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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花前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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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国国君使臣全都围在旁边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斗伯比还昏迷在地上,棠巫尽量施救,弄了满手的血看起来十分可怖。

    长郧姬被侍卫抓住旁边行凶的寺人却突然暴毙身亡一瞬间死无对证似的众人都面面相觑。

    很多人是来巴结楚国的,当然这些人和楚国其实并没什么交情因此这个时候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再者说了若是斗伯比真的死了,很多国家都会十分感激这个行凶的寺人的。

    要知道斗伯比虽然已经隐退了但是整个斗家都是斗伯比在支持,斗家之后还没有出现一个人比斗伯比的名声大因此除掉了斗伯比,斗家也会倒塌起码一半,这对于其他国家来说是好事儿威胁也倒塌了一半。

    因此大家都在看热闹缩在一边,没惹事儿,但是也没走开。

    吴纠看了看周围,脸色十分不好的对棠巫说:“棠儿怎么样?”

    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尤其是夜间,十分的凉爽,还带着一些小凉风,而此时此刻,棠巫却满脸大汗,热汗从他额头上滚下来,看起来十分焦急,动作都没有停,口中说道:“回王上,情况有些不太好,小臣正在努力施救”

    吴纠一听,顿时脸色都寒了下来,被抓起来的长郧姬听了也是一脸菜色,直直的盯着地上昏死过去的斗伯比。

    这个时候郧国使臣终于挤了过来,身边还有少郧姬,少郧姬看到满地是血,忍不住尖叫起来。

    郧国使臣连忙对吴纠说:“楚王,这一定是什么误会,我们长国女怎么会行刺楚国大夫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的!”

    吴纠脸色十分不好,尤其旁边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便说:“是不是误会,寡人自会查明,但是国老遇刺的时候,令国长国女的确在场,行凶的寺人也是长国女身边的寺人,对此长国女有什么可说的么?”

    众人目光立刻注目到长郧姬身上,长郧姬脸色苍白,只是盯着地上的斗伯比,不知在想什么,嘴唇哆嗦着,说:“我我没有我绝没有,我怎么会杀他呢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众人听长郧姬矢口否认,其实早就在意料之中,不过显然没人会信,齐侯皱了皱眉,说:“可以劳烦郧国国女说一说,您怎么会在这里么?方才准备开宴,众位都在宴厅,郧国的使臣和少国女也在宴厅,却不见长国女,不知长国女来到斗家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众人一听,纷纷侧目长郧姬,长郧姬听到齐侯发问,哆嗦的更厉害了,抬头看了一眼吴纠。

    吴纠不知道长郧姬为何要看自己,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长郧姬看了一眼吴纠之后,就把目光垂下来,又盯着地上被施救的斗伯比,嘴唇继续颤抖着,说:“我我只是刚巧路过”

    长郧姬这么说,大家也不傻,立刻觉得长郧姬肯定没说实话,这里是后院,怎么可能刚巧路过,就算是迷路,也不可能迷到这边来,长郧姬显然在说谎。

    长郧姬不说话,旁边的使臣和国君们开始窃窃私语,吴纠皱了皱眉,齐侯凑过来低声说:“二哥,先让人把长郧姬软禁在驿馆罢,这样下去恐怕被旁的国家看了热闹,救人要紧。”

    吴纠点了点头,说:“此时还有蹊跷,郧国长国女受惊了,寡人令人送你回驿馆歇息,长国女身边出现了行凶的人,恐怕是不安全,寡人也会命人守卫郧国长国女的安全,这点请国女放心。”

    他说的很委婉了,但是大家都是在权术之间游走的人,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吴纠要软禁长郧姬,软禁在驿馆里。

    其实也算是给面子了,若长郧姬不是个女子,恐怕此时已经被抓了,如今只是被软禁,倒是吴纠手下留情了。

    吴纠说着,立刻说:“来人,郧国国女受惊了,请国女回驿馆休息。”

    他这么说,士兵立刻说:“请!”

    长郧姬面色发白,浑身颤抖,被士兵“请”着,却频频回头去看倒在地上的斗伯比,似乎不愿意离开。

    郧国使臣这个时候焦急的说:“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楚王!楚王!”

    吴纠却不理郧国使臣,只是吩咐人送长郧姬回驿馆,周围还有很多围观的人,吴纠让棠巫继续施救,随即对众人说:“诸位远道而来,却不想我楚国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今日的事情,寡人定然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宴席已经准备好,请诸位先行用宴,寡人失陪了。”

    吴纠这么说着,很多寺人和宫女请着众人往宴厅去,大家虽然还想看热闹,但是都不能驳了吴纠的面子,只好亦步亦趋,一步三回头的往前厅走去,很快后花园就安静了下来。

    棠巫也不敢挪动斗伯比,还在给他止血,斗祁在一边直流汗,说:“怎么会这样!?”

    在场众人其实都知道斗伯比和长郧姬有些渊源,何止是有渊源,他们儿子都有了,说不定长郧姬和斗伯比是来幽会的?

    吴纠和齐侯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斗祁似乎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立刻拱手说:“楚王,齐公,这这绝对不可能的,大哥的为人二位也清楚,怎么可能这种时候与郧国国女幽会,若是被人看到,岂不是毁了我国与郧国的邦交?”

    吴纠一听,也觉得是这样,斗伯比若是和长郧姬私会被发现了,肯定会毁了两国邦交,长郧姬也会被人骂没教养等等,况且郧国的意思很明显了,是想要把长公主送给吴纠做夫人,这样情况下,斗伯比更不可能僭越去见长国女,传出去岂不是让吴纠脸上也难看?

    齐侯说:“那国老为何要与长郧姬相会?长郧姬又吞吞吐吐不肯说,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利害关系?”

    众人猜测越不是办法,只能等着棠巫施救,棠巫满头大汗,衣裳都湿了,这一剑幸亏偏离了一点,没有击中要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斗伯比失血过多,心口又中了一剑,虽然棠巫说没事儿了,但是斗伯比却一直没醒过来,也没有任何动静。

    吴纠让人将斗伯比抬回房间,斗祁急的团团转,毕竟虽然斗家的当家人是斗祁,但是斗祁也知道,自己那点威望,远不如斗伯比,今日宴席已经面子扫地了,若是一个不慎,很可能会给斗家招来灭顶之灾,更有甚者,可能会给楚国招来灾祸。

    众人忙忙叨叨的,宴席已经是黄昏,如今已经过了半夜,诸位使臣和国君用了宴席,吴纠亲自在斗家门口送他们,将他们送出去,派了车马送回驿馆歇息,忙活完了,感觉天都要亮了。

    吴纠本就身子不好,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调养,但是身子不好的人都知道,熬夜有多难受多伤身,尤其吴纠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了,虽然面皮并不显老,但总没有齐侯那么“活蹦乱跳”的壮实。

    吴纠疲惫的不行,齐侯让子清去备车,准备送吴纠回王宫去,吴纠上了车,还在和齐侯讨论斗伯比的事情,说:“寡人真是想不出来,长郧姬与国老不是幽会,那这般偷偷摸摸,还在后花园里,到底说什么?”

    齐侯也摇了摇头,看着吴纠说话眼皮子都要黏上的样子,伸手把他搂过来,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说:“二哥,天都要亮了,这一夜你也够忙到的,快来休息一下。”

    吴纠真的累了,就趴在齐侯腿上休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了王宫,齐侯并没有将吴纠叫醒,伸手一抄就将吴纠抱了起来,怀抱着吴纠直接走进了小寝宫。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灰蒙蒙的,吴纠还想着自己在缁车上,睡了没一会儿猛地就坐了起来。

    齐侯这个时候方洗漱完,正好上榻睡觉,就见吴纠懵的坐了起来,一脸睡眼惺忪的朦胧,还伸手揉着眼睛,好像要梦游似的。

    齐侯连忙走过来,伸手搂住吴纠,轻轻拍着,说:“二哥,怎么了,快躺下来,时辰还早。”

    吴纠听他这么说,本就没睡醒,再听着齐侯低沉温柔的嗓音,顿时又坠入了梦乡,根本没躺下来,坐靠着齐侯就睡了。

    齐侯笑了笑,将人搂着慢慢放下,自己也躺在旁边,准备小睡一会儿。

    吴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耳边有吵闹声音,小寝宫其实挺隔音的,毕竟墙壁很厚,谁敢给楚国的王宫偷工减料?

    然而就是这样隔音,吴纠还能听见吵闹的声音,吴纠揉着眼睛坐起来,子清站在榻边,棠巫昨天都没回来,就留在了斗家,却不见齐侯。

    吴纠说:“齐公呢?谁在吵闹?”

    子清连忙说:“回王上,您休息的时候郧国使臣吵着要见您,寺人根本拦不住,齐公方才出去会客了。”

    吴纠一听,终于明白了,原来在外面吵闹的就是郧国使臣,齐侯刚睡下没多久,郧国使臣就进宫来了,非要见吴纠,谁也拦不住。

    齐侯怕他吵醒了吴纠,就自己起身过去见客,郧国使臣过来,是想要表达不满的,他们的长国女被软禁了,谁也不让见,这还能了得。

    郧国使臣扬言要写信回郧国,告诉郧国国君这件事情,齐侯听着就冷笑了一声,就郧国国君那怕事儿又惧内的模样,告诉郧国国君,只会让郧国国君巴巴的过来赔罪,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齐侯十分不屑,那郧国使臣就跟个二百五似的,口气很冲,吴纠穿戴整齐,匆匆洗漱,从内殿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郧国的使臣对齐侯冷言冷语的说:“齐国使臣您还当自己是国君么?不过是一个前国君,如今乃是齐国送来的质子罢了,还想在楚国耀武扬威么?!”

    他这么说着,齐侯还没生气,正好听到的吴纠“咚!!”一下怒火就冲上来了,说白了齐侯放弃自己的侯位,退位给太子昭,其实为的也是自己,若不是自己在楚国,齐侯也不会巴巴的退位过来。

    如今吴纠一听这个,顿时就开始护短了,冷冷一笑,大步走过去。

    郧国使臣没想到楚王出来了,还从他身后过来,方才他还激昂的讽刺着齐侯,如今听到楚王的冷笑声,顿时就怂了。

    吴纠从里面走出来,说:“一大早的,郧国使臣就进宫来大叫大嚷,这是郧国的作风还是郧国的教养?你郧国的寺人行刺我楚国国老,寡人还没责问你们,你们倒好,跑到宫中来诽谤诋毁寡人的贵客?这是什么意思?”

    齐侯没想到吴纠醒了,他本不想吵醒吴纠的,毕竟吴纠没睡多久,眼底还都是乌青。

    吴纠走出来,也可能是起床气的缘故,也可能是低血糖的缘故,也可能是听到郧国使臣诽谤齐侯的缘故,反正气场全开,低气压弥漫着整个小寝宫,脸色沉着,完全不见一贯的温文尔雅。

    郧国使臣没想到楚王出来了,顿时吓得连忙行礼,说:“这楚王,外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吴纠冷冷一笑,展袖坐在席上,说:“哦?那是什么意思?那使臣定然是来告罪的,对么?说一说你们郧国的寺人怎么谋害我楚国的国老的?国老乃是我们楚国的栋梁之才,若是国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郧国知道会怎么样罢?”

    郧国使臣吓得怂了,感觉自己多说多错,最后连忙告辞了,夹着尾巴就退了出去。

    齐侯见郧国使臣连忙逃窜,还对着郧国使臣挑衅的挑了挑眉,一脸得逞的模样,特别的小人得志,害的郧国使臣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

    齐侯正“耀武扬威”、“狐假虎威”,结果吴纠从今后面走过来,立刻给了齐侯脑袋瓜一个大枣。

    “咚!”一声,子清都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吴纠,感觉王上的起床气似乎还没消散,连忙退到了一边低着头,唯恐因祸上身。

    齐侯还高兴着,就被吴纠打了一记,连忙捂住自己的后脑勺,委屈的说:“二哥,好疼的。”

    吴纠说:“不疼还不打呢,郧国使臣那么无礼,如此与你说话,你齐国国君的威严呢?如何不呵斥他?”

    齐侯一听,顿时笑了起来,连忙伸手搂住吴纠,说:“原来我的好二哥是心疼我了。”

    吴纠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推,齐侯却不让他离开,将人搂在怀中,说:“孤这不是怕给你惹事儿么,不过没想到孤的二哥这么爱见孤,孤真是好欢心呢。”

    吴纠见他一脸贱嗖嗖的样子,实在没办法,只是说:“下次谁在对你无礼,不必顾及寡人。”

    齐侯连忙说:“好好好,孤知道二哥最心疼孤了。”

    吴纠其实是起床气有点大,而且齐侯为自己舍弃了侯位,吴纠心中也十分感激,自然不能让旁人因为这个欺负齐侯,不过后来起床气醒了一些,顿时感觉自己方才有些羞耻,给了齐侯一个大枣子。

    吴纠一面吃早膳,一面就觉得实在羞耻,而偏偏方才被敲了一记的齐侯一脸笑眯眯的,满脸幸福的吃着早膳,仿佛周身会变出粉泡泡和小花花。

    吴纠终于受不了齐侯那爱慕又温柔似水的目光了,放得下筷箸,说:“寡人吃好了,你在这边陪子文顽顽罢。”

    齐侯连忙说:“二哥你去哪里?”

    吴纠无奈的说:“自然是找人处理斗家的事情。”

    齐侯一定要跟着吴纠,吴纠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他这个超大的腿部挂件去了路寝宫。

    吴纠找来彭仲爽,本想将此事交给彭仲爽来查明的,毕竟彭仲爽可是吴纠心目中的令尹,他想要给彭仲爽一些建功立业的机会,然后顺理成章的提拔他。

    不过彭仲爽却拱手说:“王上,仲爽乃是乐尹,此事和乐尹完全没有关联,若是王上将此时交与仲爽,恐怕会引起群臣的不满。”

    吴纠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做国君要一碗水端平,自己太提拔彭仲爽了,而彭仲爽实在年轻,唯恐给他惹来祸端,也引起了群臣的不满。

    吴纠笑了笑,说:“乐尹考虑的全面,是寡人的过失。”

    吴纠与彭仲爽攀谈,那边齐侯坐在一边,吃着点心,其实他跟吴纠过来路寝宫也没什么事情,他本不是楚国人,不好直接探讨楚国的大事儿,因此就坐在一边吃点心。

    还是二哥亲手做的点心,老公饼,齐侯吃的高兴,不过至今不知为何吴纠总是时不时让自己叫他老公,这称谓也太难听了,不过自己这一叫,二哥就会特别高兴,一高兴就会投喂自己很多很多的好吃的。

    齐侯跟着吴纠过来,本没什么事儿做,但是他一定要跟过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齐侯知道吴纠要见彭仲爽。

    彭仲爽是个美男子啊,长得太好看了,而且年轻,齐侯犹记吴纠说自己喜欢年轻的,因此齐侯戒备的很,要跟着吴纠,在一边坐阵才是。

    吴纠和彭仲爽正说话,齐侯看他们说的特别欢,心中吃醋,感觉老公饼不是椒盐儿味的,而是酸味儿的,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胡乱的嚼嚼咽下去,然后站起来走过去凑热闹。

    吴纠正想让彭仲爽引荐一下,看看朝臣中谁能胜任这个职务,去查一查斗家的事情,结果齐侯凑了过来。

    齐侯刚走过去,就见彭仲爽没来由的抬起手来,遮住嘴,轻咳了一声,似乎在掩饰笑意,吴纠回头一看,顿时想要翻白眼。

    齐侯嘴边竟然挂着点心渣子就过来了,怪不得一向面瘫的彭仲爽都笑了,齐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还摆出一副特别苏的样子,要孔雀开屏和彭仲爽比美。

    吴纠实在忍无可忍的,拿出帕子,把齐侯嘴边上的渣子擦掉,齐侯这才发现自己开屏的时候没开好,赶紧缩到一边去了

    彭仲爽赶紧回归主题,说:“仲爽心中的确有个不错的人选。”

    吴纠笑着说:“能让彭卿推举的人实在不多,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彭仲爽恭敬的说:“正是司败。王上,司败乃是管理我国纠察一事的官员,司败蒍吕臣本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王上如重用蒍吕臣调查此事,定然不会让王上失望的。”

    吴纠虽然是新王上任,而且在外面的时间远远比在国内的时间长,但是他对楚国也是做了调查研究的,一些重点的大臣他都能记住名字。

    司败其实相当于司寇或者大司理,楚国的官职和其他国家都不太一样,管理纠察的官员叫做司败。

    蒍吕臣乃是这一届的司败,说到这个蒍吕臣,其实与彭仲爽是好友关系,能与彭仲爽是好友的,想想性格有多耿直罢,彭仲爽举荐的时候也没有避讳自己好友,定然是觉得蒍吕臣能够胜任。

    说起蒍吕臣,那和彭仲爽真是惺惺相惜,他为人十分耿直,手中办过的大小案件数不胜数,十分聪慧,但是从不收受贿赂,以至于被人说出来名声不太好,都觉得他太刻薄不通人情世故,哪一天定然会被拉下台来。

    蒍吕臣口碑不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缘故,那就是蒍家和斗家,可是世仇的关系。

    吴纠有些迟疑,说:“这事儿寡人之前也考虑过交给司败,只是,蒍家与斗家一直交恶,这件事情若交给了司败,恐怕会引起斗家的不满。”

    彭仲爽则是笑了笑,说:“王上,斗家与蒍家交恶,那是斗家与蒍家的事情,而纠察是纠察的事情,这完全是互不相干的两件事,仲爽还是那句话,蒍吕臣定不会让王上失望的。”

    吴纠一听,彭仲爽对自己这个好友挺有信心的,便笑着说:“好,这事儿便交给蒍吕臣去办罢。”

    吴纠下了诏令,此事由司败亲自办理,不得有误。

    吴纠与彭仲爽相谈甚欢,何止是齐侯吃醋,潘崇心里也醋醋的,倒不是醋吴纠,而是醋彭仲爽这么信任他那个好友,鼎力举荐,旁人都听说了。

    彭仲爽在政事堂办公,一直留到很晚,深夜也没有走,潘崇见里面还亮着灯,就晃了进来,特别悠闲的说:“呦,有人还没走啊。”

    彭仲爽抬头看了一眼潘崇,很快又低下头来,说:“司马不是也没有走么?难道是在等仲爽?”

    潘崇被他这么一说,脸色涨红,随即说:“呸,谁等你?我不过看到这里亮着光,进来看看!”

    彭仲爽低头查看文书,就不再理他,潘崇气的不行,在他旁边捣乱,旁敲侧击的问彭仲爽和蒍吕臣是什么关系。

    彭仲爽被他烦的文书也看不下去了,“啪!”一声放在案子上,吓了潘崇一跳。

    彭仲爽突然挑了挑眉,一脸面瘫的说:“吕臣是我的发小,仲爽与吕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潘崇听着,哎呦那叫一个醋心,一口一个吕臣,叫的好生亲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的把文书丢下,转身要走,哪知道彭仲爽突然站起来,从后背搂住了潘崇,将他一把抱起来,潘崇可是武将大司马,结果被彭仲爽那怪力箍着,差点喘不过气来。

    彭仲爽将他抱起来,放在案子上,潘崇说:“你做什么?”

    彭仲爽笑了一声说:“你这么晚来找我,不是做这种事情的?”

    潘崇顿时脸上不自然,说:“什么做这种那种事情,我是看看你是不是死在政事堂了,你死了好给你收尸,免得臭了政事堂!”

    彭仲爽听了不恼,毕竟他是个面瘫,不怎么会笑,也不怎么生气,将人压在案子上,说:“我倒是觉得还不错,挺想做的。”

    潘崇一直以为彭仲爽是个书呆子,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观察力似乎不够敏锐,因为彭仲爽根本不是一个书呆子。

    第二天绯闻对象蒍吕臣奉命进宫,先来到了政事堂,准备拿点文书,就看到例行休沐的彭仲爽竟然已经在了,旁边还有潘崇。

    潘崇一脸憔悴,趴在案子上睡着了,彭仲爽的外袍披在他肩上。

    蒍吕臣走进去,吓了一跳,说:“司马是身子不舒服么?”

    彭仲爽说:“无事,只是司马昨夜一直公干,有些劳累,现在才睡下。”

    蒍吕臣不知缘故,还认真的说:“司马尽忠职守,乃是我等楷模。”

    潘崇听见他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醒了,结果听到那两个耿直的人的对话,他这个楷模羞耻的都不敢抬头了。

    蒍吕臣没有停顿,拿了文书,就准备去路寝宫见楚王了。

    吴纠今日让蒍吕臣进宫,想要谈一下斗家的事情,吴纠与齐侯来到路寝宫的时候,蒍吕臣已经侯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是个非常守时的人。

    吴纠说:“请司败进来罢。”

    很快蒍吕臣一身黑色的官袍,大步从外面走近来,吴纠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人。

    虽然司败也是朝中众臣,官居上大夫,不过蒍吕臣这个人很低调,上朝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因此给人的存在感很低。

    再加上蒍家远没有斗家和彭家出名,因此吴纠也没怎么注意这个人。

    在楚国的令尹史上,除了彭仲爽,蒍吕臣其实也是不多见的斗氏之外的令尹,蒍吕臣这个人,在历史上仅仅做过一年的楚国令尹,就在斗家人的全力反对和声讨声中病逝了。

    吴纠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身材高大,一身黑色的官袍,全都束起来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武将,不过透露着一股文人的儒雅气质,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恭敬的拱手说:“吕臣拜见我王!拜见齐公!”

    蒍吕臣这个人,若是和彭仲爽这个美男子站在一起,定然不会出彩了,因为他看起来挺普通的,只是身材高大,面相端正,吴纠见过如此之多的美男子之后,发现这个蒍吕臣是最平易近人的一个。

    不过仔细一看又不是,蒍吕臣这个人眉目鼻子和嘴巴长得都异常的精致,眉如刀削般的峰峦,星目灼灼然十分幽深,眼目的棱角凌厉冷酷,鼻梁高挺,嘴唇微薄,明明仔细一看都非常精致动人,然而拼在一起,竟然被自己的光芒所遮掩了,让人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吴纠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说:“司败不必多礼,请起罢。”

    蒍吕臣站起来,吴纠说:“寡人叫司败的来意,想必司败已经清楚了。”

    蒍吕臣拱手说:“是,吕臣清楚。”

    吴纠说:“此事事关重大,并非是我楚国怕了郧国,只是还有许多诸侯在看热闹,这么多人等着瞧热闹,就要看看司败有什么本事,将这热闹化解了?”

    蒍吕臣说:“吕臣定不辱命。”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会给你权限,允许你去驿馆见长郧姬,也会允许你去斗家走动,你可有什么异议?”

    蒍吕臣并没有因为蒍家与斗家交恶的事情打磕巴,说:“吕臣领诏。”

    他们正说话,子清走进来,说:“王上,莫敖斗祁求见。”

    吴纠一听,忍不住看了一眼蒍吕臣,斗祁这个时候进宫,恐怕是冲着蒍吕臣来的。

    蒍吕臣站在一边,眉毛都没皱一下,似乎没听见一样。

    吴纠说:“有请。”

    子清退出去,很快斗祁就走了进来,他一身官袍,快步而来,行色匆匆,一进来就看到了蒍吕臣,顿时皱起眉来,只是看了一眼,对吴纠拱手说:“斗祁拜见我王,拜见齐公。”

    吴纠点了点头,说:“斗卿怎么过来了,国老可醒了?”

    斗祁听他问这个,当即叹口气,说:“回王上,大哥他还没醒。”

    吴纠听了也忍不住叹气,棠巫说斗伯比的命保住了,但是斗伯比失血过多,又伤了要害,恐怕太虚弱了,醒不过来,但是他越不醒,越没办法进食,就越是虚弱。

    斗祁连忙拱手说:“王上,斗祁有几句话,相遇王上私谈,敢请屏退左右。”

    斗祁说着,还看了一眼蒍吕臣,吴纠知道他说要屏退左右都是假的,他想要屏退的是蒍吕臣。

    吴纠挥了挥手,说:“都先下去罢。”

    蒍吕臣和寺人宫女连忙退出了路寝宫的大殿,齐侯倒是很有自觉,一点儿也没有想要退下去的样子。

    斗祁是知道吴纠和齐侯的事情的,也没有办法,只好拱手说:“请王上三思啊,蒍家与我们斗家世代有仇,这件事情若交给蒍家来查,恐怕”

    吴纠听他说到这里,抬了抬手,说:“斗卿你多虑了,寡人将这件事情交给的是负责纠察的司败,并不是与斗家结怨的蒍家。”

    其实说到蒍家和斗家,多年之前两家还是世交关系,并非这般互相敌视的。

    若敖氏斗家是整个楚国最大的势力,很多人依附若敖氏,包括蒍家,蒍家的存在就好像是斗家的家臣,因为斗家的栽培,蒍家渐渐出人头地。

    不过后来楚王熊赀想要削弱斗家,就将斗祁从令尹的位置上卸下来,封为莫敖,并且重用了葆申做令尹,这样一来,蒍家明白了熊赀的意思,便主动亲和楚王熊赀。

    楚王熊赀利用蒍家打压了斗家的势力,斗家觉得蒍家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毕竟蒍家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都靠斗家,而他们出人头地了,竟然想要单飞,还反过来打压斗家。

    这样一来,斗家和蒍家自然结怨,蒍家人认为自己忠心于楚王,没有过失,错就错在斗家的势力太大,连楚王都忌惮,而斗家的人觉得蒍家阴奉阳违,完全不可信。

    蒍吕臣上任司败之后,面临重重打击,一大半来自斗家,另外一小半来自跟风的其他党派。

    吴纠虽然这么说,但是斗祁仍然不放心,吴纠却说:“孤相信司败能够奉公守法,斗卿不妨也督促司败,若是司败有什么私人恩怨,斗卿可以立刻告知寡人,寡人绝对不会偏袒庇护的。”

    斗祁见吴纠心意已决,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拱手说:“是,斗祁遵命。”

    吴纠点了点头,说:“国老还有赖斗卿照顾,斗卿快回去罢。”

    斗祁很快就告退了,齐侯见吴纠这么辛苦,忍不住过来给他捏了捏肩膀,笑着说:“二哥真是辛苦,相比起来,感觉齐国还是很太平的,起码没有这么多党派?”

    吴纠提起这个就头疼,楚国的发展萦绕着各个坚固的党派,别看斗家的人都这么忠心,但是他们也会维护自己的党派和利益,毕竟政治都是排他的,各个集团掐的一塌糊涂,这样一来也十分闹心。

    斗祁皱着眉退出路寝宫的大殿,结果就看到蒍吕臣站在外面,斗祁本不想理他,想要直接离开的,但是蒍吕臣却突然拱手说:“莫敖大人,吕臣知您心中是怎么想的。”

    斗祁这么听着,终于站定了,回头看着蒍吕臣,斗祁可是朝中最有声望的骨干之臣了,又是斗家现任的当家,蒍吕臣虽然是司败,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在他面前就是个晚辈。

    而这个晚辈看起来不卑不亢的,见到斗祁这个权臣,也没有想要谄媚的意思,也没有不屑的意思。

    斗祁皱眉,没有说话,蒍吕臣说:“蒍家与斗家的事情,乃是私人恩怨,吕臣有幸被王上器重,纠察国老遇刺一事,绝不会夹带私人恩怨,请莫敖放心。”

    斗祁冷笑一声,挑眉说:“是么?那希望司败大人记得今日的话,可不要食言呢。”

    他说着,甩了一下袖子,冷哼一声,立刻扬长而去了。

    蒍吕臣看了看扬长而去的斗祁,又转头走进了路寝宫中。

    蒍吕臣对吴纠拱手说:“王上,昨日吕臣已经翻阅了一下遇刺的文书,大体调查了一番,有一点想要禀报王上。”

    吴纠没想到蒍吕臣昨天刚接诏令,今日才进宫,就已经查到了什么,便说:“是什么?”

    蒍吕臣说:“吕臣查到这个服毒自尽的寺人,其实并非郧国本国人,而是从南面流入郧国的濮族人难民。”

    吴纠吃了一惊,和齐侯对视了一眼,齐侯也皱起眉来,两个人心中都有些异样,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蒍吕臣昨日就着手开始调查这件事情,虽然行凶的寺人已经服毒自杀,不过蒍吕臣还是亲自去看了一眼尸体,然后又调查了一下这个死无对证的寺人。

    蒍吕臣惊讶的发现,这个寺人并非是郧国本土人,郧国在楚国的西北面,而这个寺人,乃是楚国以南的濮族人。

    楚国南面有蛮夷,被周国称作百濮,因为这些蛮人并没有国家,他们以邑落居住,非常原始,还未受到中原文化的洗礼,被人称作是濮族人,又因为这样的邑落非常之多,因此称之为百濮。

    这寺人就是楚国南面的濮族人,因为流难而来到了郧国,后来被长郧姬收做寺人。

    蒍吕臣查到这点的事情,突然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和吴纠齐侯想到一起出去了。

    吴纠和齐侯想得更多,因为他们知道斗伯比和长郧姬的关系,长郧姬根本不可能刺杀斗伯比,也不可能让自己身边的寺人刺杀斗伯比,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长郧姬。

    吴纠皱起眉头,蒍吕臣拱手说:“吕臣想要顺着这个继续查下去,但是实在不明白长郧姬为何吞吐不说目的,因此吕臣想先去一趟驿馆,盘问一番长郧姬。”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准了,司败若有什么进展,尽快告知寡人。”

    “是!吕臣领诏。”

    蒍吕臣很快出了寝宫,一刻也不停留,立刻出宫往驿馆而去。

    长郧姬被软禁在驿馆之中,谁也不能见,就连郧国的使臣也不能见长郧姬,外面有重兵守卫,里面只有一个宫女陪着,给她送水送饭。

    长郧姬呆在驿馆的房舍里头,也没有任何异动,只是每天都会问好几遍,斗伯比有没有事儿,醒了没有。

    蒍吕臣来到驿馆,因为他有吴纠的口谕,士兵立刻打开大门,请蒍吕臣进去。

    长郧姬听到开门的声音,见到进来一个年轻人,她也不认识,但是仍然迎上去,焦急的说:“请问国老醒了么?”

    蒍吕臣说:“不瞒郧国国女,国老还未醒来。”

    长郧姬一听,顿时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席子上,脸色惨白,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蒍吕臣观察了一下长郧姬,拱手说:“郧国国女,以外臣来看,您并非想害国老,只是不知为何与国老单独相见,若是郧国国女想要洗脱嫌疑,请务必告知外臣。”

    长郧姬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仍是一脸不想说的样子,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不过眼神十分动摇,很快抿着嘴唇,一脸坚定的模样,似乎打定主意不说了。

    蒍吕臣皱了皱眉,说:“国女有没有考虑,若是您缄口不言,不仅会给您的清白带来诟病,还会给郧国带来诟病?难道国女就不想想郧国么?”

    他这样一说,长郧姬便说:“我我更不能说了”

    蒍吕臣似乎从长郧姬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的端倪,总觉得长郧姬的话中有话。

    其是长郧姬的考虑很简单,她偷偷的约斗伯比出来,并非是来私会的,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斗伯比说。

    长郧姬这次来,是被郧国夫人逼迫的,郧国夫人让长郧姬嫁给吴纠,给了郧国使臣命令,帮助长郧姬嫁过去,因为郧国夫人听说吴纠想要立小子文为太子,而小子文的身世,郧国夫人已经知道了。

    郧国夫人虽然知道小子文是长郧姬和斗伯比的儿子,但是她并没觉得怎么样,反而想让这大女儿趁机嫁给吴纠,这样一来,自己的女儿是国母,小子文也能当太子,郧国就能得到很多好处。

    郧国夫人还对使臣说了,若是吴纠不同意娶长郧姬,就威胁吴纠要曝光小子文的身世,这样一曝光,小子文就不可能是太子了。

    长郧姬听说了这件事情,震惊小子文就是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恐怕使臣会威胁楚王,因此想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斗伯比,让斗伯比早做准备,以免楚王被威胁。

    长郧姬本是一片好心,但是哪成想,她约了斗伯比,还没说话,跟着她望风的寺人突然暴起,行刺斗伯比,一剑扎在斗伯比胸口上。

    长郧姬吓傻了,众人盘问她为何见斗伯比,长郧姬当然不肯说,若是说出来,长郧姬毕竟是郧国人,她知道其中利害,郧国要威胁楚王,若这事儿被楚王知道了,两国定然要开战的,不开战也会交恶,因此长郧姬宁肯没有名节,也不敢说出来。

    蒍吕臣见她宁死也不说,叹了口气,说:“长国女不说,吕臣也没有办法,毕竟长国女是客,我楚国需要以礼相待,但是外臣有一句话想告诉长国女,您身边的那个寺人,并非是郧国人,而是流入郧国的濮族人,不知长国女是否知晓。”

    长郧姬一听,顿时大惊,说:“什么?濮族人?这这姬不知晓”

    蒍吕臣说:“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牵连到了濮族人,很可能还有旁的事情,长国女是识大体的,若是有什么想说的,随时可以知会外面的士兵,外臣随叫随到。”

    他说着,举手作礼,就准备离开了,蒍吕臣走到门口,刚要离开,就听到长郧姬说:“楚国卿大夫请留步!”

    蒍吕臣还以为长郧姬要说出来,结果并不是,长郧姬快速走过来,双手托着一只玉佩,呈在面前,说:“楚国卿大夫,姬有一事相求,请请您将这个,转送给您楚国的小王子,可以么?”

    蒍吕臣可不知长郧姬乃是小子文的亲生母亲,听到这个皱了皱眉,不明缘故,但是长郧姬一脸泫然余地的模样,而且脸色非常惨白,不知是不是情绪焦躁的问题,让她整个人十分憔悴,看起来十分可怜。

    蒍吕臣叹了口气,说:“此事外臣可以代为转交,但是要秉承我王之后,不知可否?”

    长郧姬点了点头,说:“可以可以,谢大夫。”

    蒍吕臣没有再说话,将玉佩接过来,仔细揣入怀中,这便大踏步走出了驿馆。

    蒍吕臣出来之后,又拿了玉佩反复看,不知是怎么回事,打算回去禀明吴纠,然后再将玉佩转送给小王子子文。

    蒍吕臣想要回宫,不过他这一趟没什么发现,长郧姬的嘴巴十分牢固,竟然问不出来,蒍吕臣站在缁车边冥想了一阵,最后登上缁车,说:“不要回宫,先去斗家走一趟。”

    蒍吕臣并没有回宫,而是跑到了斗家,斗家里正忙作一团,因为斗伯比重伤未醒,大家都十分忙碌。

    蒍吕臣突然来访,斗祁听了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往前厅去,准备客套一番,总要有些表面功夫的。

    斗祁来到前厅的时候,蒍吕臣已经坐在席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蒍吕臣一早跑来跑去的缘故,反正脸色没有在宫里见到的好,他坐在席上,高大的身材倒是挺拔,不过脸色略微泛白。

    斗祁走过去,客气的说:“司败大人前来,不知有什么事儿?”

    蒍吕臣与斗祁拱手说:“不瞒莫敖,方才吕臣去了一趟驿馆,想要盘问一下长郧姬,只不过”

    斗祁一听,顿时笑了起来,因为他心中明白了,蒍吕臣这次前来,是因为他踢了钢板,碰了一鼻子灰,长郧姬定然什么也没说。

    蒍吕臣见斗祁发笑,连忙惭愧的稍微低头,随即说:“吕臣的确什么也没问出来,吕臣寻思着,这件事情涉及到国老,因此莫敖更有权利去盘问长郧姬,因此”

    斗祁了然一笑,说:“因此,司败想要斗某去驿馆找郧国国女?”

    蒍吕臣说:“正是。”

    斗祁似乎挺开心的,端起茶杯来,轻轻呷了一下,说:“这事儿乃是王上交给司败大人全权管理的,如今司败大人怎么还找上了斗某?斗某公务繁忙,若是不去呢?”

    蒍吕臣完全没生气,拱手说:“吕臣知蒍家与您斗家昔日里有些许的过节,但那都是长辈的事情,吕臣敬重莫敖,更知莫敖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不瞒莫敖,那寺人的身份十分蹊跷,已经涉及到了濮族人,事关重大,若是郧国国女什么也不说,无法洗脱罪名不说,也无法换斗家一个公正,不是么?吕臣相信莫敖的为人,定然不会为难吕臣的。”

    斗祁听蒍吕臣说的头头是道,轻笑了一声,眯眼说:“旁人都说司败大人是个书呆子,斗某看却不然,司败大人说起好听的话儿,也是头头是道的。”

    蒍吕臣说:“吕臣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并未有半分假话。”

    斗祁说:“既然司败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斗某就勉强随司败大人走一趟了。”

    蒍吕臣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只是这一松口气,顿时觉得胸口憋闷,还伴随着一阵针扎的剧痛。

    “嘶”

    蒍吕臣突然伸手压住自己胸口,闷哼了一声,脸色瞬间难看下来,斗祁狐疑的说:“司败大人,怎么了?”

    蒍吕臣摇了摇头,伸手压着胸口,说:“无事,可能有些劳累”

    他说着,端起案子上的茶杯,想要喝一口茶,只不过刚喝一口茶,顿时脸色就变了,紧跟着就听到“啪嚓!!!”一声,蒍吕臣突然倒下,将案子碰到了,茶杯茶碗掉了一地,洒了满地都是水。

    与此同时,斗祁就看到蒍吕臣突然吐出一口血来,顿时就昏迷不醒了。

    斗祁吓了一跳,连忙说:“司败!司败大人?!司败大人?”

    斗祁慌忙冲过去,蒍吕臣身材高大,倒在地上,面色苍白,进气儿少出气儿多,一下就不省人事了,斗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让人去叫棠巫。

    棠巫还没离开斗家,立刻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

    吴纠和齐侯还等着蒍吕臣查清楚那寺人的身份呢,结果蒍吕臣没等来,子清匆匆而来,说:“王上!齐公!大事不好了,司败大人突然吐血晕厥了!”

    吴纠一听,惊讶的说:“怎么回事?”

    子清说:“司败大人不知怎的,在斗府上做客,突然就吐血昏厥了,棠巫在那里,正在医治,不过不过小臣听说,司败大人是中毒了。”

    “中毒?!”

    吴纠吃了一惊,齐侯也甚是吃惊,蒍吕臣早上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下午就中毒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蒍吕臣在斗家中的毒,蒍家与斗家本就交恶,哪想到这么寸,蒍吕臣就昏厥在了斗家,而且口吐鲜血,吴纠已经能想象到卿大夫们的弹劾了,肯定说斗家想要谋害蒍吕臣。

    他正想着,就听寺人说咸尹酆舒求见。

    酆舒是咸尹,管理劝谏弹劾的官员,酆舒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肯定是吴纠想对了。

    吴纠黑着脸把酆舒叫进来,酆舒赶紧拱手说:“王上,大事不好,司败出事儿了。”

    吴纠揉着额角说:“寡人听说了,然后呢?酆卿给寡人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酆舒赶紧呈上文书,说:“方才酆舒这里接到了好几个卿大夫的弹劾书,都在弹劾斗祁,说是斗祁想要谋害司败,因此给司败下毒。”

    吴纠知道,如今斗家正处于最危机的时刻,因为斗伯比重伤未醒,斗家好像倒了一半,如今蒍吕臣突然吐血昏厥在斗家,这样一来,正好给了很多心怀叵测之人一个机会,那就是弹劾斗祁的机会。

    斗伯比和斗祁一倒,斗家没有接班人,整个斗家就会轰然倒塌,大家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吴纠让酆舒将文书呈上来,自己看了两眼,随即气怒的说:“岂有此理!”

    他说着,将那些简牍“啪嚓!”一声扔在地上,酆舒低着头说:“请王上息怒。”

    吴纠觉得楚国这帮子朝臣,那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浑身不摸鱼,把水搅的越是浑,就越是好从中捞利益,仿佛发国难财一般。

    齐侯见吴纠这般生气,怕他气坏了身子,说:“司败现在何处?”

    酆舒说:“据酆舒所知,还在斗家府上。”

    齐侯对吴纠说:“二哥你先别气,咱们去斗府看看情况再说。”

    吴纠点了点头,很快让人备车,准备去斗家看看。

    同时对酆舒说:“酆卿,你去查查这弹劾的来头,寡人觉得这次弹劾来的这么快,恐怕有人从中作梗。”

    酆舒连忙点头,说:“是,酆舒这就去。”

    如今已经天黑了,吴纠的车驾从宫中出来,很快到了斗家,斗家本就已经够乱了,如今突然又多了一个吐血的人,还是和斗家一直交恶的蒍家人。

    如今蒍家人已经过来要人了,差点和斗家打起来,说斗祁谋害他们的新任家主。

    棠巫还在给蒍吕臣施救,外面吵嚷一片,斗祁在一边,急的脸色难看,听到外面的喊声,忍不住皱了皱眉,推门走了出去。

    蒍家的人看到了斗祁,纷纷叫嚣着让斗祁给个说法,斗祁冷笑一声,说:“我斗祁行的端做得正,从未做过如此下作之事。”

    蒍家的人说:“你斗祁没做过,那司败是怎么中的毒?我们都听说了,定然是你们在茶水中下毒,司败饮了茶水,才会中毒!”

    斗祁冷声说:“既然你们不信,大可以将当时的茶水取来验毒,那茶水还没有收拾掉。”

    蒍家的人叫嚣着说:“我们如何能信你们?万一你们偷偷把茶水换掉了呢?!你们斗家的人都厚颜无耻,下作肮脏,谁知会不会又刷什么花样?!”

    斗祁气的脸色涨红,就在这个时候,突听一声冷喝,说:“放肆!”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就见楚王一身黑色的朝袍,大步往面走了进来,众人都没想到楚王会深夜来此,当即都跪下来作礼。

    吴纠冷冷的环视了一下众人,说:“我楚国的子民,一遇到困难,难道就只会相互指责谩骂么?”

    蒍家的人不敢说话,连忙赔不是,吴纠这才说:“司败现在何处?”

    斗祁连忙引着吴纠和齐侯往里走,进了房舍,就看到棠巫在榻边,正在给蒍吕臣解毒,蒍吕臣昏迷还没有醒过来。

    吴纠走过去,说:“怎么样了?”

    棠巫说:“回王上,司败的毒已经控制住了。”

    吴纠这才松了口气,说:“到底怎么回事?”

    斗祁连忙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吴纠皱眉说:“茶水验过了?”

    棠巫说:“小臣已经验过,茶水无毒,司败所中的毒,其实是从手掌中进入的。”

    众人都有些不解,棠巫摊开蒍吕臣的手掌,众人就看到他手掌中有个非常细小的伤口,似乎是不小心被简牍的毛刺刮伤的,这个年代用简牍,难免会被刺伤,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见怪不怪。

    而蒍吕臣手中的伤口稍微有些红肿,棠巫说毒素是从伤口中进入的,很可能是蒍吕臣摸了什么东西,因此而中毒的,所以和斗祁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斗祁命不好,蒍吕臣正好晕倒在他家里,招惹了这么多大臣来弹劾斗家。

    他们正说话,躺在榻上的蒍吕臣突然开始咳嗽,发出剧烈的“咳咳”声,众人连忙抢过去看,蒍吕臣伸手压住自己的胸口,不断的咳嗽着,猛地翻身而起,趴在榻边,突出一口血来。

    棠巫连忙安抚众人,说:“淤血吐出来便好了,已经没事儿了,很快会清醒。”

    蒍吕臣咳嗽之后,意识有些模糊,这个时候,因为刚才咳嗽的动作很大,有样东西从蒍吕臣的怀中一下划了出来,“啪!”一声掉在地上。

    齐侯低头一看,惊讶的说:“玉佩?”

    因为玉佩掉在了血水旁边,因此众人一时都没有捡,怕沾染上了毒血。

    斗祁看到那玉佩,却非常吃惊,说:“这玉佩”

    吴纠狐疑的说:“怎么?斗卿认识这玉佩?”

    斗祁点头说:“认识,认识,自然认识,这玉佩乃是我大哥经常佩戴的,早些年一直戴在身上,据说是一块宝玉,后来”

    斗祁这么说,有点迟疑,吴纠说:“斗卿但说无妨。”

    斗祁咳嗽了一声,这才说:“后来,大哥将这枚玉佩转赠给了郧国长国女。”

    “长郧姬?”

    吴纠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玉佩是斗伯比的,后来是长郧姬的,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蒍吕臣身上?

    他们说着话,方才咳嗽吐血的蒍吕臣终于醒了过来,他一醒过来,先看到的是斗祁,随即又看到了吴纠和齐侯,当即连忙翻身而起,拱手说:“吕臣拜见王上,拜见齐公。”

    吴纠说:“司败不必多礼了。”

    正好蒍吕臣醒来了,吴纠便说:“司败这玉佩从何而来?”

    蒍吕臣头疼欲裂,看着那玉佩,似乎在沉思,想了一会儿才说:“这玉佩,乃是白日见到郧国长国女,长国女让吕臣代为转送。”

    吴纠眯眼说:“国女交给你的,代为转送?送给谁?”

    蒍吕臣不敢隐瞒,说:“长国女让吕臣将这枚玉佩交与小王子,吕臣觉得奇怪,便问国女,可否禀明王上之后,再交与小王子,国女说可以。”

    众人吃了一惊,斗祁吴纠和齐侯可都知道小子文的身世,如今长郧姬将当年与斗伯比定情的玉佩,转送给小王子,这意思很明显了,显然长郧姬也知道了小子文的身世。

    蒍吕臣想要将玉佩捡起来,棠巫突然冲过来制止蒍吕臣的动作,说:“不要动!”

    众人都被棠巫的动作吓着了,吴纠说:“棠儿,怎么了?”

    棠巫说:“王上,这玉佩上有毒。”

    棠巫说着,垫着帕子将玉佩从地上捡起来,然后仔细地看,还轻轻嗅了一下。

    大家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蒍吕臣,棠巫说:“是这个毒,司败大人所中的毒,就是这个。”

    众人更是吃惊了,这玉佩可是长郧姬送来的,这一下,事情又指向了长郧姬。

    吴纠皱了皱眉,说:“司败去见了长郧姬,长郧姬有说什么吗?”

    蒍吕臣连忙拱手说:“吕臣无能,长郧姬只是说她什么也不能说,吕臣问他难道不为了郧国洗刷嫌疑,长郧姬却说她更不能说了,吕臣以为十分蹊跷。”

    吴纠这么一听,眯了眯眼睛,说:“好,那寡人就亲自去一趟,亲自问一问。”

    他刚要连夜去驿馆问个究竟,为何斗伯比遇刺长郧姬在场,蒍吕臣中毒,又与长郧姬有关系,是长郧姬本身有问题,还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给长郧姬?

    众人还没出斗家的大门,潘崇竟然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正要冲进斗家,差点与吴纠撞在一起。

    齐侯伸手一搂,搂住吴纠的腰,将人一带,巧妙的躲开了潘崇。

    潘崇连忙站住,匆忙的对吴纠行了一礼,快速的说:“君上,大事不好!”

    吴纠顿时头疼,总觉得事情都搓堆儿赶到了一起,十分的让人恼火,说:“又怎么了?”

    潘崇急忙说:“驿馆来的消息,说郧国长国女,突然昏厥吐血,好像是中毒了!”

    吴纠顿时有些懵,他们刚要去找长郧姬问个究竟,结果长郧姬吐血昏厥了?这不是和蒍吕臣方才一样么?

    潘崇说:“郧国长国女吐血昏厥,郧国使臣已经听说,闹着让王上给个说法呢!”

    因为长郧姬被楚国软禁在驿馆中,这期间谁也不能见,因此只有楚国的人能见到长国女,郧国使臣一口咬定是楚国要害他们国女,一直在驿馆中大闹。

    潘崇见吴纠脸黑,便小心翼翼的说:“郧国使臣一直大放厥词,驿馆之中人头口杂,崇恐怕会对咱们楚国不利”

    吴纠脸色更是黑,他自然明白这点,驿馆中都是各国来给斗伯比贺寿,现在留下来看热闹的使臣和国君,现在斗伯比出了事情,郧国长国女也出了事情,事情赶事情,都堆在一起,实在让人心烦。

    吴纠说:“随寡人先去看看。”

    他们从斗家离开,已经是后半夜,赶往驿官,虽然是后半夜,但是驿馆里灯火通明的,还没进去,就听到有人闹事儿的声音,定然是郧国使臣无疑了。

    吴纠黑着脸走进去,果然看到了郧国使臣,郧国使臣立刻抢上来,对吴纠说:“楚王,您要给我们郧国一个说法啊,我们的长国女无端端在你们楚国驿馆中中毒,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你们要给个说法才是!”

    吴纠只是淡淡的说:“若是我楚国的过失,我楚国定然会给你们一个说法,但是现在寡人想先看一看长国女,请郧国使臣别碍事儿。”

    他说着,直接甩袖子往前走了,齐侯跟在后面,冷冷的看了一眼那郧国使臣,郧国使臣被齐侯这么一看,顿时有点不敢大声说话了。

    众人进入了长郧姬的房舍,里面都是医官,吴纠赶紧让棠巫过去看了看,棠巫一看,立刻说:“和司败中的是一种毒。”

    齐侯立刻眯眼说:“玉佩?”

    吴纠点了点头,也觉得是玉佩的问题,吴纠说:“先救人要紧。”

    棠巫脸色却不是太好,说:“郧国国女中毒颇深,看起来比司败中毒要深得多,司败之所以突然昏厥,其实并非中毒太深,而是因为他手上有血口,这才显露出中毒的迹象。”

    长郧姬中毒很深,之前蒍吕臣见她神情憔悴,其实并非是焦虑过度,而是因为中毒,毒素慢慢侵蚀长郧姬,长郧姬是大家闺秀,身子本没有蒍吕臣强壮,再加上中毒比蒍吕臣时间长,深得多,因此一直昏迷,棠巫觉得十分棘手。

    众人忙碌了一晚上,天边泛白,棠巫还在抢救长郧姬,只是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毒素仍然囤积,需要一段时间调养,暂时可能比较虚弱,也醒不过来。

    长郧姬醒不过来,玉佩怎么会有毒的事情,众人也没办法盘问,还有长郧姬明明知道什么,却缄口不言的事情,也没有办法盘问,这线索好像断在这里似的。

    众人忙碌了一晚上,吴纠累得不行,齐侯见他一脸虚弱的样子,便说:“二哥,咱们先回宫去,你休息一下再说,别累坏了自己。”

    吴纠点了点头,准备齐侯回去先睡一下再说。

    两个人回了宫,没想到睡了一觉之后,事情竟然还有新的发展,因为蒍吕臣和长郧姬中的毒是一样的,竟然又有了新的流言蜚语,酆舒也接到了新的弹劾文书,说是斗祁不只下毒毒害蒍吕臣,而且还要毒害长郧姬,原因是斗祁觉得郧国加害斗伯比,因此想要报复郧国。

    吴纠已经佩服起这些弹劾大臣的脑回路了,斗祁若是闹的如此简单,也不会做到莫敖这种官位。

    吴纠看了一眼那些文书,扔在一边,根本没当回事儿,摸了摸自己下巴,齐侯走过来,说:“二哥,在想什么?”

    吴纠眯着眼睛,说:“其实,通过这次蒍吕臣和长郧姬中毒,我们也能把目标缩小一些。”

    齐侯点了点头,说:“正是,玉佩上有毒,而这个玉佩乃是长郧姬与国老的定情之物,长郧姬定然一直佩戴在身上,这些日子长郧姬还被软禁在驿馆中,能见到长郧姬的人,其实少之又少,孤倒是觉得,可以从她身边的那个宫女,还有守卫的士兵下手,盘问盘问便知道了,若是能抓住下毒的人,恐怕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吴纠点头,说:“正是,寡人也这么想。”

    齐侯被肯定了,顿时一脸跃跃欲试,求夸奖的样子,吴纠见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愁云都给吹散了,伸手放在齐侯头上揉了揉,仿佛在爱抚一只大型犬一般,说:“小白真聪明。”

    齐侯完全没听出哪里有“讽刺”,听吴纠叫自己小白,还觉得十分亲昵,特别受用,感觉身心俱爽。

    蒍吕臣刚查第一天,就中了毒,虽然他中毒没有长郧姬深,如今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仍然无法公干,抱恙在家,如此一来蒍吕臣没办法继续查下去,吴纠本想让彭仲爽继续的,不过潘崇自告奋勇,吴纠也就让潘崇去查了。

    正好这事儿需要盘问软禁长郧姬的守卫,潘崇乃是司马,手伸到这里也不算是僭越。

    潘崇很快就去调查了士兵,守卫的士兵都是驿馆的人,按理说应该没人下毒的,但是长郧姬又的的确确中了毒。

    棠巫说这个毒应该是长郧姬被软禁之后才下的,若是被软禁之前就下在玉佩上,长郧姬可能已经毙命了,肯定抢救不过来。

    棠巫将众人的搜查时间也缩小了,潘崇仔细询问了士兵,士兵都说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每日里也就是长郧姬身边的宫女给长郧姬送饭送水,她会出门,长郧姬根本不出门,其他人也不进去。

    吴纠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这明摆着了,若说嫌疑,肯定只有那宫女有嫌疑了。

    吴纠让潘崇把宫女带过来审问,宫女起初期期艾艾的并不想说,不过这难不倒吴纠,不过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宫女罢了,吴纠一皱眉,一瞪眼,都不需要齐侯,那宫女已经吓怕了连忙跪下来,说:“楚王明鉴!楚王明鉴!婢子并没有下毒啊!”

    吴纠说:“那郧国国女为何中毒?还能自己中毒不成?”

    那宫女连忙求情,突然说:“对对,还有其他人来见过长国女,只是只是”

    吴纠见她吞吞吐吐,说:“快说,是何人?”

    宫女连忙说:“是是少国女来过,就在前两天,少国女是半夜趁着士兵换班过来的,说是来看望长国女,让婢子在外面把风,也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很快就出来了,只是只是少国女乃是长国女同胞的妹妹,应该不会不会下毒的”

    吴纠听了眯了眯眼睛,与齐侯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

    吴纠让潘崇打听了一下,的确,士兵每天晚上子时都会换班,没人看到少国女进去,不过那宫女说自己根本不敢说谎。

    吴纠和齐侯都开始怀疑少郧姬,让潘崇去查少郧姬,潘崇回报吴纠说:“王上,这少郧姬,基本不出房舍的门,一直在驿官中住着,旁人根本见不到她。”

    少郧姬之前三天两头的往宫里跑,为此齐侯还吃了醋,吴纠和齐侯没想到少郧姬突然转了性子,竟然老老实实的呆在驿官里,而且连房舍的大门都不迈一步,越是这么安分,吴纠就越是觉得狐疑。

    潘崇却好生无奈,说:“这王上,少郧姬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崇乃是一介武夫,身边的从者也是男子,少郧姬若是这么不出门,崇实在难以对付。”

    潘崇的确没有办法,少郧姬在房舍中把门一关,又是闺房,虽然这年代不是很讲究那些,但是终究男女有别,而且少郧姬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潘崇实在不好调查,守了一天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

    吴纠突然眯起眼睛,似乎在想什么,随即笑了笑,说:“寡人倒是有个好办法,能让少郧姬走出门来。”

    他这么一笑,齐侯和潘崇无端端觉得后背发麻,仿佛感觉到一股冷风吹来,凉的一个激灵。

    吴纠笑眯眯的说:“你们说,若是寡人约少郧姬,日落黄昏后,入宫赏月品酒,少郧姬会不会出门呢?”

    潘崇一听,好家伙,王上要用美人计了,潘崇赶紧识趣儿的低下头来,不掺和这个事情。

    齐侯也听出来了,他家二哥之前一直让自己出卖色相,现在好了,二哥也沦落到出卖色相的地步了

    齐侯虽然不太同意,毕竟他吃醋,但是也觉得吴纠这个办法不错,毕竟少郧姬之前突然三更半夜跑去找长郧姬,现在突然又安分下来,显然心里有鬼。

    而且按照齐侯对少郧姬的了解,这个少郧姬绝对干不出刺杀斗伯比和毒害蒍吕臣、长郧姬这种事情,脑筋都转不过来,若真是少郧姬,那背后绝对有人指使。

    因此很有必要让少郧姬进宫一趟,不过直接召进宫来,少郧姬难免会用各种借口推脱,或者称病,吴纠突然招少郧姬进宫,花前月下的喝酒聊天,绝对是好办法,起码可以打消少郧姬的顾虑。

    吴纠要出卖色相,要尽早布置一下,让子清去通知膳房,好歹准备一些款待少郧姬的夜宵晚宴,摆在湖水旁边,尽量选个浪漫的地方,然后又吩咐潘崇,设下守卫,软硬兼施,到时候一有异动,就准备派兵抓人。

    潘崇立刻领命,说:“是,崇这就去。”

    他说着,也顶不住齐侯那哀怨的目光了,便赶紧答应之后,退出了小寝宫。

    潘崇一走,齐侯可算是撒欢儿了,凑过来,伸手搂住吴纠的腰,说:“二哥,你竟然要跟少郧姬花前月下。”

    吴纠无奈的看着扒在自己身上的齐侯,吴纠发现,自从齐侯退位之后,好像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吴纠说:“只是权宜之计,又不是真的,到时候你也跟着,不就行了?”

    齐侯说:“孤自然要跟着,不只是跟着,而且孤已经想到了好办法。”

    吴纠见齐侯突然露出一脸阴霾的笑容,不禁眼皮狂跳,说:“什么好办法?”

    总觉得像是杀人掠货的办法?

    齐侯“呵呵”一声低笑,说:“自然是,若少郧姬不肯如实招来,严刑逼供的好办法,二哥到时候看热闹便是了,绝对让二哥满意。”

    吴纠眼皮又是一跳,看着齐侯的笑容,就觉得十分阴险,说:“别闹出人命便行了。”

    齐侯仰着一张俊美的脸,装作一脸委屈说:“二哥,孤又不是土匪,也不会动刀动枪,定然十分之温柔,二哥你放心罢。”

    吴纠一听,怎么越听越不能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哒

    今天有红包呦,100个,随机掉落给留评的小天使们,亲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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