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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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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救得了他吧?求求你,一定要救他!”

    救他?你希望我怎么救?让他勉强活著就好的救?还是要让那双画师的手恢复的救?你要想清楚,这两者要付出的代价完全不一样喔!

    “救他让他完全恢复,让他可以继续画画!这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去找他,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听起来很让人心动,不过很可惜,你已经和我交换过条件,住到我这里了不是吗?你再也没有东西可以交换了。

    “求求你!救救他吧!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愿意救他、让他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唉!别哭了,人既然是你捡回来的,我总不能让他死在这里,我是喜欢收集古董、收集奇珍异宝,却讨厌尸体。

    “谢谢你!谢谢你!”

    别急著道谢,就算他活下来,你也未必会开心。

    “只要他能活著,我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求了!”

    好,这是你说的,将来别后悔。

    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每一处能感觉的地方,都很痛,那些痛像是被火焚、被针刺,被人用刀子慢慢地割开血肉似的。这些疼痛并不会让人马上死去,却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折磨

    凌霄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死了没有,如果已经死了,那么他必定已经坠人了地狱的最深处,在那里接受惩罚与煎熬。

    但或许他还活著,如果不是还活著,又怎么会感觉到这些剧烈的痛楚?他没有答案,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因为不管他睁开眼、或者闭上眼,眼前永远是一片漆黑,而这一片漆黑,始终没有提供他任何的答案。

    在这一大片寂静的黑暗里、在忍受身上永无止境疼痛的时候,他时常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声音听起来似曾相识,但他又无法真正辨识出对方的身分,隐约听出他们谈论的对象是自己,但他们究竟是谁?又打算对自己做什么?

    凌霄完全不明白,只能任由自己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承受著身体的疼痛,承受著眼前这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

    直到有一天,凌霄突然感觉到黑暗消失了,他试图睁开眼睛,虽然眼皮有些刺痛、有些酸涩,但在前方那一片刺亮的光晕中,他慢慢看见了东西。青黛色泽的薄纱床幔、雪白的软绸被子,他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跟著,凌霄慢慢转头,看到了旁边雕工细致的黑檀木屏风、房间角落与人同高的翡翠玉像、红檀木桌上冒著袅袅轻烟的琥珀香炉,布置华丽的房间,却透著一股诡异的气息。

    凌霄试著想起身,才一有动作,他马上感觉到双手传来一种又痛又麻的感觉,他想起了昏迷前自己被一群人攻击的事情,也忆起了自己的手被木棒敲打、被人踩在脚底的悲剧。

    他当时以为自己的手已经废了!但已经废掉的手,是不可能还有感觉的!

    凌霄颤抖的、难以置信的,缓缓从被中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他们还能动!凌霄将双手举到眼前,看见双手被丝帕一层层厚实地包裹着,还隐隐传来一股淡淡的葯草气味。

    “我的手真的还有感觉!”凌霄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这个时候,凌霄听见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闻声转头,居然看见自己苦寻不著的黄衫少女捧著托盘,步伐小心地走了进来。

    “是你!”凌霄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是她!真的是她!他望着她缓缓朝自己走来,望着她澄澈如秋水的眼回望着自己,黑瞳里那抹既满足又快乐的神采。

    黄衫少女踩著温柔的步伐,将托盘放到桌上,再从托盘里头拿起一碗热腾腾的葯,然后走到了床边、坐到他的身旁,动作轻柔地舀了一匙葯凑到嘴边轻吹,而后递到他的嘴边。

    凌霄主动张开嘴,像是被催眠似地吞下了比黄莲还要苦的葯,一匙接著一匙、直到整碗汤葯见底。她以最诚挚最温柔的姿态喂他吃葯,他则是深怕眼前只是一场幻梦,以一种专注而渴切的目光凝视著她。

    喂他吃完葯后,黄衫少女从床沿边起身,从托盘里拿起一个瓷碗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以最轻最温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解开右手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丝帕,然后捧著他有些红肿的手掌、温柔地放到瓷碗里浸泡著。

    瓷碗里草绿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当凌霄的右手触碰到时候,那种又冰又刺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会有点疼,但对你手上的伤很有用,忍著点。”黄衫少女首次开口说话,语调充满了柔情,就像是在抚慰一个受伤的孩子那样的温柔。

    过了好一会,她将凌霄的右手重新包扎好,跟著再解开他的左手,以相同的方式细心照料了一遍。

    “是你救了我?”当黄衫少女为他裹好的左手绑上最后活结的时候,凌霄开口问了。一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敢真正确定黄衫少女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在自己眼前。

    “不是我,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黄衫少女连忙摇头。

    “但那一夜我确实看到你了。”那一夜丑陋的记忆太过深刻,他想忘也忘不了,而他确实记得,自己昏迷前见到的人就是她。“既然救了我,又为什么要否认?我凌霄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我什么也没做,真的!那夜幸亏有巡逻的差爷经过,你才幸运捡回一条命。”黄衫少女敛下眼,试图将那一夜的惊险轻描淡写地带过。“我碰巧认识一位能治病的朋友,就拜托那些好心的差爷将你送了过来,真正救你性命的,是那些差爷、还有我的朋友。”

    “那么刚才喂葯、换葯的举动,你只是单纯在同情一个残废?”凌霄挑眉疑问,不明白她为何努力想撇清关系。

    “不!你不是残废,绝对不会变成残废的!”她变得十分激动,白皙透明的脸颊因为情绪而染上了淡淡晕红。“你只要按时服葯、静心修养,双手一定会复原的。”

    “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他不明白,她明明在乎自己、关心自己,但就在他以为两人可以再靠近一些的时候,她却又退开了。“虽然你一再强调自己没有救我,但我自粕以知道喂我吃葯、帮我换葯这位好心姑娘的名字吧!”

    “我”黄衫少女紧紧咬著下唇,像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似的。

    “我并不想为难你,但我真的想知道你的名字。”凌霄以半开玩笑的语气道:“真的不能说?那么以后我只能唤你‘喂葯的姑娘’、‘换葯的姑娘’了,这两个称呼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你”黄衫少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怎么?我不喜欢失礼,所以你得告诉我,究竟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凌霄轻笑出声,有趣地望着她微微恼怒的神情,还有微微涨红的脸颊。这种既轻松又愉快的感觉,是他过去从来不曾感受到的。

    “我”

    “既然她是凌画师朝思暮想都想要画的小姑娘,你不妨叫她‘画儿’吧!”突然,门边传来男子似笑非笑的嗓音,打断了凌霄与黄衫少女之前温馨轻松的气氛。

    凌霄抬眼,看到门边站著一名身穿绋色长袍、俊得让人惊艳的男子,居然是和他初次见面就不欢而散的佟老板。

    “佟老板。”黄衫少女马上站起,态度恭敬地向他弯身行礼。

    “是你?”凌霄十分错愕,不明白这个叫佟老板的男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凌画师,尔看起来很吃惊的样子,难道画儿没告诉你这里是什么地方?”佟老板噙著淡笑缓步向前。“这里是‘水月镜花’,我在京城经营的一间铺子。”

    水月镜花?什么地方?凌书微微皱眉,他发现自己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他在意的是,佟老板口里喊的“画儿”究竟是不是黄衫少女的名字。

    听姓佟男子刚才说的话,这明明就是他随便起的名字,但他是谁?又有什么样的权力,可以任意决定她该叫什么名字?

    “你真的叫画儿?这是你的真名吗?”凌霄执意要得到答案。

    “佟老板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的医术很好,是他治好你身上的伤、还有你的双手。”黄衫少女有些尴尬,试图想改变话题。虽然自己不知道原因,但她感觉得出佟老板出现后,凌霄对他产生的不悦和敌意。

    凌霄不语,像是认定了她的名字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一样,以一双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直直地凝视著她。

    “你叫我‘画儿’就可以了。”她没有正面回答凌霄的问题,却以另一种方式认同了佟老板的说法。

    “对了!凌画师,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改明儿我再帮她换一个、一直换到你满意为止,如何?”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佟老板低笑几声,语调温和,却字字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你!”凌霄咬牙切齿。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果然没错,这姓佟的家伙真的很讨厌。

    “凌画师,开口前先看看你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佟老板浮现一抹调侃邪气的笑痕,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温和良善。“治好你的双手不难,要让他们再断掉、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佟老板!”画儿忍不住出声哀求,急得都快掉下眼泪了。

    “好、好,我不说了。”佟老板摆摆手,对画儿说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既然人是在我‘水月镜花’里救活的,怎么也得让他健健康康的走出去。”

    简单交代完后,佟老板就转身离开了。

    “你别介意,佟老板只是开玩笑。”画儿急忙为佟老板澄清。“佟老板喜欢阳光,白天的心情通常比较好,到了晚上脾气就大了一些,你别放在心上。”

    “怪人!”凌霄仔细一想,上回佟老板到凌府确实是白天,而当时他的确是温和有礼,脸上总是噙著淡淡的微笑,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但真有人会白天、夜里两种性情吗?

    “现在他不在了,你愿意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凌霄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佟老板身上,再次开口问道。她究竟是谁?和佟老板又有什么关系?

    “很久以前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但是在我离开故乡后,我就不再用那个名字了。”她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所以,你就喊我‘画儿’吧!我满喜欢这个名字的。”

    “为什么?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凌霄望着她等待答案。

    “每个人都有过去,有些人记得,有些人却忘记了,不是吗?”画儿回望凌霄的凝视,透过她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瞳,凌霄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什么,但他还来不及抓住,它又消失了。

    凝视著凌霄眼中的茫然与空白,画儿悄悄咽下心中的失落,下一秒,她强迫自己露出微笑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什么也别想,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

    在画儿细心的照料下,凌霄数日后便能下床走动,再过了几日,他双手的胀痛感也逐渐消退了,甚至,他的指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识、一根一根地开始移动。这些进步虽然缓慢,但凌霄却很满足,或许正如画儿所说,再过不久自己就能重拾画笔画画了!

    这一日,凌霄在房间里觉得无聊,决定到外面去走一走。算起来他住进“水月镜花”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一步也不曾离开这个房间。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喜欢那个叫佟老板的人,既然不想遇到他,干脆一步也不离开。

    但眼看自己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反倒对这个地方好奇了起来,既然快要离开了,到处逛一逛、转换一下心情也不错。

    推开两扇木门,凌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条细细的走廊,走廊的两侧全是和自己房间外观相似的房间。

    奇怪“水月镜花”不是一间店铺吗?为什么看起来像是饭馆茶楼一样、隔了无数个房间?

    凌霄心里虽然有疑惑,却继续沿著走廊前进,基于对主人的尊重,就算他再好奇,也没有进入长廊两边的任何一个房间。好不容易走到了尽头,凌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看似大厅的地方。

    厅里摆设的物品不管是雕工或材质,都和佟老板这个人很像,华丽、贵气、奢侈,还隐隐透著一股诡异。

    听画儿说,他是一个喜欢收集古董和奇珍异宝的收藏家。据李天禄说,佟老板之所以有名,是因为“水月镜花”里什么都有,不管王公贵族们想要什么稀世珍宝,只要来这里走一赵,多半能心满意足的将东西带回去。正因为如此,所以李天禄才会耳提面命地警告他,千千万万不能得罪佟老板,因为他的背后靠山无数。

    凌霄的目光从大厅的左边扫到右边,这些摆设就算再稀有、再贵重,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这就是‘水月镜花’?不过如此。”凌霄淡淡嘲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兴趣,这里的东西或许是某些人的宝贝,但若是遇上对古董奇珍完全没有兴趣的人,再大颗的璧玉也不过是石头罢了。

    凌霄转身打算离开,但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定住了—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只能目不转睛地瞪视著悬挂在墙上的那幅挂画

    画面中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穿著嫩黄衣裳、坐在溪水边,乌亮的秀发上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只是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在上面插了一根木头刻成的玫瑰簪子。画中少女的服饰并不华丽、发型也不繁复,但她脸上的神情,却为这幅画带来了生命,一双澄澈无瑕的眼瞳、盈满了情致缠绵的热切,她凝望的视线细腻而复杂,隐藏著无穷的喜悦和和忧愁。

    而这张融合了天真与世故的面孔,盈满了无限情感、无数故事的眼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孔,也是他不管怎么尝试、却怎么也无法在笔下呈现的脸孔!

    这挂画里的人物是画儿,而绘制这张画像的画师,已经完美地将她的神韵和风采呈现在这张画作里面了。

    居然有人做到了!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将画儿特殊的神韵、完完整整地呈现在画作上!而这个人并不是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击垮了凌霄,他浑身的力量就像是被人抽干似的“哆”的一声趺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喔,凌画师,原来你在这里。”

    不知何时,佟老板已经无声地站在凌霄的背后,傍晚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投射过来,将他俊美的相貌衬得发光、发亮,他手上拿著一把折扇轻轻敲著下巴,俊脸含笑地欣赏著墙上的挂画。

    “”凌霄口唇掀动一下,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字眼从他的嘴中吐出。

    “当初倘若不是凌画师肯割爱,佟某又怎么会得到这张绝世好图呢?”佟老板笑着叹气,心满而意足。

    “你说什么?”凌霄错愕地抬眼,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哎哎!真糟糕。”佟老板以折扇轻敲自己额头,跟著耸耸肩,以忏悔的语气开口说道:“当日凌画师虽然甩袖离去,但你的学徒实在不忍心将你的旧作毁掉,最后还是送给我啦!”

    见凌霄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佟老板依然漾著无害的笑痕求情道:“凌画师,这件事本该是个秘密,但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请你回去后切莫责怪你的学徒,他只是和我一样,是个爱画之人。”

    “这这幅画是你从凌府带回的旧作?”凌霄像是听到了什么最荒谬不过的事情。

    “当然,正因此画得来不易,所以我特别将它悬在大厅,让每个人都能够看见它。”佟老板笑意盎然地开口。“真是好画,若是被一把火烧掉了那多可惜,不是吗?”

    凌霄脑海里乱成一片,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思考!佟老板说这是从凌府带回的画作、是他的画作?但不可能,那应该只是一张多年前画出的旧作,怎么可能是现在悬挂在这里的画?

    “这不是我的画如果是我画的,我不可能不记得”凌霄喃喃自语。由于整件事太过离奇,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凌画师,你在说笑吧?”佟老板向前一步,以平静淡漠的语气说道:“这画中女子的身形、轮廓,一笔一画都是你的手笔啊!就连上色的技巧,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凌氏画技,其他画师是模仿不来的。”

    他的手笔、他的画技?凌霁像是被催眠似的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挂画的前面,凝神细看,惊讶的发现佟老板说的是事实—不管是描绘人物轮廓的顺序、衣裳绉折的层次,全都和自己画图的方式一样,说得再正确一点,这张挂画除却了五官的部分,每一笔每一画,都和他在魏府画了百次、千次的黄衫少女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既是他画的画像、又不是他画的画像,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佟老板没有回答,依然噙著笑意、静静地凝视著墙上的挂画。

    慢慢的,当最后一点红光都坠入西方后,四周的景物也渐渐暗了下来,当大厅开始染上昏昏暗暗的颜色后,佟老板踩著缓慢的脚步开始在厅内移动,由西到东、再从南到北,按著顺序点起了烛火,一点一滴重新照亮了大厅。

    “佟老板,这真是我的画作?”凌霄转身,知道这个浑身透著神秘的佟老板是唯一能解答的人。

    “当然不是。”佟老板咧唇一笑,俊美容貌在跳动烛火的映照下、透著几分恶华妖异。“它既然挂在‘水月镜花’的墙上,就不是谁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你—”凌霄一愣,诧异佟老板态度的转变,脑海里闪过了画儿曾说过的,佟老板白天夜里性情不同这件事。

    他可以应付白天那个总是噙著笑、一脸和善的佟老板,但他却没把握应付这个邪气森森、浑身散著恶华气息的佟老板。

    “这幅画确实像极了我的笔法,但我也确定自己从来没有画过这幅画。”就算两个佟老板一样难缠,凌霄还是想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请你告诉我,我必须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你画的又如何?不是你画的又如何?”佟老板似乎觉得凌霄问了一个再蠢不过的问题。“既然连你都记不清楚了,这幅画现在属于‘水月镜花’,你又何必继续追究呢?”

    见凌霄因为他的回答沉下了脸,俊脸铁青、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佟老板笑了,他唇角一扬,改变心意说道:“这样吧!我让你把这幅画带回去好好研究,仔仔细细地弄清楚,这到底是谁的画作,如何?”

    “真的?你愿意让我把画带回去?”凌霄心中一喜。这“水月镜花”确实是个奇怪的地方,或许,只要回到了自己的地方、自己的画室,他就能推敲出这幅画作的秘密了。

    “当然。”佟老板微笑,轻轻击掌,不一会,一名仆役打扮的少年走进大厅,动作灵敏地取下墙上的挂画、俐落地卷好,然后交给了凌霄。

    “谢谢,我—”

    “什么都不用说。”佟老板伸手打断他尚未说出口的话,露出一抹意味复杂的微笑,似笑非笑说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

    凌霄将挂画紧紧搂在怀中,乘著轿子回到了凌府,他不顾府内仆役、学徒们欣喜若狂的惊呼声,快步走回自己的画室,关上门、点上烛火,小心翼翼地摊开了双手紧握的挂画。

    当整幅画完整地摊开在桌面上时,凌霄一张脸像是被抽掉了颜色般、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画像里头,坐在小溪边的少女姿势依然、黄裳依然、青丝依然,但她的五官,却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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