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她是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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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瑟能怎么说，霍亦谦是霍家的宝贝，她总不能真动手把霍亦谦打到肺出血。
更何况，她向来不是原封不动报仇的人，她更喜欢加倍偿还。
景瑟沉沉凝眸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霍亦谦，直把霍亦谦看的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下去。
霍亦谦这会儿算是醒悟，他整个被贺明当枪使了，并且贺明居心极其恶劣。
“老子这就去找贺明算账！”霍亦谦口中骂骂咧咧就要起身。
他刚一动，保镖顿时把他重新按进沙发中，让他不得动弹。
“能及时醒悟，说明还有救。”景瑟伸出小指勾了下额前刘海，询问目光投向霍亦斯：“不是说送他去军校？”
“不要啊！”霍亦谦反应激烈，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大力扭开保镖按着他肩膀的手，噗通一声扑倒在景瑟脚边：“大嫂救我，我不去军校”
他算明白这个家谁是老大了。
霍亦斯目色淡淡，始终握着景瑟的手，嗓音低沉好听：“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做事冲动，如今轻易被他人利用，看来智力方面也欠缺，你说单送军校是不是不够？”
景瑟：“可以白天训练，晚上再做套高三语数英试卷，身心兼修。”
“很好，”霍亦斯妇唱夫随毫不犹豫的应下，目光递给周力：“去订购数套高三语数英试卷，要难度最高的。”沉声吩咐完，又看向霍亦谦，唇角微扬，如死亡宣告：“考不到满分，就别想从军校出来。”
霍亦谦面如死灰：“不要”
“什么狗屁惩罚？”被训斥后一直沉默的慕叶见此，满是戾气的重哼了声：“军校很残酷吗？语数英很难做吗？不就是想包庇罪犯？”
军校他没进过，语数英他信手拈来，觉得这些并不算惩罚。
景瑟看他眼：“惩罚方式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对霍亦谦来说难于登天，把他关军校不能沾烟酒色，你看他会不会觉得生不如死呢？”
“想想就痛不欲生，”霍亦谦激动的朝慕叶嚷嚷：“你差不多行了，我还不够惨吗？”
慕叶冷冷瞥着他。
霍亦斯眉梢泛冷看向慕叶，目光深凌：“这件事中你怨气最深，不如你说个解决方案？”
“说就说，反正这事不能善罢甘休！”慕叶一跟霍亦斯说话就火药味十足，指着霍亦谦说：“你把他交给我，我好好调教他！”
霍亦斯眉心蹙起。
“慕叶”景瑟总感觉调教二字意味怪怪。
有些字眼对混迹在酒池肉林中的人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其义贬化角度刁钻只用于男欢女爱。
霍亦谦闻言面红耳赤，骂了句：“去你妈的”
忽而霍亦斯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的毫无征兆。
他从裤兜中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随手递给景瑟。
电话是周景年打来的。
周景年找不到景瑟，猜想景瑟会跟霍亦斯在一块，便打到霍亦斯这里。
“我猜你旅游回来了。”周景年神机妙算，正经了语气说：“阿姨说腊八节让我们回去喝粥，刚好思思那天启程去国外拍戏，一走就是两个月，这个年她不能在家过了，中午我们一起去机场送她，送完她再去老宅陪阿姨，有没有时间？”
景瑟算了算时间，离腊八还有几天，那时她还不用去上班。
“行，”景瑟环顾了眼珠江帝苑的客厅，又补充：“到时你来珠江帝苑接我。”
“好，”周景年又问：“怎么提前回来了？”
“说起来就糟心”景瑟扶了下发疼的额头。
那边沉默好久。
半天，传出周景年压低的声音：“可能还有更糟心的。瑟瑟，我在医院见到了沈步月。”
景瑟神情微滞，好半天没回过神：“你说什么？”
“就这样，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周景年音色沉沉，告诫后便掐断了线。
景瑟耳边回荡着线路忙音，怔怔抬头看向霍亦斯。
霍亦斯眉心蹙起：“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见到了沈步月。”景瑟毫不隐瞒。
她不想跟他绕弯弯道道，不想跟他勾心斗角耍手段，所以赤裸裸的把所有都告诉他，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当初是他说开除了沈步月，说不会再影响他们的感情，然而沈步月得到了去好莱坞发展的资源。
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
可如今沈步月没去好莱坞，不仅如此她还出现在江城的医院。
沈步月名声已毁星途岌岌可危，背后若无人扶持，她不可能大肆肆的出现在江城。她得罪的人是霍亦斯，就像唐欣一样，江城谁敢扶持她？
除了霍亦斯，别无他人。
霍亦斯看着深深凝视着他的景瑟，她眼神中有让他无力又无奈的质问。
两秒后，他有些烦躁的揉了下蹙起的眉心：“我不知道。张航，查一下怎么回事。”
张航应下。
景瑟看向张航，努力观察张航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张航常年跟在霍亦斯身后，早练成一身密不透风的功夫。
景瑟觉得自己有些激进了，她这听风是雨就捉奸的模样肯定很丑陋。
夜色沉沉，景瑟疲倦的揉了下眉心，把手机放到霍亦斯怀中，起身朝楼上走去：“我先去休息了。”
她有点累。
霍亦斯看着景瑟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景煜噔噔噔的跟在她身后，娘俩把他一人丢在了客厅。
等景瑟把卧室门关上，霍亦斯才收回视线，刚好和趴在景瑟原本位置上的霍亦谦撞上视线。
二人对视，大眼瞪小眼。
霍亦谦眼巴巴的瞅着霍亦斯，目露乞求：“大哥”
“嗯，”霍亦斯很好脾气的应了声，目光投向慕叶：“交给你了。”
霍亦谦心态当即崩裂：“大哥你不能这么狠心”
方才打架他对慕叶下手极狠，落到慕叶手中定然有他叫苦不迭的时候。
慕叶冷哼，揪起霍亦谦的后衣领，连拖带拽的拉出客厅，猛扎入夜色。
夜色正浓，庭院的路灯散发出暖黄色光芒，寒风吹过，无叶枯枝苟延残喘的晃了下。
夜晚好像如翻涌而过的湖水，终于回归了平静。
景煜小宝贝被冷落的太久，今晚偏要和景瑟一起睡，景瑟拗不过他便给他脱衣服，也不管楼下那人同不同意。
景煜脱衣时跟景瑟说：“妈咪，老师说马上要放寒假了，学校要举办晚会，让我们带家长参加。”
“还没放假？”景瑟忽然想起跟苏笙的通话，很显然苏笙当时套她话。
真是，她蠢极了。
“对啊，我们至少还要二十天才放假，但老师说晚会很重要，为了家长能来，让我们提前通知。”景煜钻进景瑟怀中双臂抱住景瑟的脖颈，眼中满是渴望，又闷闷不乐的垂下了脑袋：“其实元旦那天也有晚会，但妈咪工作很忙，我又不敢跟爹地说，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爹地妈咪来，就我一个人没有所以这次希望你能抽出时间。”
小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景瑟心中愧疚又后悔。
这段时间她没做好一个母亲。
她自以为把霍亦斯对景煜总得有点良心，才把景煜放心的丢给他，结果景煜变相成为了留守儿童。
景瑟歉意的揉了揉景煜的小脑袋，柔声应下：“好，晚会那天我们一起去。”
霍亦斯上楼时，在门外看到此幕，神情涌上几分复杂。
他推开了门。
景瑟和景煜听到声响后顺势望去，见霍亦斯大步走进来，景瑟想跟他说景煜学校办晚会的事，话到嘴边又想到她一个人也可以，便又咽了回去。
“没什么想跟我说的？”霍亦斯却率先问。
景瑟微怔。
想半天，她开口：“有，给我重新买个手机”
“手机明天就会有，”很显然这不是霍亦斯想要的答案，随口回答后，他严肃了脸色，问：“是不是因为贺明和沈步月的事，故意疏离我？”
景瑟抱着景煜坐在床边，不言不语不回答。
“别像个闷葫芦似的，你蹙个眉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更希望你能亲口说出来。”霍亦斯神情略显严厉。
说什么？
“朋友是你的，难不成让你去对付贺明？”景瑟嗤笑了声“我怕贺明再笑话我，说我没本事，只能靠魅惑男人得到一切。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己会处理。”
霍亦斯目光不悦又无奈，倚靠住房门问：“你怎么处理？”
景瑟陷入沉默。
“且不说你跟他实力悬殊，你在明他在暗，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纵使你在美国实力强大，强龙能压得过地头蛇？”霍亦斯语声越发严肃，有训斥意味。
景瑟扭着脑袋看向窗外，不想听他讲那些大道理。
但她犹不心甘：“他上次从我奶奶那下手没成功，这次又把我妈送进医院，我之前就跟他说过，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若敢再对我家人下手，我定然会让他后悔。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就不信他没有家人！”
霍亦斯呵斥：“愚蠢！”
“你聪明，你行你上啊！你舍得动他吗？”景瑟态度嚣张跟他对着干。
气氛刹那剑拔弩张。
霍亦斯站在门口倚着关闭的房门，双手插在西裤兜里，眼神意味不明的盯着坐在床边抱着景瑟的景瑟，双眼微微眯起。
良久，他烦躁无奈的叹了口气。
景瑟轻嗤：“不说话了？”
霍亦斯目光深深凝视着景瑟，神情严肃：“仇，要报，我来。”
“不让我亲自来，你是怕我报复到叶依依身上吧？”景瑟把景煜放床边坐着，站起身挺直腰杆凝望着门口的霍亦斯，嗓音清澈冷冽：“贺明为了叶依依放弃继承权去学医，从这点就能看出他最在乎的人是叶依依，我只有动叶依依才能牵制住他。”
景瑟咬唇望着灯光下霍亦斯冷若冰霜的脸，艰难的挤出一抹微笑，低声轻呵：“可动了叶依依，你也会心疼是不是？”
“景瑟，别把所有事都扯上别人。”霍亦斯语声已有不悦。
“别人？”景瑟停顿了两秒，蓦然自嘲一笑。
她什么都没有再说，用尽力气抱起颇重的景煜，走向浴室。
“站住。”冷冽嗓音唤住她。
景瑟驻足。
霍亦斯大步从门口走到浴室门口，把景瑟的身子强行掰回来，两人视线毫无遮挡的在空中交汇。
他无奈问：“难道在你心中，你认为，你在我这里不重要吗？”
“你让我感觉到我重要了吗？”景瑟理智反问。
霍亦斯眉目好似静止了般蹙紧不松，对景瑟如此想法深感无力。
景煜趴在景瑟怀中，敏感嗅出气氛中的紧张，紧紧抱住景瑟的脖子不敢乱动，自觉压低呼吸。
霍亦斯看了眼景煜，手掌缓慢松开景瑟的肩膀，竟前所未有的冷静。
“很好，你先休息。”他缓慢点头，目光压抑着浓浓怒气。
景瑟不想再跟他废话，抱着景煜径直进了浴室。
留在原地的霍亦斯鼻翼不断耸动，目光森森盯着关闭的浴室门，后槽牙磨的咯吱响。
他大力拉开卧室门，嘭的一声重重摔上，快步下楼梯。
张航还在收拾残局，见霍亦斯怒气腾腾的下楼，心肝跟着一颤。
“带人，跟我走。”霍亦斯面色如阎罗，浑身上下向外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张航一看要搞事情，挥手带上几人，快步跟上霍亦斯的步伐。
一行人从客厅中走出，同时调动车库中三辆车，依次驶出珠江帝苑九号庄园的大门，车身逐渐隐匿在夜色中。
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注定有人夜不能眠。
霍亦斯离开时景瑟知道，他愤怒摔门的力道，足以把这件卧室震掉灰。
清晨的江城泛起层层薄雾，晨曦穿透层层迷雾，柔和金黄的阳光笼罩住江城，驱散蒙蒙雾气。
七点钟左右，有保镖敲响门，叫景煜起床去学校。
景瑟这段时间忽略了景煜，想好好弥补他，揉着酸涩双眼爬起身，给景煜准备衣服，给他穿戴好洗好脸，牵着他小手下楼。
景煜临上车前向景瑟讨抱，景瑟蹲下身抱了他下，在他脸上亲了口，叮嘱他：“在学校要乖”
“知道了，”景煜乖乖爬上车，扒着车窗跟景瑟告别：“妈咪再见”
景瑟挥手：“拜”
目送车子离开，景瑟抬手遮嘴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睡回笼觉时才发现别墅中人员不对，车库中也少了好几辆车。
往日客厅门口都有两个保镖，如今一个不见。
景瑟刚踏进客厅，有下属问：“需要现在用餐吗？”
景瑟狐疑的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看向不太熟稔的下属：“他们呢？”
“老板昨晚带人出去了。”下属老实回答，但还是把霍亦斯离开时的愤怒神情省略了。
景瑟总感觉哪不对劲，一时也没了睡意，让下属去做早餐，窝进沙发中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
不是看，是撕。
景瑟只为打发时间，心不在焉的把报纸撕成一条条，脑袋里想的都是她和霍亦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要不要走。
婚姻本就是你情我愿，很简单的一件事，可到了她和霍亦斯这，变了。
所有的麻烦都围绕着一个解不开的结：叶依依。
昨晚她还一腔热血上头说要报复贺明，结果被霍亦斯教育了顿，实则霍亦斯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想法太过简单愚蠢。
以前她有韩文洲做后台，谁欺负了她，韩文洲二话不说会给她还回去。
如今她就是个废人。
景瑟曾在心中问自己，叛变值不值她觉得值，最起码霍亦斯的人在她这，景煜也有了父亲。
可现在她有个醒悟。
当你在心里问自己那个问题时，说明你对自己的举动已产生质疑，潜意识中已经觉得不值了。
景瑟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报纸，双目失神宛若被抽去神智，看的掌勺保镖一阵惊恐，为何感觉老板娘这举动像帕金森综合症？
九点多时，阳光甚好。
景瑟闲着也是闲着，把景煜和她的被子抱出去晒，又返回衣柜把能晒的衣服挂出去晒。
霍亦斯的衣帽间很大，她搬到主卧后，衣服也放进了他衣帽间中。
景瑟很快把自己的衣服挑好拿出去，翻到霍亦斯衣物时，无意间看到有件深蓝色西装外套的袖口少了颗扣子。
景瑟好久没有做过针线活，一时手痒想给霍亦斯缝上。
结果她在衣柜中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掉落的纽扣，无奈的把衣服挂回去。
中午时分，霍亦斯还没回家，倒是有人把新手机送到她手中，并补办的她以前的号码。
景瑟坐在沙发中饬手机。
刚安装好手机卡，一条条短信接踵而来。
[马上过年了]
[最近出门小心]
[我正在你身后看着你]
景瑟心中一凛猛然回头，身后空空如也，背后的墙壁挂着一副油画，画中是红色枫叶林，如火景色甚美。
短信还在继续弹窗。
断断续续十几条，每一条看起来都像熟人发来的问候，细细品味却感觉到浓浓的危险。
自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景瑟拿着手机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发颤，哆嗦着拨通慕叶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慕叶语气不悦：“干嘛？”
景瑟：“霍亦谦跟你在一起？”
慕叶看了眼旁边灰头土脸被羊群顶到生无可恋的霍亦谦，嗤声应了嗯。
景瑟：“你问问他，是不是让人给我发恐吓消息了？”
慕叶直接开的免提，霍亦谦听到后悲声嘶喊：“没有！小爷没有！爷还不够惨吗！你能不能别再给爷添罪了！”
“好”景瑟基本确定不是霍亦谦，简单跟慕叶叮嘱了几句，让他对霍亦谦不要太仁慈，便掐断了线。
坐在沙发中，景瑟冥思苦想。
她再次打开手机，翻看了下短信时间，昨晚深夜还在发，那时霍亦谦正在跟慕叶打架，有不在场的证据。
那么就是贺明。
一连几天，霍亦斯都没回珠江帝苑，景瑟眼不见心为静，只是贺明接二连三的发来短信，给她造成不小的困扰。
偏偏号码层出不穷，景瑟拉黑了一个又一个。
到最后景瑟干脆不开手机，每天泡在霍亦斯的书房中，使用电脑得知外边的消息。
景瑟特意用浏览器搜索了近几日江城的新闻，生怕在新闻中看到霍亦斯的姓名。
最后结果是没有。
没有景瑟更想不通了。
明明没事，却又不回家，难不成他在逃避她们的问题？
十一点多时，周景年找到珠江帝苑，保镖敲开书房门通报景瑟，景瑟才想起今天已经腊八。
匆匆洗漱收拾好，景瑟拎包狂奔到门口，周景年正双手环胸背靠车身，面色沉郁的瞪着她。
看到景瑟，周景年咬牙：“电话关机，打了几十通都联系不上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踪了。”
“没有没有好好在你面前站着呢这不？”景瑟赔笑，麻溜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知错态度良好。
周景年对景瑟是百般无奈，苦笑了声，上车启动车子。
行驶出一段路，景瑟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后排，好奇问：“思思呢？”
“早送机场去了，”周景年白了眼景瑟。
原本说早晨来接景瑟一起去送宁思思，结果一直联系不上人，只好单独去送宁思思，又拐回来亲自去珠江帝苑找人。
他问：“怎么回事？”
景瑟：“没多大事儿，手机最近诈骗电话太多。烦，就关机了。”
她几乎快被贺明搞得精神错乱，只想把消息挡在门外，却忘了还有别人需要联系她。
周景年开车很稳，亦如他人。
有阳光透过车窗打进来，照在他不显年纪的成熟轮廓上，他眼底微暗。
“你知道我在哪个科见到的沈步月吗？”他忽然问。
景瑟放在身侧的手骤然缩紧，不以为然的一笑：“哪个？”
“妇科。”
前方红灯，周景年减速刹车。
景瑟从他话音落下一刹那，思绪全无，呆呆的凝视着前方马路线，指甲狠狠刺进了掌心里。
周景年继续说：“赵芬接手的，做的流产手术。”
如有电闪雷鸣在脑海中疯狂出现，景瑟一颗心如坠冰谷。
景瑟攒了好久，才颤抖着攒出一抹轻笑：“有男人陪吗？”
周景年：“没有。”
正是没有，更加大了是那人的可能性。
如今霍亦斯已好几天不归家。
不，那也不能就认定他。景瑟这么劝说自己：沈步月是艺人，那个圈子本就混乱，不能因为是个女的怀孕了，就赖到霍亦斯头上。
她冷静下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去泰国前夕，大半夜来的，当时已有流产征兆，在医院输了三天液后出的院。”周景年瞄了眼红绿灯，见是绿灯后重新开车。
景瑟蹙眉，回想她去泰国前夕，也就是撕结婚证那天。
那时她和霍亦斯关系正因沈步月僵硬着，他们只通过周力通了次话，其余时间她和他皆没联系。
景瑟死死咬唇，生生把口红啃糊，透过车窗外的后视镜她看到镜子里的女人模样很丑、很可怜。
“应该不会，他品味应该没那么差劲。”景瑟试图说服自己。
“嗯，起初我也这么觉得，”周景年冷冷勾唇，啧了声：“沈步月做完手术后赵芬帮她拎包，包里掉出一颗男士西装的纽扣。你猜猜看，那纽扣是谁的？”
纽扣
景瑟想起她想帮霍亦斯缝起来却没想找到的那颗纽扣。
心底的冰霜迅速向外蔓延，景瑟整个人仿佛被冰冻，寒意渗透皮肤凝固了血液。
景瑟心中已有答案，灿笑着嘴贱问：“谁的？”
“你丈夫的，”周景年刻意咬紧了‘丈夫’二字，残忍的接着说：“那个品牌的纽扣独一无二，是去年上市的限量定制款，其外套左袖口的第一颗纽扣刻有主人姓氏。你今天回去后，可以检查下他有没有少纽扣的外套。”
“不用检查了”景瑟深呼吸，却怎么也压下胸腔传来的悲鸣。
她伸手死死按住心口，想把那只蹂躏她真心的大掌赶出去。
周景年透过后视镜瞄了眼景瑟，看到她面色惨白，眼底浮现丝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车里太过沉闷，景瑟降下车窗让寒风吹进，刘海被风吹的凌乱，胡乱拍打着她的脸。
“我今天能不去老宅吗？”景瑟好不容易挤出沙哑一句。
周景年：“不能。”
景瑟神情恍惚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路上的行人，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越发不清明。
她在想，这几天霍亦斯不着家，是不是在沈步月那呢？
那他又是怎么在沈步月流了他的孩子后，又飞去泰国跟她表明心意的？
这得需要多强大的心理？
周景年所言，她一点都不想相信，可现实残酷的按着她的脑袋强迫她看清它。
霍亦斯的西装外套就是少颗扣子不是吗？
景瑟睁大双眼硬噙着眼泪，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呆呆的望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风景。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在寒风中眯了下双眼，眼泪瞬间冲破防线，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景瑟一声没吭，葱白指尖拂掉泪珠，仿若无事的扒着车窗安静看风景。
周景斜她眼：“值得吗？”
景瑟没回应。
中午的太阳异常明媚，路边公交牌不少等车的人被晒的紧蹙眉心忍不住眯着双眼，景瑟却前所未有的浑身发冷。
盛庭集团中，霍亦斯面色阴沉坐在上首，听着下属枯燥的汇报，目色沉沉盯着投影仪投到对面墙壁面的业绩表格。
偌大的会议室中气氛紧张，战争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因为，韩文洲来了。
下属心惊胆战的汇报，拿着文件的手不停打哆嗦，该汇报总结果时，恐惧的咽了下喉咙：“这、这个月盈利比上个月降低了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不等霍亦斯发问，韩文洲拍案大笑，目光尽是讽刺的看向霍亦斯：“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别人做生意都是蒸蒸日上节节高升，你的盈利怎么还能下滑？竟然还百分之二十？那是二十啊！”他特意强调。
盛庭旗下产业颇多，每月盈利百分之一都是大数目，百分之二十更是一天文数字。
霍亦斯阴沉的视线从投影画面缓缓挪开，落到韩文洲身上。
望着韩文洲的讥嘲目光，他不咸不淡的轻笑，应付自如的问：“你想不想听就算我比上个月下降了百分之二十的盈利和我刚接手盛庭时的盈利相比出的结果？”
韩文洲笑容凝固。
不用霍亦斯有所示意，张航老练开口：“韩总，我们霍总接手盛庭已十年有余，换算当时的人民币价值，就算如今盛庭不景气，也比我们霍总刚接手时超出百分之五十的盈利。”
韩文洲阴森磨牙，湛蓝双眼恶狠狠的盯着霍亦斯。
气氛暗藏刀光剑影，前来开会的盛庭内部人员皆瑟瑟发抖。
据可靠小道消息称，隔壁三江传媒刚上任的老总和他们盛庭的老总怨仇颇多，今儿隔壁老总这番带人跑来盛庭，分明是要搞事。
此次会议还有另一件要事，关于市政府今年最后一次土地招标会的投标价格。
事情要从米卡西点扩展之事说起，霍亦斯既已决定进攻餐饮行业，便不会耽搁时间，准备在江城大肆扩展甜品制造厂。
盛庭本就主营房地产，新工厂地段轻松敲定，只待开工建造。
然而如今卡在建造关。
新工厂地点是盛庭早前买下的地，几年来一直搁置无用，如今盛庭准备动用，江城却突然规划修路，刚好要经过新工厂。
解决方案很简单，江城有关部门赔偿盛庭大笔资金。
造福人民的路肯定要修，新工厂那块地便已报废，盛庭收录在内的每块地皆有相关规划，一块被动其余的都要重新布置。如果不想动其他地皮，要么重新购买建造新工厂的地，要么放弃扩展甜品制作厂的计划。
寸金寸土的江城，闲人手中哪有地皮，唯有政府放标竞争。
恰好经济开发区有块地皮政府放标，招标会就在年底，霍亦斯对那块地势在必得，结果韩文洲一个搞传媒的明里暗里的给他使绊子，此次更是嚣张的跑来盛庭会议，明目张胆的来听他们的竞标价格。
竞标价格这东西，每家竞标公司都恨不得藏结实，一旦透露必定落败。
此次盛庭会议不仅有下属，还有盛庭几位老董事。
每人心中都有个竞标价格，可敌人就在面前，任谁也不敢说出来，场面一时僵硬。
两位大佬干耗不下，张航看的着急，十二点霍亦斯还需要去医院输液。
那晚霍亦斯离开珠江帝苑后去找贺明，没打架，也没骂一句脏话，要了一箱白酒坐在医院门口和贺明对干。
贺明不喝，霍亦斯让人按着他灌，高度白酒把贺明灌出了急性胃穿孔。
当然有人也没好哪去，胃病复发，贺明被抢救，他输了一晚液。
那晚张航看的心惊胆战，犹记得贺明大口大口往外吐血的画面，也得亏两人就在医院门口，不然姓贺的保准儿救不回。
眼见时间越发不够，张航小声提醒：“总裁，竞标价格还商不商议？”
霍亦斯眉目冰冷凝望着坐在右排末尾的韩文洲，把那人嚣张姿态尽收眼底，指尖重重点在会议台面，薄唇翕动：“商。”
此言一出，众人些微惊讶。
惊讶归惊讶，价格一个个的还得摆在明面上，几位老董事纷纷让人把各自心中的价格和能拿出的价格全盘托出。
韩文洲慵懒的倚着椅背，饶有兴致的听着众人商议，眼神却越发冰冷，阴沉尽头是霍亦斯。
霍亦斯对他视而不见，神情严肃专注于会议。
最终商议结果定为两千万，价格敲定那刹，韩文洲发出轻蔑笑声。
“两千万？盛庭现在这么穷了吗？”他眯眼反问，突然像想起什么，怪声怪气的嗤笑：“哦也对，有人都沦落到挪用公款的地步了，能拿出两千万已属不易了吧？”
霍亦斯厉眸射向韩文洲。
几位老董事面面相觑，公款就不只是霍家的事，事关到他们的利益，有胆大者笑眯眯的问：“韩总是什么意思？”
“你们霍总最清楚。”韩文洲面露嘲讽，似笑非笑的望着霍亦斯。
霍亦斯唇角微扬，淡然自若的吩咐：“散会。张航，送人。”
张航应下，疏散内部人员，而后送老董事们离开。
老董事纵有狐疑，见霍亦斯和韩文洲两人剑拔弩张皆是笑里藏刀，到嘴边的疑问纷纷咽了回去，摇头离开。
韩文洲的下属见此自觉离开。
不多时，会议室中只余两人。
乌云渐渐覆盖住太阳，阳光被阻挡，江城一时陷入昏暗，三两只鸟争先恐后的飞过高空窗户，里面二人隔桌对视。
霍亦斯眼神向外弥漫着冷意，不悦问：“玩够了吗？”
“我们已经过了玩的年龄，”韩文洲语气始终阴森，却又阴阳怪气的一笑：“不过玩字确实适合你。那我想问，你什么时候能玩够景瑟呢？”
霍亦斯浑身骤然迸发冷意。
韩文洲丝毫不慌，态度无比嚣张：“话说起来，我前不久去艺人公寓巡视，大晚上的，一不小心在楼下看到有人跟我家s姓的艺人拉拉扯扯，你说这事如果被那人老婆知道了，会多严重呢？”
啪
霍亦斯手中的文件重重摔桌，目光狠戾盯着韩文洲，气的磨牙：“准备跟我撕破脸皮了是吗？伪装都懒得了？”
“是你根本没有给过我脸，”韩文洲亦狠狠踹了脚会议台，目呲欲裂的盯着霍亦斯，一字一字的从齿缝中挤出整句话：“这个家族需要公平，没人给我公平，我就得争！”
霍亦斯怒极反笑了。
“好，”霍亦斯望着韩文洲陌生的面孔，赞赏点头，无所谓的伸开双臂摊手：“随便你来。我告诉你，不管是家族还是景瑟。你，都抢不走。”
家族他不在乎，景瑟他有绝对的把握。
韩文洲轻嗤：“话不能说的太满，做人留一线，惨败了至少还有个台阶下。景瑟嘛谁给你的信心说我抢不走呢？”
“谁又给你的信心觉得能抢走呢？”霍亦斯轻飘飘反问。
韩文洲脸色倏忽沉下，拍桌起身：“我告诉你霍亦斯，就你如今对她的态度，不用我抢，她迟早会主动离开你！”
霍亦斯瞳孔猛地一沉，眉眼刹那覆盖冰霜。
韩文洲乘胜追击：“你见沈步月那晚我都留下了证据，也有具体日期，那时你和景瑟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你却去见了沈步月还与她拉拉扯扯。拍有那些画面的照片若是送到景瑟手上，她会怎么想呢？”
霍亦斯：“清者自清。”
“鬼信你的清者自清！”韩文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拍桌大笑。骤然他脸色沉下，收敛了笑意，目光沉沉的问：“那一千八百万你解释清楚了吗？送沈步月去好莱坞你又解释了吗？你为什么对沈步月一再容忍并给予帮助的原因你又跟她说了吗？”
韩文洲清澈的音色中散发狠意，十分流利的吐出整句话。
偌大的会议室，空旷本应使人轻松，如今却气氛沉闷逼人。
霍亦斯凝视着激动的呼吸不稳的韩文洲，淡淡启唇：“说够了吗？”
韩文洲怒气更上一层。
不管他熊熊怒火如何燃烧，那人始终淡然如水，总有不言不语就把人逼疯的本事。
韩文洲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把掀翻面前座椅，大步朝外走去。
会议室嘭的一声被韩文洲大力摔上，隔音材质阻断了外界一切声响，会议室中霎时间安静非常。
霍亦斯坐在主位，眼神略显飘忽，无聚焦的望着对面白墙。
他清楚记得那天。
那天景瑟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质问他关于沈步月的事，而后他去艺人公寓找沈步月算账。
当时夜色已浓，他没有上楼，让张航把沈步月带到楼下交谈。
碍于那份交易，他只让沈步月不要出现在景瑟面前。
沈步月却跟他扯起儿女情长，语气强硬的问：“为什么我不能出现在景瑟面前？你不是挚爱叶依依吗？不是爱这张脸吗？你对景瑟动真情了？”
笑话，他望着她说：“景瑟是我妻子。”
沈步月不敢相信有人能移情别恋那么快，在她心中霍亦斯一直都是痴情之人，正是这一点深深吸引了她。
于此，她一直安分守己的做叶依依的替身，正如她和霍亦斯的相遇。
景瑟的闯入让她认识到，霍亦斯也是会动情的人，她想她有跟叶依依相像的一张脸，若是努力的话必定会比景瑟成功，一定能俘获霍亦斯的心。
她泪眼婆娑：“我不好吗？为什么你找一个劳改犯，也不多看一眼陪在你身边五六年的我？”
劳改犯三字戳中他的神经，点醒他对景瑟的残忍。
“张航，跟三江传媒交涉，解除和沈步月的雇佣关系。”他不能再忍受别人提及景瑟的过往，出言恶伤景瑟。
沈步月不敢相信，激动下想去拉他。
他躲避不及不小心被她抓住衣袖，随即大力他甩开了她。
当时有轻微声音响起，似是什么被撕扯剥离，他无心去关注那是什么声响，上车离开。
无人再能中伤景瑟，他不允许。
霍亦斯坐在会议台前，蹙眉思索那晚的一幕幕，除了一时躲避不及被沈步月抓住衣袖，并没有其他惹人误会的画面。
韩文洲所言仍句句在耳。
“就你如今对她的态度，不用我抢，她迟早会主动离开你！”
霍亦斯闭眼遮住眉间的烦躁，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在联系人中翻找那人的号码。
翻了半天都没翻到那俩字，霍亦斯突然想起他压根没存。
心烦意燥使他差点把手机摔掉，咬牙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打开拨号键盘，一个个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
天色略显黑暗，蒙住太阳的那片乌云始终挥之不去，阳光总是不能照射到大地。
周景年本打算和景瑟一起回老宅过腊八，突然接到医院紧急来电。
有场危急手术需要做，妇科部门资历最老的人不是周景年，但能力方面个个都不如他，病人情况危急只能请他回去。
医德使周景年抛下景瑟，把景瑟丢在了老宅不远处的分叉口。
景瑟失魂落魄的一个人走在路边，脑袋中尽是迷雾，整个人浑浑噩噩。
手提包中的手机响起，有周景年的先例，景瑟怕是乔桑谁的找她，掏出准备接听。
当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码，剧烈痛意骤然从景瑟心口传出，按下接听键的手指久久没松开。
而后，景瑟红着眼挂了。
挂了来电后，景瑟抬头望了眼天，指尖轻拂了下眼角残留的水渍，大步朝老宅走去。
手机再次传来轻微振动，景瑟看了眼，是短信息。
霍亦斯问：不接？
景瑟的脚步不知不觉的停住，咬唇纠结了很久，打开九宫格键盘准备给他回：你今晚回来，我们好好谈
‘谈谈’二字还没打完，突然有一条信息跃于屏幕。
[我在你身后]
又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景瑟心生烦躁也已然习惯，顺手点了删除，接着给霍亦斯编辑短信。
短信很快给霍亦斯发过去。
景瑟还没返回主界面，那个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
他说：[别不相信，我看到你掉泪了]
景瑟握着手机的双手猛地一颤，后背迅速袭上阵阵刺骨寒冷。
身处在行人颇多的街道边，两边是各种热闹的商店和餐馆，路上车来车往，景瑟却浑身像定住了般，一动不敢动。
更不敢回头看。
举报
打折
景瑟能怎么说，霍亦谦是霍家的宝贝，她总不能真动手把霍亦谦打到肺出血。
更何况，她向来不是原封不动报仇的人，她更喜欢加倍偿还。
景瑟沉沉凝眸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霍亦谦，直把霍亦谦看的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下去。
霍亦谦这会儿算是醒悟，他整个被贺明当枪使了，并且贺明居心极其恶劣。
“老子这就去找贺明算账！”霍亦谦口中骂骂咧咧就要起身。
他刚一动，保镖顿时把他重新按进沙发中，让他不得动弹。
“能及时醒悟，说明还有救。”景瑟伸出小指勾了下额前刘海，询问目光投向霍亦斯：“不是说送他去军校？”
“不要啊！”霍亦谦反应激烈，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大力扭开保镖按着他肩膀的手，噗通一声扑倒在景瑟脚边：“大嫂救我，我不去军校”
他算明白这个家谁是老大了。
霍亦斯目色淡淡，始终握着景瑟的手，嗓音低沉好听：“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做事冲动，如今轻易被他人利用，看来智力方面也欠缺，你说单送军校是不是不够？”
景瑟：“可以白天训练，晚上再做套高三语数英试卷，身心兼修。”
“很好，”霍亦斯妇唱夫随毫不犹豫的应下，目光递给周力：“去订购数套高三语数英试卷，要难度最高的。”沉声吩咐完，又看向霍亦谦，唇角微扬，如死亡宣告：“考不到满分，就别想从军校出来。”
霍亦谦面如死灰：“不要”
“什么狗屁惩罚？”被训斥后一直沉默的慕叶见此，满是戾气的重哼了声：“军校很残酷吗？语数英很难做吗？不就是想包庇罪犯？”
军校他没进过，语数英他信手拈来，觉得这些并不算惩罚。
景瑟看他眼：“惩罚方式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对霍亦谦来说难于登天，把他关军校不能沾烟酒色，你看他会不会觉得生不如死呢？”
“想想就痛不欲生，”霍亦谦激动的朝慕叶嚷嚷：“你差不多行了，我还不够惨吗？”
慕叶冷冷瞥着他。
霍亦斯眉梢泛冷看向慕叶，目光深凌：“这件事中你怨气最深，不如你说个解决方案？”
“说就说，反正这事不能善罢甘休！”慕叶一跟霍亦斯说话就火药味十足，指着霍亦谦说：“你把他交给我，我好好调教他！”
霍亦斯眉心蹙起。
“慕叶”景瑟总感觉调教二字意味怪怪。
有些字眼对混迹在酒池肉林中的人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其义贬化角度刁钻只用于男欢女爱。
霍亦谦闻言面红耳赤，骂了句：“去你妈的”
忽而霍亦斯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的毫无征兆。
他从裤兜中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随手递给景瑟。
电话是周景年打来的。
周景年找不到景瑟，猜想景瑟会跟霍亦斯在一块，便打到霍亦斯这里。
“我猜你旅游回来了。”周景年神机妙算，正经了语气说：“阿姨说腊八节让我们回去喝粥，刚好思思那天启程去国外拍戏，一走就是两个月，这个年她不能在家过了，中午我们一起去机场送她，送完她再去老宅陪阿姨，有没有时间？”
景瑟算了算时间，离腊八还有几天，那时她还不用去上班。
“行，”景瑟环顾了眼珠江帝苑的客厅，又补充：“到时你来珠江帝苑接我。”
“好，”周景年又问：“怎么提前回来了？”
“说起来就糟心”景瑟扶了下发疼的额头。
那边沉默好久。
半天，传出周景年压低的声音：“可能还有更糟心的。瑟瑟，我在医院见到了沈步月。”
景瑟神情微滞，好半天没回过神：“你说什么？”
“就这样，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周景年音色沉沉，告诫后便掐断了线。
景瑟耳边回荡着线路忙音，怔怔抬头看向霍亦斯。
霍亦斯眉心蹙起：“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见到了沈步月。”景瑟毫不隐瞒。
她不想跟他绕弯弯道道，不想跟他勾心斗角耍手段，所以赤裸裸的把所有都告诉他，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当初是他说开除了沈步月，说不会再影响他们的感情，然而沈步月得到了去好莱坞发展的资源。
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
可如今沈步月没去好莱坞，不仅如此她还出现在江城的医院。
沈步月名声已毁星途岌岌可危，背后若无人扶持，她不可能大肆肆的出现在江城。她得罪的人是霍亦斯，就像唐欣一样，江城谁敢扶持她？
除了霍亦斯，别无他人。
霍亦斯看着深深凝视着他的景瑟，她眼神中有让他无力又无奈的质问。
两秒后，他有些烦躁的揉了下蹙起的眉心：“我不知道。张航，查一下怎么回事。”
张航应下。
景瑟看向张航，努力观察张航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张航常年跟在霍亦斯身后，早练成一身密不透风的功夫。
景瑟觉得自己有些激进了，她这听风是雨就捉奸的模样肯定很丑陋。
夜色沉沉，景瑟疲倦的揉了下眉心，把手机放到霍亦斯怀中，起身朝楼上走去：“我先去休息了。”
她有点累。
霍亦斯看着景瑟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景煜噔噔噔的跟在她身后，娘俩把他一人丢在了客厅。
等景瑟把卧室门关上，霍亦斯才收回视线，刚好和趴在景瑟原本位置上的霍亦谦撞上视线。
二人对视，大眼瞪小眼。
霍亦谦眼巴巴的瞅着霍亦斯，目露乞求：“大哥”
“嗯，”霍亦斯很好脾气的应了声，目光投向慕叶：“交给你了。”
霍亦谦心态当即崩裂：“大哥你不能这么狠心”
方才打架他对慕叶下手极狠，落到慕叶手中定然有他叫苦不迭的时候。
慕叶冷哼，揪起霍亦谦的后衣领，连拖带拽的拉出客厅，猛扎入夜色。
夜色正浓，庭院的路灯散发出暖黄色光芒，寒风吹过，无叶枯枝苟延残喘的晃了下。
夜晚好像如翻涌而过的湖水，终于回归了平静。
景煜小宝贝被冷落的太久，今晚偏要和景瑟一起睡，景瑟拗不过他便给他脱衣服，也不管楼下那人同不同意。
景煜脱衣时跟景瑟说：“妈咪，老师说马上要放寒假了，学校要举办晚会，让我们带家长参加。”
“还没放假？”景瑟忽然想起跟苏笙的通话，很显然苏笙当时套她话。
真是，她蠢极了。
“对啊，我们至少还要二十天才放假，但老师说晚会很重要，为了家长能来，让我们提前通知。”景煜钻进景瑟怀中双臂抱住景瑟的脖颈，眼中满是渴望，又闷闷不乐的垂下了脑袋：“其实元旦那天也有晚会，但妈咪工作很忙，我又不敢跟爹地说，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爹地妈咪来，就我一个人没有所以这次希望你能抽出时间。”
小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景瑟心中愧疚又后悔。
这段时间她没做好一个母亲。
她自以为把霍亦斯对景煜总得有点良心，才把景煜放心的丢给他，结果景煜变相成为了留守儿童。
景瑟歉意的揉了揉景煜的小脑袋，柔声应下：“好，晚会那天我们一起去。”
霍亦斯上楼时，在门外看到此幕，神情涌上几分复杂。
他推开了门。
景瑟和景煜听到声响后顺势望去，见霍亦斯大步走进来，景瑟想跟他说景煜学校办晚会的事，话到嘴边又想到她一个人也可以，便又咽了回去。
“没什么想跟我说的？”霍亦斯却率先问。
景瑟微怔。
想半天，她开口：“有，给我重新买个手机”
“手机明天就会有，”很显然这不是霍亦斯想要的答案，随口回答后，他严肃了脸色，问：“是不是因为贺明和沈步月的事，故意疏离我？”
景瑟抱着景煜坐在床边，不言不语不回答。
“别像个闷葫芦似的，你蹙个眉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更希望你能亲口说出来。”霍亦斯神情略显严厉。
说什么？
“朋友是你的，难不成让你去对付贺明？”景瑟嗤笑了声“我怕贺明再笑话我，说我没本事，只能靠魅惑男人得到一切。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己会处理。”
霍亦斯目光不悦又无奈，倚靠住房门问：“你怎么处理？”
景瑟陷入沉默。
“且不说你跟他实力悬殊，你在明他在暗，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纵使你在美国实力强大，强龙能压得过地头蛇？”霍亦斯语声越发严肃，有训斥意味。
景瑟扭着脑袋看向窗外，不想听他讲那些大道理。
但她犹不心甘：“他上次从我奶奶那下手没成功，这次又把我妈送进医院，我之前就跟他说过，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若敢再对我家人下手，我定然会让他后悔。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就不信他没有家人！”
霍亦斯呵斥：“愚蠢！”
“你聪明，你行你上啊！你舍得动他吗？”景瑟态度嚣张跟他对着干。
气氛刹那剑拔弩张。
霍亦斯站在门口倚着关闭的房门，双手插在西裤兜里，眼神意味不明的盯着坐在床边抱着景瑟的景瑟，双眼微微眯起。
良久，他烦躁无奈的叹了口气。
景瑟轻嗤：“不说话了？”
霍亦斯目光深深凝视着景瑟，神情严肃：“仇，要报，我来。”
“不让我亲自来，你是怕我报复到叶依依身上吧？”景瑟把景煜放床边坐着，站起身挺直腰杆凝望着门口的霍亦斯，嗓音清澈冷冽：“贺明为了叶依依放弃继承权去学医，从这点就能看出他最在乎的人是叶依依，我只有动叶依依才能牵制住他。”
景瑟咬唇望着灯光下霍亦斯冷若冰霜的脸，艰难的挤出一抹微笑，低声轻呵：“可动了叶依依，你也会心疼是不是？”
“景瑟，别把所有事都扯上别人。”霍亦斯语声已有不悦。
“别人？”景瑟停顿了两秒，蓦然自嘲一笑。
她什么都没有再说，用尽力气抱起颇重的景煜，走向浴室。
“站住。”冷冽嗓音唤住她。
景瑟驻足。
霍亦斯大步从门口走到浴室门口，把景瑟的身子强行掰回来，两人视线毫无遮挡的在空中交汇。
他无奈问：“难道在你心中，你认为，你在我这里不重要吗？”
“你让我感觉到我重要了吗？”景瑟理智反问。
霍亦斯眉目好似静止了般蹙紧不松，对景瑟如此想法深感无力。
景煜趴在景瑟怀中，敏感嗅出气氛中的紧张，紧紧抱住景瑟的脖子不敢乱动，自觉压低呼吸。
霍亦斯看了眼景煜，手掌缓慢松开景瑟的肩膀，竟前所未有的冷静。
“很好，你先休息。”他缓慢点头，目光压抑着浓浓怒气。
景瑟不想再跟他废话，抱着景煜径直进了浴室。
留在原地的霍亦斯鼻翼不断耸动，目光森森盯着关闭的浴室门，后槽牙磨的咯吱响。
他大力拉开卧室门，嘭的一声重重摔上，快步下楼梯。
张航还在收拾残局，见霍亦斯怒气腾腾的下楼，心肝跟着一颤。
“带人，跟我走。”霍亦斯面色如阎罗，浑身上下向外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张航一看要搞事情，挥手带上几人，快步跟上霍亦斯的步伐。
一行人从客厅中走出，同时调动车库中三辆车，依次驶出珠江帝苑九号庄园的大门，车身逐渐隐匿在夜色中。
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注定有人夜不能眠。
霍亦斯离开时景瑟知道，他愤怒摔门的力道，足以把这件卧室震掉灰。
清晨的江城泛起层层薄雾，晨曦穿透层层迷雾，柔和金黄的阳光笼罩住江城，驱散蒙蒙雾气。
七点钟左右，有保镖敲响门，叫景煜起床去学校。
景瑟这段时间忽略了景煜，想好好弥补他，揉着酸涩双眼爬起身，给景煜准备衣服，给他穿戴好洗好脸，牵着他小手下楼。
景煜临上车前向景瑟讨抱，景瑟蹲下身抱了他下，在他脸上亲了口，叮嘱他：“在学校要乖”
“知道了，”景煜乖乖爬上车，扒着车窗跟景瑟告别：“妈咪再见”
景瑟挥手：“拜”
目送车子离开，景瑟抬手遮嘴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睡回笼觉时才发现别墅中人员不对，车库中也少了好几辆车。
往日客厅门口都有两个保镖，如今一个不见。
景瑟刚踏进客厅，有下属问：“需要现在用餐吗？”
景瑟狐疑的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看向不太熟稔的下属：“他们呢？”
“老板昨晚带人出去了。”下属老实回答，但还是把霍亦斯离开时的愤怒神情省略了。
景瑟总感觉哪不对劲，一时也没了睡意，让下属去做早餐，窝进沙发中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
不是看，是撕。
景瑟只为打发时间，心不在焉的把报纸撕成一条条，脑袋里想的都是她和霍亦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要不要走。
婚姻本就是你情我愿，很简单的一件事，可到了她和霍亦斯这，变了。
所有的麻烦都围绕着一个解不开的结：叶依依。
昨晚她还一腔热血上头说要报复贺明，结果被霍亦斯教育了顿，实则霍亦斯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想法太过简单愚蠢。
以前她有韩文洲做后台，谁欺负了她，韩文洲二话不说会给她还回去。
如今她就是个废人。
景瑟曾在心中问自己，叛变值不值她觉得值，最起码霍亦斯的人在她这，景煜也有了父亲。
可现在她有个醒悟。
当你在心里问自己那个问题时，说明你对自己的举动已产生质疑，潜意识中已经觉得不值了。
景瑟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报纸，双目失神宛若被抽去神智，看的掌勺保镖一阵惊恐，为何感觉老板娘这举动像帕金森综合症？
九点多时，阳光甚好。
景瑟闲着也是闲着，把景煜和她的被子抱出去晒，又返回衣柜把能晒的衣服挂出去晒。
霍亦斯的衣帽间很大，她搬到主卧后，衣服也放进了他衣帽间中。
景瑟很快把自己的衣服挑好拿出去，翻到霍亦斯衣物时，无意间看到有件深蓝色西装外套的袖口少了颗扣子。
景瑟好久没有做过针线活，一时手痒想给霍亦斯缝上。
结果她在衣柜中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掉落的纽扣，无奈的把衣服挂回去。
中午时分，霍亦斯还没回家，倒是有人把新手机送到她手中，并补办的她以前的号码。
景瑟坐在沙发中饬手机。
刚安装好手机卡，一条条短信接踵而来。
[马上过年了]
[最近出门小心]
[我正在你身后看着你]
景瑟心中一凛猛然回头，身后空空如也，背后的墙壁挂着一副油画，画中是红色枫叶林，如火景色甚美。
短信还在继续弹窗。
断断续续十几条，每一条看起来都像熟人发来的问候，细细品味却感觉到浓浓的危险。
自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景瑟拿着手机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发颤，哆嗦着拨通慕叶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慕叶语气不悦：“干嘛？”
景瑟：“霍亦谦跟你在一起？”
慕叶看了眼旁边灰头土脸被羊群顶到生无可恋的霍亦谦，嗤声应了嗯。
景瑟：“你问问他，是不是让人给我发恐吓消息了？”
慕叶直接开的免提，霍亦谦听到后悲声嘶喊：“没有！小爷没有！爷还不够惨吗！你能不能别再给爷添罪了！”
“好”景瑟基本确定不是霍亦谦，简单跟慕叶叮嘱了几句，让他对霍亦谦不要太仁慈，便掐断了线。
坐在沙发中，景瑟冥思苦想。
她再次打开手机，翻看了下短信时间，昨晚深夜还在发，那时霍亦谦正在跟慕叶打架，有不在场的证据。
那么就是贺明。
一连几天，霍亦斯都没回珠江帝苑，景瑟眼不见心为静，只是贺明接二连三的发来短信，给她造成不小的困扰。
偏偏号码层出不穷，景瑟拉黑了一个又一个。
到最后景瑟干脆不开手机，每天泡在霍亦斯的书房中，使用电脑得知外边的消息。
景瑟特意用浏览器搜索了近几日江城的新闻，生怕在新闻中看到霍亦斯的姓名。
最后结果是没有。
没有景瑟更想不通了。
明明没事，却又不回家，难不成他在逃避她们的问题？
十一点多时，周景年找到珠江帝苑，保镖敲开书房门通报景瑟，景瑟才想起今天已经腊八。
匆匆洗漱收拾好，景瑟拎包狂奔到门口，周景年正双手环胸背靠车身，面色沉郁的瞪着她。
看到景瑟，周景年咬牙：“电话关机，打了几十通都联系不上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踪了。”
“没有没有好好在你面前站着呢这不？”景瑟赔笑，麻溜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知错态度良好。
周景年对景瑟是百般无奈，苦笑了声，上车启动车子。
行驶出一段路，景瑟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后排，好奇问：“思思呢？”
“早送机场去了，”周景年白了眼景瑟。
原本说早晨来接景瑟一起去送宁思思，结果一直联系不上人，只好单独去送宁思思，又拐回来亲自去珠江帝苑找人。
他问：“怎么回事？”
景瑟：“没多大事儿，手机最近诈骗电话太多。烦，就关机了。”
她几乎快被贺明搞得精神错乱，只想把消息挡在门外，却忘了还有别人需要联系她。
周景年开车很稳，亦如他人。
有阳光透过车窗打进来，照在他不显年纪的成熟轮廓上，他眼底微暗。
“你知道我在哪个科见到的沈步月吗？”他忽然问。
景瑟放在身侧的手骤然缩紧，不以为然的一笑：“哪个？”
“妇科。”
前方红灯，周景年减速刹车。
景瑟从他话音落下一刹那，思绪全无，呆呆的凝视着前方马路线，指甲狠狠刺进了掌心里。
周景年继续说：“赵芬接手的，做的流产手术。”
如有电闪雷鸣在脑海中疯狂出现，景瑟一颗心如坠冰谷。
景瑟攒了好久，才颤抖着攒出一抹轻笑：“有男人陪吗？”
周景年：“没有。”
正是没有，更加大了是那人的可能性。
如今霍亦斯已好几天不归家。
不，那也不能就认定他。景瑟这么劝说自己：沈步月是艺人，那个圈子本就混乱，不能因为是个女的怀孕了，就赖到霍亦斯头上。
她冷静下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去泰国前夕，大半夜来的，当时已有流产征兆，在医院输了三天液后出的院。”周景年瞄了眼红绿灯，见是绿灯后重新开车。
景瑟蹙眉，回想她去泰国前夕，也就是撕结婚证那天。
那时她和霍亦斯关系正因沈步月僵硬着，他们只通过周力通了次话，其余时间她和他皆没联系。
景瑟死死咬唇，生生把口红啃糊，透过车窗外的后视镜她看到镜子里的女人模样很丑、很可怜。
“应该不会，他品味应该没那么差劲。”景瑟试图说服自己。
“嗯，起初我也这么觉得，”周景年冷冷勾唇，啧了声：“沈步月做完手术后赵芬帮她拎包，包里掉出一颗男士西装的纽扣。你猜猜看，那纽扣是谁的？”
纽扣
景瑟想起她想帮霍亦斯缝起来却没想找到的那颗纽扣。
心底的冰霜迅速向外蔓延，景瑟整个人仿佛被冰冻，寒意渗透皮肤凝固了血液。
景瑟心中已有答案，灿笑着嘴贱问：“谁的？”
“你丈夫的，”周景年刻意咬紧了‘丈夫’二字，残忍的接着说：“那个品牌的纽扣独一无二，是去年上市的限量定制款，其外套左袖口的第一颗纽扣刻有主人姓氏。你今天回去后，可以检查下他有没有少纽扣的外套。”
“不用检查了”景瑟深呼吸，却怎么也压下胸腔传来的悲鸣。
她伸手死死按住心口，想把那只蹂躏她真心的大掌赶出去。
周景年透过后视镜瞄了眼景瑟，看到她面色惨白，眼底浮现丝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车里太过沉闷，景瑟降下车窗让寒风吹进，刘海被风吹的凌乱，胡乱拍打着她的脸。
“我今天能不去老宅吗？”景瑟好不容易挤出沙哑一句。
周景年：“不能。”
景瑟神情恍惚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路上的行人，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越发不清明。
她在想，这几天霍亦斯不着家，是不是在沈步月那呢？
那他又是怎么在沈步月流了他的孩子后，又飞去泰国跟她表明心意的？
这得需要多强大的心理？
周景年所言，她一点都不想相信，可现实残酷的按着她的脑袋强迫她看清它。
霍亦斯的西装外套就是少颗扣子不是吗？
景瑟睁大双眼硬噙着眼泪，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呆呆的望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风景。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在寒风中眯了下双眼，眼泪瞬间冲破防线，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景瑟一声没吭，葱白指尖拂掉泪珠，仿若无事的扒着车窗安静看风景。
周景斜她眼：“值得吗？”
景瑟没回应。
中午的太阳异常明媚，路边公交牌不少等车的人被晒的紧蹙眉心忍不住眯着双眼，景瑟却前所未有的浑身发冷。
盛庭集团中，霍亦斯面色阴沉坐在上首，听着下属枯燥的汇报，目色沉沉盯着投影仪投到对面墙壁面的业绩表格。
偌大的会议室中气氛紧张，战争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因为，韩文洲来了。
下属心惊胆战的汇报，拿着文件的手不停打哆嗦，该汇报总结果时，恐惧的咽了下喉咙：“这、这个月盈利比上个月降低了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不等霍亦斯发问，韩文洲拍案大笑，目光尽是讽刺的看向霍亦斯：“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别人做生意都是蒸蒸日上节节高升，你的盈利怎么还能下滑？竟然还百分之二十？那是二十啊！”他特意强调。
盛庭旗下产业颇多，每月盈利百分之一都是大数目，百分之二十更是一天文数字。
霍亦斯阴沉的视线从投影画面缓缓挪开，落到韩文洲身上。
望着韩文洲的讥嘲目光，他不咸不淡的轻笑，应付自如的问：“你想不想听就算我比上个月下降了百分之二十的盈利和我刚接手盛庭时的盈利相比出的结果？”
韩文洲笑容凝固。
不用霍亦斯有所示意，张航老练开口：“韩总，我们霍总接手盛庭已十年有余，换算当时的人民币价值，就算如今盛庭不景气，也比我们霍总刚接手时超出百分之五十的盈利。”
韩文洲阴森磨牙，湛蓝双眼恶狠狠的盯着霍亦斯。
气氛暗藏刀光剑影，前来开会的盛庭内部人员皆瑟瑟发抖。
据可靠小道消息称，隔壁三江传媒刚上任的老总和他们盛庭的老总怨仇颇多，今儿隔壁老总这番带人跑来盛庭，分明是要搞事。
此次会议还有另一件要事，关于市政府今年最后一次土地招标会的投标价格。
事情要从米卡西点扩展之事说起，霍亦斯既已决定进攻餐饮行业，便不会耽搁时间，准备在江城大肆扩展甜品制造厂。
盛庭本就主营房地产，新工厂地段轻松敲定，只待开工建造。
然而如今卡在建造关。
新工厂地点是盛庭早前买下的地，几年来一直搁置无用，如今盛庭准备动用，江城却突然规划修路，刚好要经过新工厂。
解决方案很简单，江城有关部门赔偿盛庭大笔资金。
造福人民的路肯定要修，新工厂那块地便已报废，盛庭收录在内的每块地皆有相关规划，一块被动其余的都要重新布置。如果不想动其他地皮，要么重新购买建造新工厂的地，要么放弃扩展甜品制作厂的计划。
寸金寸土的江城，闲人手中哪有地皮，唯有政府放标竞争。
恰好经济开发区有块地皮政府放标，招标会就在年底，霍亦斯对那块地势在必得，结果韩文洲一个搞传媒的明里暗里的给他使绊子，此次更是嚣张的跑来盛庭会议，明目张胆的来听他们的竞标价格。
竞标价格这东西，每家竞标公司都恨不得藏结实，一旦透露必定落败。
此次盛庭会议不仅有下属，还有盛庭几位老董事。
每人心中都有个竞标价格，可敌人就在面前，任谁也不敢说出来，场面一时僵硬。
两位大佬干耗不下，张航看的着急，十二点霍亦斯还需要去医院输液。
那晚霍亦斯离开珠江帝苑后去找贺明，没打架，也没骂一句脏话，要了一箱白酒坐在医院门口和贺明对干。
贺明不喝，霍亦斯让人按着他灌，高度白酒把贺明灌出了急性胃穿孔。
当然有人也没好哪去，胃病复发，贺明被抢救，他输了一晚液。
那晚张航看的心惊胆战，犹记得贺明大口大口往外吐血的画面，也得亏两人就在医院门口，不然姓贺的保准儿救不回。
眼见时间越发不够，张航小声提醒：“总裁，竞标价格还商不商议？”
霍亦斯眉目冰冷凝望着坐在右排末尾的韩文洲，把那人嚣张姿态尽收眼底，指尖重重点在会议台面，薄唇翕动：“商。”
此言一出，众人些微惊讶。
惊讶归惊讶，价格一个个的还得摆在明面上，几位老董事纷纷让人把各自心中的价格和能拿出的价格全盘托出。
韩文洲慵懒的倚着椅背，饶有兴致的听着众人商议，眼神却越发冰冷，阴沉尽头是霍亦斯。
霍亦斯对他视而不见，神情严肃专注于会议。
最终商议结果定为两千万，价格敲定那刹，韩文洲发出轻蔑笑声。
“两千万？盛庭现在这么穷了吗？”他眯眼反问，突然像想起什么，怪声怪气的嗤笑：“哦也对，有人都沦落到挪用公款的地步了，能拿出两千万已属不易了吧？”
霍亦斯厉眸射向韩文洲。
几位老董事面面相觑，公款就不只是霍家的事，事关到他们的利益，有胆大者笑眯眯的问：“韩总是什么意思？”
“你们霍总最清楚。”韩文洲面露嘲讽，似笑非笑的望着霍亦斯。
霍亦斯唇角微扬，淡然自若的吩咐：“散会。张航，送人。”
张航应下，疏散内部人员，而后送老董事们离开。
老董事纵有狐疑，见霍亦斯和韩文洲两人剑拔弩张皆是笑里藏刀，到嘴边的疑问纷纷咽了回去，摇头离开。
韩文洲的下属见此自觉离开。
不多时，会议室中只余两人。
乌云渐渐覆盖住太阳，阳光被阻挡，江城一时陷入昏暗，三两只鸟争先恐后的飞过高空窗户，里面二人隔桌对视。
霍亦斯眼神向外弥漫着冷意，不悦问：“玩够了吗？”
“我们已经过了玩的年龄，”韩文洲语气始终阴森，却又阴阳怪气的一笑：“不过玩字确实适合你。那我想问，你什么时候能玩够景瑟呢？”
霍亦斯浑身骤然迸发冷意。
韩文洲丝毫不慌，态度无比嚣张：“话说起来，我前不久去艺人公寓巡视，大晚上的，一不小心在楼下看到有人跟我家s姓的艺人拉拉扯扯，你说这事如果被那人老婆知道了，会多严重呢？”
啪
霍亦斯手中的文件重重摔桌，目光狠戾盯着韩文洲，气的磨牙：“准备跟我撕破脸皮了是吗？伪装都懒得了？”
“是你根本没有给过我脸，”韩文洲亦狠狠踹了脚会议台，目呲欲裂的盯着霍亦斯，一字一字的从齿缝中挤出整句话：“这个家族需要公平，没人给我公平，我就得争！”
霍亦斯怒极反笑了。
“好，”霍亦斯望着韩文洲陌生的面孔，赞赏点头，无所谓的伸开双臂摊手：“随便你来。我告诉你，不管是家族还是景瑟。你，都抢不走。”
家族他不在乎，景瑟他有绝对的把握。
韩文洲轻嗤：“话不能说的太满，做人留一线，惨败了至少还有个台阶下。景瑟嘛谁给你的信心说我抢不走呢？”
“谁又给你的信心觉得能抢走呢？”霍亦斯轻飘飘反问。
韩文洲脸色倏忽沉下，拍桌起身：“我告诉你霍亦斯，就你如今对她的态度，不用我抢，她迟早会主动离开你！”
霍亦斯瞳孔猛地一沉，眉眼刹那覆盖冰霜。
韩文洲乘胜追击：“你见沈步月那晚我都留下了证据，也有具体日期，那时你和景瑟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你却去见了沈步月还与她拉拉扯扯。拍有那些画面的照片若是送到景瑟手上，她会怎么想呢？”
霍亦斯：“清者自清。”
“鬼信你的清者自清！”韩文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拍桌大笑。骤然他脸色沉下，收敛了笑意，目光沉沉的问：“那一千八百万你解释清楚了吗？送沈步月去好莱坞你又解释了吗？你为什么对沈步月一再容忍并给予帮助的原因你又跟她说了吗？”
韩文洲清澈的音色中散发狠意，十分流利的吐出整句话。
偌大的会议室，空旷本应使人轻松，如今却气氛沉闷逼人。
霍亦斯凝视着激动的呼吸不稳的韩文洲，淡淡启唇：“说够了吗？”
韩文洲怒气更上一层。
不管他熊熊怒火如何燃烧，那人始终淡然如水，总有不言不语就把人逼疯的本事。
韩文洲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把掀翻面前座椅，大步朝外走去。
会议室嘭的一声被韩文洲大力摔上，隔音材质阻断了外界一切声响，会议室中霎时间安静非常。
霍亦斯坐在主位，眼神略显飘忽，无聚焦的望着对面白墙。
他清楚记得那天。
那天景瑟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质问他关于沈步月的事，而后他去艺人公寓找沈步月算账。
当时夜色已浓，他没有上楼，让张航把沈步月带到楼下交谈。
碍于那份交易，他只让沈步月不要出现在景瑟面前。
沈步月却跟他扯起儿女情长，语气强硬的问：“为什么我不能出现在景瑟面前？你不是挚爱叶依依吗？不是爱这张脸吗？你对景瑟动真情了？”
笑话，他望着她说：“景瑟是我妻子。”
沈步月不敢相信有人能移情别恋那么快，在她心中霍亦斯一直都是痴情之人，正是这一点深深吸引了她。
于此，她一直安分守己的做叶依依的替身，正如她和霍亦斯的相遇。
景瑟的闯入让她认识到，霍亦斯也是会动情的人，她想她有跟叶依依相像的一张脸，若是努力的话必定会比景瑟成功，一定能俘获霍亦斯的心。
她泪眼婆娑：“我不好吗？为什么你找一个劳改犯，也不多看一眼陪在你身边五六年的我？”
劳改犯三字戳中他的神经，点醒他对景瑟的残忍。
“张航，跟三江传媒交涉，解除和沈步月的雇佣关系。”他不能再忍受别人提及景瑟的过往，出言恶伤景瑟。
沈步月不敢相信，激动下想去拉他。
他躲避不及不小心被她抓住衣袖，随即大力他甩开了她。
当时有轻微声音响起，似是什么被撕扯剥离，他无心去关注那是什么声响，上车离开。
无人再能中伤景瑟，他不允许。
霍亦斯坐在会议台前，蹙眉思索那晚的一幕幕，除了一时躲避不及被沈步月抓住衣袖，并没有其他惹人误会的画面。
韩文洲所言仍句句在耳。
“就你如今对她的态度，不用我抢，她迟早会主动离开你！”
霍亦斯闭眼遮住眉间的烦躁，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在联系人中翻找那人的号码。
翻了半天都没翻到那俩字，霍亦斯突然想起他压根没存。
心烦意燥使他差点把手机摔掉，咬牙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打开拨号键盘，一个个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
天色略显黑暗，蒙住太阳的那片乌云始终挥之不去，阳光总是不能照射到大地。
周景年本打算和景瑟一起回老宅过腊八，突然接到医院紧急来电。
有场危急手术需要做，妇科部门资历最老的人不是周景年，但能力方面个个都不如他，病人情况危急只能请他回去。
医德使周景年抛下景瑟，把景瑟丢在了老宅不远处的分叉口。
景瑟失魂落魄的一个人走在路边，脑袋中尽是迷雾，整个人浑浑噩噩。
手提包中的手机响起，有周景年的先例，景瑟怕是乔桑谁的找她，掏出准备接听。
当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码，剧烈痛意骤然从景瑟心口传出，按下接听键的手指久久没松开。
而后，景瑟红着眼挂了。
挂了来电后，景瑟抬头望了眼天，指尖轻拂了下眼角残留的水渍，大步朝老宅走去。
手机再次传来轻微振动，景瑟看了眼，是短信息。
霍亦斯问：不接？
景瑟的脚步不知不觉的停住，咬唇纠结了很久，打开九宫格键盘准备给他回：你今晚回来，我们好好谈
‘谈谈’二字还没打完，突然有一条信息跃于屏幕。
[我在你身后]
又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景瑟心生烦躁也已然习惯，顺手点了删除，接着给霍亦斯编辑短信。
短信很快给霍亦斯发过去。
景瑟还没返回主界面，那个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
他说：[别不相信，我看到你掉泪了]
景瑟握着手机的双手猛地一颤，后背迅速袭上阵阵刺骨寒冷。
身处在行人颇多的街道边，两边是各种热闹的商店和餐馆，路上车来车往，景瑟却浑身像定住了般，一动不敢动。
更不敢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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