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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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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愁匀红粉泪,眉剪春山翠。

    京城六扇门的中堂上,一身青衣的丁梨悭来回左右前后地踱步,每走三步叹一口气,搞得本来心情郁闷的众衙役们如坐针毡,纷纷将求救的眼神抛向那边的救星。

    一直到叹了第一百三十七口气的时候,一边太师椅上斜着半边身子悠闲喝茶的尹天昭,终于不负所望地开口了:“梨悭,这茶真的很好喝,你要不要来一点?”

    众人狂跌。

    “天昭!你到底有没有神经?!火离他被挟持了耶!你居然还在这里喝茶?你不担心他吗?!”丁梨悭发狂地跑到他面前怒吼,却不敢上前半步。这个阴晴不定又毒如蛇蝎的家伙,难保心情不爽拿他出气!

    斜斜看了他一眼,尹天昭不紧不慢地回答:“你担什么心,他那样的人什么时候吃过亏?他不去欺负别人就该偷笑了。”

    “关键不是这个啊!”丁梨悭都快被他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气疯了“关键是他中了迷葯,‘红牙’也没带,挟持他的又是武功高手!看他挟持的是火离而不是藏在后院的徐莲红难道说,他嗜好男色?!”

    话说到这里,周围人的脸色都绿了。丁梨悭这一说一想,更加慌张,而踱来踱去的步子也越来越焦躁。只见他青衫飞扬,絮絮叨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声。

    “我是没有那种嗜好啦,但是听说男人的滋味比女人还好,尝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无法忘记!所以历史上才有那么多不爱红妆爱须眉的事情,才会有什么断袖分桃、龙阳之乐!惨了惨了,如果火离落入那变态男人手里,一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火离虽然比不上流风的美貌,但是活泼热情又可爱,有很多人都好这一型,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向其他人交待啊!”最后一声大吼震得屋顶上的瓦片都“嗡嗡”作响,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耳朵发麻。丁梨悭大吼一声以后,仿佛将所有的焦躁全部发泄而出,只能停下来不停地喘着粗气。

    “发疯发完了吗?”

    尹天昭将空茶碗放在桌上,冷着一张秀丽容颜,显然原本闲适的心情此刻已被破坏无疑。

    周围的人看他迈动步子,都乖乖地向后退了三步,让开路来。从那天晚上集体中毒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公子有多难惹,聪明点的话,就不要自己跑进暴风圈里来。

    慢慢地走到同伴面前,面对着已经准备好随时逃跑的丁梨悭,尹天昭忽然微微一笑。这一笑,宛如异花初胎、百花盛开,格外灿烂动人,让原本以为他绝对会发脾气的人们不由自主呆了一呆、愣了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该不会气过了头、气坏了脑子吧?

    “梨悭,你真的很担心他呢”鞋头绣着细碎金线碎花的深蓝色布鞋挑动起纯色衣摆,尹天昭慢慢向前走动,身形飘忽轻盈,如水面上盛开的一朵暗色水莲,婀娜却诡异。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这个当然他好歹是我们的同伴吧?”丁梨悭很有危机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眼神飘忽,说得也不是涸葡定。

    “早知如此,我就该让你成为火离的替罪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尹天昭还真的觉得遗憾。

    “只是因为我来的时候将昏迷的火离送到后院让他好好安睡,也凑巧碰到那位小姐从屋子里出来透气,所以就想着反正里面一切都准备好了,有女人的香气总比房间的霉味好得多,所以就自作主张地让他到那小姐的闺房休息怕他束着发难受,我还特地帮他散开却想不到这居然让那劫匪误认为他就是那小姐,而将丝毫不能反抗的他掳走,所以那时候小姐带来的侍女看到一身红衣又散着长发的他,自然以为自家小姐被抢劫了啊唉唉,真是好大的误会啊。”

    “这么说”

    “是啊!就是说火离是被误认成女人才被抢走的啊?”

    “嗄?!”

    丁梨悭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离他而去,软软地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喃喃问道:“这么说,那个犯人以为他是女人?”

    尹天昭点点头,算是认同这个事件有多么的荒唐。

    “这么说不是因为他是男人而挟持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抓乱碍事的头发,总算是可以长长地松一口气了,但是还放松不到一会儿,他就又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不对啊!如果那个人发现他劫持错人了,岂不是会对火离不利?!难保不会对没有反抗能力的火离下毒手,如果就这么死掉就太过分了!”

    “说得也是,我这次下的‘千日醉’,为了让他长时间乖一点,所以一口气下了七重,要完全恢复大概要二十天”尹天昭一边点头,一边玩弄着顺手弄来的玉佩,温柔平和的微笑正说明他的心情很好,简直就快是好得不得了了。

    “二十天?!”

    丁梨悭感觉到自己简直就要吐血了!

    这么说的话,现在的火离压根就无法保护自己吗?!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自己绝对只有拿命来偿还的道理!而那个罪魁祸首尹天昭,只可能在被众人围殴之后,再狠狠地踩上好几脚!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看他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伺候着的李响走上前来,惴惴地问了一声:“公子,如果那个人没有抢到他想抢的人的话,是不是还会来抢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猛地一拍手,丁梨悭这才如梦初醒。

    “对哦!如果我们守在这里,守在那位小姐身边的话,那样岂不是可以顺利抓住他了吗?李响!真不愧是混了那么久的衙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说不定到那个时候,火离已经被人杀人灭口了。”

    一边尹天昭悠闲开口,却好比冬天里的冰水从头浇到脚。丁梨悭和李响两个人脸上的得意笑容一下子僵住,然后又开始慌乱起来。

    真是百看不厌啊。尹天昭开心地看着这两只蹦蹦跳跳的猴子,感觉到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虽然火离被抢走的事很意外,但是他却莫名的感觉不到任何慌乱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那个抢走他的人吧。那是个有着一双清亮眸子、身手矫健的女人呢。

    虽然她的举止动作、身高感觉都像极了男人,但是怎么可能瞒得过精通葯理的自己?

    呵呵,长得像男人的女人吗?挟持一个被误认成女人的男人,再加上可能会出现的“离宫”真是有趣的经历。

    不过

    慢慢走回堂正中的座位上,缓缓坐下,单手支撑着下巴,尹天昭表面上漠不关心,其实是因为看到了很多,而想到的也很多。

    那个人之所以挟持火离,是因为认定他是一直藏在六扇门后院的小姐。

    “嗯,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很感激火离的,也幸好是他被抓走”尹天昭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对面慌乱成一团的搞笑二人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你说什么?!火离他有危险耶!你居然还说这种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丁梨悭简直就要歇斯底里了!

    斜斜挑了他一眼,尹天昭也不着慌,只是慢慢地将自己这么说的理由说出来,以免别人误以为他铁石心肠。

    “嗯,不是吗?我们被李大捕头纠缠,看来不解决这档子事是无法脱身的。”一指指向边干笑边向门旁靠拢的六扇门精英,尹天昭直接点明到底是谁害他们如此凄凉“所以才会留在六扇门里做客。不过诱饵本身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这点你可以向照顾她的下人求证,也可以听听现在后院里的咆哮声,所以大概不会那么顺利地配合我们,刚好火离被误认为徐家小姐劫持,这样一来‘离宫’的人势必认为目标被带走,自然会满京城地寻找,我们无意之间就多了一大堆的免费劳力。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只要做出慌乱的样子来增加真实性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我们只要注意京城内的騒动,大约就知道火离的情况。而且火离再怎么丧失功力也是‘七公子’之一,想要他的小命未免也困难了一点。只要挟持火离的人和‘离宫’一起争执,我们尾随其后,自然可以趁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一网打尽,还真是轻松!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慢慢喝口茶水补充水分,他继续向两个人解释自己的计划:“而且一旦火离被拖下水,那么就表示紫瑶他们几个也逃不了干系,这样一来,不光我、你和火离,其他几个也一定要帮手,也要对付那么难缠的‘离宫’!呵呵,如此一来,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就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哈”清秀的脸上一派温柔笑意,却让人忍不住狂打冷颤。丁梨悭、李响以及身旁伺候的衙役们,一个个下巴都掉到了地板上,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大家心中惟一一个想法,就是万分同情和尹天昭作对的“离宫”同时也为自己身为他的同伴不寒而栗。

    “毒公子”不愧是“毒公子”计谋阴险毒辣,不光敌人遭殃,连同伴也不放过!

    “尹公子!尹公子!”

    门外传来气急败坏的叫声,一个普通差役打扮的男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点明要找的就是端坐正中的蛇蝎美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着最新情况:“公子呼呼尹公子果然,今天城门那里出现了身穿红衣的女人旁边是她的新婚相公两个人出了城向南方走去了另外还有很多男人马上跟了出去看样子都是练家子”

    “很好!”尹天昭双目闪闪,知道有趣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一转身面对不停打着哆嗦的李响李大捕头,他笑得温柔体贴又善良“那么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我们处理吧。”

    “火公子”莫名其妙地被人挟持走“离宫”紧随其后,武林七公子面对这黑道第一大势力的机会终于来临,一切将发生在不久的将来。

    而且,所有被“离宫”抢劫的女子的共同特征长发、红衣、激狂、名字中带有和“红”有关的词

    也许

    只是也许

    脑海中闪过之前算命先生为火离占的卦,上面写的是“水难”和“男难”也许

    眸子瞬间变得深邃,有什么想法在脑海中成形,虽然混混沌沌,但是这种预感是绝对错不了的。看来,似乎会有意想不到、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三月初十,财神正西,贵神正北,易行方向西南,宜出行。

    嘹亮的歌声响彻云霄,惊起岸上惊鸟无数。蹼啦蹼啦的声音响起,落红随着鸟儿的白羽飞扬,是一红一白一蓝的美丽。艄公撑起船桨,划碎整片天蓝的宝石,漾起一道道波纹来,拖曳在一叶轻舟之后。

    孔火离斜斜地依靠在船沿上,感觉到心都随着这满天绯红迷失了。懒懒地抬起手来,红袖掩住嘴唇,轻轻打了个哈欠。他身上一身前开的女装,如绿水中盛开的一朵红莲,耀眼夺目。他的乌发尚未束起,流水一样铺在船沿,夜幕丝绸般的黑,有几缕落入河中,混入这温柔的天色。

    “火离。”

    身后冷漠却温柔的声音响起,来人走到他身边来,看着他如此慵懒的样子,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揽过他肩膀。

    “你怎么又在这里发呆啊?”

    孔火离懒懒地回眸看了那张冰清水冷的容颜一眼,鼻端飘进了她身上特有的桃花香,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将半个身子的重量转移到她身上,撒娇一样地将头依在她胸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如此慵懒,所有力气都被吞噬一样的感觉,说是“千日醉”的缘故也太过牵强。除非那只毒虫为了让他受更大的罪,下的葯剂量更大。不无这种可能,但是现在就算发愁也没办法。

    轻轻叹了口气,感觉到那双温柔的手抚上了发,摸了摸发下隐藏的颈项。

    名叫“水灯月”的女子似乎对他的颈项十分满意似的,只要他将头靠过去,她的手将自然而然地摸上了他的颈项,仿佛对待猫咪一样的动作,温柔而宠溺,也不让人讨厌。

    七天前,果然如她所想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一定会回来抢夺真正的徐莲红,但是她却带着抢错的冒牌货离开了京城。当时他昏昏沉沉睡醒之时,微微睁开眼睑,看到的情况让他三魂吓去了七魄水灯月正准备拉开他衣服的前襟,将他惟一的障壁摧毁!

    当时他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推开,居然做出了一般女子遭遇色狼的标准动作,双手紧抓衣服,又羞又气又怕地狠狠瞪着她,连声质问。水灯月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只是抓过一身绯色的女装解释说只是想帮他换上而已。

    自己穿的衣服介于男装与女装之间,也是混淆她判断的主要因素之一。但是此刻让自己换上真正的女装,还是让他气得满脸通红。

    但是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他强忍着想将那女装一分为二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请那害得他如此凄凉的女人出去候着。

    就算你是女人也不行,你现在看起来是男人的样子!

    一句话就将所有的反对封回了口,水灯月出去并体贴地关上门,也着实让孔火离郁闷了好一阵子。

    蘑菇了好久好久,起码有三个时辰才将那碍事的女装勉强穿上,其状况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算是咒骂了尹家毒虫的祖宗八代三十遍,他才嘟嘟囔囔地让她进来。

    换上女装,为了保存性命不得不如此委曲求全,但是所有的男性自尊却在看到她眼中格外热烈的火焰之时,荡然无存。要过铜镜,看到里面映照的人影时,孔火离自己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千日醉”而显得格外慵懒的潮湿目光,眉间眼角挑动的春情无限;出色的漂亮五官,配合上时兴的宫装百褶裙,简直就是完全不认识的美貌女子。

    不光如此,水灯月还拿出早上去市集买的胭脂水粉,点绛唇、画蛾眉、贴花黄,为他长发挽上宫髻,露出红衣下格外雪白的颈项,撩人眼波。

    金步摇、蝴蝶簪、绞丝镯,一色红纱如烟似雾,装扮过的他哪里还有男人的样子?尤其是旁边水灯月一副俊美冷峻的外貌,怎么看怎么是一对才子佳人、金童玉女。

    但是,他们的性别和外貌是完全相反的!

    一想起这一点他就觉得气恼到底!

    于是,在六扇门把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之时,水灯月和他却坐在雇来的马车里,佯装刚新婚不久的夫妻二人,从容出京。

    蓖了船,这下沿着水路直下江南去,虽说水路慢,但是最近天气正好,顺风而行,居然和陆路相差无多。一路上游丝千丈,出了京城以后从未听过的吴侬软语,时时回荡耳边,就连艄公唱的调子都从没听过。

    他们七公子好玩成性,在一个地方从来不多呆,就算到了江南也只是到繁华之地找那些武林人士的麻烦,哪里有什么闲情雅致去游山玩水事实上也许其他人享受到了,但是只要尹天昭在他的身边,那么就一天都不得清静!

    “怎么了?倦了吗?”

    轻柔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耳朵都可以感觉到她柔软胸脯的上下起伏以及呼吸带出的温柔香气。手垂下,无力地垂在船板上,居然如冰一样冷,惊得他反射一动,手马上抱上了面前温软的腰肢。

    “不”

    虽然不能说出真相,也不能责怪她的不是,毕竟再怎么像男人也是女人,自己怎么可能冲一个女人发难?一想起这一点就莫名地沮丧,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懒懒倦倦地回答了一声,他又闭上眼睛,陶醉在格外舒服的桃花香气中。

    对他没有办法似的,水灯月轻轻一笑,将他的头揽得更紧。呼吸贴近,引起莫名的涟漪,但是两个人贪图这难得享受的瞬间,谁都懒得理会这种异样的感觉。

    说起来,真的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很舒服,他们就好像彼此依恋纠缠在一起的菟丝花,享受着这种温柔。

    这样的一对璧人,映在身后一片繁花绿柳的美景中,水光荡漾下,格外让人沉浸。

    艄公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一时之间居然忘记唱歌,呆呆地看了他们半晌,直到水灯月的眸子变得凌厉,这才讪笑着打圆场

    “公子,你的娘子真美我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出色的夫妻”

    “”正想脱下鞋子去敲那该死的没长眼睛的男人的头,孔火离却不期然地看到水灯月的表情。一般女人所没有的俊朗剑眉,此刻扭得死紧,寒霜布满整个面颊。她身边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那种不久前见识过的杀气盘旋,就连依偎在她怀里的孔火离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就更不用说引起她怒气的罪魁祸首了。

    冷冷地回过身去,回头看了一眼被她推开的孔火离,叹了一口气,弯身将他抱了起来,抱入了内舱。

    这种情况下,孔火离也不多说,只是被动地将手环在她的脖子上,进去接着休息。

    知道她讨厌男子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对女人的和颜悦色到了面对男子的时候就是寒风刺骨。不知道她这种差别对待是怎么产生的,但是八成和“离宫”脱不了干系。

    自己是诱饵,是她引诱“离宫”主使者出来的饵,所以只要维持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就不用担心会受到任何伤害。加上中的强力迷葯属性为阴,自己属性为火为阳,自然会使身体产生抵触。功力与葯力相互冲突,穴道又被水灯月所封,就算想反抗逃走都做不到。

    将他放到床上,水灯月没有走出去,反而坐到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做什么?”

    被她的眼光看得有些不安,孔火离拧起眉头,下意识地拉过旁边的薄被掩住身体。

    “没什么。”水灯月微微一笑,但是一双眸子还是看着他,没有移开“只是觉得你真的长得好漂亮”

    忍耐!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孔火离双手抓住身下的被褥,用力之大都快把被子拧烂。心中再次咒骂害他如此凄凉的罪魁祸首祖宗八代三千遍,藏不住心事的脸上也气得通红一片。

    “如果我像你一样,不是这副样子的话,那他也许”

    “咦?”不解地看向她有些许恍惚的神情,孔火离催促似的向前蹭蹭身体,一双因好奇而格外热切的大眼也看向她因回忆而朦胧的眸子。

    水灯月微微一笑,却是苦笑“没什么”

    知道她这样子,肯定就是不会说出口,就算问了也是白问,与其这样还不如问个比较直接的问题。孔火离看向外面的一色桃花盛开,悠悠开口:“我们要到哪里去?”

    “江南”

    “为什么?”

    “只因为三月桃花遍开,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落红飘飞,也正是那个人和他相遇的时候。所以在京城找不到合适的,他也许就会回到那里吧?”

    “那个人?那里?”

    一瞬间,黑眸中笼罩的森寒杀气让孔火离接下来的问题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水灯月目光虽然看着他,但是似乎通过他看到的是另外一个幻影。

    深切恨意毫无遮掩地袭击而来、万把刀剑齐穿过来的感觉让孔火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浓稠暗淡、深不见底的仇恨,无法忽视的阴暗,全身笼罩的冷冽杀气,都充分说明了她的怨恨有多么的深、多么的浓!手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袖子,现在武功尽失的自己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水灯月身子猛地一震,这才注意到他细细地发着抖。无奈一笑,这笑容居然是如此寂寞和凄凉,让孔火离的心狠狠一跳,一种怪异之感油然而生。

    不想看她这副被仇恨迷了眼的样子,也不想让她那样看着自己。

    心中似乎有着小小而任性的想法,虽然没有仔细区分那到底是什么,孔火离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伸手拉过她的头,轻轻地呢喃了一声:“累了的话,就睡觉吧。”

    不是不恨她,说不上那是“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她下手狠辣的人多得是,就算没有目的去陷害人的也有的是,所以他不“恨”她,但是却“怨”她!

    怨她找错了利用的对象、找错了利用的时机,也找错了事实的真相。

    如果不是她,他现在也不至于要穿着女装,要死不活地这么慵懒。好吧好吧!身体使不上任何力气不是她的错,完全是那个该死的毒蛇做的好事,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他大可以威胁利诱煽动其他伙伴一起说情,拿到解葯,也不至于这么七打八不挨的如此凄凉。

    但是看到她如此痛苦、如此可怜、如此怨恨着一个人怨恨到连自己都迷失了,就不忍心再责难于她。况且她对自己确实不坏,温温柔柔的又照顾得无微不至,还有她身上的香味,只要一闻到心情就格外地好,而身子也轻飘飘的宛若置身仙境。

    所以安慰她一下,让自己不至于什么好处都享受不到,绝对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一边在心中嘀咕着“这是日行一善,她不开心我也倒霉”一边将水灯月的脑袋拉过来,拉到枕头上。不敢让她靠到自己胸前,怕会发现自己是男人的事实,但是尽管如此她离他也够近的了。

    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抱在自己怀里,水灯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下巴靠在他头顶上,闭上眼睛。

    鼻端满是桃花的香味

    从岸边飘来的桃花花瓣旋转着飞了进来,染红了暗色的船舱,如一色暗色的布上点染的璀璨火花,格外漂亮。

    感觉到水灯月片刻便沉稳下来的呼吸以及腰上越收越紧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顺势将身子依偎了过去。

    好久没有被人如此拥抱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水灯月总是喜欢抱着他,想要汲取他身上温暖和光明一样的拥抱,往往会让人产生被怜惜的错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真的很舒服。水灯月看起来清清爽爽、男子气十足,但是却是不折不扣的女人。

    将头依靠在她怀中,再次感觉到困倦之意席卷而来。孔火离朦胧地想着,感受着她温暖的身子,不太明白地想着自己的问题。

    她为什么这么香?这种仿佛浸入骨髓一样的香气让他的魂魄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为什么如此柔软?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的吗?还是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别人的身体都如此舒服吗?还是只有她的身体才这么舒服?

    风从外面吹进来,将头边几绺发吹到微开的嘴巴里,感觉到十分不舒服,于是伸手去摸。拉过去才发现那是水灯月的发。顺着乌黑发丝向上看,看到的是秀巧的下巴和嘴唇。

    她的嘴唇旁落上了桃花呢

    眼睛刚看到飘散的花瓣,手就下意识地摸了上去,伸手拿去的同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嘴唇。柔柔软软,如丝绸般润泽、如花瓣般馨香的唇瓣衬上他略显青白的手指,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冶艳。

    清楚地听到自己咽唾液的声音,手指也不由颤抖起来,那如桃花盛开的嘴唇在如今近的距离下看去,仿佛邀请自己去品尝一样。嘴唇微开,露出里面洁白的贝齿,在半透进日光的船舱里,格外煽情。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自己的心情开始动摇起来,但是这并不是“喜欢”所造成的冲动,仅仅是因为十七岁少年突然萌发的冲动而已!就像是肚子饿了吃饭、身体脏了洗一样简单的道理,只是一种单纯的欲望,在这天光美丽的大白天,蠢蠢欲动。

    看着那微张开的唇,听到她逐渐平稳的呼吸,知道她清楚自己的穴道被封住以后才如此放松,所以孔火离心中难得一见的歪念头才迅速地冒出头来,难以抑制。

    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看了看水灯月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再看看她肆无忌惮的拥抱,孔火离心中总算是为自己的禽兽行为找了一个正当的借口。

    这个女人抱着自己上下其手、言语挑逗,还逼着自己穿女装,去勾引那个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仇人,她欠自己的人情大了,自己就索取这么一点点报酬难道不可以吗?

    心里如此想,行为上也就变得理直气壮。孔火离磨蹭着身子,慢慢凑近她沉睡的容颜,噘起嘴巴向她嘴边凑了过去。

    闭上眼睛,孔火离还在心中琢磨着,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味道、什么样的感觉。以前不是没有问过那个红颜知己遍天下的花花公子丁梨悭,据他所说,那是一种甜甜软软、几欲晕倒的感觉,如果碰上自己中意的女子,那么简直就像是飞上九重天

    真的假的?

    泵且不管那个什么所谓的“中意女子”眼前就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对象,不利用那是白痴!

    她不讨厌自己,虽然把自己当成是女人。自己也不讨厌她,还有点喜欢和她相互拥抱的感觉。所以就委曲求全地将就一下吧

    感觉到她温热的气息,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窥视着她是否真的睡着,才好让自己放心大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这一看一瞥之间,却被吓了好大一跳。

    两道清亮的水痕蜿蜒而下,划破俊逸的脸颊,在绯红花瓣下映出半道红来。

    泪

    脑子中这一个字狠狠地敲击着他的理智,孔火离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反应。

    “啊啊我还没有做,你不要哭啦!”

    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孔火离手脚笨拙地拉过红袖,想去擦拭她的泪水,但是她的唇瓣嚅动,轻轻地念出这让她如此心伤的原因来

    “江絮”

    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下来,孔火离怔怔地看着她美丽的泪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心中仿佛被千针扎过一样,他可以听到胸中鲜血流淌的声音。陌生的男人名字,他所不知道的关于她的过去,这一切都让他心中疼痛,难受得无法自已。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也不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上想,就听见甲板上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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