34.渡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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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悠审视自身, 感到万分陌生。
在山洞醒来的最初时, 她的角色脱离非常快, 几乎是睁眼的一瞬间就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是路小悠，并非清妙。正是由于没有身份错乱, 她对自己被困他人记忆这一事实没有生出什么警惕之心, 如今再回头去想, 碰见那名廖姓邪修时，作为从未杀过人的自己, 她是如何能毫无心理障碍地出手取人性命的？
再思及自己为夺宝曾生出拉怪害人的恶念，被蓟明真激怒时差点下意识将其灭杀, 遭遇鬼修时毫不犹豫决定炼化对方为己用……
看着被拢在识海角落的碎片细沙, 她蓦然醒悟过来, 隔离这些细沙根本没有半作用, 真正作乱影响她行事的，是已经被自己吸收同化了的那些碎片——在识海枯竭的最初，是自己将它们分解成识光充盈其间，与她往后自身所生的本源识光天然相融……正因如此, 她行事脾性无限向清妙靠拢，却半点不自知堕入了被同化的深渊。
如今该怎么办？路小悠惨然一笑, 元神她是不可能自损的，为今之计唯有将识海清空, 不管好的坏的, 将其统一格式化。
她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然而当下却不是合适的时机。鬼修很少主动出来招惹人修, 他这一系列动作的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对识海下手，无疑太过冒险。
路小悠起身，将阵中灵气未尽的灵石收起，往外游去。
没多思索，她打消了前往海域深处寻找宝山的念头。那鬼修会扮成奚裕的模样寻上自己，以他的本事，自然全盘知晓两人先前打算。为免节外生枝，还是渡了界河去新的位面，找个安全的地方清空识海为最妥。
界与界之间的鸿沟，除非被追杀到走投无路，不修炼至圆满境地的修士很少愿意去冒险强渡，因为界河罡风猛烈，那是能将神魂都冲散的至横至烈之风，若道行不够陨落其中，连轮回转世的机会也不复有了。
不过并非所有界河都这么凶猛，界河所衔的两界若都是低位面，相对的就比较好渡些，一高一低，或两者都是高级位面，才会相应增加难度。以凌云界的水准，一般而言衔接的位面最多不过中级，路小悠尽管才金丹，但以她纯风灵根之体的身法，若要渡过也非难事。
不过在离开前，路小悠还是打算去一趟真武剑门。她与奚裕虽然相交不过数次，但她确实挺欣赏对方——她想，换作原本的自己，她必然也是愿意帮一帮这名坦率爽朗的中二少年的。
凭着奚裕早前给自己的玉牌，路小悠很快见到真武剑门的掌门昆阳真人。
昆阳真人金丹中期的修为，如今已有近四百岁，在俊男美女遍地的修真界里外貌算不上出挑，但眉目端正，看起来很是正气凛然。
奚裕失踪一事，他派了不少弟子出去寻找，却毫无进展，路小悠此时提供的信息无疑是非常重要的。路小悠送佛送到西，顺便也讲了解决方案，让他召集各门各派大佬一起开个会，将“冲夷海域有仙山”一事告知，只需说明地图在奚裕身上，那么全修真界掘地三尺也会帮他们将奚裕找出来。
“依道友所言，你也见过那地图？”
路小悠非常大方将一份牛皮地图拿出来丢给昆阳：“我若有独占的心思，必然不管奚小友的死活，如今更不会前来将此事告知掌门——那蛋上纹路所画的小山，这地图上我也标注了。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那蛋能指引前进方向，必定是打开仙山的关键之物。光有图没有蛋，我们即便找到仙山也枉然。”
昆阳看过地图，似是相信她所言：“那我即刻便安排弟子去各派送信……至于道友，今日便先住下，若有进展也好第一时间知会你。”
“好啊，”路小悠笑笑，“我也正要会会梁小友，与他叙个旧。”
“梁小友？”昆阳引她往外行去。
路小悠跟上：“梁瑞啊，虽说这家伙贪生怕死，但一张嘴倒是挺厉害的。”
两人边走便说，路小悠表现得非常放松和信任，待到了客居峰，梁瑞已经在那恭敬地候着了。
“是你——”梁瑞惊讶非常，两人一年前才见过，他自然记得路小悠长相，只是那会儿才炼气七层的小姑娘，如今再见却一跃成了金丹真人……
路小悠嘻嘻一笑：“梁小友，别来无恙？”
“见过真人。”梁瑞有些拘谨，心想自己跟她可是半句话都没交谈过的啊，若有，那便是在路小悠折腾岩浆的时候，自己看不过眼谴责了两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她就记到今天吧？
“这么紧张做什么？”路小悠看了眼昆阳，昆阳识趣与她道别，临走还嘱咐梁瑞好好侍奉贵客。
待昆阳一走，路小悠笑容一收，说道：“当初本真人掩饰修为时，梁小友可不是如今的态度啊？”
梁瑞顿时一脑门的汗，忙不迭道歉：“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真人大人大量，原谅晚辈……”
“那你这几日可得听掌门的话好好地服侍我了——”路小悠笑得意味深长，“我原不原谅你，就看你服侍得到不到位了。”
“……”
“愣着做什么？杂役弟子该做什么还要我指点？”
“是，是。”梁瑞低着头忙去了。
施施然进了屋，路小悠布下隔绝阵法，才收了之前的跋扈之态。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她感到头疼，这昆阳真人明显不愿意把信息共享给其他门派，别说当下了，以后都未必会放自己这个知情人走。
幸好此时识海尚未清空，她掌握的逃遁之法不下百种，趁着门中闭关的元婴辈没被昆阳惊动，还有离开的机会。也没有多少工夫去思考路线，路小悠用了动静最小的太清仙遁，直接损一成修为，将自己瞬移到千里之外。
这太清仙遁若不是有近十分钟的读条时间，无法用于作战，可以说是非常逆天了。术法一成，路小悠眼前一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一片林中。
灵台轰然震荡了两三息，金丹的转动也随之凝滞了几分，路小悠面色白了白，当即布下阵法，盘坐于地开始引气修复。
她目前金丹初期，这次的遁法其实很考验运气，自损一成修为，很大可能会直接跌落筑基——不过因为九转金丹已成，这丹田一向被虐待惯了，路小悠并没有很吝惜这一成的修为，即便境界下跌，炼回来也是几个月的时间。
在太清仙遁十分钟的读条时间里，她仓促挑选的这个目的地还算隐蔽，因灵气稀薄，基本没什么人会停留。再加之有阵法屏蔽，一个月过去，路小悠将丹田稳固，自觉无碍后，方才撤去阵法，找了个方向离去。
这次仍旧没有急着去界河……两度该走不走，都没发生什么好事情，这一回路小悠也只准备打听消息，了解一下后续发展便离开。
但在打听发现冲夷仙山一事并未流传后，路小悠还是不免为奚裕感到不太平。
尽管同时也有表示奚裕被寻回宗门的消息，但结合真武剑门的动静，路小悠轻而易举判断出消息是假的，干脆复制了数百份地图附带一句“钥匙在真武剑门奚裕手中”散播出去，丢下一堆烂摊子，直接往界河而去。
界河在凌云山脉最北端，接着一片荒芜沙漠，都到最后关头了，路小悠也不愿节外生枝，这一路行去要多低调便多低调，大部分时候都隐匿身形赶路，也不进城镇和坊市，打坐休息都在野外解决。
花了大半个月赶到沙漠，又花大半月总算临近界河入口，路小悠远远探到守在门口的数名邪修，一时间气得不行。
自从醒悟过来自己被清妙同化后，她便有意照着从前的思维方式想问题，因而少了几分处变不惊。
三名筑基后期的邪修，也不知手里有多少神魂攻击的法器；另两名蛊修面上黑纹从眉心一直延至两耳、下颚，所养本命蛊少说也有金丹初期左右实力。
再细细一感受，还有一名藏匿身形的修士……
才金丹初期的她，何德何能让对方派出这么多人围堵？
路小悠心下有些焦急。奚裕并不清楚她要离开凌云界，知道这一消息的，只有秦婷这几人——对方敢抓真武剑门天才修士奚裕，也未必不敢对秦婷动手……
路小悠清楚认知到这一点，当下咬破舌尖，飞出数滴鲜血于空中成符。
血色在一片昏黄的光照下蠕动成一个个符文，路小悠鸦羽般的乌发瞬间耗尽生机般一寸寸变白。
忍过一阵晕眩后，她抬手结印，将符文一个个打入自身识海，围绕着元神将其裹得密不透风。
这是耗费近五十年寿元生机而成的九天都篆禁符，能维持她元神一刻钟的神魂攻击免疫——当然若对方手段高超，也是有可能会被攻破的。时间紧迫，禁符一成，路小悠立刻取出青琅小扇，向他们飞去。
那三名邪修感应到她的到来，纷纷取出法器，另两名蛊修也召出本命蛊，分别是如犊牛大小的蜘蛛、蝎子，口器和尾针均泛着青光，想必毒性惊人。
为求速战速决，距离差不多后，路小悠运起御风诀悬于空中，青琅扇一压，山呼海啸般的飓风便向对方冲去。
气势汹汹的飓风只一眨眼便到了他们跟前，五人尽全力稳固身形，却还是通通被扇得退了两步。
趁他们没反应过来，路小悠抬手极快地小幅度一扇，风至极处无声息，瞬发激射入其中一名邪修体内，众人只听“砰”地一声，这邪修如同烟花般爆开，被炸得血肉分离，落入界河之中。
“铃……铃……铃……”
路小悠冷笑一声，青琅扇对那摇铃的修士直直扇去，同样的，第二朵烟花很快落幕。
劲风扑面而来，是那蝎子于原处对着她射出毒刺，路小悠身形几度变换，快到如同瞬移，很快与他们拉近了距离。
“丁兄，快！”
说话的是最后一名邪修，路小悠闪过两蓬蛛丝，扇尖对着他一点，仍是同之前一样的招数，干净利落将他击杀。
剩下两名蛊修为她一出手连秒三人所震慑，一时畏惧，两只本命蛊与他们心意相通，攻击不由迟疑了一瞬。
机不可失，路小悠立刻尽全力快速挥出两扇，两道风之真义突突两声，先后没入他们身躯——砰！砰！两朵血色烟花爆开，化作碎肉纷纷掉落。
没了主人，那两只蛊相继化作两滩毒液，也失去了战斗力。
路小悠转过身，青琅扇对着那毒液往右两丈的位置点了点：“自己出来。”
地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显出一名中年男子趴在其上的模样，他面如土色，眼神却透着刻骨恨意：“你，你为何……”
“没记错的话，你叫丁敏？果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路小悠语气不佳，面上却带笑，“十二都太阴吸魂大阵，按此界阵法水平而言，你能布成功，说明阵法天赋还不错啊。”
丁敏不说话，只恨恨地看她。
“说实话我不愿用搜魂邪术，要不然你自己说吧，秦婷他们如何了？”
丁敏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眼耳口鼻开始往外渗血。
路小悠皱眉，伸指点向他额间正要搜魂，便听对方十分诡异地笑着断断续续道：“你……你也跑不掉……哈哈……”
几乎是一瞬间，他整个人的生机血气被抽干，成了一具干尸。而他趴伏的地面逐渐湿润开来，并往外延伸血色——他竟然使用了献祭禁术！
路小悠眼前昏花了一瞬，感到自身骨肉的变化，心中悔不迭，对方献祭以命索命，她刚刚又舍了五十年寿元，这次真的伤大了……她伸脚踢散十二都太阴吸魂阵，思考着是先找个地方好好恢复，还是潜回散修城先探探情况，心下猛地一凛——直觉使她当即使出诸天挪移大法瞬间离开原地，便听“轰”地一声响，她之前所站的位置深深陷下一个大坑。
路小悠回身一看，是一名女性蛊修，金丹后期修为。她面上无纹，路小悠她身后看了看，本命蚕蛊已经生出一对小前翅，至少也有元婴修为。
她咽下一口血，抬扇撩了撩自己的白发，说道：“我今日大概是逃不过死了，只是死前想要一问，你们为何要杀我？”
那女修冷冷一笑，只道：“想杀就杀了，你乖乖受死便成！”
看样子拖延不了时间了，路小悠当机立断，踩上青琅转身便冲入界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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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思及自己为夺宝曾生出拉怪害人的恶念，被蓟明真激怒时差点下意识将其灭杀, 遭遇鬼修时毫不犹豫决定炼化对方为己用……
看着被拢在识海角落的碎片细沙, 她蓦然醒悟过来, 隔离这些细沙根本没有半作用, 真正作乱影响她行事的，是已经被自己吸收同化了的那些碎片——在识海枯竭的最初，是自己将它们分解成识光充盈其间，与她往后自身所生的本源识光天然相融……正因如此, 她行事脾性无限向清妙靠拢，却半点不自知堕入了被同化的深渊。
如今该怎么办？路小悠惨然一笑, 元神她是不可能自损的，为今之计唯有将识海清空, 不管好的坏的, 将其统一格式化。
她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然而当下却不是合适的时机。鬼修很少主动出来招惹人修, 他这一系列动作的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对识海下手，无疑太过冒险。
路小悠起身，将阵中灵气未尽的灵石收起，往外游去。
没多思索，她打消了前往海域深处寻找宝山的念头。那鬼修会扮成奚裕的模样寻上自己，以他的本事，自然全盘知晓两人先前打算。为免节外生枝，还是渡了界河去新的位面，找个安全的地方清空识海为最妥。
界与界之间的鸿沟，除非被追杀到走投无路，不修炼至圆满境地的修士很少愿意去冒险强渡，因为界河罡风猛烈，那是能将神魂都冲散的至横至烈之风，若道行不够陨落其中，连轮回转世的机会也不复有了。
不过并非所有界河都这么凶猛，界河所衔的两界若都是低位面，相对的就比较好渡些，一高一低，或两者都是高级位面，才会相应增加难度。以凌云界的水准，一般而言衔接的位面最多不过中级，路小悠尽管才金丹，但以她纯风灵根之体的身法，若要渡过也非难事。
不过在离开前，路小悠还是打算去一趟真武剑门。她与奚裕虽然相交不过数次，但她确实挺欣赏对方——她想，换作原本的自己，她必然也是愿意帮一帮这名坦率爽朗的中二少年的。
凭着奚裕早前给自己的玉牌，路小悠很快见到真武剑门的掌门昆阳真人。
昆阳真人金丹中期的修为，如今已有近四百岁，在俊男美女遍地的修真界里外貌算不上出挑，但眉目端正，看起来很是正气凛然。
奚裕失踪一事，他派了不少弟子出去寻找，却毫无进展，路小悠此时提供的信息无疑是非常重要的。路小悠送佛送到西，顺便也讲了解决方案，让他召集各门各派大佬一起开个会，将“冲夷海域有仙山”一事告知，只需说明地图在奚裕身上，那么全修真界掘地三尺也会帮他们将奚裕找出来。
“依道友所言，你也见过那地图？”
路小悠非常大方将一份牛皮地图拿出来丢给昆阳：“我若有独占的心思，必然不管奚小友的死活，如今更不会前来将此事告知掌门——那蛋上纹路所画的小山，这地图上我也标注了。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那蛋能指引前进方向，必定是打开仙山的关键之物。光有图没有蛋，我们即便找到仙山也枉然。”
昆阳看过地图，似是相信她所言：“那我即刻便安排弟子去各派送信……至于道友，今日便先住下，若有进展也好第一时间知会你。”
“好啊，”路小悠笑笑，“我也正要会会梁小友，与他叙个旧。”
“梁小友？”昆阳引她往外行去。
路小悠跟上：“梁瑞啊，虽说这家伙贪生怕死，但一张嘴倒是挺厉害的。”
两人边走便说，路小悠表现得非常放松和信任，待到了客居峰，梁瑞已经在那恭敬地候着了。
“是你——”梁瑞惊讶非常，两人一年前才见过，他自然记得路小悠长相，只是那会儿才炼气七层的小姑娘，如今再见却一跃成了金丹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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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真人。”梁瑞有些拘谨，心想自己跟她可是半句话都没交谈过的啊，若有，那便是在路小悠折腾岩浆的时候，自己看不过眼谴责了两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她就记到今天吧？
“这么紧张做什么？”路小悠看了眼昆阳，昆阳识趣与她道别，临走还嘱咐梁瑞好好侍奉贵客。
待昆阳一走，路小悠笑容一收，说道：“当初本真人掩饰修为时，梁小友可不是如今的态度啊？”
梁瑞顿时一脑门的汗，忙不迭道歉：“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真人大人大量，原谅晚辈……”
“那你这几日可得听掌门的话好好地服侍我了——”路小悠笑得意味深长，“我原不原谅你，就看你服侍得到不到位了。”
“……”
“愣着做什么？杂役弟子该做什么还要我指点？”
“是，是。”梁瑞低着头忙去了。
施施然进了屋，路小悠布下隔绝阵法，才收了之前的跋扈之态。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她感到头疼，这昆阳真人明显不愿意把信息共享给其他门派，别说当下了，以后都未必会放自己这个知情人走。
幸好此时识海尚未清空，她掌握的逃遁之法不下百种，趁着门中闭关的元婴辈没被昆阳惊动，还有离开的机会。也没有多少工夫去思考路线，路小悠用了动静最小的太清仙遁，直接损一成修为，将自己瞬移到千里之外。
这太清仙遁若不是有近十分钟的读条时间，无法用于作战，可以说是非常逆天了。术法一成，路小悠眼前一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一片林中。
灵台轰然震荡了两三息，金丹的转动也随之凝滞了几分，路小悠面色白了白，当即布下阵法，盘坐于地开始引气修复。
她目前金丹初期，这次的遁法其实很考验运气，自损一成修为，很大可能会直接跌落筑基——不过因为九转金丹已成，这丹田一向被虐待惯了，路小悠并没有很吝惜这一成的修为，即便境界下跌，炼回来也是几个月的时间。
在太清仙遁十分钟的读条时间里，她仓促挑选的这个目的地还算隐蔽，因灵气稀薄，基本没什么人会停留。再加之有阵法屏蔽，一个月过去，路小悠将丹田稳固，自觉无碍后，方才撤去阵法，找了个方向离去。
这次仍旧没有急着去界河……两度该走不走，都没发生什么好事情，这一回路小悠也只准备打听消息，了解一下后续发展便离开。
但在打听发现冲夷仙山一事并未流传后，路小悠还是不免为奚裕感到不太平。
尽管同时也有表示奚裕被寻回宗门的消息，但结合真武剑门的动静，路小悠轻而易举判断出消息是假的，干脆复制了数百份地图附带一句“钥匙在真武剑门奚裕手中”散播出去，丢下一堆烂摊子，直接往界河而去。
界河在凌云山脉最北端，接着一片荒芜沙漠，都到最后关头了，路小悠也不愿节外生枝，这一路行去要多低调便多低调，大部分时候都隐匿身形赶路，也不进城镇和坊市，打坐休息都在野外解决。
花了大半个月赶到沙漠，又花大半月总算临近界河入口，路小悠远远探到守在门口的数名邪修，一时间气得不行。
自从醒悟过来自己被清妙同化后，她便有意照着从前的思维方式想问题，因而少了几分处变不惊。
三名筑基后期的邪修，也不知手里有多少神魂攻击的法器；另两名蛊修面上黑纹从眉心一直延至两耳、下颚，所养本命蛊少说也有金丹初期左右实力。
再细细一感受，还有一名藏匿身形的修士……
才金丹初期的她，何德何能让对方派出这么多人围堵？
路小悠心下有些焦急。奚裕并不清楚她要离开凌云界，知道这一消息的，只有秦婷这几人——对方敢抓真武剑门天才修士奚裕，也未必不敢对秦婷动手……
路小悠清楚认知到这一点，当下咬破舌尖，飞出数滴鲜血于空中成符。
血色在一片昏黄的光照下蠕动成一个个符文，路小悠鸦羽般的乌发瞬间耗尽生机般一寸寸变白。
忍过一阵晕眩后，她抬手结印，将符文一个个打入自身识海，围绕着元神将其裹得密不透风。
这是耗费近五十年寿元生机而成的九天都篆禁符，能维持她元神一刻钟的神魂攻击免疫——当然若对方手段高超，也是有可能会被攻破的。时间紧迫，禁符一成，路小悠立刻取出青琅小扇，向他们飞去。
那三名邪修感应到她的到来，纷纷取出法器，另两名蛊修也召出本命蛊，分别是如犊牛大小的蜘蛛、蝎子，口器和尾针均泛着青光，想必毒性惊人。
为求速战速决，距离差不多后，路小悠运起御风诀悬于空中，青琅扇一压，山呼海啸般的飓风便向对方冲去。
气势汹汹的飓风只一眨眼便到了他们跟前，五人尽全力稳固身形，却还是通通被扇得退了两步。
趁他们没反应过来，路小悠抬手极快地小幅度一扇，风至极处无声息，瞬发激射入其中一名邪修体内，众人只听“砰”地一声，这邪修如同烟花般爆开，被炸得血肉分离，落入界河之中。
“铃……铃……铃……”
路小悠冷笑一声，青琅扇对那摇铃的修士直直扇去，同样的，第二朵烟花很快落幕。
劲风扑面而来，是那蝎子于原处对着她射出毒刺，路小悠身形几度变换，快到如同瞬移，很快与他们拉近了距离。
“丁兄，快！”
说话的是最后一名邪修，路小悠闪过两蓬蛛丝，扇尖对着他一点，仍是同之前一样的招数，干净利落将他击杀。
剩下两名蛊修为她一出手连秒三人所震慑，一时畏惧，两只本命蛊与他们心意相通，攻击不由迟疑了一瞬。
机不可失，路小悠立刻尽全力快速挥出两扇，两道风之真义突突两声，先后没入他们身躯——砰！砰！两朵血色烟花爆开，化作碎肉纷纷掉落。
没了主人，那两只蛊相继化作两滩毒液，也失去了战斗力。
路小悠转过身，青琅扇对着那毒液往右两丈的位置点了点：“自己出来。”
地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显出一名中年男子趴在其上的模样，他面如土色，眼神却透着刻骨恨意：“你，你为何……”
“没记错的话，你叫丁敏？果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路小悠语气不佳，面上却带笑，“十二都太阴吸魂大阵，按此界阵法水平而言，你能布成功，说明阵法天赋还不错啊。”
丁敏不说话，只恨恨地看她。
“说实话我不愿用搜魂邪术，要不然你自己说吧，秦婷他们如何了？”
丁敏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眼耳口鼻开始往外渗血。
路小悠皱眉，伸指点向他额间正要搜魂，便听对方十分诡异地笑着断断续续道：“你……你也跑不掉……哈哈……”
几乎是一瞬间，他整个人的生机血气被抽干，成了一具干尸。而他趴伏的地面逐渐湿润开来，并往外延伸血色——他竟然使用了献祭禁术！
路小悠眼前昏花了一瞬，感到自身骨肉的变化，心中悔不迭，对方献祭以命索命，她刚刚又舍了五十年寿元，这次真的伤大了……她伸脚踢散十二都太阴吸魂阵，思考着是先找个地方好好恢复，还是潜回散修城先探探情况，心下猛地一凛——直觉使她当即使出诸天挪移大法瞬间离开原地，便听“轰”地一声响，她之前所站的位置深深陷下一个大坑。
路小悠回身一看，是一名女性蛊修，金丹后期修为。她面上无纹，路小悠她身后看了看，本命蚕蛊已经生出一对小前翅，至少也有元婴修为。
她咽下一口血，抬扇撩了撩自己的白发，说道：“我今日大概是逃不过死了，只是死前想要一问，你们为何要杀我？”
那女修冷冷一笑，只道：“想杀就杀了，你乖乖受死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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