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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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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团乱要从哪里开始说呢?就从贺兰淳离家一年八月又两天回来的第一个早晨,也是贺兰老爷贺兰长龄六十大寿的同一天说起

    贺兰庄顾名思义,这庄院复姓贺兰的,占了十之八九,可是贺兰淳的名头却响亮无比,如果你随便抓个人

    问贺兰长龄,那人恐怕还得想那幺一下下,可要问的是贺兰淳那就绝了。

    "嘿嘿,那娃儿啊,你左拐右弯,穿过这个胡同,会看见莫家池塘,横过于家菱角园再往前半里路就是了"

    "老爷爷,谢了!"

    "叫我大叔。"一下就给他叫老了,嘴笨的小伙子。

    "是,大叔。"来人翻身上马就要走。

    啊,等等!平常人不是爱追根究柢嘛,怎幺这带毡帽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上马就走人,他还有活没说哩。

    "唉唉"

    留给他的是马蹄扬起的尘埃。

    "咳咳!"

    无趣。

    不知敬老尊贤的小表!他还是找他那群泡老人茶的狐群狗党说嘴去,他们起码捧场多了。

    贺兰淳那娃子回来,贺兰庄又要热闹起来了,这些日子她不在家,少了茶余饭后的聊天题材,日子着实闷,不过回来就好说良心话,这贺兰庄大归大,却没个像样的男人配得上她,看来看去全是阿猫阿狗的货色,真教人气馁,

    咳,那,呸,刚刚那个奶娃的俊扮是冲着娃子家去的,莫非看起来还挺登对的,呵呵呵,顺过啖气的喉咙

    清爽了,摸摸他又蓄长的宝贝胡子,没想到一早就有热闹看,快走快走。

    打定主意,他一溜烟钻进不起眼的巷弄。

    那小笨蛋要真的按照他指示的路线走,一时半刻绝对到不了贺兰家,嘻,那是远路,捉弄人是老人家的福

    利,怨不得他。

    不用几个起落,一堵长墙的后门赫然出现,老头熟门熟路从杂草丛生的狗洞钻进去,他身材不足一个十岁

    的孩子大,从从容容地跨进贺兰家的后院。

    要他照规矩来走一堆冤枉路是不可能的,天生的怪脾性就连走路也要想点花样来作怪,只见他轻盈地跃上

    湖面栏杆,平衡感好得不可思议,三两步抵达花厅门,不料一道暗器迎面而来,要不是他老人家反应快,

    肯定给毁容了。

    他定晴一看,呸,什幺暗器,不过就是一只放在贺兰家祖先牌位前的花瓶。

    "这阿龄脾气越来越糟,都不想想自己是几岁人了,想吓谁啊!"老头捧着几乎比他还高的景德瓷瓶嘟嚷着进了布置幽雅的偏厅。

    进门之前他又顺手接了一对青釉盘、一只缺了腿的黄玉卧马。

    "你有完没完,我辛苦一辈子的家当都要赔在你手中了,还丢,还丢!"他破锣嗓子果然有效地阻止了贺

    兰长龄的发泄。

    看着小胡子老头手抱那堆价值连城的玩物,贺兰长龄虚叹了声。

    算了,反正他也丢到手软,别跟自己过不去。

    庞大的身子一瘫,一张大师椅正好落在他的屁股下。

    只要贺兰淳在家,狂风暴雨的戏一天总要吹个好几遍,甭提自家人,就连家里的小厮、家丁都看到不要看

    了,看多了,伤神呐。还是乘机养精蓄锐,畚箕扫把侍候,等着清理暴风雨后的现场来得实在。

    "结束了?"两腿缩在梨花椅上,双手捧腮的贺兰淳问着。

    她从外地回来必经的遭遇,就是她爹歇斯底里的"欢迎"。这次算托了老祖宗的福,提早结束酷刑。

    不过她爹摔东西的那股蛮劲还在,表示他的身体康健如昔,这样该算好还是不好?

    "你一个女孩子家坐没坐像、站没站像成何体统?"喘了一口气,贺兰长龄看见女儿不雅的姿势,怒气又冒出头。

    "爹,我蹲着。"她小心地措词。而且蹲很久了。

    "你、你,你这不孝女,给我下来。"才捺熄的火气又升腾。

    "爹,孝不孝顺跟我的姿态一点关系都没有。"人老了是不是脑袋就钝了,连说句完整的话都成问题。才觉得他保养得当,一下就原形毕露,唉!

    其实也难怪,她离家经年,她阿爹又多了年龄,难怪心理不平衡,有空她应该多待在家恪尽孝道才对。

    "嘎,老子我说一句你应一句,到底有没有天理?"

    "对不起啦,阿爹。"她半是撒娇地嘀咕,一跃而下。

    她顺了顺蹲绉的衣摆,一弯如瀑的青丝蜿蜒从肩头滑下前襟。

    她站直,活生生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只看她透明的五官不会有人肯承认她已过了如花初绽的年龄,都二十有五了。

    因为经年在外曝晒的缘故,她的肤色比一般的姑娘家深些,那带珍珠光泽的脸蛋绽露着阳光的健康气息,

    就像一颗发光的球体,耀眼出众。

    "哼!我不吃你这套。"每次都这样,以为撒撒娇就能把事情混过去,别想!

    "爹,不要这样嘛,人要实事求是,太多原则只会压垮自己,这就是你老得快的原因呐。"咦,软的不行,这回她爹不会是吃了秤舵铁了心要跟她算总帐吧?这就惨了。

    还以为回了家能有顿安静的觉好睡,结果她离家太久忘记她那一板一眼的父亲有多顽固,一早把她从松软

    的被窝中挖起来,就为了清算一年前的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她逃家的事件,嗯,应该是这件事没错,明明都过

    了那幺久,还记得清清楚楚地,那不是很累人吗?做人就要往前看才对嘛!

    "嗯,说得好!"白胡子老头不知何时窝进舒适的大师椅里抱着果盘啧啧出声地吃起葡萄来,不忘点头称

    是。那堆价值连城的宝物全被扔在一旁。

    要比起他可爱一百倍的小曾孙女来,身为他孙子的贺兰长龄就不争气许多。他的个性固步自封,严肃又不

    讨喜,但是隔代遗传的关系,贺兰淳有某部分像极他,聪颖慧黠不说,就连那顽强倔强的脾气也跟他有得拼,

    说他私心也罢,在他数不清的曾孙子里他就对她多了那幺一点偏爱。

    "老祖宗!"贺兰淳越过雷池,奔到白胡子公公面前,方才无可奈何的表情变成了明亮的喜悦。

    "乖娃子,你可回来了。"她像燕子翩然而至,用那可掬的笑容逗得老人家的心花朵朵开。

    "老祖宗,你都没长高嘛。"在备受压榨的家庭里她最爱的就是这行踪飘忽的老祖宗。

    "曾爷爷我驻颜有术啊,乖孩子,就你最清楚我爱听什幺。"也只有奇怪如贺兰老头才会自行演绎,把别

    人的话翻译成自己中听的意思。他跳起来,正好平祝贺兰淳乌溜溜的眼珠。

    贺兰长龄差点没吐血,这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该说的话吗?他抱住自己的头呻吟。

    "老祖宗,活太久不腻吗?"她的老太爷几乎是百龄人瑞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贺兰长龄呻吟得更大声了。

    "赖活着是因为还没见到我的曾孙婿啊!"他一点都不忌讳这种问题。

    "哈哈,老祖宗,您还没死心啊?"她不敢笑得太嚣张,背后有双怒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哩。

    "刚才你老爹不就为这档事发飙?"

    "都有。"她嘴一努,一迭写满生辰八字的庚帖正躺在桌上。他才刚进家门那,老爹就拿一堆不知所以然的东西来叫她挑。

    "我都过了适婚年纪,他就不能死心,非把我推销出去不可,老祖宗,我是不是讨人厌,否则爹怎幺老是

    要我嫁人?"她调皮地皱起翘鼻,眉目如画的五官综合了纯真和成熟的清艳,这会儿她撒娇地抿着红唇,虽然

    眼中顽皮的光芒不减,说出来的话却哀怨异常。

    白胡子老头打蛇随棍上,也配合着一唱一和。"把你撵出去,你那没良心的爹好再娶啊,留着女儿在家总

    是碍眼嘛!"

    "爷爷!"贺兰长龄不敢相信毁谤自己的人是他最敬重的人。

    "别叫。从我进门到现在你就只会喊这句话,去泡杯参茶来让老人家我润喉,我口渴了。"只有把他支开,才能跟他的乖曾孙女儿聊个痛快。

    "是,爷爷。"贺兰长龄敢怒不敢言,乖乖泡茶去了。

    傻不愣登的也不知道可以使唤家仆去做事,看在他很好欺压的份上,就放他一马吧!白胡子老头闪过一抹

    爱惜,这才转向贺兰淳。

    "娃子,在外头转了一圈多少有看顺眼的男人吧?"

    "我都在古墓里,男人没见过几个,死人骨头倒是不少。"

    "贺兰淳!"贺兰长龄咆哮。

    唉,老爹不是走掉了?

    原来身为父亲大人的他是想询问参茶要泡参头还参脚,这一转回来又听到女儿说出教人脑溢血的话,握在

    手上的长白参差点身首异处。

    一个黄花闺女嫁出去又被休回,他也认了,反正要养她不过多双筷子。偏偏她老爱往外跑,女扮男装在外

    面游荡,美其名是考古,哪儿有出土的古墓就往哪儿跑,这还不算,因为整年在外游荡,一群三教九流的人物总把他贺兰庄当驿站,爱来就来、爱去就去,硬生生将她一个冰清姑娘的好名声都弄臭了。

    他从来就治不了自己的女儿,更气人的是还有个老祖宗替她撑腰,只要她稍稍皱个眉,两人就连声一气,

    到底谁才是贺兰家里的弱势族群啊?

    "爹,别忌惮这个,反正上庄、下庄、方圆八百里内,没人不知道我是个怪胎,你安啦,我会陪你终老的。"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今年,不,这个月我一定要让你嫁出去,我不能让你在九泉下的娘埋怨我没尽到做

    爹的责任。"

    "爹!"她无奈地抗议着。

    "别理那冬烘脑袋,女孩子家不见得非嫁人不可,再说怎幺着你也嫁过一个老公我的意思是咱们贺兰

    家金山银山,给你八辈子吃穿都用不完,如果碰不到真心爱你的人就这幺过也不赖,别委屈自己。"贺兰岳摆

    明给曾孙女当靠山。

    "爷爷!"贺兰长龄不敢相信他这样误导他的女儿。

    "你啊,什幺都好,就是死脑筋,我不奢想你跟那些兄弟们能传我的衣钵,我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看顺眼的

    娃子,你别来跟我抢。"贺兰岳胳臂坚持弯向自己钟爱的曾孙女。

    贺兰长龄为之气结

    "爷爷,咱们是商人世家,士农工商,敬陪末座,不过好歹我们弟兄也将钱庄银楼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

    您这幺说不全抹煞我们弟兄几个的努力?"

    "说你小家子气还不承认,跟自己的女儿吃醋,你这算人家哪门子的爹啊?"真是没出息。

    眼看爷儿俩又要杠上,罪首的贺兰淳无言地翻翻眼白,无力地撂下话:"你们慢慢聊吧,我要回去睡回笼

    觉了。"

    多做一点嘴上运动对上了年纪的两个老人都有益处。不错,不错!

    她蹒跚地跨出门槛,却看到一个急惊风的身形冲着她奔来。

    她合上打呵欠的嘴。好热闹的早晨,这会儿又是谁?看那莽撞的模样,似乎有点熟悉

    "阿淳,我终于找到你了,天大的消息,快快快,跟我走!"

    来人看也不看旁人,拉住贺兰淳的手就要走人。一旁忙着干活的下人全掉了下巴。

    男人耶。

    贺兰淳的朋友五花八门,小至乞丐,大至家开棺材店的,丑的、老的、长麻子、風騒的,包罗万象,可就

    是没见过这般俊俏的重点还是个男人,足以匹配他们家姑娘的男人。

    "阿驭?"仅剩的瞌睡虫识相地逃个精光。

    阿驭,风仑驭。

    一个伙伴。

    他有张讨喜的长相,鼻梁高正,额角宽广,双目修长精灵。

    "嘿,你是怎幺找来的?"她不记得告诉过他自己的家在哪。

    "你忘了我有只虎狮鼻,闻着闻着就知道你在哪了。"他诙谐地笑。

    "听起来像我家大黄狗在找骨头的贼样。"

    "你真没良心,什幺不好比,比你家的狗,改天我非逮着它炖来吃不可。"他们是合作无间的好拍档,五

    年来有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一块。

    一个月前在随州分手后,他回西湖灵隐寺,她则回了自己的家。

    "又想吃,出家人不守清斋戒律,是会给天打雷劈的。"贺兰淳搭着他的肩往里带,一点都不在乎男女授

    受不亲的忌讳。

    "你太抬举小僧我了,出家人修心修口,于幺计较一些有的没的。"摘掉毡帽,一顶刮得发青的光头赫地

    出现。"再说用夜壶吃肉配饭的事,也不是只有小僧干过。"

    "耶耶耶,这种事在我爹面前你可得收敛着点说,免得坏了我的信用。"在他肋骨处捶了一拳,算是警告。她可不想看见她爹昏倒的样子。

    "晓得。"

    他第一次遇见贺兰淳就被她眼里某些东西给吸引了,那无关色相,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胆识,在后来的日子因为朝夕相处,让他更明白这单枪匹马勇闯各地的奇女子,真是个不凡的传奇。

    在传统吃人的礼教下,她的出走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最教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对考古的热心肠。不管炙人

    骄阳、狂沙漫舞的沙漠、气温直逼零度下的崖谷,他不曾看她皱过一次眉,单就这份不寻常勇气就值得佩服喝

    采。

    "算你有自知之明。"

    "多谢'夸奖'啊!"闷哼了声。

    风仑驭无宁是身带反骨的,出家人的他不穿布衣、不穿草鞋,更不托钵,有肉吃肉,无肉喝水,来者不拒,从不强求,这样的个性在规矩特多的庙宇自然不讨喜,但是,潇洒的他也不怎幺在乎,就因为不受重视的结果,造就他不受约束、自来自去的自由,对他来说反而是求之不得,而他也如鱼得水过得逍遥自在。

    "想不到你家这幺有钱,啧啧,随便挖块地砖去卖都好过咱们挖坟挖得要死要活。"

    他目光梭巡气势磅礴的古雕艺术,节气的瓶卉盆景插花,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幺不平凡。

    不平凡的环境造就不平凡的人,真是一点都不错。

    "唉,别拐着弯损人,秃驴!不老实喔。"他们嘻笑怒骂习惯,她也不客气,你来我往,尖酸刻薄全部出

    笼,他们往来无关紧要,看在外人眼里可就惊世骇俗得很了。

    "小僧不敢,我可是老实和尚,从来不说谎的。"他一本正经。

    "你啊,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说你老实?去骗三岁孩童吧!"牛皮诚可吹,但吹破可不干她的事。

    "嘿嘿,什幺都唬不过你,不过你的女装打扮还真好看。"他腼腆地讪笑,眼光定在贺兰淳清朗自然的装

    扮上。

    先是长及臀的宽袖短褶素缎,腰间五彩缤纷的束带,下身是裤口散开的河谛大口裤,不谈她本来就吸引人的甜蜜,单这身鲜卑女装已衬得她俏丽非凡了。

    '怎幺,没看过我穿女装啊?'贺兰淳的可爱在于她的毫不造作和有话直说,在风仑驭的面前她更无需矫饰什幺。

    '嘿嘿,就是不曾嘛!'

    '对,'用力拍了自己光溜溜的后脑勺一下,风仑驭停住脚步。'你看!'

    一张小羊皮地图从他的宽袖中出现,就着直廊的几凳摊开。

    他的口气兴奋极了,这图才是他跑这一趟的主要用意。

    '魏襄王的坟墓,这次是千真万确的墓穴,可不是衣冠冢,不怕再扑空了。'

    '你用脑袋瓜子保证?'贺兰淳弯起如画的眉。那小羊皮的角落烙着偌大的字样兽王堡西北蓝马峪昌

    山,离兽王堡十五公平处,

    她觉得刺眼。对兽王堡那几个字。

    '绝对不成问题,我可是费了'千斤二虎'的力量从掌门师傅的床铺下抄出来的,若不宝贝的话,他干幺

    珍重得不得了,连让人碰一碰都不肯?'他双眼发亮。

    '拜托,是'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好?'她纠正他。

    '唷,随便啦!反正,咱们去瞧瞧便知分晓了啊。'

    他闷得慌,只有怂恿她去玩才有趣,说什幺他也要拖着她下水。

    看贺兰淳迟疑的脸蛋,他加了把劲。

    '这一带是陵墓群,传说三国魏帝曹丕、西汉哀帝刘欣、后燕昭文帝慕容熙全葬在那里,你看这一带的陵

    起伏,无名墓可疑又多,魏襄王的墓地肯定也在这里。'

    风仑驭长指一挥,距离热闹的墓群区不远处真的有座伶仃的孤坟。

    '你少自作聪明,那些孤魂野鬼的无名墓群是乱葬岗,里头埋的全是孤苦伶仃没人要的异乡人,他们没钱

    没势,连赶尸人都不受理,不埋那儿埋哪里?'她还知道那块地是兽工堡捐赠出来的,魏襄王会在那里才有鬼!

    风仑驭摸摸光头,眼底一片疑惑。'听起来你对鲁王堡的地势很熟?'

    '别忘了我不是绑小脚的姑娘,没认识你之前我也不在家的。'

    她不掩饰自己是匹野马的个性,却也技巧地躲避了风仑驭的重点。

    '我不信,陪我去看看啦!'他撒娇。

    '你看不得我闲几天呐,我带回来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呢!'金银宝玉她看多了,让她瞧上眼的是几

    尊游牧人俑,和从墓室拓印下来的壁画。

    '那几个不起眼的泥娃跟新疆于田、高昌吐鲁番出土的碎陶片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不对?'他都能把贺兰

    淳说过的话倒背如流。

    '所以说这些北朝的陶土应该是从中原贩运过去的,也显示当时中原丝绸之路的盛况。'贺兰淳笑眯眯地做了终结。

    '败给你了,到底去不去?'只要一提到'古董'的话题她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三天三夜,替她踩煞车是不想再荼毒自己的耳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去去去!当然要去。'是职业病了吧,焉有知宝山不去的道理,就像得了鸦片病的人,只要有人给块鸦片渣就感激涕零,就算把祖宗八代给卖了都不要紧。

    '晚上二更出发?'

    '可以。'话毕,脑海中不禁浮起一个很久以前就被锁在她记忆箧中的人。

    呸!想他做啥。

    一个在她生命中已经属于过去式的人她根本不可能楣到看见他。

    她振作精神,把刚浮上脑际的倒霉鬼重新关回她心田的角落。

    '不过,今晚得赶回来,要不然有人会抓狂跟我脱离父女关系的。'

    '你是说?'

    '今晚是我爹的大寿,好歹我得露露脸啊!'

    '那我也有一顿粗饭吃喽。'说到吃他精神又来了。

    说做就做是贺兰淳惊人行动力的座右铭,不消半刻她已经打扮妥当,一只大皮革里装的全是挖掘需要的工具,手里还抓着一把探测古墓半筒形状的'洛阳铲',

    它的功用在于挖掘时不伤古物,她哪像一些盗墓者不管它三七二十一的用硝黄霹灵弹乱炸一通,只要棺木不被

    炸散就达到目的。

    '咦!你不会是刚刚那个少年家吧?'大事底定,不过他们溜得不够快又被贺兰岳逮着了。

    '喔,多谢老爷子指路,让我顺利地找到。'风仑驭眼尖,一眼就认出人来。

    '你,是个和尚?'打击不小。他头上的戒疤骗不了人,这样一个翩翩少年干幺想不开吃斋念佛去啊?

    '阿弥陀佛。'袈裟戒疤都可假,唯有一颗向佛祖的心可昭日月。

    贺兰岳像泄了气的球。

    '要化缘托钵到后门去,我会交代管家给你几两银子的。'他真的老了吗?居然看人走眼。

    想当年要不是他看上那个浑球也不会害得阿淳变成这样唉好汉不提当年糗。他这一辈子做错的事

    不只一椿,却唯独这件事让他歉疚至今。

    '老祖宗,阿驭是我的搭档,你别乱点鸳鸯谱啦!'

    他这老祖宗最爱胡搅蛮缠,明明才说要跟她站在同一阵线,现在又反悔了。要是非过足媒婆的瘾头,她还有一

    堆表哥堂妹的,他们就够老人家他忙的了,别只把目标对准她嘛!

    贺兰岳翻了翻眼,知道自己'吃快会打破碗',只好干笑。'哈哈开玩笑,别当真嘛。'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屋里头。'倒是屋里那个老头八股得很,不想让他中风你要看好这小兄弟。'

    '我知道,老祖宗!'

    属于她的蜚短流长够多了,他不想禁止贺兰淳的特立独行,可是也不允许旁人再伤害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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