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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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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峰之巅,几幢木屋耸立于皑皑白雪中,孤寂、苍凉、而落寞。

    凌摘星看得下巴都掉了。“喂,你们是不是指错路啦?这也是人住的地方吗?比乞丐窝还不如。”刚好跟穷脱底的西荻国凑一对,受不了。

    一番话说得魏氏一族怒目而视,尤其魏泉生气得头顶都冒烟了,却还得硬挤出一张笑脸对着匡云南拱手作揖。“让二皇子见笑了,老夫不才,弄得如此下场,还望二皇子相劝,帮老夫夺回翔龙宫。”

    “哼!”匡云南冶嗤一声,只把头探向马车里。不知刚才因为替他运功而脱力昏倒的魏芷瑕如何了?

    凌摘星随即道:“老小子,搞清楚你的身分,别又来那套倚老卖老的招式,小心惹咱主子生了气,挥挥手走人,你们就继续在这里吃风雪到饱吧!”

    “是是是,我知道了。”魏泉生牙根暗咬,小心翼翼地邀请匡云南主仆进门。

    适时,魏芷瑕恢复气力,跳下马车。

    “哇,到家了。”她兴高彩烈地跑到匡云南身旁,拉起他的手就往前跑。“我们家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喔!我带你去看。”她好似对匡云南极有兴趣。

    匡云南见她面色红润,大概是没事了,也就不置可否地随着她走。

    “瑕儿!”魏泉生想阻止,却来下及。“你站住。”他急起直追,但一身武功早给匡云南的迷葯锁住了,又哪里追得上?

    魏芷瑕拉着匡云南跑得飞快,直到最后一间木屋前。

    “到了。”她指着木屋说。“但今天的步伐是左一右三不对,好象是左二右一呃,又似乎是左三右二糟糕,我记下起来了耶!”

    匡云南看着地上排列错乱的雪堆,一眼便瞧出那是个“五行八卦阵”

    “跟着我走吧!”反客为主,他领头走进阵式。

    “等我一下。”她忙下迭地冲过去拉住他的手。“爹说这里很危险,不能随便进来,不过里头有很好玩的东西,我实在很想给你看,才带你来;可既然危险,我就要保护你,我的功夫很好,只要你不离开我就没事了。”

    “是吗?”匡云南睇一眼她献宝也似的灿亮笑容,里头蕴藏着满满的真诚与无伪,确是这混沌世间罕见的娇艳与纯洁。

    “怎么不走?”她推他一下。

    匡云南还在出神中,忽觉背后一股巨力袭来,在来不及回击的情况下,他只得后退三步,却仍是被推得险些栽地吃雪去。

    “好大的力气!”他剑眉微蹙。

    “小心!”魏芷瑕趁扶他之便,整个人贴过去,寸步下离地守护他。

    匡云南试着拉开距离,却不行。

    远远一看,那两人就像两块牛皮膏藥,紧贴得密不可分。

    后到之人瞧得目瞪口呆,尤其凌摘星下巴都掉了。

    匡云南向来不是好相处之人,对陌生人戒心尤重,等闲不让人近身;怎地今朝会让魏芷瑕又趴又贴的,着实诡异。

    他哪知匡云南不是下想闪,而是挣不开魏芷瑕的怪力纠缠。这人见人怕的魔王在那单纯的怪力下,也下得不含恨啃下生平第一只“鳖”

    匡云南和魏芷瑕踏进木屋后,入眼所见的便是一室的机械,有炉、有锅、木筛、铜钵俱造得精巧万分。

    他情下自禁走近,一样样拿起来仔细观察。“这莫非就是链金工具?”魏芷瑕竟然带他见识了魏氏一族最大的秘密。

    魏泉生准呕死了,本想以一个笨女儿换来一方大助力,谁知援手还没得到,女儿就把他手上的筹码全送光了,这是下是就叫人算下如天算?

    “好玩吧?”她兴高彩烈地对他展示一盏造型古怪的灯。“这种灯不管风再大,也不会熄灭喔!所以叫气死风灯。”

    他微惊,本以为她是个空有几分力气,却天真无知的挕娘,孰料她对链金诸事倒背如流,竟似天生就会。

    他不禁想再试她一试,便又指着一座黑黑的、四方形的东西问她。“那这个呢?”

    “这是鼓风炉,我用给你看。”她打开盖子,一步步教导他使用方法,解说既精准又详细。

    匡云南算是开了眼界,也许她并不傻,只是少了多数人复杂的心思,单纯若赤子。

    “嗯,我明白了。”他把握学习机会,又指向另一样东西。“这是”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不知不觉间竞将木屋里的器具弄懂了七、八成,只差这些机械的制造方法,他便算得知魏氏一族链金的最大秘密了。下过魏芷瑕似乎也下懂机械是怎么做的,这一点要再研究。

    “住口,瑕儿!”魏泉生晚来一步,发现魏芷瑕已将魏氏一族的秘密泄漏八分,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笨蛋--”他大掌拾起,就想挥下。

    匡云南利眼一瞪。“魏泉生,你是不想与我合作了吗?”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打得魏泉生头皮发麻,讪讪放下手掌。“二皇子,我不是那意思,不过怕小女扰了你的清静,才想教训她一下。”

    “若她嫁了我为妻,便是我的人了,也只有我能教训她,你凭什么?”此话一吐,匡云南自己也吓了一跳,想不到素以冷情着称的他这么快便对魏芷瑕兴起保护欲!

    而魏芷瑕在听闻匡云南说她是他的人时,娇颜似迎风初绽的桃花,艳丽下可方物。“匡大哥!”她对他漾开一抹全然信赖与依恋的笑容。

    匡云南心一动,眉心渐耸。对她有好感是一回事,但真正成家却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这样病夫般的身体娶了人家姑娘不是害人一生吗?

    如果魏芷瑕是个正常姑娘,了不起他死后,另安排她改嫁。可她偏偏是个傻妞儿,如此仰仗着他,若他有个万一

    夫妻同心、生死与共吗?什么玩意儿!他是残酷,但拖着一个大活人陪葬这等灭绝天良的事倒还没想过要做。也许联姻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他暗想。

    魏泉生望着匡云南闪烁不定的脸色,心里直骂:就凭瑕儿是我女儿,做爹的教训女儿,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可他就是没胆在匡云南面前说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一些无用的废话。

    “是是那我们她”

    懒得理人,匡云南又让魏芷瑕将室内全部器具介绍一遍后,才牵着她的手踏出木屋。

    少了四方墙挡风,酷寒的山风毫不留情地刮向两人。

    匡云南本就体虚,又劳累了五日,再经山风一吹,下由自主地轻咳一声。

    适时,跟着魏泉生脚步过来却守在门边未曾进入的凌摘星,忙抖开一件斗篷罩在匡云南身上。

    “你不舒服啊?”魏芷瑕忙又捉住他腕脉,想为他运功去寒。

    可匡云南正在矛盾中,又岂肯领她的情,害她误会?他甩开她的手,朝着凌摘星轻喊一声。“走了。”两条身影便一前一后地曳向远方。

    木屋前独留魏芷瑕怔仲地望着他逐渐缩小,以至消失的背影。

    “他生气了吗?”那突然落空的手让她心头有一瞬间的空虚。虽然才第一天见面,她却知他是个与众下同的人。

    她自幼饱受他人异样眼光对待,听爹说,她长到三岁才会走路、六岁方开口说话,她娘因为生了这样一个蠢儿而气死,所以在翔龙宫里,她虽贵为少宫主,却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

    后来宫里发生事情,他们搬到雪峰居住,她还是一样不得人缘,唯有小孩子愿意接近她,因此她也只跟小孩子玩。

    前些日子,爹说她长大,该嫁人了,要出去给她找相公,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过爹找来的两个人中,她是比较喜欢匡云南的,因为他下曾用那种怜悯中带着不屑的眼光看她。

    匡云南可说是她这辈子第一个大人朋友,她真希望可以与他相处愉快,所以才会一进家门,便迫下及待地献宝给他看。

    初始,他明明就看得很高兴啊!他还阻止爹爹打她,虽然她被打惯了,也不怕疼,但被保护却是头一遭,她觉得好开心,怎么一转眼他就发火了呢?

    “我做了什么事惹他生气?”呆呆地看着被甩开的手,她没注意身后袭过来的大掌,啪地一声闷响,将她打得扑倒在地,吃了满口雪。

    “你这白痴,我真被你气死了。”魏泉生气呼呼地吼了一顿后,急追匡云南而去。

    受了一掌,魏芷瑕好象不痛也不痒,反而一个翻身仰躺在雪地上。

    “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搜遍脑海也寻不出一个答案,实在好烦,她忍不住大吼发泄,啸声尖锐、直传千里。

    身旁大树上的积雪哪经得起如此震荡,噗地落下,盖了她一身。

    “呵呵呵”被雪埋起来,她反而笑了。“总之我就是笨嘛!什么事情都下懂,只会惹人生气。”说着,她伸出舌头,嘻嘻哈哈地舔着雪玩。“你爱气就去气喽,气完就不气了,呵呵呵”  匡云南和凌摘星才出八卦阵,听见后头一阵笑声传来,愕然回首,就见魏芷瑕像个初坠人间的仙子,对凡尘诸事充满好奇,即便平凡一如飞雪、泥水,她亦能尽情嬉游,无忧无虑。

    “真是太可惜了,这么美的姑娘,却是个傻子。”凌摘星边叹边赞。

    匡云南却剑眉轻锁。“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他说得很小声,但凌摘星还是听到了。“才替人运完功就玩雪,也不怕着凉。”

    凌摘星嗤笑一声。“主子,你真喜欢那傻姑娘啊?”语气乐和得紧,摆明了是想看好戏。

    匡云南眼一瞪,才想骂人,身后一声惹人厌烦的粗嗓可把他心底才起的火苗扬扬成烈焰。

    “二皇子请留步,我已命人准备宴席为你接风洗尘,请务必赏光。”会如此讨人厌的除了魏泉生外,还能有谁?

    匡云南眉间的结已锁千重。

    凌摘星背脊一凉,知道这是匡云南发火的前兆,赶忙挡住魏泉生。“魏宫主的好意咱们心领了,在此期间,我们的三餐饮食会自理,你不必麻烦。”

    热脸贴上人家的冶屁股,魏泉生可是什么面子都丢光了,但他不愧是只成精的老狐狸,表面一点反应也无。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他搓着手,嘿嘿笑着。

    “有话直说。”凌摘星可没耐性与此等奸邪之徒虚与委蛇。

    “是这样的,二皇子。”魏泉生清咳一声。“两方合作首重坦诚,莫有隐瞒

    废话一篇,没半分重点,连匡云南都下耐烦了。“你若想要迷葯的解藥,答案是没有,不过这迷葯效力只有十五天,过后便没事了。至于与魏小姐成亲的事,你准备好,我随时可以拜堂。另外有关驱逐翔龙宫叛徒、夺回宫产的问题,我需要三天时间了解状况。现在,你还有话要说吗?”

    拜托!匡云南是神吗?竟将他心底所有事都猜中了!魏泉生只能呆呆地点头。

    “如果没事,那我们走了。”“了”字才落,匡云南身影已在一丈开外。

    魏泉生怔望着他的背影,蓦然一把火窜上心头。“什么玩意儿,如此嚣张!好,我就看你怎么夺回翔龙宫!”叛徒若是易与之辈,他早自己动手了,何苦厚着脸皮拜托外人?

    就因为叛徒和他所勾结之人难缠至极,魏氏一族才会被逼得躲入雪峰当起缩头乌龟。

    本来他还想给匡云南几项建议,让他办起事来方便些,可既然他下领情,很好,他就等着看他丢大脸吧!

    “二皇子。”他奔前两步朝着远曳而去的两条人影喊。“佳期就订在三日后,我定会为你筹备一场风光的婚礼的。”

    另一头,凌摘星闻言,忙追上匡云南叫道:“主子,三天后就拜堂成亲,这也太快了!”

    “快吗?”匡云南嘴角冶冶一撇。“倘若我们下能在三日内拟妥夺回翔龙宫的计划,也不必成亲了,准备埋骨雪峰吧!”这二天也是一个缓冲期,让他好好想想魏芷瑕的未来,什样的安排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归宿。

    “啊!”凌摘星脑中一转,也明白了魏泉生打的鬼主意。“这只老狐狸,总有一天我要他好看。”

    “多说无益,你这就四处打听看看,因何翔龙宫这么大一个世家被人篡了位,却无一好管闲事之徒出面主持公道?”

    “是!”手一拱,凌摘星就想离去。

    “等一下。”匡云南自怀中掏出一张藥单交给他。“把这交给魏泉生,要他帮我买这些藥回来。”

    “啊?”瞧见那藥单,凌摘星脸都黑了。

    匡云南下吃外食并非娇生惯养、不习惯粗劣食物,相反地,他是无法接受太精致的美食,尤其他天生体弱,饮食多所限制,大凡燥热、大补、寒凉等物他都碰下得。

    而雪峰常年冰雪封山,对他的身体更是一大伤害,因此待在这里期间,他每日得服养生汤保命。

    这本来也没什么,凌摘星服侍匡云南久了,自然知道他几时该吃藥、要吃多少藥;独这味养生汤,他真不想熬那玩意儿。七十二味藥,各有下同的放置时间,全部弄到好得费三个时辰,届时天都黑了,还办个鬼事?

    “还不快去。”匡云南又咳一声,他太小看雪峰的严寒了。估计有养生汤他大概可以在这里住上个把月,没有,那十天后就等着装棺扛去种吧!

    “是!”好哀怨啊!从今天起,他得每天花上三个时辰熬藥了,唉!想来想去都是魏泉生的错,凌摘星决定找个时间好好整整那只老王八。

    月上柳梢头,寒星耀天幕,夜风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冰寒。

    早该是钻进火炕,求得一身温暖与周公下棋聊天的时候。

    凌摘星却还窝在客室门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与那碗养生汤奋斗。

    “好冷。”他打了个喷嚏。“真他奶奶的,奴才的命就不是命,大寒夜的也要人熬藥,一天不吃会死啊?”骂归骂,他手下可不敢停顿,因为知道,匡云南要没这味藥,确实会死。

    而他的命却是系在匡云南身上,匡云南要有个三长两短,没人给他夺魂丹的解藥,他也死定了。

    “可恶毙了,就别给老子找到反击的机会,否则非整得你哭爹喊娘不可。”凌摘星这辈子是恨死匡云南了。

    “凌大哥,你要整谁?”正当凌摘星偷骂匡云南骂得爽快时,一个娇嫩的女声突兀地响起,吓得他一不小心把得留待最后才放的茯苓也给丢进藥罐里了。

    完了、完了,两个时辰的心血就此白费。”凌摘星恨得捶胸顿足。“哪个王八羔子胡乱开口吓老子?”他回头。“呃魏姑娘!”

    一身白衣白裙,衬着一地白雪,更显出尘脱俗。可下正是魏芷瑕。

    “凌大哥。”她跳过来。“你在做什?”

    “熬藥啊!你没看见吗?”他没好气的,不知待会儿该如何跟匡云南交代,他毁了他的藥。

    “谁生病啦?是匡大哥吗?”她已经被魏泉生彻底警告过,不得对两位贵客无礼,开口必得称大哥。

    “除了他还有谁?”他低吼,一个念头突地闪过脑海“对了,我何不诓这傻妞儿来替我背黑锅呢?”想想自己还真聪明,懂得趋吉避凶。

    “凌大哥,你在说什么?”他咕咕哝哝的,她可听不懂。

    “没什么呃!是这样的,咱主子呢,不适应雪峰的寒天,才来不过一日就病了,我只得熬藥给他,不过我还有其它事要做,魏姑娘,可以麻烦你替我看一下火吗?”

    “凌大哥的主子是谁?”她问得天真。

    他差点儿撞壁去。“匡云南,我的主子就是你口中的匡大哥。”

    “原来匡大哥病了,我这就去帮他请大夫。”说着,她就想走。

    他急忙拉住她。“不必、不必,主子只要喝下这帖藥就好了。”

    “真的?”

    “当然。”凌摘星把熬坏的藥倒掉,又拆了封新藥包换水熬上。“熬这藥并不难,我教你,切片的先下,一炷香后换这个藥草,再来是那个最后放茯苓和藥粉,这样懂了吗?”

    她摇头。“太多了,记不住。”

    完了,这下死定了。凌摘星把眼一翻,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被剥皮的远景。

    “我去拿纸笔记下来,麻烦凌大哥待会儿再说一次好吗?”

    “好好好,你快去。”终于有救了,他松下一口气。

    魏芷瑕跑回房拿纸笔,半晌后又回来。

    “可以了,凌大哥请说。”她全神贯注,好象要干什么惊逃诏地的大事似的,弄得凌摘星也不敢大意,又重新解释了十遍,才算教会她熬藥的方法。

    “我懂了,看我的吧!”她接下熬藥的工作。

    凌摘星无“灾”一身轻,快乐地吹着口哨转身离去。“我果然是天纵英才,待会儿她要弄错了,我只管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正倒霉的是她,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呵呵呵”  他倒忘了,匡云南是肯接受推诿的人吗?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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