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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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天。

    李光华,男,四十八岁,曾是‘不夜城’娱乐部的负责人,嗜赌成性。多年来,还算丰厚的家底被他输得一干二净,还欠了高利贷一大笔钱,三年前挪用公款被打残了右手,逐出‘不夜城’。父母避之唯恐不及,不与他同住,妻子也早就跟他离了婚,带走了唯一的儿子。

    此刻,他正半跪在地上,两边脸上都有深深的指印,嘴角带血,惊恐万分地看着坐在他床上的一个带着太阳镜的瘦高个,嘴里反复哀求着:“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小刀,小刀你放过我吧,钱我不要了,看在我……。”

    话音未落,胸口被狠狠踹了一脚,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可能断了,痛得直打滚,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刀也是你叫的吗?”瘦高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抖了一根扔给坐在这个屋子里唯一一张椅子上的人,又抖了一根给自己,不疾不徐道,“不知道?不知道还敢问我要钱?我看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弟赶紧给两人点上火。

    另一个刚才出脚的小弟恶狠狠地对李光华道:“没规矩!还不快叫刀哥!”

    李光华忍着痛,龇牙咧嘴地从嘴里憋出两个字:“刀……刀哥……。”

    七年前,他还在‘不夜城’的时候,才十九岁的小刀曾在里面当过一阵子服务生,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打架特别厉害,因为够狠,好像根本不怕死,随时随地都能把命给豁出去。后来因此进了“腾龙”,现如今,已是桑正座下四个得力干将之一,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

    缓了会儿,终于能顺畅说话了,李光华再次回忆了一遍当日的情景,一一细说道:“刀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有两个年轻人来找我,给了我十万块,说是问我买消息。正好有人来催债,这笔钱解了我燃眉之急,再说只是让我说说当年的事,我也没多想,就把知道的告诉他们了。他们说如果我肯接受采访,还会再给我十万,我就答应了。我就见了他们这么一次,后来都是电话联系的,是个座机,我打回去过,还是公用电话。别的我真不知道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小刀转头问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折腾了不少时间了,我看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谅他也不敢有什么隐瞒,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那人摇摇头,率先走了出去,出门之后才对跟着出来的小刀道:“再去找找那个蔡晓云,不过估计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任总说得没错,他们应该是一无所知。”

    “也不一定,试试再说。”小刀倒是比丁广源乐观。

    蔡晓云,女,三十五岁,曾是‘不夜城’的坐台小姐,后来年纪大了不干了,自己开了一家非正规的洗头店做起了妈妈桑。三年前染上了毒瘾,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收入基本上都投了进去,现在日子过得相当拮据。

    对于丁广源和小刀他们的到来,她倒是比李光华镇定得多,他们问什么,她都事无巨细地回答了。在风月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几乎成了本能,这几个人,一看就惹不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女人毕竟要心细一些,她认真回忆了会儿,就在丁广源几乎要再次失望的时候,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来的一男一女当中,男的左手手臂上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纹身,被短袖的袖子遮住了一部分,看不太真切,但感觉像是一只蝎子。

    “蝎子?”正在接丁广源电话的任伟疑惑地皱了皱眉,但随即似乎就被解惑了,他以一种让如梦令胆战心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她觉得近期有点衰神上身,感觉面前这个男人看她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蝎子?她脑海中闪过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图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该死的,老天保佑闯祸的人千万不要是他!她暗暗祈祷。

    “顺着这条线索再确认一下,有结果了通知我。”

    挂了电话以后任伟问她:“据说,柯振轩的左臂上有个蝎子的纹身?”

    这种事情若放在平时他自然不会加以注意,旗下艺人众多,他不可能一一了解到这么细的程度。

    “嗯,是。”实话实说是唯一的选择。

    柯振轩是她交往了一年多的男友,这是公开的秘密,她比他大整整九岁,这在娱乐圈实属稀松平常。她很喜欢他的年轻和热情,他喜欢她什么?也许是因为她是耀眼的歌坛天后。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不过没关系,各取所需,开心就好,反正谁也没想过要结婚生子一生一世,她只能如此想。尽管在她内心,他占据着一个颇为重要的位置,但她认为让他知道反而不好。

    “你回去替我问问他,希望这件事跟他无关,否则可别怪我不近人情。”

    这也是她现在最想知道的,要是真与他有关,她未必保得住他。

    当晚,如梦令在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走动,电话里不方便明说,她没提这事,只是约柯振轩来家里。

    她觉得那个左臂上有蝎子纹身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平时常听他抱怨近几年因为楚河的出现,使得他人气大跌,还抱怨她对楚河过于关心,比对他还好。听了这话她一般都是一笑置之,觉得他有些幼稚,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如果能耐心劝劝他,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原本柯振轩发展得不错,算得上歌坛最吸引公众眼球的偶像派之一,但自楚河出现后,盲目的粉丝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后者。确实,在楚河面前,任何人自称偶像派都要自惭形秽,更何况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力派。

    如果柯振轩真是那个幕后黑手,她要怎么办?是竭力替他求情还是不管不顾?选择前者,一定会让她和任伟之间原本就已经出现的嫌隙越来越明显;选择后者,她就会失去他,若一夜之间从亲密爱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她舍不得。乐观点想想,她又觉得他没有那个头脑,最多只是个“从犯”。因为卸下歌星这层外衣,他其实是个心无城府的人,喜怒哀乐皆形于色,也藏不住话。

    正当如梦令胡思乱想之际,门开了,他有钥匙。

    进来之后他就笑着从背后环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贴在她耳边暧昧地问:“怎么这么突然约我过来?你明天还有通告,不用早点休息吗?”

    她有些烦躁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皱眉问道:“我问你,你必须跟我实话实说。这几天有关楚河的那些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秘密被揭穿的讶异和恐慌一瞬间掠过柯振轩的心,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如果这么问,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管怎么样,只能装作被冤枉的样子委屈地申辩:“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问?难道谁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凡事要讲证据,可不能信口开河!”

    如梦令盯着他,一直盯到他不敢继续直视她的眼睛,转移视线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振轩,你不是一个心眼复杂的人,也不擅长掩饰自己。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都会有一个小动作,就是不自觉地摸一下鼻翼。

    没有证据,我不会来问你这个问题。这是任总让我来问你的,他没有直接找你,说明他还想给我一点面子。就凭这一点,你今天就一定要跟我说实话,只有这样,我才能帮得了你。我跟你明说了吧,任总非常重视和在意楚河,这事他会追查到底。”

    她在最后一句话上加了重音,只要不是特别迟钝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有什么……证据?”一番话轻易瓦解了他本来就不怎么坚实的防线,“追查到底”这四个字让他担忧。一旦查明,任总会怎么对付他们?会不会封杀他?雪藏他?他后悔了,尽管星途坎坷,但他已沉迷于这个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不愿离开了,要他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他宁可死。

    柯振轩的问话无疑是承认了,如梦令感到一阵窒息,就在她自己都变成了泥菩萨的时候,他还来给她添这样的麻烦,这让她十分无助。他到底是太过年轻了,不但无法为她分担烦忧,反而要她反过来帮助他。

    “那个蔡晓云说,去找她的那个男人,左臂上有一个蝎子纹身。”

    “就凭这个?!”他怪叫起来,“有蝎子纹身的人不会很多,但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吧?”

    “只要把你的照片给她看,让她辨认一下,你就会无所遁形。”她觉得自己有点懒得解释,有几个左臂上有蝎子纹身的年轻男人会针对楚河,他难道就不会想一想?

    “我们可是做了乔装改扮的,她不可能……。”

    “就算易容也没用!”她暴躁地打断了他天真的说辞,“身高、体型和声音是不会改变的,你敢再站到那个女人面前让她认一认不?你就不能不要纹那个该死的辨识度这么高的蝎子吗?!就算纹了,你就不能不要穿着该死的会露出纹身的衣服吗?!”

    柯振轩一言不发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一饮而尽。他开始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了,否则她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了,你赶紧告诉我参与其中的还有谁,说不定还能为你争取一条活路。”如梦令努力将怒火压下去,耐着性子问。

    “肖然、徐子晴、高跃、顾存希、赵衡,还有付芮思。”他木木地一一说道。

    前几个名字听得她摇头叹息,难道年轻就是这样无知?真不知该说他们天真,还是该说他们傻,或者是很傻很天真?可听到最后不禁有些纳闷:“付芮思?是谁?”

    “高跃的女朋友,整件事就是她挑的头。”

    她忽然觉得事情并没有原先想象的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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