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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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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八点

    揉著惺忪睡眼,向庭嬛精神不济地走出银行大门。

    熬夜的工作确实很伤神,特别若像昨夜接到要命的“特殊电话”简直就像历经一场惊魂,除了疲惫之外,内心震撼更伤脾肺。

    在信用卡中心兼差许久,向庭嬛也曾十分盼望能接熟悉朋友、或同事的来电,至少对著机器的孤单晚上,有人可陪著聊聊天、解解闷儿。

    没料,她盼了半天的死党好友没接过半通,偏偏那最不想再听到的声音,竟就好死不死地撞进来--

    唉,怎么买乐透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向庭嬛十分懊恼。

    边走边踢行人红砖路上的小石头,纷乱的脑海充斥著男人的浑厚质问语气--叫我什么?你认识我?

    “请留步,我想你应该认识我吧这位小姐”

    同样音频的男声再度龚来,向庭嬛愣愣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不可能吧?阳光明亮的大白天耶,难不成是见了大头鬼了?

    “你别害怕,我没恶意,只是想确认一下--呐,这个你先拿著。”

    韩若岩将一袋热腾腾的煎饺豆浆交到她手上。“熬一整个通宵,一定很饿了,给你垫垫肚子,趁热吃吧。”

    他突如其来的现身叫人措手不及!若非手中热烫的豆浆提醒,向庭嬛绝对相信自己累过头,才会在大白天梦游。

    “请问,你你怎么在这里?”许久,她终于问出一句话。

    大清早的八点钟,堂堂时代百货集团总裁,怎么可能提著小老百姓吃的寻常早餐,满脸倦容地出现在银行附近?

    他该不是特地等到天亮来逮人的?

    “昨晚觉得你的声音好熟悉,我就感觉我们一定认识。”韩若岩直直盯著她的眼睛。“咳咳,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那晚在山上,呃在我家,似乎有场误会”

    “对不起,我很累--我我要搭公车回家了。”

    她直觉闪避他赤灼目光,直觉想逃跑--

    “小姐!你先听我说完啊--”

    韩若岩从她通红的笑颜、闪避的眼神,几乎已经百分百确定“她”--就是那晚的“错误”该死的在酒意及莫名巧合下发生的错误呵!

    “咽”

    向庭嬛呆住了,僵著被扣紧的手肘睁大双眼、讷讷无言抬头看他颀长挺拔的身影。

    无可否认,无庸置疑--他是个危险的英俊男人,晶烫的鹰眸中始终燃烧慑人的火焰,任哪个女孩碰上了,只得乖乖供上自己的分儿

    凝视他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去,向庭嬛脆弱的心脏震了又震--

    唉,眼前这般勾人神魂的,是怎样一个令人又怕、又不忍割弃的烈火男子啊!

    “怎么?你想起来了吗?那天,不记得几点钟,应该很晚的深夜吧,你送了两套衣服到我家,可是我压根儿忘了这件事,结果--”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向庭嬛深吸口气,用力挣开他的掌握。

    “难道不是?”他更靠近,仔细端详她忽青忽白的绝色脸蛋,喃喃道:“没错啊,就是你。即使我喝醉,不至于连一张脸都认不清”

    说著,韩若岩痴痴瞅住她的眼神不曾移动,却不由得举起手,轻扶她娇俏的下巴,轻叹。“不会错的,你给人的感觉很特别--”

    她推开他,猛地向后退步。

    “先生,请你不要--啊好烫呜痛死了!”

    向庭嬛没踩稳脚步,重心不稳地摔坐地上,原本提在手上的热豆浆、油腾腾的煎饺撤满地,最糟糕的,她白嫩嫩的小手竟不偏不倚地,恰恰按在热烫烫的一堆油渍中!

    “你不要紧吧?痛不痛?快,我带你到医院去包扎一下。”

    韩若岩冲向前,十分紧张地察看她的伤势。“我这里有手帕,快擦干手天啊!”看着向庭嬛痛得流出眼泪的楚楚可怜,他懊恼地捶了自己一下,低咒不已。

    “唉,我还怕等到你的时候东西会凉掉,特别交代老板一定要够热--结果反而害了你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很痛”摔伤加烫伤,向庭嬛拼命咬住双唇忍住痛处,逞强道:“可是,应该不会太糟,我家附近有个诊所,我自己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不好吧?烫伤可不是开玩笑”韩若岩将受伤的她起,无限怜悯。

    “算起来是我害你的,本来就该负起这个责任--走,我的车就在附近”

    “不必了,我真的自己可以的你不必麻烦--”

    虽然手伤很痛,但向庭嬛的心已被他的细腻、款款温柔给融蚀了。

    “别说了!苞我走--”

    最后,韩若岩展现他在工作上的果断魄力,一把揽紧她往车子方向前行!

    再度近距离靠近,韩若岩浑身蛊惑的气味充斥鼻间,向庭嬛心头一紧,昏沉沉地仿佛又坠进同一个梦境。

    她的心,反反复复冲撞的全是留恋与抗拒的两股力量

    向庭嬛始终不能接受,那个晚上--在陌生的房内,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她竟没有太多抵抗便献出自己

    然而,从另一角度来说,那极端刺激的登峰快感,却又是如此令人难以忘记!

    不知多少次,在魂梦最深处,她意犹未尽地一遍遍回味

    “对不起!我想回家自己处理,谢谢你了!再见!”

    强烈的羞愧感,让向庭嬛无法坦然自若地面对他,只要想起那夜荒唐无垠的种种,巴不得有地洞可以钻进去!

    就在走往韩若岩的顶级房车途中,一辆公车刚好靠站,向庭嬛甩悦他的扶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上跳。

    “喂!你要坐往哪里去?”韩若岩没料到她会出这招,焦急地追在公车后面。

    “你快下来--你不可以放著受伤的手不管”

    尽管他扯破嗓子喊,庞大车体仍快速在车阵中扬长而去。

    颓丧停下脚步,韩若岩握起双拳,心中尽是气忿不解--

    一般而言,他对女人的吸引力是无人能挡,所有女人都想尽办法靠近自己,唯独她,明明已经先有亲昵行为,就算误会也好,这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

    但是,为什么偏偏她像逃瘟疫似的,拼了命想逃跑呢?

    说不出的挫败和怀疑,在他心田无止境蔓延,韩若岩就这么抱著沉沉的心事,独自缓缓在红砖道上踱著

    自从那次银行门口的“正式会面”之后,向庭嬛似成惊弓之鸟,无论走到哪,都担心“他”不知会从哪儿冒出来?

    近午,向庭嬛身著简单轻便的衬衫牛仔裤,准时出现在“时代百货公司”员工入口处,她一面梳理那头飘逸及肩的长发,一面从皮包里掏出识别证准备打卡。

    “向小姐--”

    不必转头,向庭嬛百分之百肯定那声音来自何人,连半秒思考也不必,她加快脚步直往入口处奔跑。

    “等等!”喝止转头拔足狂奔的向庭嬛,顾不得一身西装笔挺的董事长形象,韩若岩几个大跨步攫住她。“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董事长请问什么事?”

    整个头沉沉垂下,向庭嬛把包裹纱布的手掌刻意背在身后,冷淡道:

    “不好意思,我还赶著打卡,再不快点儿就迟到了!”

    “昨天为什么突然跑掉?手伤处理了没有?”韩若岩直接不客气质问:“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没礼貌?”

    “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担误您的宝贵时间。”

    微颤了身子,深深被他的严厉惊骇,向庭嬛禁不住润红眼眶。“我的手没什么要紧,已经彻底消毒包扎过了,谢谢关心。”

    “哎算了。”不知该接什么话,韩若岩摇头叹气。“我也不是坏人,只是想找个机会谈谈那天--”

    “我什么都不想谈。对不起,我该上班了。”

    向庭嬛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打从心眼底,她根本就希望没发生过那件事。

    “为什么?连一句道歉,一个解释你都不要?”

    “不必。”向庭嬛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反正,是一个意外而已。”

    “而已?呵,你倒潇洒--我想不明白,吃了这种大亏,你为什么不积极争取你想要的?”

    碰面之前,韩若岩以很短的时间了解她的背景资料。“以你的环境,随便你想要名、要钱,我们都可以谈。”

    “都不必。”向庭嬛态度亦相对坚决。“谢谢您关心,我真的该上班了,万一少做了业绩,公司会检讨的。”

    “据我所知,你一直是代班的小姐。”韩若岩难得动了少用的恻隐之心。

    “最少要一个专职的收银小姐来当,这么小的要求你也不开口?”

    “不用,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她淡淡回复。

    在她保守的观念中,拿身体换取利益,是某种行业的女人才会做的事。

    “嗨!韩董原来你在这儿?人家找你找好久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空隙,一个仿如棉花软糖似的嗲声突兀插入。“咦?这位小姐是谁?”

    “这里没你的事,要逛街的赶紧去--”韩若岩不甚有耐性地打发。

    “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宋菱以万分敌意的眼光打量著向庭嬛。

    “喔--原来她就是那个超白目、又不知好歹的笨呆子?”宋菱以不屑的眼光射向她包著绷带的手。

    那天吃完早餐,被韩若岩硬押回家,宋菱心里头真是老大不愿意。

    女人超灵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脑子里必有其他计划,想到他可能还有其他对象,她连自家沙发都坐不住,急急忙忙驾著车子追到附近寻觅,凭直觉兜绕了几圈,恰好就看到让她喷火吐血的一幕

    韩若岩竟然正对另一个女人,表现出无比关怀的模样,偏偏人家不领情--

    最后看到那女人被烫伤,还甩下他跳上公车,她想这下子,韩董可不会再对这完全不懂风情的笨女人有兴趣了,才悻悻然转身离开。

    谁知道今天特地来找他,却又看见他拉著那不知好歹的女人!

    “你凭什么骂人?”向庭嬛不客气回骂:“小姐,请问你认识我吗?”

    “哼!声音很大咧人家大老板要亲自带你就医你不肯,偏偏让我们身分高贵的韩董,穿著西装追公车?你以为你是谁啊?哼”“mandy,不准无礼!”韩若岩不客气吼她:“都说没你的事了,请你立即离开。”

    “好凶喔!你竟然为了这个不长眼的女人凶我?哼,我要告诉大熊哥!”

    “mandy!被了吧?有完没完?你再敢胡闹--”韩若岩严肃板起脸。“你相不相信,我真叫安熊生把你送回加拿大,从此冷冻一辈子?”

    “你--哼!讨厌!”

    宋菱气嘟嘟跺脚,不服气地扭过头,蹬著三寸细跟凉鞋走了。

    扁看那女人化一脸大花妆,目中无人地神气活现、趾高气扬的德性,就算外貌身材再好,也难以教人欣赏!

    然而,听到韩若岩叫著颇熟悉的英文名字,向庭嬛一阵阵心寒--

    原来,那天晚上应该在场“服务”的人是她!

    他口里一声声喊的,是那身形妖娆的辣妹,是说话嗲声嗲气的尤物--那才是男人垂涎的目标啊!

    可怜,命运安排一步错,全盘墨--就差一点儿,际遇完全不同。

    向庭嬛感慨倒楣的自己,只为了送衣到府,而莫名枉当了别人的替死鬼!

    原来,上层社会的男人玩的是这种叫人无法启齿的龌龊游戏,活生生女人可以送上门来当宵夜点心?!

    难道,她们没有自己的灵魂吗?她不能理解。

    “向小姐,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外国回来的娇娇女,从来不知天高地厚,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韩若岩觉查双唇紧抿的她脸色有异,急忙安慰。“就当她是神经病。”

    “没关系。我不会放心上的--”

    纵有再多感触酸楚,依她的习惯只会往肚子里吞。“我想,很多事情董事长也该一笑置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你是说”韩若岩沉吟半秒,了解她的意有所指。“确定你不需要任何补偿?我是说--那个不该发生的意外?”

    “确定不必。”她斩钉截铁,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完全背对他时,向庭嬛才敢让眼泪落下

    想起那天,自己恰如无知羔羊误入狼口,在韩若岩的眼中仅是一客餐后甜品,吃完了擦干抹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就算不小心吃错盘,了不起也是赔钱了事罢了--

    身为男人的他,又怎能了解她的心境?

    做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遗失了,通常不是什么实质东西可完全等值交换的。

    向庭嬛反复思忖他的稀松平常,好像这种事早屡见不鲜似,那不被珍惜的幽怨委屈仿如蔓草衍生,哀哀地布满她的心怀

    “庭嬛,下礼拜就是初赛了,你到底决定好没有?”

    “我--还是没办法下最后决定耶!”

    午休时间过后,逛街的人潮比较减少,通常也是站柜小姐们得以喘息的时候。

    沈华芳逮到即将结束代班生涯的向庭嬛,关切问道:

    “干嘛想不开?眼前你除了信用卡中心的兼职,也没有其他接续的工作,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错失赚钱的好机会。”

    “哎那也得看赚得到,还是赚不到啊?”向庭嬛语多保留。

    “你不试怎么知道呢?对自己有点信心嘛!”

    眯起眼睛,沈华芳神秘兮兮附在她耳畔道:“何况,何经理对你一往情深,连韩董事长也像对你有兴趣的样子你的胜算大啰!”

    “拜托--”蹙起黛眉,向庭嬛不悦地别过头。“你不要没头没脑乱讲,什么兴趣不兴趣的,听起来好暧昧。”

    “赫,我说向大姐,你还装?”带著满口的酸味儿,沈华芳拉起她刚拆纱布的玉手。

    “打从您这玉手不知怎地被火纹了身之后,韩大董事长亲自探了你多少次啊?还有,本营业楼层最有身价的单身汉--何经理,三不五时来嘘寒问暖,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已经至少拿到两张铁票了,有啥好怕?就跟他拼了?”

    “你说的倒是比唱的精彩啊!”向庭嬛心中疑虑仍存。“赞助商们的票才是最重要的,听说--志在必得的参赛者都拜过票了唉,那不是我们能了解的世界啦!”

    “拜票?人家可以拜,你也可以去拜啊!”沈华芳一派天真。“要不要我陪你去?”

    “帮帮忙好不好?装可爱啊?”很受不了地拍她一下,向庭嬛语意含糊。“人家那种拜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总之不是正大光明的拜法--我才不要!”

    “算了算了”沈华芳说不过她,无奈挥手。“不管你啦!选美活动配合的这季大促销过后,你的代班生涯宣告结束,主要收人没了,一家子怎么办?”

    说到至痛处,向庭嬛陷入沉思。“唉,感谢你又残忍地提醒了我。”

    “可不是?你干嘛想那么多?就当签乐透嘛,豁出去选了就对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很简单嘛!”

    “也是啦!泵且一试也好。眼前,没有更好的赚钱方式了。”

    向庭嬛内心障碍慢慢地被排除,迫于现实压力,不豁出去也不行了。

    “不然,我还有一个更棒的方法--”沈华芳眼中转动慧黠星芒。

    “什么办法?赶紧说来听听?”如能不抛头露面的话,她更喜欢。

    “嫁、入、豪、门。庭嬛,以你的好条件,何不想个办法麻雀变凤凰?”

    “哎--能变早就变了,哪需窝这儿唉声叹气?可不可以说点实际的!?”

    “很实际啊!”沈华芳振振有辞。“看你要不要积极而已,难得韩董事长那么注意你,何不多加把劲儿,努力把他纳为已有。嘿嘿,往后几辈子你全家吃喝不愁啦!”

    “啧喷--疯了”向庭嬛只当是笑话,听过就算了。

    “这不是风凉话喔,真的很可行耶!我觉得--他真的很喜欢你,那眼神不会骗人”

    是吗?他看自己的眼神是真心的倾慕?不是有所亏欠的惭愧?

    向庭嬛沉默了。

    在心里悄悄回想他的眼神,每一回直视,总是锐利得叫人害怕而快速闪避,她不能确定那双鹰眸中,是否真潜藏著爱意?

    向庭嬛唯一能够确定,自己的婚姻只会立基于深刻不移的爱情,绝不会拿来交换利益,即使再穷--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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