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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小可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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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熊赀听到齐侯的话顿时瞪着眼睛说:“你敢!?”

    齐侯哈哈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顽笑说:“孤为何不敢?杀你还需要什么敢不敢的?”

    齐侯说着,顿了顿,一边慢慢踱步一边笑着说:“你楚国屡次侵犯我周朝边境还与谭国勾结想要置孤于死地又陷害我齐国大司徒,用我齐国大司徒的身份造谣离间我齐国与周国的关系最后勾结蔡国想要坑杀我四国联军于行辕,孤说的都没有错罢?你的罪状数不胜数还要问孤敢不敢杀你,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齐侯这么说着楚王只是阴沉的眯着眼睛,似乎觉得齐侯根本不敢杀自己,只是在开顽笑罢了。

    齐侯又笑眯眯的说:“如今你是阶下之囚而贵国的令尹葆申又已经与你离心你说令尹大人回到楚国之后,是会组织军队营救你呢,还是另立新王比较好?”

    楚王一听到这里,愤怒的眼睛能喷出火来说:“是你!是你们阴我!!”

    齐侯倒是不遮掩的就承认了,说:“怎么?只许你们楚国人想计谋,就不许我们齐国人想计谋了?是你自己口口声声用黑火药的配方换了葆申的命,如今风水轮流转,就不知你有什么能让葆申来换你的命了。”

    楚王熊赀“呋呋”的喘着气,仿佛是一只野兽,随时都想要撕烂齐侯,不过齐侯就在门口站着,他虽然踱步,看起来悠闲,但是其实并没有想要走进去。

    楚国可是很彪悍的国家,楚王熊赀又会武艺,虽然齐侯也很自信自己的武艺,不过楚王熊赀可是个将死之人,若是以命相搏,齐侯也怕自己应付不了,因此只是在外面看似悠闲的踱步,其实全身心都在戒备。

    楚王熊赀喘着粗气,齐侯似乎被他取悦了,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说:“哦对了,孤险些给忘了,还有一件趣事儿,孤想在送楚王您上路之前,告知您一番”

    他说着顿了顿,眯着眼睛,很得意的说:“楚王您的上卿大夫屈完,也已经归降我齐国了。”

    楚王似乎不相信,厉喝一声:“你说什么?!不可能!”

    齐侯笑着说:“怎么不可能?楚王您用黑火药换葆申的时候,屈完也在旁边,难道你以为你丢掉的只是葆申一个人的忠心么?当然还有楚国所有卿大夫的忠心,屈完的确忠诚,不过孤只是费了一些力气感化屈完罢了,如今屈完已经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样的人才,又明事理知进退,孤自然要重重赏他,给他粮俸,许他权力,让他身居高位,好让天下人都明白,我齐国可不像楚国那么小家子气,是不是?”

    楚王熊赀气得不行,瞪着眼睛看着齐侯,说:“你这狼子野心!齐国人的狼子野心太大了!就算你们想要杀我!问过天子同意了么?!哼,寡人还真不相信,天子也允许你杀了寡人!如今你要动寡人一根头发,天子决计饶不得你。”

    齐侯听他提起天子,不过也没有什么过分的担忧,笑着说:“楚王您还是聪慧的,你说的没错,天子不让孤杀你,天子的使臣已经到了,就在宫中,此时正在殿上饮酒吃宴,天子的意思么是想把你押送到洛师去,然后好吃好喝,丧权辱国的招待你,将你安安全全,平平安安的恭送回楚国,这样苟且获得楚国和周国的相安无事。”

    楚王熊赀一听,不由得得意起来,狞笑着说:“好,好啊!寡人便说了,你奈我何!?你们齐国就算再有本事,不还是周国的封地么?你齐侯就算有宏图大计,也要束手束脚!既然天子的命令已经下达了,你还等什么!?快放了寡人!”

    齐侯笑着说:“别急,孤还没说完呢”

    他说着又开始踱步,那“踏踏踏”的脚步声,不急不缓,慢悠悠的,听得楚王熊赀有些急躁。

    这个时候齐侯才笑着说:“虽然天子已经下达了诏令,天子特使也已经到达了齐宫,但是很不凑巧的是,这个天子特使,他也是主张孤杀你的。”

    他这么一说,楚王熊赀说:“你们敢!?你们就不怕天子怪罪么!!”

    齐侯听他嘶声力竭的,便说:“这有什么可怪罪的,楚国在南,齐国在北,楚国俘虏到了我齐国来,难免会有水土不服之症,只不过楚王您的水土不服之症,更明显更要命一些,于是就死了?”

    楚王熊赀一听,气的粗喘着说:“你!!你这个阴险小人!”

    齐侯笑眯眯的拱手说:“承让承让,哪有楚王您阴险?”

    楚王熊赀立刻吼着:“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就算杀了我,也休想打垮我们楚国!”

    齐侯听他这么说,便笑着说:“你放心罢,就算你死了,楚国还照样是楚国,楚国也照样会有新的楚王。”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哦对了,孤险些给忘了,楚王安心,孤不止不会与你们楚国为敌,相反的,孤还想要帮助你们楚国另立新王呢,你们楚国不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幼王子么?他的血统可比其他人要尊贵的多罢?孤会竭尽全力将他送上楚王的宝座,你们楚国人的楚王,还是老楚人的血统,孤不只不会混淆你们的血统,还会帮你的亲弟弟上位,将楚国发扬光大,你是不是该感谢孤?”

    楚王一听,他说的不正是吴纠么!?

    楚王气的直哆嗦,说:“你!你休想!吕纠不是我楚国人!不是!”

    齐侯笑眯眯的说:“这话就新鲜了,之前你们信誓旦旦的说我齐国大司徒是你们楚国的幼王子来着。”

    楚王气的眼睛赤红,不过很快,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好!好一个齐侯!”

    齐侯听他突然大笑,不由得皱了皱眉,说:“原来楚王也这般欣喜?”

    楚王熊赀则是仍然哈哈大笑,说:“你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心思吗!?旁人都说什么你宠爱吕纠,将吕纠当做心头宝,一丝一毫委屈都受不得,哈哈哈其实呢!你休想骗寡人,你便是想要利用吕纠,达到你扩张齐国的痴想罢了!”

    齐侯听他这么说,顿时脸色就寒冷了下来,凝目说:“你说什么?你懂什么?”

    楚王熊赀一笑,说:“寡人不懂?你骗得了旁人,骗不了寡人的,因为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君主,寡人是明白你的心思的,吕纠有才华,你便利用他,宠爱他,如今他若是登上了楚王的宝座,你又可以继续利用他宠爱他,扩张你们齐国的势力,到头来,总有一天他没有用了,你便不会宠爱他,连利用他都没有任何价值了,这便是君主,旁人不明白,寡人还不明白吗?!”

    齐侯眼睛一眯,冷冷一笑,说:“我们不一样,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用小人的心思来揣度孤,寡告诉你,我们不一样,因为你是死人,而孤是活人。”

    他说着,挥了一下手,说:“来人,送楚王上路!”

    他的话一出,外面的虎贲军快速冲进来,手中捧着一碗药,楚王看到那碗药汤,立刻使劲挣扎起来,说:“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寡人是楚王!寡人要见天子!寡人要见天子!”

    只不过楚王熊赀也只是徒劳,很快就被虎贲军按住,强行扳开他的嘴,给他灌药,楚王熊赀刚开始还能咒骂,不过后来很快倒在地上,抽筋儿一样痉挛着,双眼狰狞的凝视着齐侯,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在怨毒的诅咒着什么。

    齐侯眯着眼睛,阴沉的与地上的楚王对视,不屑的冷笑一声,说:“楚王熊赀郁结于心,又患水土不服之症,虽全力医治,但仍无效果,已经不治身亡。”

    齐侯这么慢慢的说着,楚王熊赀仿佛是验证他的话一样,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很快就趴着不动了。

    齐侯挥了一下手,说:“带走,将楚王的尸首交给单公,由单公带回洛师,与天子发落。”

    齐侯说完,很快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外面的寺人早就听到里面大喝的诅咒声,不过不敢声张,见齐侯出来,赶紧掌灯给齐侯照明,然后就一路往小寝宫去了。

    齐侯回到小寝宫的时候,吴纠已经被伺候着沐浴完,躺在榻上睡着了,齐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看了一圈儿,之后就悄悄走出来,让人在外室安排沐浴,静悄悄的洗漱好,换了衣裳,这才又悄声走进去,躺在吴纠身边,准备睡觉了。

    他一趟下来,吴纠就一咕噜,立刻滚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太天气开始转凉的缘故,因此吴纠特别喜欢扎在齐侯怀里,死死搂着,把齐侯当做第二床大棉被用。

    齐侯伸手搂住滚过来的吴纠,不过没想到吴纠竟然没睡着,突然声音沙哑的说:“君上去哪里了?”

    齐侯之所以一个人去见楚王,其实有个原因,那便是楚王熊赀乃是吴纠的亲大哥,虽然他们根本没有半点感情,而且楚王熊赀还视吴纠为眼中钉肉中刺,两次三番的陷害吴纠。

    但是齐侯总有些顾虑,楚王熊赀是一定要死的,他怕吴纠会不落忍,因此就趁着吴纠醉酒的机会,独自一个人去解决这个事情,也免得吴纠看到了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齐侯笑着说:“没什么,快睡罢你这个醉鬼。”

    吴纠低笑了一声,说:“不纠没醉。”

    齐侯一听他那口气,就知道吴纠肯定醉了,无奈的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说:“还说没醉,快闭眼。”

    吴纠一听就坐了起来,瞪着红丹丹的眼睛说:“纠没醉!”

    齐侯顿时头疼起来,赶紧过去将吴纠扶着躺下来,说:“好好好,二哥没醉,二哥快乖乖睡觉,好么?”

    吴纠刚躺下,“腾”一下又坐了起来,摇头说:“不好,纠不要睡觉。”

    齐侯很后悔让吴纠喝酒了,顺口说:“那不睡觉,二哥打算干什么?”

    哪知道吴纠特别豪爽的接口说:“干你!”

    齐侯一瞬间没听懂,因为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人敢这么跟齐侯说话的,因此一瞬间齐侯有些懵,消化了一阵吴纠的话,顿时哭笑不得,说:“二哥,你还长本事了?”

    吴纠对与齐侯的取笑十分不满,皱着眉,咬着嘴唇,一个猛虎扑食就扑了过来,“咚!!!”一声两个人砸在榻上,险些冲出来,齐侯连忙搂住吴纠,护住他免得受伤,后背都要麻了。

    吴纠扑上来,居高临下的眯着眼睛,脸上挂着痞痞的纨绔笑容,说:“大美人儿躺好了。”

    齐侯一听吴纠这口气,顿时想要吐血,看起来吴纠醉的不轻,不过吴纠这么主动,齐侯也就顺水推舟了,就当顽个情趣什么的。

    但是哪知道吴纠发酒疯快,睡得更快,就在齐侯打算让吴纠调戏调戏自己的时候,吴纠“嘭”一歪,直接倒在旁边睡了,呼吸特别平稳绵长。

    齐侯气得不行,简直是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吴纠的鼻尖儿,吴纠睡的香,也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单子正醒过来的时候有点么懵,因为他身边竟然有人。

    单子正只记得昨天他做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定,那就是让齐国杀了楚王,单子正知道天子对自己不满已经很久了,若是这次没有把楚王活着带回去,或许自己的爵位都保不住,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单子正觉得自己便不适合官场,有的时候他在想,自己可能只适合做个将军,带兵打仗等等,但是单子正虽然是武官,却有很多纵横的事情需要他来经手,明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什么样子,但是偏偏要奉承着天子的心意,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或许也是因为自己要解脱了,单子正昨天晚上喝的有些多,再加上肚子里有忧愁,一下就醉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下的。

    他在宫里的房舍中,身边竟然躺着一个人,单子正吃了一惊,连忙去看,等看清楚那人的时候,单子正更是吃惊,竟然是曹克!

    单子正吓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之前已经做过一次噩梦了,那件事情之后,单子正答应了曹克三个条件,但是也没脸见曹克,因此一直都是能避开就避开,没想到竟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单子正一阵懵,这个时候曹克似乎被他的声音吵醒了,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的醒了过来。

    曹克一醒来,单子正立刻“咚”就跪下了,吓得曹克一下就清醒了,说:“你做什么?”

    单子正脑子里很糊涂,上次还是断片儿,这次连片儿都没有,什么也不记得,赶紧认错说:“对不住!对不住!子正不是有意侮辱邾国国君的,对不住!”

    曹克一听,头都大了,看起来单子正可能误会了什么,昨天宴席上,单子正醉的跟一头死猪似的,曹克扶着他进了房舍,因为实在太费劲了,当时曹克也喝得比较醉,因此懒得走就直接睡了。

    单子正这回是规规矩矩的,因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过。

    曹克见单子正就差磕头认错了,一口一个对不住,态度十分诚恳,从刚开始的头疼,变成了戏弄,故意皱眉说:“单公昨日粗野的厉害,单公打算怎么赔?这回三个条件是不是要变成六个条件了?”

    单子正一听,心想自己简直不是人,立刻认错说:“对不住!子正真不知一点儿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是子正的错,邾国国君说怎么样都可以,别说是六个条件,多少个条件子正都会答应的。”

    单子正低头认错,根本没见曹克那得意的笑容,曹克一想到之前自己发热那么多天,心里就火大,如今可算是报了仇,怎么也要消遣消遣单子正。

    曹克一脸大度的样子,说:“算了,既然单公这么诚恳,那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不过单公要记得,您答应我的事情。”

    单子正如蒙大赦,立刻说:“是,子正不敢忘怀。”

    他这样说着,曹克就自己起来穿衣裳,单子正也赶紧背过去穿衣裳,两个人都没出声,一时间单子正觉得气氛好生尴尬。

    曹克穿着衣裳,就见单子正总是瞥着自己,他只是先披上外袍,下面还是空堂的,见单子正老看自己,头皮有些发麻,便说:“单公有事儿么?”

    单子正一听,连忙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心里梆梆直跳,心想着曹克看起来并不瘦削,身材高挑,又像是习武之人,但是腿竟然这般细长,又白又细,透露着一种纤细的感觉。

    单子正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那那个,子正上次回去问了问医官,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似乎需要清理一下,否则会抱恙的,要不然,子正帮您清理一下罢。”

    曹克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就明白单子正在看什么了,他们昨天本什么都没有,只是曹克想要消遣一下单子正,得些小便宜而已,哪知道单子正竟然说起这么尴尬的事情。

    曹克的脸色变了好几下,最后一句话没说,穿好衣裳,“嘭!!”的摔门而去了。

    吴纠喝多了酒,头疼欲裂,不过今天要上班,他揉着脑袋往政事堂走,就听到“嘭!”一声巨响,吓得吴纠一激灵,抬头一看,就见曹克气冲冲的从一个房舍中走出来,衣裳还不整齐,头发是披散下来的,都没有竖起来。

    平日里的曹克看起来很阴险狡诈的样子,那模样都挂相,身材高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奸雄气息,如今散着头发,竟然有点柔和,狭长的眼睛被黑发挡住了一个边儿,凌厉的锋芒瞬间挡掉了,显得十分清秀。

    吴纠惊讶曹克气冲冲的模样,还这幅衣冠不整的样子,抬头看了一眼那房舍,那房舍似乎不是曹克的,好像是是单伯单子正的罢?

    吴纠这么一想,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快速转了两圈,想到了上次曹克发烧的事情,不由得脑补了很多很多。

    曹克哪想到这么背,一出门就看到了吴纠,吴纠还一脸惊讶的看着身后的房门。

    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的单子正突然推开门走了出来,就怕曹克已经走远,连忙说:“等一等,你的带扣落下了”

    他一出门,就看到曹克还没走,松了口气,将一对带扣交给曹克,说:“幸好幸好,您的带扣落下了,我怕你已经走远了呢。”

    吴纠更是一脸震惊,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曹克和单子正,单子正没看到吴纠,正将带扣交还给曹克,曹克则是脸色变了好几下,觉得吴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然而这个时候解释的话,越描越黑。

    吴纠发现了关于曹克和单子正的八卦,单子正后来也发现了吴纠,真是万般不好意思。

    虽然吴纠发现了什么,不过也没人可以讨论八卦,而且事情又来了,他刚进政事堂,就有人和他禀告说,楚王昨天晚上死了,名义上是水土不服,其实是被毒死的。

    吴纠一听就知道是齐侯做得好事,大司行公孙隰朋今日的任务便是和单子正交集,将楚王熊赀的尸首交给单子正,让单子正带到洛师去复命。

    单子正每次来齐国,都是来去匆匆的,没几天,单子正就负责护送着楚王熊赀的尸首往洛师赶去。

    天子胡齐听说单子正将熊赀带回来了,还挺高兴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带回来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天子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大病了好久,下令就要责罚齐国,毕竟楚王熊赀是被毒死的,这很明显,根本不是水土不服。

    但是洛师的士大夫们都劝阻胡齐,说若楚国真的打过来,洛师还要仰仗齐国的黑火药,因此不能贸然责罚齐国。

    胡齐一肚子火气,齐国人招惹了楚国人,而且还违背了自己的诏令,胡齐却不能动齐侯,因此就开始拿单子正出气。

    胡齐下令要斩单子正,将他关进牢房,不过因为单子正这些年功劳很大,而且还是伯爵,因此很多大臣都劝谏胡齐,不要失去了民心。

    胡齐最后没有办法,斩不得单子正,就将他削去了爵位,并且逐出宗族,赶出了洛师。

    鲁国本是要拉拢单子正的,不过那也是因为单子正手上有一万的兵马,如今单子正已经是个平头百姓,不只是没了兵马爵位,连姓氏都给剥夺了,就是个贱民,鲁公自然不想拉拢单子正了。

    单子正还想去鲁国容身,毕竟之前鲁公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不过单子正到了鲁国之后,鲁国的大门竟然紧紧闭着,根本不让他入城,单子正还被鲁国的守军嘲笑了一番,对着他吐口水,可谓是落魄到了极点。

    何止是洛师,楚国内部也是,他们收到了楚王熊赀驾崩的消息,楚国之内一片大乱,因为楚王没有儿子只有几个女儿,再加上楚王熊赀的弟弟熊子元已经疯了,因此楚王之位根本没有正统的人来继承。

    现在看来,血统最纯正的也就是吴纠了。

    然而楚国人怎么可能让齐国的大司徒做他们的新王,因此楚国之内的党派开始争斗起来,瞬间分类成了三拨,葆申身为楚国令尹,三拨人都想要拉拢他,一时打得不可开交。

    三拨党派在一个月之内立了六个新王,都先后被斩杀而死,楚王乱成一团,这个期间根本没有办法向天子和齐国报仇。

    而这期间,齐国是最安定的,其他国家都人心惶惶的准备着和楚国备战,齐国却在准备婚礼,齐国大司行的婚礼马上要在齐宫举办了,齐侯亲自主婚,一切筹备都由齐侯亲自经手,邀请了各大诸侯,据说请帖就派到了足足一百个国家。

    周朝早起一百七十多个国家,发了一百个请柬,说句粗暴的,就是屁大点儿国家都给发了,然而就是这样,鲁国莒国卫国和天子都没有接到请柬,这摆明了是示威。

    其实齐国之内也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歌舞升平,在热闹喜庆的表象之下,大家也是各自忙碌的,他们都清楚,楚国正在内乱,等内乱一平息,肯定要回来报仇,因此现在齐国要趁着这个空当,休养生息,征召士兵,并且大量制造黑火药。

    婚礼不过是一个幌子,将齐国内部的紧张用一个华丽的衣裳套了起来,好让敌人捉摸不定。

    吴纠一连忙碌了一个月之久,一直在督促黑火药的进展,其实进展的很顺利,因为黑火药这个原料实在奇葩了,就算吴纠说给楚国听,说给天子听,估计他们也会觉得吴纠是消遣他们。

    黑火药的配方保密的很严实,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有的黑火药,更容易开采矿石,因此进展顺利。

    吴纠今日好不容易休沐,齐侯则是忙着招待已经远道而来的各国贺喜的使臣和诸侯,吴纠天天忙得喘不过气来,今日趁着空闲,就将齐侯一甩,自己跑出去顽了。

    齐侯本还想让吴纠跟他一起搪塞那些诸侯,结果就听寺人说,大司徒出门去了,齐侯那叫一个气,但是也没有办法,心中又心疼吴纠,怕他累着,好不容易休沐,就放他出去顽顽,于是只好自己去应酬那些使臣了。

    吴纠并非一个人,他身边跟着子清和棠巫,三个人晃晃荡荡的在街上顽,准备随便买点东西。

    再过几天宋公御说就会来临淄城了,也是亲自来道喜的,展雄如今已经出了临淄城去迎接,不日就回。

    这次不只是宋公要来,而且宋公御说还带着小太子目夷过来,吴纠听说可爱的小子鱼要来,就想准备点小礼物送给小子鱼。

    吴纠在街上随便的逛着,看看有没有礼物,顺利就去一趟小饭馆儿,看看自己的饭馆儿经营的如何。

    如今的临淄城中遍地都是饭馆儿,然而没有一家比的过吴纠,毕竟吴纠的饭馆经常翻新菜单,恨不得每天都来,每天都不一样,这还要依赖吴纠心中的菜谱多不胜数,再加上有齐侯做广告,自然卖得好。

    小饭馆儿今日主打便是粉蒸肉,最近齐侯的最爱,因为是齐侯新欢,上行下效,上至豪绅贵族,下至平头百姓,都把粉蒸肉当做珍馐美物来食用,吃粉蒸肉简直就是一种时尚。

    那个年代人们追求时尚的态度可比现在疯狂多,毕竟在当时,齐侯就是齐国的唯一标杆。

    吴纠的小饭馆儿生意兴隆,管事的经常托子清送兑换的齐刀给吴纠,账目记录的也是井井有条,一切都非常顺利。

    吴纠在小饭馆儿坐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了,正门排着大队,如今吴纠也是名人了,若是从正门走,恐怕被人拦住攀谈,因此吴纠就从后门出来,后门是小饭馆儿内部人员出入的通道,什么伙计膳夫都从这边走。

    吴纠一出来,就看到后门有很多伙计和膳夫,正在进货,卸下来一车一车新鲜的肉类。

    好几个穿着很寒酸的苦力正搬着肉从车上卸下来,放在小饭馆的推车上,由伙计们推进去,旁边一个膳夫拿着册子正在记录核对货物。

    吴纠看了一眼,没当回事,就打算离开了,然而万没想到,就是这样一眼,吴纠猛地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了老熟人,这个老熟人一个月之前还在临淄城里做天子特使。

    正是单子正!

    单子正此时竟然穿着一身短打,衣裳破旧露着臂膀,身上脸上都晒黑了不少,小麦色的皮肤已经快要变成了古铜色了,不变的是他脸上有一条刀疤,看起来十分凶悍。

    单子正没有发现吴纠,因为他正弯着腰,将一块猪肉背在身上,往小饭馆儿的车上抗去,单子正的动作十分流畅,似乎做这个行当有不少时日了,他身强体壮,又高大有力,一下一下的扛着肉送上推车。

    吴纠看的瞠目结舌,他虽然听说单子正被削封的事情,但是万想不到单子正竟然在这里当苦力,而且还正巧遇到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吴纠看得太专注,单子正是武将出身,本就有警戒性,很快回头一看,正好和吴纠对上了目光。

    单子正顿时羞愧的低下头,似乎不打算和吴纠说话,然后专心的将生肉搬上推车。

    吴纠更是瞠目结舌,立刻大步折返过去,说:“单公?”

    单子正见吴纠跟自己说话,显然是认出来了,这个时候再回避,也实在没有礼数,便笑着说:“大司徒您叫错了,子正现在已经不是单公了,早不是了。”

    吴纠一听,果然是单子正,顿时更惊讶,说:“这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单子正苦笑了一声,似乎不太愿意说,毕竟这么丢脸的事情,单子正多少也有些尊严。

    吴纠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问,而是说:“今日偶遇单大哥,若是单大哥不嫌弃,小弟请单大哥用些酒菜,可好?”

    单子正似乎想要拒绝,但是他的肚子是拒绝不了的,别看单子正魁梧有力,不过他好像瘦了一些,定然吃了不少苦。

    吴纠见他迟疑,便直接拉着单子正进了小饭馆,两个人没有去大堂,而是进了后面,吴纠请单子正坐下来,说:“单大哥稍等,纠亲自与单大哥做两道菜来。”

    他说着便离开了,单子正虽然想要离开,毕竟实在汗颜,然而他又不舍得走,因为单子正闻着大堂传来的阵阵香味儿,险些给饿晕了。

    子清和棠巫见单子正坐立不安的,便给他端来茶水,请单子正先喝茶水,吃些小点心垫垫胃。

    很快吴纠就回来了,做的很简单,因为想要赶紧做饭,又能顶饱的,吴纠又看到了有肉馅儿,干脆包了好多馄饨,下锅一煮,弄了些鸡汤做汤底儿,稍微调味儿便出锅了。

    吴纠做好了馄饨,满满一大碗,端过来放在案子上与单子正吃。

    单子正当下饿得不行,也不管什么了,抄起小匕舀了馄饨就往嘴里送,一口一个,烫的他直嘶气。

    单子正看起来是饿了很久的,一口气吃了三十个馄饨,吴纠本以为只有齐侯是大胃王,三十个馄饨应该差不多了,都是大个馄饨,包的十分瓷实,不过没想到吃到最后单子正意犹未尽似的,吴纠赶忙趁着他没吃完之前,又去煮了一些,直接添在他的鸡汤汤底儿里,单子正又“呼呼呼”的吃了,吃得那叫一个爽快。

    最后单子正吃了四十九个馄饨,还有零有整的,看的吴纠眼皮直跳,生怕他突然吃太多会撑着。

    单子正吃了饭,这才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方才的吃相太难看了,身上又都是污泥,怕给吴纠这精美的席子蹭脏了,便站起来说:“多谢大司徒舍饭,子正无以为报子正先告辞了。”

    吴纠见他要走,说:“等等,单大哥要去哪里?”

    单子正苦笑了一下,说:“自然是去讨活计。”

    吴纠见他这么说,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说:“谁说纠这是舍饭了?纠如今的身份是饭馆儿的老板,可不是什么大司徒,自然不舍饭,单大哥方才吃了四十九个馄饨,是要付钱的。”

    单子正一愣,不好意思的说:“这子正子正身上没有银钱。”

    吴纠便说:“没钱,只能肉偿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身后的子清和棠巫都想要捂脸,心想吴纠这话若是被齐侯听到了,君上定然又要发疯了

    单子正也一懵,说:“肉、肉偿?”

    吴纠笑眯眯的说:“当然了,没钱就得给我做苦力,行了,别废话了,随我来罢,给你看看上工的地方。”

    单子正是个实诚的人,没听出吴纠那戏谑的口气,有些坐立不安的跟着吴纠就走了。

    他们出来之后,吴纠带着单子正一路走,竟然走到了很久不来的大司徒府邸。

    吴纠是有自己的府邸的,不过已经荒置很久了,齐侯用吴纠身子不好需要调理的借口,让吴纠常年留在宫中歇息,吴纠不是睡在宫中的房舍,就是睡在小寝宫。

    不过这个府邸还是经常打扫的,也有几个下人在照料。

    吴纠走进来,下人们发现大司徒回来了,赶紧来迎接,吴纠就指着单子正说:“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还有热水,请单大哥先沐浴。”

    单子正吃了一惊,说:“不是不是来上工的么?”

    吴纠笑着说:“是啊,但是你太臭了,先洗洗罢。”

    单子正只好跟着下人去沐浴,随即刮了胡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他出来的时候,吴纠正坐在厅堂里,喝茶吃点心。

    单子正比之前黝黑了不少,虽然瘦了一些,但是做苦力让他更加孔武有力了,非常矫健的样子,手臂凸起的肌肉就犹如一只猎豹,流畅而有力。

    脸上的胡子刮掉了,伤疤更加明显,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苦力,而是一个铮铮铁骨的将军。

    吴纠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单子正,单子正被看都十分不好意思,吴纠这才说:“单大哥,请坐。”

    单子正连忙在吴纠对面坐下来,吴纠又说:“单大哥,请用茶。”

    单子正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才踟蹰的说:“大司徒,这何时上工啊?”

    吴纠险些给他逗笑了,单子正果然是个木头,太实诚了,说是让他来做苦力的,他真当是来做苦力了,根本不怀疑吴纠那是借口。

    吴纠刚要说话,怎么想到这时候有脚步声而来,吴纠抬头一看,难得露出一脸怔愣的表情,从外面走进来的,敢直闯大司徒府邸的,还能是谁?

    竟然是齐侯!

    齐侯显然是偷偷跑出来的,因为他今天没穿黑色的衣裳,而是穿着一身骚包的紫色,绢丝料子,光滑贴合,一走简直将齐侯的肌肉都勾勒出来了,一句话骚到没朋友。

    吴纠简直没眼看!

    齐侯笑眯眯的走进来,吴纠没想到齐侯竟然过来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身边跟着一个小叛徒,自己去哪里齐侯自然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吴纠想着,就侧头看向子清,子清则是低着头,一脸不管自己事的表情。

    齐侯本在应酬诸侯和特使们,结果就听说吴纠遇到了单子正,而且将单子正请到了自己的府邸上,还说什么肉偿!

    齐侯当下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就跑了,换了衣裳,直奔吴纠的府邸,抓情敌去了。

    吴纠虽然觉得自己和单子正根本没什么,而且看起来其实有什么的是单子正和曹克,不过齐侯那飞醋是吃定了,连忙就杀过来。

    吴纠见齐侯进来,无奈的说:“君上怎么来了?今儿不是要应酬使臣么?”

    齐侯笑眯眯走过来,说:“孤听说二哥偶遇老友,单大哥也是孤的老友,因此就巴巴赶来了。”

    单子正可不知暗潮汹涌,只是听齐侯叫自己单大哥,连忙拱手说:“子正乃一届平民,实在不敢与齐公平起平坐,齐公折煞子正了。”

    齐侯打量了一下单子正,虽然单子正已经换了衣裳,但是整个人看起来仍然很落魄,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仿佛是一块美玉蒙上了尘土。

    齐侯便说:“单大哥谦虚了,单大哥如何会变的如此落魄?”

    单子正本不想说,不过吴纠和齐侯已经问到了,单子正又吃了吴纠做的饭,心中知道吴纠乃是好意,便说了。

    原来单子正被削封之后,也逐出了宗族,按理来说,单子正不是姬姓也不是单氏了。

    单子正十分落魄,被赶出洛师来,他记得鲁公之前邀请过自己,便千里迢迢的赶到鲁国去,但是都没有见到鲁公,在鲁国的城门下就被人嘲笑了。

    鲁国的守城士兵说他是癞蛤蟆,还想见他们鲁公,让他赶紧滚,别做梦了。

    那些守城还冲着单子正吐口水,单子正不堪受辱,立刻离开了鲁国。

    他离开鲁国之后不知道去哪里才好,不过单子正好歹有些积蓄,带在身上也不至于落魄,就在他准备辗转其他地方,买块田地,安安心心种田过日子的时候,单子正遇到了一批难民。

    一个很娇弱的女子在卖身葬父,还有恶霸要调戏那女子,单子正看不过去,便出手救了那女子,女子想要委身与单子正,不过单子正没有答应。

    那女子就哭泣的说,若是单子正不要自己,自己早晚会被恶霸强占了去。

    于是单子正就给了那女子一大笔钱,让她安葬了父亲去别的地方住。

    女子千恩万谢得走了,单子正虽然损失了一笔钱,不过感觉做了好事,心里很舒坦。

    但是哪知道单子正在半路遇到了女子,女子说有土匪抓她,谁知道竟然是圈套,女子和女匪其实就是一伙儿的,那些土匪用阴险的招数将单子正抓住,他们知道单子正有钱,搜刮了单子正所有的钱财。

    单子正懊悔的说:“子正不知那女子竟然是个骗子,还可怜了她,哪知道她卖身葬的父亲,后来竟然活生生的跳了出来,还一起打劫了子正。”

    吴纠听到这里,顿时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单子正脸皮都要烧掉了。

    齐侯本吃着醋,不过听到吴纠这么“嘲笑”单子正,心中顿时又可怜起单子正了。

    单子正咳嗽了一声,讪讪地说:“只怪子正识人不明,后来子正身无分文,只好做苦力讨口饭吃,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齐公和大司徒。”

    齐侯说:“这样罢,既然单大哥你无处去,孤便收留你,不过孤这里也没什么空缺的职位,让你看大门,你做不做?”

    他这么说着,其实就是试探单子正,单子正听了也没有着恼,说:“子正这个人愚笨的很,若是齐公看得起,子正自然愿意。”

    他这么一说,齐侯就笑了起来,说:“孤与你开玩笑的,单将军乃不世将才,怎么可能让单大哥去看大门?孤一会儿回宫之后,便让司马的人来领你,明日你便可去司马报道了。”

    单子正一听,好生惊讶,说:“这君上您要收留子正?”

    齐侯笑着说:“怎么?孤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单子正赶忙说:“不不,子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子正得罪了天子,若是君上您收留子正,还是官居司马,这恐怕天子会怪罪君上。”

    齐侯听了笑眯眯地说:“孤能怕天子怪罪?若是怕天子怪罪,早就乖乖的将楚王活生生送回去了。”

    单子正一想,说的也是,齐侯定然是什么都不惧怕了,反而是天子要惧怕他才是。

    齐侯笑着说:“不用多想了,明日报道便是。”

    天子将单子正这么一个将才就给推出去了,鲁公也是个只看重利益的人,没有什么长远的眼光,单子正如今手中虽然没有兵权,但是个大才,想必之后也会有用武之地的。

    如今正好天子不要他,鲁公也不要他,单子正辗转来到齐国做苦力,这才给了齐国可乘之机,终于收服了单子正。

    齐侯正沾沾自己自己的眼光,人才嘛,只有昏君才会嫌多,明智的人远远不会觉得人才多,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个手吴纠便说:“单大哥眼下是不是没有地方住?”

    单子正说:“这子正眼下住在工棚。”

    他这样一说,显得十分落魄,吴纠皱了皱眉,说:“单大哥,反正纠这里也不常住,平日都住在宫里头,不如你线住在纠这里也行。”

    他这么一说,齐侯第一个反对,说:“不行。”

    他这一拒绝,差点吓坏了单子正,齐侯则是笑眯眯的改口说:“这里乃是大司徒的府邸,单大哥是从洛师来的人,住在二哥的府邸多有不便,恐给二哥和单大哥都招惹口舌,这样罢,就请单大哥这些日子住在宫里头,小住几天,等司马那边分配了宅邸,若有空置的宅邸,划一个与单大哥住便是了。”

    吴纠可不知道齐侯是吃醋的小道道儿,单子正也没想到,而是由衷觉得齐侯想得周到。

    单子正连忙说:“谢君上。”

    他说着,跪下来给齐侯磕头,行大礼,齐侯笑眯眯的说:“从此你单子正便是我齐国的单将军了,这个大礼,孤就暂且受了。”

    单子正是感恩戴德,齐侯让子清和棠巫领着他进宫去,先去司马照一面,其实也是支开单子正。

    单子正千恩万谢的随着进宫,厅堂里一下只剩下吴纠和齐侯,齐侯立刻换了一副模样,根本没有之前的威严英明,而是露出很委屈的样子,拽着吴纠的衣角,撒娇说:“二哥,你竟然给单子正包馄饨吃,你都不给孤包馄饨。”

    吴纠心想齐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之前明明就给齐侯包过馄饨,于是无奈的说:“君上不是吃过馄饨么?又不是没吃过。”

    齐侯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当然不作数。”

    吴纠瞪着眼睛看他耍赖,齐侯说:“孤不管,孤方才在宫中应酬,现在胃里头不舒坦,想吃二哥做的馄饨。”

    吴纠听他这么说,也知道齐侯平日里应酬很多,难免胃就吃坏了,不过吴纠还是觉得,齐侯若是胃不舒服,肯定是吃多了撑的!

    吴纠无奈的说:“但是府上没有鸡汤,君上若是吃的话,就不是鸡汤馄饨了。”

    齐侯立刻说:“二哥做什么孤吃什么,不挑的。”

    吴纠一听,就好像自己是欺压良民的恶霸一样,只好说:“那君上稍等,纠现在去膳房。”

    齐侯却说:“孤与二哥一起去。”

    吴纠有些吃惊,齐侯说:“孤可以帮二哥打下手。”

    吴纠心说是捣乱罢?

    齐侯今日非要进膳房,吴纠也没有办法,所幸就把膳房里所有的人都遣走了,免得齐侯进了膳房的事情再传出去,让其他国家笑话。

    吴纠带着齐侯进来,偌大的膳房中就他们两个人,吴纠先过去看了看,什么食材都有,但是什么食材都没准备,要现做肉馅儿,和面包馄饨。

    不过幸好馄饨很简单,就算没有鸡汤,在馄饨的白汤里点一些酱油鱼露,再加点醋一调味儿,也是极为鲜美的。

    吴纠赶紧把肉拿出来,放在案子上,准备剁成肉馅,然后砸的弹牙一些,齐侯说要帮忙,吴纠一转头,就看到齐侯已经把袖子卷起来了,还把下摆掖在腰带中,那模样倒是挺像样儿的。

    吴纠笑了笑,指了旁边的面,说:“那君上先和面罢,放点水,揉一揉就好了。”

    吴纠说着,想到这个和面有些难度,就说:“君上会做么?要不然纠演示一遍?”

    齐侯显然不会,吴纠就过去和面,演示一遍,仔细的教导齐侯,齐侯看的十分认真,不过多半的精力在吴纠的手上,吴纠的手又白又嫩,和白花花的面粉交错一揉,那模样好看的不行。

    齐侯觉得,原来和面也是一件这么耐人寻味的事情?

    吴纠演示了一遍,说:“君上,看明白了么?”

    齐侯立刻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孤已经会了,二哥放心。”

    吴纠就把面交给齐侯,让他继续来,自己就到旁边去切肉,弄肉馅儿了。

    吴纠心想,虽然齐侯没做过这事儿,但是其实齐侯的悟性很强,因此应该没问题的,顶多是沾一手,到时候洗洗也就行了。

    不过其实吴纠想的简单了,吴纠正在打肉馅儿,突然闻到一股很呛鼻的味道,跟粉末似的,颗粒还挺大,“阿嚏”就打了一声喷嚏,眼泪差点给呛出来。

    吴纠回头一看,就看到身后的地方犹如仙境,浓烟密布,几乎看不到齐侯人在哪里,明明他们中间只距离了五六步的空间,然而空气中都是白烟,齐侯身影若影若悠闲的站在白烟里。

    其实那并非什么白烟,而是面粉!

    吴纠赶忙挥着手扇开面粉,跑过去一看,齐侯满头满脸都是,不知怎么回事,而刚刚吴纠明明已经揉成形了一团面,那段面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盆面粉汤,就跟要洗面筋一样。

    齐侯一见,气愤的指着那盆面汤说:“二哥,这盆面欺人太甚,你说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但是为何水多了,加了这么多面还是不管用,这面也欺负孤,飞得满天都是阿嚏!”

    吴纠气死的心都有了,简直要吐血了,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但是也没有让他加一盆的水啊,满满一大盆,将面团都给洗成面筋了,齐侯又往水里直接倒面粉,怪不得面粉飞起来成了仙境呢。

    齐侯还口口声声指责面粉和水,继几天前鱼刺委屈之后,面粉和水也挺委屈的。

    齐侯一脸的白面儿,就跟日本艺伎似的,脸白的像鬼,吴纠真是忍无可忍,说:“快去擦擦,你站那边去,别捣乱。”

    齐侯则是灰溜溜的站到一边去,让吴纠处理,吴纠毫不留情的把那盆面汤给倒了,里面那面筋倒是洗的还不错,就给留下来了。

    齐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倒掉了,可怜兮兮的说:“二哥,你不会嫌弃孤笨罢?孤只是想要帮帮二哥。”

    齐侯这么可怜劲儿,仿佛是个小可怜儿一样,吴纠都不忍心说他了,只好安慰说:“君上似乎不适合和面,不过没关系,稍微歇息一会儿,馄饨马上包好,一会儿下馄饨吃了。”

    吴纠安慰了齐侯之后,赶紧去和面,弄好了就开始包馄饨,非常速度,想了想齐侯的饭量,就把馄饨尽可能的撑圆,也能少包两个,省省力气。

    吴纠做好这些,松了口气,见齐侯一直可怜巴巴的站在旁边,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儿,顽着自己的衣角。

    吴纠好生不落忍,说:“马上好了。”

    很快水烧开了,吴纠要把馄饨下过去煮,正把馄饨下锅,火竟然有些熄灭。

    吴纠连忙说:“君上,您帮忙添几根柴,扔进去就行了。”

    齐侯一看,这个他会做,于是立刻自豪的走过去,将地上的柴捡起来,扔进了下面的火中。

    结果火没烧起来,就听到“呲呲”的声音,竟然冒出一股浓烟来,吴纠瞬间傻了眼,竟然是湿柴?

    原来方才齐侯给面粉添水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水,将那边的柴全都给浇湿了,因此湿柴放进火中,一下就冒出了滚滚的浓烟。

    齐侯做事很大手大脚,扔进去了好几根,一下浓烟密布,黑烟就好像妖怪现身一样,“腾”一下腾起来,滚滚的冒着。

    吴纠瞬间被呛着了,捂住口鼻咳嗽,齐侯一看,连忙伸手搂过吴纠,使劲扇着,说:“怎么回事?”

    吴纠连忙让齐侯出去,自己也跟着冲出膳房,滚滚的浓烟从膳房里冒出来,被遣走的膳夫们连忙冲过来一看究竟,还有人大喊着:“失火了!失火了!救火啊!”

    一会儿工夫聚集了很多下人,全都在泼水救火,然而其实根本没有失火,只是浓烟滚滚而已,这下好了,再进去的时候,馄饨全都煮破了,到处都是浓烟,吴纠和齐侯也是一头一脸的灰。

    吴纠简直要被齐侯给气死了,回去换了衣裳,连头发都要洗,毕竟吴纠是个有洁癖的人,一头的烟实在难受。

    等吴纠洗漱好,已经快要黄昏了,就往齐侯那边,看看齐侯有没有受伤。

    吴纠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齐侯抱着一碗烂的不成样子的馄饨正在吃,汤里也没有调味儿。

    吴纠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抢下来,说:“君上您这是做什么?”

    齐侯说:“吃啊,二哥做的馄饨,虽然被孤给煮烂了,但是二哥的心血,孤一定要吃完的。”

    吴纠一听,真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说:“这馄饨都有糊味儿了,君上别吃了,若是真想吃,纠再去做一份就好。”

    齐侯一听,拉住吴纠,说:“二哥,你是不是生孤的气了?”

    吴纠说:“纠为何生气?”

    齐侯说:“因为孤给你捣乱了。”

    吴纠笑了一声,说:“君上还知道自己捣乱呢?真不容易。”

    齐侯让吴纠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一副很腻歪的样子,说:“二哥别生气,孤只是想要帮帮忙,再说了,每次孤吃二哥做的膳食,心中都很欢心,因此孤也想让二哥吃孤包的馄饨,或许二哥也会很欢心,只是没想到孤这般笨拙,竟然连馄饨都包不好。”

    齐侯这么一说,吴纠心中顿时有些感动,没想到齐侯来“捣乱”,原来是想要给自己做吃的。

    齐侯说:“孤本想让二哥欢心的,没想到反而让二哥不欢心了。”

    吴纠听着,伸手搂住齐侯的脖颈,低声说:“君上,纠现在就很欢心。”

    齐侯说:“真的?二哥不生气了?”

    吴纠说:“君上生来便高人一等,能为纠做到这一步,纠已经很欢心了。”

    齐侯听着吴纠温柔的嗓音,当即嗓子一紧,突然站起来,吴纠在他腿上,齐侯猛地站起来,吴纠吓了一跳,齐侯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笑着说:“二哥,既然没有馄饨吃,那孤就尝一尝二哥的滋味儿,好么?”

    吴纠一听,顿时老脸有些发红,不过也没有拒绝,似乎是默许了,齐侯一见,真是欣喜若狂啊,因为之前自己“技术差”的缘故,吴纠受了伤,吴纠就没再让齐侯碰自己,顶多亲一亲,最近忙的厉害,连亲一亲都很少很少了。

    齐侯可算是捡到了机会,不枉费刚才弄得灰头土脸了,也是值了。

    齐侯当即一脸凶悍的将吴纠放在榻上,粗暴的撤掉吴纠的外袍,吴纠见他一副吃人的样子,恨不得大秋天的流汗,顿时有些好笑,就挑了挑眉,动作很慢的轻轻挑开自己的带扣。

    “喀嚓”一声,伴随着带扣解开的声音,齐侯那脸色更是可怖,喘气声也是可怖,仿佛要将吴纠生吞活剥了一样。

    就在齐侯准备真的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听到子清的声音在外面大喊着:“君上,大司徒!宫中有急报,蔡国国君已经进宫,有急事求见君上。”

    齐侯一听,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到嘴的肉就给子清喊没了,馄饨没吃成,二哥也没吃成!

    子清其实也不想打扰好事的,但是他刚刚回宫,就看到大司行公孙隰朋,还有司马部门的周甫石速和曹刿,四个人正在分头寻找齐侯。

    齐侯因为是在应酬的宴席上开溜的,因此谁也不知道,大家还在宫里头寻找齐侯,压根就找不到,子清撞见了才说,齐侯这个时候应该在大司徒的府上。

    公孙隰朋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儿,一定要请齐侯回来,公孙隰朋身为大司行,根本离不开,毕竟蔡国国君已经进宫了,火急火燎的,公孙隰朋需要安抚蔡侯献舞。

    子清就赶紧折返回来,传达一下消息。

    不过子清也没想到,里面那两个人刚刚烧了膳房,转瞬又了。

    子清等了好久,里面没有声音,子清刚想要再叫一次,结果就听到“吱呀”一声,齐侯一脸阴沉的将房门拉开。

    子清吓了一跳,赶紧说:“君上,蔡国国君匆忙进宫,求见君上,似乎是关于楚国的事情。”

    吴纠在里面整理衣裳,听说楚国两个字,便朗声说:“楚国又怎么了?”

    子清说:“具体子清也不知了,大司行正在宫中安抚蔡公,还请君上移步。”

    齐侯没有办法,毕竟正事儿要紧,而且又错失了良机,没那么好的气氛了,只好说:“备车。”

    子清很快备好车,齐侯一定要带着吴纠走,吴纠也没办法,虽然自己还在休假,但是听说蔡侯因为楚国的事儿进了宫,吴纠也闲不住了,想要知晓知晓到底是什么事儿。

    齐侯和吴纠两个人火急火燎的进了宫,赶紧进了小寝换衣裳,换上一身黑色的朝袍,十分的得体,这才往路寝宫去了。

    大司行公孙隰朋今日本该在家中休沐,准备成婚的事情,毕竟他可是新郎官儿,只不过司行这个活计,可没有休沐这一说,你休沐了,旁的国家又不休沐,因此有了事儿还得上,那是经常“加班”的。

    今日公孙隰朋在家中歇息,正在逗小荻儿顽,哪知道突然又跑过来,说蔡侯献舞提前达到了临淄城,因为临淄城的守城没有接到蔡侯提前到达的消息,因此将蔡侯关在外面,拒不开门。

    事情报到公孙隰朋这里,公孙隰朋赶紧就穿戴整齐,去了城门,将蔡侯献舞迎进来。

    蔡侯的队伍一共五十个人,十分简陋寒酸,大家都是骑兵,没有一个步兵,也没有任何贺礼,反而风尘仆仆,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来贺喜的。

    蔡侯献舞见到公孙隰朋,并没有怪罪临淄城守城将他拒之门外的事情,而是抓住公孙隰朋,恨不得哭着说:“齐国大司行,您可来了,献舞可是见着您了!”

    公孙隰朋当时有些懵,因为自己和蔡国似乎没什么矫情,蔡侯献舞的年纪也大,都能做公孙隰朋的爹了,结果抓住公孙隰朋一连串的老弟,叫的亲切,仿佛见到了亲人。

    蔡侯献舞这般火急火燎的赶到齐国,为的不是旁的,就是楚国!

    齐侯和吴纠赶到路寝宫的时候,公孙隰朋还在安抚蔡侯,让他不要太着急,一会儿君上来了定然会禀明等等。

    正说话,就见齐侯走了进来,蔡侯献舞第一个站起来,连忙冲过去,拱手作礼说:“齐公,献舞有礼了!”

    齐侯拱了拱手,说:“蔡公这么早便到了临淄城?临淄城守城是个实诚人,没有接到蔡公早到的诏令,因此才将蔡公拒之门外,还请蔡公不要在意。”

    蔡侯献舞连连摆手,说:“不不不,不在意,守城尽忠职守,献舞又怎么会在意呢?”

    齐侯笑眯眯的请蔡侯坐下来,同时也让吴纠坐下来,让子清端茶水过来,众人都坐在席上,齐侯才说:“蔡公这么着急的赶来临淄城,难不成是迫不及待喝喜酒了?”

    蔡侯献舞一听,连声说:“不是,不是,献舞这次来,是恳请齐公,救救我蔡国啊!我蔡国危在旦夕,请齐公慷慨援手!”

    齐侯说:“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还请蔡公具体说说。”

    蔡侯献舞立刻说:“自从齐公与联军撤退之后,我蔡国也是相安无事,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从洛师传来了消息,楚王熊赀水土不服病死了,楚王那老贼一死,蔡国本该举国欢庆的,但是谁知楚国却开始不安分起来”

    其实想要楚王熊赀去死的人,可不只是齐侯,不只是周国的人,更还有楚国的人,楚国的人谁不想做楚王?

    因此楚王熊赀变成俘虏之后,包括葆申在内,其实压根儿没人想要去赎熊赀的,恨不得巴着他赶紧死呢。

    其他人的心思便是争权夺位,而葆申是个忠臣,还是楚王的老师,能有这种心思,当然是因为楚王熊赀在众人面前用黑火药换葆申的命。

    因此葆申也不打算保住熊赀了。

    熊赀一死,楚国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选新王了,而这个新王到底选谁,就是个问题了。

    之前吴纠也听说了,一个月之内,楚王立了六位新王,最短的一位登基仅仅一个时辰,就被斩杀而死,身首异处了。

    葆申便提出来,谁能为熊赀报仇,谁就是新任楚王。

    这样一来,怎么个报仇法子就是个问题了,打齐国?可是齐国有黑火药,而且经过这一个月的折腾,楚国也落寞下来,元气大伤,根本不能跟齐国抗衡,还有就是战线拉得太长,费力不讨好。

    那就打洛师?可是打洛师相当危险,若是没有这些内乱,楚国人还可以用一腔复仇的热血来攻打洛师,如今呢,楚国人也害怕,倒不是害怕胡齐,也不是害怕刚刚上任的单伯。而是害怕洛师乃周国的首都,若是攻打了洛师,那么其他封国很可能群起攻之,趁机瓜分了楚国。

    因此思来想后,大家都不知怎么样才能报仇,于是葆申就提出,攻打蔡国。

    蔡国之前与楚国盟约,打算合力坑杀周国而来的使臣们,结果蔡侯出尔反尔,投降了齐国,也算是楚王熊赀被捕的一个重要原因了。

    再者就是,蔡国弱小,而且距离楚国很近,因此打蔡国,对于楚国来说,不过是碾死了一只体积比较大的蝼蚁而已,但是蝼蚁的体积再大,也只有一只,无法给楚国造成任何威胁。

    蔡侯献舞着急的说:“献舞在楚国人有这个动向之前,就已经上书给了天子,可是、可是!天子竟然让献舞去找楚国人会盟!这这这这如何是好?就算献舞不才,也知道楚国人决计不会和我蔡国会盟的,因此万般无奈,想要趁着楚国内讧,还没发兵的时候,来拜见齐公,请齐公援手啊!”

    众人一听,全都皱了皱眉,蔡侯说的十分诚恳,说到这里,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些老奸巨猾的表情,说:“献舞知道齐国如今正在大摆宴席,因此派兵多有不便,因此献舞想请请齐公,给我蔡国一点点黑火药,若是有了这威力无穷的黑火药,我蔡国还怕打不过楚国么?”

    吴纠一听,顿时知道蔡侯献舞这个老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原来蔡侯像要趁着这个机会,从齐国手中套出黑火药的配方。

    吴纠心中笑了一声,这老家伙伎俩还不到位,表现的这么明显,谁会给他?

    再者说了,如今这些人,因为吴纠讨伐谭城一战名扬千里,因此便把黑火药传的神乎其神,然而黑火药其实还处于起步阶段,因此根本没有那么神奇。

    什么哑炮儿都是常事儿,而且威力不够大,最重要的是,如今的黑火药只是停留在炸药的阶段,根本无法发展到火器的程度,毕竟谁能想象用青铜包黑火药做火器,那不是炸自己么?

    吴纠之所以靠黑火药一战成名,也是因为天时地利,谭国当时的地理条件,正好适合黑火药炸城门,一但炸开城门,他们便无生机,因此十分有用。

    蔡侯献舞是把黑火药想成了神明,觉得得到了黑火药,可能便是得到了天子一样。

    吴纠笑了笑,实话实说的说:“不瞒蔡公说,这黑火药是纠亲自监工的,因为制作周期很长,还没有成型,因此无法交给蔡公。”

    吴纠说的是实话,但是蔡侯一听觉得齐国是敷衍自己,不想给自己黑火药。

    蔡侯献舞眼睛一转,也没有强求,毕竟他是来搬救兵的,能带走黑火药最好,不能带走就请齐国出兵。

    楚国已经灭掉了邓国和申国,这两个国家是通向中原的必经之路,而蔡国则是通向东方国家的必经之路,如果蔡国被消灭,那么楚国人很可能往东面扩张爪牙。

    蔡侯知道自己国家的地理优势,因此觉得齐国肯定会派兵救援,不会置之不理的。

    齐侯只是沉吟了一下,随即说:“蔡公可知,这回楚国准备领兵攻打蔡国的将领是谁?”

    蔡侯献舞立刻说:“知道,知道!就是那鬻拳!楚国最厉害的将军。”

    楚国人都骁勇善战,蔡侯能说出“最厉害”三个字,可见鬻拳是个人物。

    齐侯一听到鬻拳的名字,顿时脸色就不太好了,吴纠有些狐疑,仔细想了想这个鬻拳,听名字,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毕竟吴纠懂得的各种历史,其实大多数是在学习管理的时候才学到的,很多企业管理的方式,都是从历史中考量出来,吴纠读过很多这方面的管理书籍。

    齐侯脸色不是很好,转头对子清说:“去请屈完大夫来。”

    子清很快应声出去,蔡侯没想到屈完竟然已经归顺了齐国,果然没一会儿,屈完就走了进来,他今日在政事堂,听到齐侯叫自己,立刻就过来了。

    屈完走进来行礼,态度不卑不亢,文质彬彬的样子,十分有书生模样。

    齐侯说:“屈先生不比多礼了,请坐,孤是有些问题要请教屈先生。”

    屈完赶紧坐下来,拱手说:“君上折煞完了,有什么问题,完定然知无不言。”

    众人将楚国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这次出兵的将领很可能是鬻拳。

    其实楚国内部如今有三股力量准备出兵攻打蔡国,不过鬻拳不属于任何一股力量,他是令尹葆申认命的将军,目的就在于灭掉蔡国。

    屈完一听“鬻拳”二字,顿时脸色也有些改变,似乎很紧张,随即沉吟了一下。

    屈完这个人,平时都很温和,就算被捉作为俘虏,也没有脸上变色过,如今听到这个事儿,竟然表情有些凝重。

    吴纠是真记不得鬻拳这个人了,听着似乎有一些耳熟,一看大家那眼神,好像鬻拳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一般,心中百爪挠心的。

    吴纠催促说:“屈先生,鬻拳这个人,如何?”

    屈完面色十分凝重的说:“回君上,回大司徒,鬻拳这个人着实可怖。”

    吴纠很惊讶,屈完竟然用可怖这个词来形容鬻拳。

    屈完又说:“可能几位不知,但是完与鬻拳共事五载有余,因此深知鬻拳的为人”

    鬻拳乃是芈姓,一看便知道是贵族,鬻氏,单名一个拳字。

    屈完感叹的说:“世人没有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而鬻拳这个人,他是一个为了国君可以自残双腿的人,因此完才说他是个可怖的人。”

    吴纠一听自残双腿,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鬻拳耳熟了,这个鬻拳可是大名鼎鼎的楚国将军。

    鬻拳做上大夫的时候,劝谏楚王熊赀,楚王熊赀不听,鬻拳便用兵器搭在熊赀的脖子上威胁他,楚王熊赀只好听从了鬻拳的建议,事后楚王熊赀都没有怪罪鬻拳,然而鬻拳却自断双腿以示对自己的责罚。

    鬻拳因此成了瘸子,变成了残疾,不过楚国并不是中原国家,并不是太讲究这个,因此楚王将鬻拳调到了城门,做了楚国都城的守城将军。

    在历史上,楚王熊赀是没有这么早死的。后来鬻拳还有一件扬名的事情,那便是楚王熊赀带兵出征与巴队作战,然而在津地被巴军打得落花流水。

    楚王熊赀战败而归,到了都城门口,到了家门口,守城的将军鬻拳却不打开城门,鬻拳责怪楚王熊赀没有听自己的劝谏,吃了败仗,给楚国丢了脸面,拒不开门迎接。

    楚王熊赀在家门口被拒之门外,十分气愤,但是鬻拳虽然是个瘸子,治军却非常严明,守城的士兵只听将军命令,不听任何人命令,任由楚王熊赀怎么喊,就是没人开门。

    楚王熊赀无奈之下,只好转战黄国,将黄国打败,挽回了楚国的面子,然而谁也没想到,楚王熊赀在回国的路上,却生了重病,就此一病不起,死在了异国他乡。

    鬻拳后来听说了楚王病死的事情,将楚王下葬,自己也自杀了。

    吴纠曾经看过鬻拳的故事,当年记忆最深刻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大王来到家门口,竟然有将军不开门,因此觉得非常奇怪,记忆也就深刻了一些。

    屈完诉述着鬻拳这个人的作为,虽然和历史上有些偏颇,不过鬻拳此时正是守城将军,并且是个瘸子。

    屈完有些忧心,说:“鬻拳这个人,因为当年先王有恩于他,因此对楚国如此忠心耿耿,如今楚王驾崩,鬻拳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别看他只是一个瘸子,但在楚国境内,没有人不知鬻拳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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