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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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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感冒做为借口,岚如顺利摆脱了柏亦一天。

    一天够了,她已想到如何亲手扼杀这份感情的好方法。

    或许方法算不上好,但一定有效。

    她约了柏亦下午四点见面,她还故意挑选一问生意兴隆的咖啡厅,公众场所有那么多人,怕亦会自制一点。

    她几乎已能看见他暴怒、受伤的模样了。

    “史帝文,你等会儿下班有没有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就凭你第一次开口拜托我,有事也推了。”他怕怕胸脯。

    “不过,我先提醒你,这不是件好事。”

    “哦?那就是坏事了?”他偏苦头想想。“打家劫舍?还是杀人放火?”

    “正经点,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岚如严肃无比。“这是我人生的一大难关,我非常认真,希望你能了解。”

    他随即收起嘻皮笑脸,他已能感受她那份凝重,她是真有困难。

    “出了什么事?”他正色问。

    “一言难尽。总之下班后你陪我一起赴约,无论我说什么,你尽可能的配合我,以你这么机灵的反应,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至少,我该先确认一下自已所扮演的角色吧!”

    她沉思半晌。“男朋友,介意吗?”

    “光荣至极。”他笑。“我大概明白了。是不是对方缠得你受不了,你才想出此奇招击退他?”

    “不是这样的,事情比你想像的复杂多了。”她叹息。“史帝文,别问,好吗?只要配合我就行了。我知道,我的请求有点过分,不过一切原就与你无关,我却拖你下水,而且--到时候可能会使你很难堪。说真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会怪你的。”

    “你找上我,就表示我是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人,对不?”他拍拍她,笑说:“时间到了,换衣服走吧。”

    “谢谢你。”她感激的说,史帝文真是个好人。

    “史帝文,我还是让你先有心理准备。”上车后,她说。“等著我们去赴约的人是沈柏亦。”

    他虽诧异,但又像若有所悟的样子。

    柏亦一看见岚如和史帝文相偕而来,愠怒比意外更快窜上头顶。

    岚加的表情紧张、不自在,而史帝文,倒比她沉著多了,他在入座时,甚至还向柏亦打招呼,柏亦却像聋了似,充斗不闻,一双眼睛只盯岚如。

    服务生送上茶水,即时解除危机。

    “两杯咖啡。”史帝文自作主张吩咐,连问也不问岚如。

    什么时候由他替岚如作主了?柏亦总算将视线移往史帝文身上,但话却是对著岚如说:“你不喝咖啡的,不是吗?”

    史帝文一怔,他不知道岚如的习惯“没关系,我喝。”她告诉服务生。“就和他一样,谢谢!”

    柏亦脸上突然蒙上一层冰霜。他看出有问题,单从史帝文眼中带有挑战的光芒,就可知不寻常。

    岚如竟然不先知会,迳自将史帝文找来--她该不是重感冒昏头了吧!

    三人足足静默有五分钟之久,周围充满客人活络的交谈声,只有他们这一桌,仿佛有团冷空气凝结。

    “你这是什么意思?”柏亦低沉的问。他再也按捺不住,三人中唯独他不知情,岚如制造这一幕有何意图?

    “我--”她仿佛喉咙哽住,说不出口。

    “我来替她回答。”史帝文接替。

    “你?!”柏亦冷笑,一脸的不屑。“她有嘴巴,不需你代劳。”

    “你看不出她很为难吗?”史帝文也不客气。“你别以为她好欺负,她只是心太软,不知该如何摆脱你的纠缠。”

    岚如瞠目结舌看着他。天呀!他误会了,他以为是怕亦单方面在骚扰她,不是的!

    “这小子有毛病吗?”柏亦不敢相信的问岚如。

    “我尊称你一声沈先生,是念在乐美的面子,但你呢?是否也该学著尊敬别人?”史帝文牙尖嘴利的。

    “柏亦,我想清楚了。”她努力稳住音调“我还是认为,我和史帝文比较适合。对于你,我只能说抱歉--对不起。”

    柏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正在强忍情绪。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他生硬的问。

    “柏亦,面对现实吧1我会带史帝文来,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决心。”岚如满脸痛苦。

    柏亦的呼吸渐渐急促,胸脯也起伏著。他看看岚如、也望望史帝文,仿佛想要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

    “你和他比较适合?”他突然怪笑几声。“就在我们共同经历过这些日子,你竟然跑来告诉我,你和他比较适合?”

    “我真的很抱歉。”她说的痛楚,柏亦的神情--哦!她伤害了他,她多么不忍啊!

    “抱歉?!你怎能说得出口?”他大吼。“请你冷静一点。”史帝文提醒他。

    “你闭嘴!没你开口的余地!”他再吼回去。就算他能冷静,史帝文那张脸孔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无法忍受。

    仅仅一天!柏亦就只有昨天没与岚如见面,为什么整个世界全变了?昨天以前,他们仍是那般浓情蜜意,岚如甚至还依偎在他怀里,轻柔细语的说著“我爱你”天晓得,这声“我爱你”经过二十四小时却成了“我很抱歉”?

    “一定有原因,否则,你不会扯出这一堆鬼话。”怕亦站起。“走,我要和你把话说清楚。”

    “原因我刚才已经都讲了,你还听不懂吗?”岚如不合作。

    柏亦伸手拉她。“跟我走!”

    “不!不要!”她用力挣扎。

    “你放手。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拉拉扯扯的,算什么?”史帝文挺身而出将岚如挡在背后。

    “我们的事你管不著。”柏亦从齿缝逼出话来,两眼几乎要喷火。

    想英雄救美?荒谬?岚如是我的,你史帝文算老几?

    “我今天既然来了,就非管不可。”显然,史帝文也不怎么喜欢柏亦,他的口气很差。

    “岚如只想心平气和解决这件事,而你却要弄得周围的人看我们笑话,假若你再不保持风度,那么,我会立刻带她离开。”

    “你--”柏亦一窒。什么时候轮到这混蛋来教训他?说他没风度?他差点就要挥下一记拳头了。

    他的情绪完全失控,平日处事沉稳的他,此刻倒像和史帝文对调过来一样,心浮气躁的经不起一点点撩拨--若非在乎,他不会这么冲动,他是如此全心全意的爱著她,那样不顾一切啊!

    岚如心痛得几乎痉挛,退出的念头开始有了动摇,只要她再自私些、恶毒些,她就能永远和柏亦在一起,她原是卑微而懦弱的,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伟大?以她的能力,根本管不了乐美,乐美的事该由柏亦解决,与她无关。但是,乐美说过,柏亦迟早会回头,而她就会像一年前那女孩一样,时间终将浇熄柏亦的热情--不,太可怕了,岚如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假若乐美的预言实现,那她宁可一切到此结束,长痛不如短痛。

    况且,还有另一件更残酷的事实--乐美腹中的孩子。

    “怕亦,我希望你听好,我只说一遍。”岚如顿时-醒。是的,孩子,那比他们三人都重要的小生命,她管不了乐美,却不得不管那孩子的将来。

    柏亦看着她,缓缓坐下。他要听她怎么说,他要知道她今天主导渲出荒谬剧有何目的。

    “打从我上班的第一天,史帝文就很照顾我。我的经验不足,工作对我而言,是一项艰钜的挑战,多亏史帝文的不怕麻烦,好心教导我,将我由生涩懵懂一路带领出来,所以,我现在才能胜任愉快:坦白说,他没这义务帮我,他大可做完自己份内工作,就躲去一旁休息,但他真的是很有心,我非常感激他,而有些事--便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我指的是感情。”

    “你总是这样吗?永远分不清感激和感情的界线?六年前如此,现在又是如此,惨痛的教训还没能让你学会成长吗?”柏亦说的很严厉,她知道,他在提克凡的事。

    “六年前我是做不好,但这次--我很冷静,我完全明白自己想什么、要什么。”她硬著头皮说下去,不论柏亦有多严厉,她都必须挺住。

    “你告诉我,你想什么?要什么?”他冷冷问。

    “我想和史帝文在一起,我要他。”她吸一口气说。

    “胡扯,你以为我是木头,没有感觉吗?”他激动得眼珠都红了。“现在不谈,最近我们--要是你心里有别人,我会感觉得到,我还不至于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

    “既然是故意隐瞒,又怎会让你有机会观察我。我不表态,并不等于就没事发生,自始至终,史帝文一直是存在的。”

    “我不否认他存在,但他的存在影响不了你。”

    “不,你错了,我刚说过有些事是不知不觉形成的,对我有影响力的不光是你,还有史帝文。”

    “你拿我们做比较?”他简直不敢相信。

    “我只能选一个,我总是要仔细衡量--”

    “一天--只是一天。”他反覆喃喃,然后抬头牢牢望着她。“你的心是铁打的?你这么冷血吗?”

    她伤了他的自尊,这比失去岚如更加令人创痛,感情是神圣庄严的,她却当作实验品,假若失败的婚姻真有使她成长,那也是负面的成长,她已变得毫无人味。

    柏亦的脸像是涂了石灰。“接著呢?你还想说什么?是不要告诉我你爱他?”

    岚如看看他、又看看史帝文,史帝文似有“你就这么告诉他,好使他一了百了”的鼓励神色。于是,她深吸口气:“是的,没错,我爱他,我爱史帝文。”

    柏亦此刻巳面无血色了。“那么,我呢?从头到尾,我算是什么?”

    鼻一酸,哭意涌上--不,不能流泪,岚如咬紧牙根,将泪水硬生生吞回肚里。“我想,是我不好,我弄错了,是我把事情搞得全盘大乱。““弄错?弄错什么?那一晚的你神智不清吗?”柏亦竟笑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仿佛是戴上一副诡异的面具般。

    她抖著唇说:“也许是气氛、也许是一时迷惑,我自己也不明白当初是怎么回事,我--我以为我爱你。你是那样的温柔,而我的个性又很容易感情用事,我--”

    她以为?她只不过深受温柔而感动?就仅仅如此?那晚倘若换作怕亦以外的男人,气氛不变,她也照样会陷进去,是不?这就是她的意思吗?

    柏亦的心在淌血。“你是说,你到今天才终于厘清你并没爱过我的事实,是吗?”

    她沉痛的点点头,没勇气正鬯。柏亦绝望的神情,像是一鞭狠狠抽打在她身上,她甚至嗅到那股血腥。

    “勉强在一起,大家都不会快乐的,我不愿让一个错觉造成更大的遗憾,所以,今天我必须把立场表明清楚。”岚如挺一挺脊背,意图振作,好迫使自己说的更绝情。“抱歉,柏亦。但无论如何,我该谢谢你。”

    “谢我什么?做你的暂时情人吗?”柏亦哑著嗓问。他感觉有道前所未有的寒风,将他重重包围,连心都冻结了。

    “那么,我也该谢你,你让我学习了很多事。”他自嘲,又带讽刺的。

    冲动、鲁莽,是因为当时他为扭转局势所激发的斗志,如今,真相已然大白,他再冲动岂不可笑?

    始终沉默的史帝文,冷眼旁观这一切,他却不知柏亦为何态度会呈两极化的改变,他甚至已做好随时迎接柏亦拳头的准备了。

    他悄悄望着岚如,她眼角闪著泪光--难道,不仅是柏亦单方面纠缠?她根本是爱他的?

    史帝文觉得一头雾水,他弄不懂这两个人。

    “其实,你犯不著这么麻烦,特地带他来见我。”柏亦看史帝文一眼,冷冷的笑。

    “你以为我是那种耍无赖的男人吗?你把我看得太低了。”要他和史帝文比?他不服气、不也接受。

    他陡然站起,留给岚如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确定柏亦离开后,岚如整个人崩溃般的泪流满面。

    史帝文递上手帕:“你确定不后悔?我感觉得出来,你很爱他,否则,你不会这么伤心。”

    岚如抹抹泪水,哽咽著。“我是伤心,但我绝不后梅,不能后悔--”

    她再三重复喃喃低语,像是自我催眠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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