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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无颜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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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戢黎的剑尖直指瘫在地上的卢扬窗卢戢黎的脸上青筋直蹦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紧紧咬着后槽牙,那种表情恨不得将卢扬窗扒皮抽筋,一股愤恨扑面而来。

    卢扬窗被那种眼神盯着突然觉得十分绝望说不出的绝望有一种不敢再看下去的感觉不由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睛一闭上眼角夹着的泪水“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冲开脸上的血污流进鬓发之中。

    卢戢黎在西戎人的起哄声中,紧了紧手中佩剑突听一声低喝,随即是“哆!!!”一声卢戢黎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一下刺了下去。

    “嗬”

    卢扬窗疼的抽了一口气,那佩剑一下刺了过来不过并没有刺在卢扬窗的咽喉上而是刺在了旁边的地上,刮着卢扬窗的脖颈,一股血迹顺着他的脖颈留下来,又给卢扬窗添了一道伤疤。

    帐中的西戎士兵一看顿时全都吼叫起来,说:“他是细作!是细作!杀了他!他不忍心下手!是细作!”

    一瞬间,就听到“嗤”的声音,旁边的士兵,还有西戎的将领们全都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拔出佩剑来。

    卢戢黎却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说:“并非是戢黎不想杀他。”

    “他在狡辩!”

    “荆人果然狡诈多端!”

    “杀了他!杀了他!砍他的脑袋!”

    卢戢黎却很坦然的将目光迎向那西戎的将领,说:“戢黎只是想到,这个野种乃是楚国的小王子,如此一来,我们就算吞没楚国,也需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便是理由。”

    他这么说着,旁边的西戎士兵仍然在不断的嘶喊着。

    “他骗人!!”

    “将军!杀了他!他绝对是细作!”

    “杀了他!杀了他!吃他的肉!”

    西戎将领的目光却动了动,卢戢黎继续说:“有了这个野种,我们从阜山一路杀进郢都,扶持野种做楚国的新王,也可以安定楚国的百姓,拿下楚国事半功倍,将军,戢黎句句属实,请将军明察。”

    西戎将领似乎有些动摇,但是还差那么一点点,狐疑的看着卢戢黎,并没有立刻说话。

    卢戢黎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哈哈一笑,转过头来,稍微垂着目光,看着瘫在地上的卢扬窗,口中露出阴霾的笑声,说:“况且这小野种和他那荡妇娘生的一模一样,我帮武王老贼白白养了十六年的儿子,吃十六年的亏,难道在把他杀死之前,不该讨回点本钱么?”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西戎士兵终于不喊打喊杀了,立刻全都哈哈大笑起来,瞬间四周一片哄笑,全是起哄的声音。

    “他浑身都是血,你也能下的去嘴!?”

    “哈哈哈,其实这小子长得还可以,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出模样了!”

    “没想到他还好这一口?!”

    西戎将领听到,卢扬窗这么说,终于算是放下了警戒心,说:“如果你真的可以帮我抓住楚王,这小子便赐给你顽耍。”

    卢戢黎一听,立刻拱手说:“将军,事不宜迟,恐怕迟则有变,楚人肯定会立刻更换扎营地点,请将军给戢黎一些兵马,让戢黎引路,杀到楚国营前,俘虏他们的楚王!楚国的金银财宝,还有美人美酒,就都是我们的了!”

    “好好好!说得好!”

    众人又是哄笑起来,那西戎将领眯眼说:“好本将军就给你一些兵马,由你带领,直取楚国大营,你若抓住了楚王,我军营中的职位,除了我的位置,任你挑选,这小野种,我们也双手献上,给你享用不过。”

    西戎将领一笑,说:“不过,我丑话说在最前头,你若是没有抓住楚王,或者这一切都是骗局,那么我就将这小野种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切下来,泡了酒给你喝!”

    卢戢黎根本没看卢扬窗,只是淡淡的说:“将军准备给我多少人马。”

    西戎将领笑着说:“五十人。”

    卢戢黎一听,有些皱眉,旁边的士兵一听,就知道将军并不是真的信任卢戢黎,就算楚军已经败出阜山,然而楚军来的时候两万大军,就算损兵折将,如今的军队数量也不可小觑。

    虽说偷袭不能用太多的人,但是五十个人,这也太少了点

    卢戢黎听着,先是皱眉,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拱手说:“戢黎遵命!”

    西戎将领挥了挥手,副将很快带着他走出去,准备去点齐五十人马,杀下山去。

    卢戢黎跟着副手去点兵,五十兵马,而且不是最精良的西戎军队,只是备用的军队,都是一些年纪大的西戎人,要么就干脆是其他国家的战俘,被迫在这里被奴役的。

    卢戢黎正在点兵,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只见有几个士兵押送着卢扬窗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别看卢扬窗受了伤,气息奄奄的,但是十分不听话,被那些士兵大声责骂着,动不动就直接抽在脸上。

    卢扬窗疼的呲牙咧嘴,呼吸急促,他似乎看到了点兵的卢戢黎,眼神一时有些失神,那些士兵看到卢扬窗悲哀的眼神,哈哈大笑着说:“你们看啊,这小野种的眼神好可怜啊!”

    “哈哈我见犹怜!”

    “能不可怜嘛,他爹想睡他啊!哈哈哈!”

    “怪只怪这小野种投错了胎!下辈子投个好胎罢!”

    卢扬窗的眼神很悲痛,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西戎士兵都哈哈大笑,放松警惕的时候,卢扬窗突然暴起,他的双手被捆了起来,根本分不开,猛地抬起手来,“嘭!!!”一声将旁边的西戎士兵砸倒在地。

    那士兵“啊”大喊了一声,一下倒在地上竟然晕过去了,旁边的西戎士兵吓了一跳,都没想到这小野种还有力气打人。

    卢扬窗砸倒一个士兵之后,猛地一跃,“嘭”一声,又是双腿一蹬,跃起来踹在一个西戎士兵胸口,那士兵被猛地踹翻出去,还砸到了冲过来帮忙的士兵,“啊!啊!”的大喊声,押送卢扬窗的士兵竟然全都被撂倒在地上。

    “俘虏逃跑了!”

    “抓住他!”

    “野种要逃跑了!快拦住他!!”

    卢扬窗撂倒身边的士兵,快速冲前狂奔,有士兵骑马冲过来,手上执着锋利的长剑,兜头砍下来,卢扬窗猛地一矮身,降低下盘,“蹭”一声,直接贴着地皮就划了过去,猛地踹了一脚马腿,那马匹竟然直接被踹倒,上面的士兵被瞬间甩了下来。

    卢扬窗双手被捆着,使劲拽了拽,但是根本没拽不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疯狂的往前冲,想要冲出营帐。

    旁边冲过来的士兵很多,但是卢扬窗似乎杀红了眼睛,根本不在乎这些。

    在西戎士兵不断增援的大喊声中,就听到“嘭!!”的一声,卢戢黎突然从斜地里冲出来,一拳打在卢扬窗的腹部上。

    卢扬窗根本没有注意他,“嗬”一声低吼,疼得他急促的喘着粗气,身体猛地一滑就要倒在地上,卢戢黎一把抓住他,冷笑了一声,说:“你逃不出去。”

    卢扬窗疼得不行,头上全是冷汗,血蹭了卢戢黎一身,旁边的士兵立刻冲过来,将卢扬窗重新五花大绑,“砰砰”的又踹了他好几脚。

    卢扬窗被那些士兵拖着,地上蔓延的都是血迹,想要挣扎,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定定的看着卢戢黎,嘴唇颤动着,但是说不出话来。

    卢戢黎却没有看他,说:“出发。”

    随即一招手,就翻身上马,带着西戎士兵冲出了行辕。

    天色已经过了后半夜,吴纠在营帐中并没有休息,而是看着阜山的地图,齐侯也坐在一边,说:“二哥,你身子不好,先休息罢。”

    吴纠摇了摇头,说:“不用,若寡人猜的没错,今天晚上,西戎人一定会来偷袭营地。”

    他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报!!”的大喊声,士兵急匆匆的冲进来,大喊着:“报!!王上!!不好了,叛贼卢戢黎带着西戎人,杀过来了!”

    士兵的声音很大,营地里的将领们也没有休息,听到这个声音,纷纷从自己的营帐中跑出来,来到吴纠的营帐,也不管什么礼数了,全都进来。

    “王上!怎么办!?”

    “卢戢黎真的叛军了!”

    “还带着西戎人杀来了!王上请速速撤离罢!迟则有变啊!”

    吴纠却出奇的镇定,抬起手来,他黑色的袖袍一展,将领们七嘴八舌的声音突然就停止了,全都看着吴纠。

    吴纠只是轻笑了一声,说:“各位将军不必担心,传寡人命令,不要正面迎敌,把能丢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都丢下,装作仓皇的模样撤离。”

    将领们一副狐疑,不明所以的说:“王上,这是?”

    吴纠说:“按寡人说的去做,这一次,咱们要做败军。”

    虽然将领们不知吴纠的意思,不过吴纠的眼神十分坚定,不容旁人质疑,将领们莫名觉得非常可靠,立刻拱手说:“是!”

    很快将领们大不走出营帐,纷纷去吩咐。

    “杀!!”

    “俘虏楚贼!!”

    “杀啊!”

    很快西戎人的声音就来了,五十兵马,快速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卢戢黎一马当先,直扑而来。

    此时楚国的将领们已经骑在马上,看到来人,立刻招手大喊说:“西戎人来偷袭了!快走!撤退!撤退!!”

    楚国将士们在一片大喊声中,纷纷丢盔卸甲的撤退,一片狼狈不堪。

    西戎士兵一见,立刻全都纵马跟上,前面的楚军不敢与她们交锋,只知道逃命,就看到好几个楚国士兵一边跑,一边跌倒在地上,随即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又继续向前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逃命啊!逃命啊!”

    西戎士兵似乎吃到了甜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猛地扔出一支火把,“呼!!!”一声,楚国营帐瞬间被大火烧了起来,火龙冲天而起。

    “看!楚贼在那里!”

    “楚王在那里!”

    “抓住他,我们就是头等功!抓住他!”

    吴纠一身黑色的宽袍,骑在白色的纠墨之上,艳红色的火光见吴纠照的异常扎眼,齐侯一身黑甲护在吴纠身边,说:“二哥,他们来了。”

    吴纠冷笑了一声,说:“要的就是他们过来。”

    很快,西戎的士兵就全都向吴纠和齐侯扑过来,潮水一般,蜂拥而至,不断嘶喊着,谁都想要立头功,你争我抢的冲了过来。

    吴纠立刻驱马快跑,齐侯护在身边,西戎人见他们要逃跑,赶紧追在后面,穷追不舍。

    卢戢黎策马追在最前面,大喝一声:“放箭!”

    齐侯一听,暗骂一声,说:“二哥,趴在马背上!”

    吴纠连忙俯下身来,紧紧贴着马背,纠墨在黑夜中一阵狂奔,不过纠墨本就是白色的,因此非常扎眼,怎么狂奔也甩不掉后面的人。

    吴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飞箭掠着吴纠的脸颊直接刷过去,一瞬间吴纠眯了眯眼睛,随即伸手拍了两下纠墨的脖子。

    纠墨突然扬起前蹄,竟然瞬间做出受惊的动作,然后一个“假摔”,咕咚一声竟然卧倒在了地上。

    吴纠一瞬间被纠墨狠狠的甩了出去,他本想来个假摔的,让后面的西戎士兵更是深信不疑他们在逃命,但是没想到纠墨这“小妖精”假摔这个逼真。

    吴纠被甩在地上,一瞬间手肘磕的生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齐侯一见,他知道纠墨不可能突然无端端受惊,可能是二哥又在搞什么伎俩,不过齐侯的心脏还是猛地提了起来,大喊了一声:“二哥!!”

    齐侯猛地勒住马缰,快速调头冲回去。

    后面的卢戢黎瞬间跟上来,西戎人也嘶吼着:“楚王掉马了!!”

    “楚贼掉马了!!俘虏他!”

    卢戢黎率先冲上来,举起长剑,“嘭!!!”一下直插下来。

    一瞬间,吴纠看着月光反射的长剑光辉,还以为那长剑真的要插在自己的脖颈上。

    “当!!!”

    一声金鸣的巨响,齐侯调转马头,策马应和西戎人狂奔而来,后面的西戎人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放箭”,随即就是“嗖嗖嗖”的箭矢声音,一串串飞箭迎着齐侯的脸面而来。

    齐侯脸上都是狠相,却不后退,仍然迎着飞箭的方向向前冲去,猛地抽出佩剑,一下挡住卢戢黎砍过来的长剑。

    卢戢黎身后的西戎士兵在放箭,前方的卢戢黎险些也被射中,卢戢黎的长剑与齐侯的长剑发出“嘭嘭!叮”三声脆响,两个人动作都非常快,一瞬间齐侯低吼一声,脸上全是狠色,猛地将卢戢黎的长剑一挑,瞬间一砍。

    “叮!”

    又是一声脆响,只这一下,卢戢黎的长剑竟然应声而断,与此同时,齐侯猛地俯下身来,一把抓住吴纠的手臂,猛地一甩,将人瞬间抱上马背。

    齐侯毫不犹豫,立刻调转马头,随即“嗖”的吹了一声长哨,在地上敬业假摔的纠墨“噌”一声就站了起来,追着齐侯和吴纠的马匹就往前冲去。

    卢戢黎的长剑断了,后面还有不停飞射的箭矢,冷哼了一声,只能放弃往前追去。

    后面命令西戎人放箭的副手立刻冲上来,大喊着说:“你果然是细作!!为何不追!就差一点便能抓住楚贼!”

    副手说着,哪知道下一刻却“嘭”一声,直接被卢戢黎一拳打在马去,旁边的西戎士兵瞬间慌乱起来,说:“反了!果然是细作!果然是细作!”

    “杀了他!”

    卢戢黎一点儿也不紧张,只是冷冷的盯着那摔下马的副手,说:“给了我五十兵马,还有劣质的武器,你们本没有诚意,自然抓不住楚王,今日一战,你们心知肚明,楚国人丢盔卸甲,仓皇逃命,我们本能一网打尽,怪只怪在你们根本不信我。”

    他这么一说,副手似乎没话说了,毕竟,五十人马就去偷袭楚国大营,还想凭借一把劣质的长剑俘虏楚王,简直是痴人说梦。

    卢戢黎淡淡的说:“今日能有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把东西捡捡,咱们回去。”

    西戎士兵很快冲进楚国的营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竟然还有剩下来的粮仓,西戎人可不知道吴纠早有打算,让人把粮仓里的粮食已经转移了,粮仓里还剩下一小部分粮食。

    西戎人一看粮仓,还以为楚国逃命没来得及带走,粮食已经不多,这些楚国更是没有粮食了,立刻哈哈大笑说:“楚人要完了!!”

    “荆人没粮吃了!”

    “下一步就是人吃人了哈哈哈!”

    大家哄笑着,卢戢黎让人将缴获的东西收起来,准备回行辕,不过他们才五十个人,根本扛不动这么多东西,只能见贵重的拿,还有好几个士兵为了一个名贵的玉冠大打出手,抢的头破血流。

    卢戢黎很快带着众人便凯旋了,西戎的将领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说:“楚王何在?”

    卢戢黎淡定的说:“跑了。”

    西戎将领“嗤”一声抽出佩剑,冷笑说:“你果然是细作!”

    卢戢黎仍然十分镇定,将折断的佩剑扔在西戎将领面前,笑着说:“将军的五十老弱残兵,还有一把破剑,将军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要抓住楚国国君,如今这个收获,已经算不错了,戢黎说的没错罢。”

    西戎将领盯着卢戢黎,似乎在思索他的诚意。

    副手向前与西戎将领低语了几句,虽然卢戢黎听不见,但是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副手禀告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卢戢黎的确差一点点就抓住了楚王,不过长剑不够锋利,被齐侯给硬生生砍断了。

    西戎将领听罢了,哈哈一笑,说:“卢将军果然是人才,有卢将军相助,我们便是如虎添翼了。”

    他们说着,将卢戢黎引入大营的幕府,众人坐下来。

    西戎将领似乎将他引为座上宾,说:“卢将军,如今楚国已经被惊动,我们该当如何斩草除根?”

    卢戢黎淡淡的说:“将军,楚国的粮仓已经空虚,如今又被我们缴获了一部分,现在的情况,对我军十分有利,只需要不攻,便能攻取楚国天下。”

    西戎将领说:“不攻?”

    卢戢黎点了点头,说:“正是,楚国人马众多,消耗粮食也多,如今处境已经困苦,方才副将军也看到了,楚国人丢盔卸甲,气势低迷,只要我们守住阜山,楚国战线一长,补给又跟不上,一定会招致群怨,这样楚国的兵马不攻自破,到那时候,我们再杀出去。”

    西戎将领说:“卢将军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什么都不做了?在如此大好的情况之下?”

    卢戢黎笑了笑,却摇头说:“并非如此。虽然如今我们情形大好,但是也要提防楚国人狗急跳墙。”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将军,戢黎发现,我军行辕中,并没有粮仓。”

    西戎将领自负的一笑,说:“粮仓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不在军营中,以防楚国人偷袭。”

    哪知道卢戢黎却摇头说:“将军,大错特错了!自古以来,谁会把军营和粮仓分开?若是楚国人真的狗急跳墙,袭击了我们的粮仓,到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军再强大,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西戎将领一听,眼珠子转了转,说:“只是如果这个时候挪动粮食,肯定会被楚国人偷袭。”

    卢戢黎笑了一声,说:“将军只需要将粮食放在运粮队伍的最前面,并且插上将军的大旗。”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士兵立刻喊叫起来,说:“他果然是细作!”

    “粮食放在队伍前面,不是喊着让人来劫粮吗?!”

    “他绝对是楚国细作!”

    西戎将领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卢戢黎却哈哈大笑起来,满脸都是嘲笑的意思。

    西戎将领说:“卢将军,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么?”

    卢戢黎却说:“戢黎是在笑,将军虽然英明神武,但是你手下的这些将士们嘛,则是差的太远了。”

    西戎将领被他这么一夸,也不好拉下脸,只得说:“此话怎讲?”

    卢戢黎说:“将军,您难道不知道么?昔日楚贼还在做齐国大司徒的时候,曾有一次战役,让他闻名诸侯,各国诸侯听到他的名字都会闻风丧胆,便是因为他帮助齐国攻打楚国的战役在那次战役之中,楚国三路大军,都被齐国一一击破,其中有一路大军便是因为看到齐国的军队,将粮食放在队伍的前头运送,因此起了贼心,冲上去劫粮,哪知道却是那楚贼的诡计,劫粮的军队反而被杀的大败,片甲不留!”

    西戎将领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当年吴纠帮助齐侯破楚国大军,的确用过这个计策。

    卢戢黎又说:“将军您想一想,楚贼诡计多端,将粮食放在队伍前面运送这个计策,本是楚贼先想出来的,他能不怀疑么?咱们只需要安安稳稳的运送粮食,他们定然以为是诡计,不敢前来劫粮,这样一来,粮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的送到我军大营,绝不会有半分不妥。”

    西戎将领听着,眯了眯眼睛,又说:“但是,这粮食送到了我军营中,该如何保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卢戢黎对答如流,只是笑了笑,说:“将军,您可听说过齐国的齐长城?”

    西戎将领自然听说过,卢戢黎便说:“齐国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那座齐长城,长城依照山势,绵延而建,将山头拉成了他们的防锁线,每一点都是眼目,无论敌人从哪里骚扰而来,全都能被齐长城发现,将军何不效仿?将我军的营地重新打散排列,组成一条长城,正好依附着阜山的地势,军粮就安置在军营组成的长城之后,绝对万无一失,不管那些楚人是不是狗急跳墙,都能被我军发现。”

    西戎将领似乎在思索卢戢黎的话,卢戢黎说得十分动听,只是西戎将领没见过齐长城,只是听说过,他绝没想到,卢戢黎正在一步一步的施行着自己的计划。

    齐长城是石头堆砌的长城,绵延在山头上,因此坚固,而卢戢黎让西戎人用营地组成长城,顺着绵延的山头一字排开,简直就是西戎人的一道催命符。

    原因十分简单,其一,阜山在神农架,那山体走势可不像夹谷山那般平缓其二,阜山上草木众多,适合火攻,长城是石头做的,不怕火杀,而军营则是木头和布,一点就着其三,军营依附地势,连绵的一字排开,只要一个着火,另外一个也会着火,顺着蔓延下去,而人工救火则因为地势险要而变得非常困难,一旦火攻,根本无法自救其四,西戎的军营若是绵延在山脉上,虽然处处都形成了眼目哨点,但是也无疑将西戎人的兵力化整为零,层层分散,层层虚弱,楚国只要火攻配合集中火力的大规模突袭,整个西戎战线就会像一只破风筝,被狠狠的从中剪短,到时候绝对溃不成军。

    卢戢黎故意引用典故,引用之前的战绩来干扰他们,西戎将领似乎已经心动,但是他生性多疑,还是不能下决定。

    卢戢黎也不着急,只是坐着等着那将领慢慢的思索,只要这个计划成功,楚国便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西戎人的粮仓,西戎人将会乖乖的将粮食插着大旗,送到楚国人面前,卢戢黎的计划也将完成了。

    就在楚国大军支援的前一个晚上,卢戢黎想了很多,真投敌,还是假投敌,他愤恨武王,也愤恨卢扬窗的娘亲,所有的爱慕全都转为了愤恨,因为他们糟蹋了自己的一番真心,然而这么多年,卢戢黎心中的那份爱慕和愤恨,已经一天天消磨了,随着卢扬窗的长大。

    卢戢黎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卢扬窗,看着一天天长得越来越像他母亲的卢扬窗,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或许是相处的久了,卢戢黎渐渐不忍心,但是他却不甘心,卢戢黎心中无比的痛苦,他不想让自己一个人痛苦,因为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

    卢戢黎知道,卢扬窗什么都不懂,他没有选择爹娘的余地,但是武王死了,宗妹也死了,他该向谁去报复这一腔愤怒。

    卢戢黎坐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年宗妹难产,医官请卢戢黎示下,到底是保住孩子,还是保住公主,卢戢黎看着宗妹那希冀的眼神,心中忽然十分痛快,沙哑着笑着说:“孩子。”

    卢扬窗的母亲就在那时候难产死了,是卢戢黎亲自决定的,从那时候开始,卢戢黎便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或许是被愤恨冲昏了头。

    然而,这么多年来,他生活在楚国,他看着卢扬窗生活在楚国,一天天长大,跟屁虫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喊着自己爹,卢戢黎一日比一日不甘心,却一日比一日心软了。

    投敌

    已经投过一次了,卢戢黎这次想要做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

    西戎人十分狡猾,他们粮食充足,却不把粮食放在军营中,楚国的军队寻找了几次,但是都没有结果,如果不能釜底抽薪,这场战役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秦国无人助援,最后的结果仍然是楚国撤兵,庸国自保。

    卢戢黎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他要去亲自揪出西戎人的粮仓,还有还有救出他的儿子。

    卢戢黎没说话,西戎将领想了想,说:“好,按照卢将军所说,不过,先用一小部分粮食,试一次,本将军的丑话也要说到,若是楚国劫走了粮食,那么我们就将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当做粮食吃。”

    卢戢黎只是轻笑了一声,说:“戢黎的计划,不会有错。”

    楚队连夜撤退,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扎下营帐,这时候已经天亮了,吴纠累得不行,一整天没睡,最后在马背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齐侯抱着吴纠下马,走进营帐,将吴纠放在榻上,轻手轻脚的给他涂上伤药,所幸吴纠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摔下马的时候,手肘撞在了地上,有些淤青。

    不过齐侯一想到当时的情景,真是胆战心惊,若不是自己赶到,一剑隔开卢戢黎的长剑,卢戢黎的长剑就已经插穿了吴纠的脖颈了。

    一想到这个,齐侯的脸色就非常阴霾,不知不觉涂伤药的力气有些大。

    “哎!嘶”

    吴纠还在睡梦中,突然被疼醒了,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齐侯连忙松手,说:“对不住对不住,孤方才走神了,二哥,没事儿罢!孤给你吹吹。”

    齐侯说着,真的小心翼翼的托起吴纠的手肘,给他吹了吹。

    吴纠看他那模样,笑了笑,说:“没事儿,你受伤没有?”

    齐侯说:“没受伤,孤好着呢,倒是二哥,突然就摔下马,若是早知道,你让孤来个假摔,比二哥摔的安全多了。”

    吴纠笑眯眯说:“若不是寡人摔在地上,西戎人怎么可能相信咱们是败逃呢?”

    齐侯眯了眯眼,说:“二哥,卢戢黎真的是诈降么?”

    吴纠点了点头,齐侯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颇有些傲娇的模样,说:“就算卢戢黎是诈降,他竟然要砍二哥,下次见面,孤也要揍青他的眼睛,狠狠打塌他的鼻子。”

    吴纠见齐侯脸色阴霾狰狞,觉得齐侯可能不是开顽笑,连忙说:“天都亮了,你饿了么?纠去做点吃的。”

    齐侯连忙伸手拦住吴纠,让他躺下来,说:“二哥,你睡罢,孤还不饿,你脸色不太好,肯定是这些天太劳累了。”

    齐侯说着,肚子很给力的“咕噜”叫了一声,齐侯的脸色瞬间也僵硬了,吴纠一愣,下一刻笑的肚子直疼,在榻上打滚儿,齐侯脸上无光,气的抓住吴纠,恶狠狠的说:“二哥,孤心疼你,你竟然嘲笑孤,二哥你说自己坏不坏?”

    吴纠笑得不行,齐侯却干脆伸手挠他痒痒,吴纠一下笑的脸色更是通红,他身子本就敏感,痒痒肉很多,笑的直打滚儿,上气儿不接下气的说:“坏坏、坏!是我坏,要笑死了”

    齐侯见他笑的面色殷红,这才哼了一声收手,吴纠笑的没力气,瘫软在齐侯怀中,齐侯见他面色殷红,光洁的额头上还都是薄汗,顿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方才激烈的打斗让齐侯整个人还在兴奋之中,如今看到吴纠这个样子,干咳了一声,想要下榻,说:“二哥你快休息”

    他说着,却突然被吴纠拉住了,吴纠鬓发散乱,衣裳松散的垂在榻上,支着头斜卧着,拉住齐侯的腕子,不让他离开,眯了眯眼睛,轻轻扬起下巴,那风光简直无限好。

    吴纠笑眯眯,食指顺着齐侯黑色盔甲的花纹轻轻滑动着,挑眉说:“齐公,金戈铁马与寡人,哪个更能让你兴奋?”

    齐侯一听,眼神顿时沉了下来,眸子的颜色恨不得一瞬间变得更深,猛地回身,一把抱住吴纠,说:“二哥,你自找的。”

    楚国很快扎下营帐,重新整顿,吴纠折腾累了,终于老实下来,沉沉的睡去了,齐侯翻身起来,将衣裳披上,用帕子轻轻给吴纠擦着热汗,无奈的心想,他家二哥越来越磨人了,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齐侯走出营帐,很快就看到了斗祁,斗祁还以为楚王是因为身子不好,因此一直没有出营帐,哪知道其实吴纠和齐侯已经抽空来了一发。

    如今天色有些将近黄昏,斗祁走过来向齐侯作礼,齐侯说:“有劳莫敖派一支侦察军,去侦察一下西戎人的动静。”

    斗祁连忙拱手说:“是。”

    吴纠其实没睡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昏沉沉要黑了,肚子饿得不行,齐侯正好吩咐了斗祁,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托着一只碗,看起来是大锅饭。

    齐侯扶着吴纠起来,说:“二哥,身子怎么样?”

    吴纠这才有些脸红,感觉刚才自己可能是疯了,其实何止是齐侯,吴纠方才经过一番战役,也有点兴奋。

    吴纠实在不好意思,齐侯见他这模样,哈哈大笑说:“二哥,害羞已经来不及了,快吃点东西罢。”

    吴纠白了他一眼,齐侯坐下来,说:“孤已经让斗祁派兵去侦察西戎人了,二哥你说,他们下一步,会有什么动静?”

    吴纠吃着大锅饭,简练的说:“粮草。”

    齐侯说:“卢戢黎真的是为了粮草,才去投敌的。”

    吴纠说:“若寡人想的没错,应该是这样。”

    毕竟之前将领们也说过,卢戢黎带兵寻找过好几次西戎人的粮草,西戎人如今有恃无恐,便是因为他们吞掉了楚国的粮草,如果能釜底抽薪,自然事半功倍,否则这场战役打下来,无论是平局还是战败,他们都是输了,最后的结果是庸国安然无恙。

    吴纠说:“寡人相信卢戢黎。”

    齐侯一听,顿时吃醋了,指着吴纠手中硬的像石头的饼子,说:“二哥,喂孤一口。”

    吴纠笑眯眯的抬头看他,挑了挑眉,掰下一块饼子,不过并没有递给齐侯,而是放在自己口中,用唇轻轻衔着,然后突然凑过去,抬起头,环住了齐侯的脖颈。

    齐侯一瞬间感觉自己要炸了,吴纠简直就是挑衅齐侯作为一个男人的威严,齐侯一把抱住吴纠,紧紧搂着他,说:“二哥,你又挑衅是不是?”

    齐侯说着,低下头将那硬得像石头的饼子衔过来,不知怎么的,那饼子似乎都比平日里香甜了。

    吴纠笑眯眯的说:“这叫投喂。”

    齐侯心说,自己又不是大白。

    吴纠继续笑着说:“寡人投之以木桃,齐公报之以琼瑶。”

    齐侯无奈的一笑,说:“哪有自己说出来的。”

    吃过了饭,齐侯就让吴纠去睡觉了,他还想再看看阜山的地图。

    吴纠刚躺下来,却听到斗祁的声音从营帐外面响起来,说:“王上!齐公!斗祁有事禀报!”

    吴纠一听,赶紧翻身而起,将袍子披上,说:“斗卿请进。”

    斗祁很快掀开帐帘子走了进来,他行色匆匆,急促的说:“王上,齐公,斗祁派出去侦察西戎人的队伍回来了,西戎人真的有动向!”

    斗祁继续说:“西戎人,竟然开始转移粮草了!可让人疑惑的是,他们将粮草放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而且还插上了西戎的大旗,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吴纠一听,眯着眼睛想了想,还摸着自己下巴,说:“粮草的数量如何?”

    斗祁回话说:“禀王上,看车辙的痕迹,粮草的数目恐怕不是太多,按照西戎人的数量,只足够他们吃两天的。”

    吴纠听了,轻笑了一声,说:“寡人知道了。”

    他只说这么一句话,斗祁有些不解,说:“王上,我楚国粮草如今不是十分充沛,是否考虑劫粮?”

    吴纠听了笑着说:“斗卿,你这要是一去劫粮,卢将军的一番苦心可就全都白费了。”

    斗祁似乎还是有些不解,齐侯却若有所思,因为当时吴纠想出把粮草放在队伍前面这个计策的时候,齐侯也在场。

    卢戢黎这是在跟他们打暗语,只不过这暗语也太沉深了些,换做是旁人,不知能不能看懂。

    吴纠笑着说:“暂时按兵不动,再去勘查一下西戎军营有什么动作,若西戎人再次运粮,数量庞大,再来汇报寡人,那时候才是时机。”

    斗气连忙拱手说:“是,斗祁这就去。”

    斗祁很快走出去,吴纠又脱了衣裳,回到榻上,笑眯眯的对齐侯招手,说:“你也来休息一阵,西戎人暂时闹不出花儿来。”

    西戎人按照卢戢黎的说法,开始运送粮食,不过西戎将领疑心病很大,因此只押送了两日的粮食,很小一部分,非常之谨慎,虽然把粮草放在最前面,但是其实周边埋伏了很多西戎士兵。

    然而让西戎人没想到的是,他们把粮食放在队伍前面,还插着大旗,招摇过市,大摇大摆的运送了粮草,粮草一路来到了行辕,竟然没有出一点儿差错,就这么送过来了。

    “粮草来了!!”

    “粮食来了!”

    “将军!”

    士兵们纷纷冲进营帐汇报,西戎将领一见,立刻欣喜起来,哈哈大笑,拍着卢戢黎的肩膀说:“本将果然没有看错人。”

    卢戢黎只是微笑一下,说:“如今将军该信戢黎了罢。”

    西戎将领哈哈大笑着说:“好!卢将军你忠心耿耿,之前几番试探,希望卢将军您别介意。卢将军乃是最熟悉楚国打法的人,本将便命你整顿军营,重新排布。”

    卢戢黎笑着说:“谢将军厚爱。”

    西戎将领继续说:“明日继续押送粮草,还是按照卢将军的办法,卢将军劳苦功高,若是这次真的能一举攻下楚国,到时候卢将军也会有享不完的好处。”

    西戎将领说着,挥了挥手,笑着说:“来人,把本将的诚意,带给卢将军。”

    他说着,副手立刻出去,很快就走了回来,与此同时就听到“哗啦”一声,帐帘子很快掀开了,几个士兵从外面拖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那年轻人正是卢扬窗!

    卢扬窗的双手被绑着,垂着头被拖进来,他今日身上没有血迹和污泥,已经清理干净,而血污被清理干净之后,卢扬窗身上的伤痕就看的更加清楚了,他脖子上手腕上脸颊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皮开肉绽,有的深可见骨,因为皮肤白,看得更是清清楚楚。

    卢扬窗垂着头,好像昏死过去,但是并没有真的昏迷过去,只是没有任何抵抗,今日反而“乖”的厉害。

    卢戢黎看着众人将卢扬窗拖进来,卢扬窗虽然垂着头,但是他露出来的皮肤红的厉害,呼吸也粗重紊乱,不断颤抖着。

    “嘭!”一声,士兵将卢扬窗扔在地上,西戎将领笑着说:“本将知道,卢将军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本将特意让人给这小野种灌了些好药,请卢将军慢慢享用了?”

    卢戢黎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卢扬窗,卢扬窗不断颤抖着,看起来十分痛苦,涔涔的汗水滚下来,不知道忍耐了多久。

    卢戢黎淡淡的看着他,其实他知道,西戎将领这么做的理由,岂止是奖励自己,而是因为卢扬窗的身份,若是自己真的与卢扬窗发生了什么关系,按照卢扬窗那楚国小王子的身份,也就算和楚国正式决裂了。

    西戎将领笑着说:“请罢,卢将军。”

    卢戢黎低头看着地上的人,眯起眼睛,那张脸,真是太像了

    卢戢黎的脸色慢慢变了,先是愤恨,随即似乎染上了一种阴霾,不过眼睛中闪烁着火焰,突然矮身,一把抄起地上的卢扬窗,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路扬窗似乎受惊,打着挺,但是动作因为虚弱十分弱小,颤抖的声音说:“爹爹!”

    卢戢黎却浑似没听见,带着一股狠戾,在众人哈哈大笑的声音中,卢戢黎已经抱着他大步走出营帐,“哗啦”一声,进了旁边的营帐,将卢扬窗狠狠扔在榻上。

    卢扬窗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卢戢黎,他对视着卢戢黎的眼睛,那眼睛里是阴霾,是愤恨,还有其他卢扬窗看不出来的感情,在酝酿着,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深沉。

    卢扬窗几乎要被那眼神深深的吸进去了,仿佛坠入漩涡,卢戢黎大步走过来,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使卢扬窗抬起头来,仿佛一头野兽,狠狠吻住了卢扬窗的嘴唇。

    卢扬窗吓得想要向后缩,受惊的战栗着,但是他说不话来,他的话音都被卢戢黎凶猛的吞噬掉,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嗓音。

    西戎人在帐子外面听着动静,先是挣扎的声音,还碰倒了什么,发出“啪嚓”一声,随即那声音渐渐被淹灭了

    楚队不断派出侦察兵,这几天接连看到西戎人运送粮草的队伍,起初队伍的粮草并不算太多,每次都是一点点,但是后来,忽然就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斗祁快速走入幕府,吴纠和齐侯,还有蒍吕臣和其他将领全在幕府中,正在商议劫粮的事情,斗祁赶紧跑进来,说:“我王!”

    众人见到斗祁进来,都知道他肯定有事情禀告,吴纠说:“不必作礼了,直接说。”

    斗祁连忙说:“我王,侦察的士兵发现,西戎的军营,突然开始重新整顿了。”

    吴纠狐疑的说:“重新整顿?”

    斗祁点头说:“正是,奇怪的是,西戎的军营竟然一线排开,顺着山脉,绵延了起来。”

    吴纠听着这话,顿时露出一些兴奋的表情,说:“莫敖,快再让士兵去探,寡人要具体的走向,绘制出地图来。”

    “是!”

    斗祁连忙走出去,蒍吕臣和在座的将领们就听到楚王用兴奋的口气,笑着说:“这是信号,卢戢黎的信号,寡人就知道,卢戢黎不会让寡人失望的。”

    众人有些不得其解,齐侯则是看着案子上的地图是,伸手在上面划出一条路线,说:“若是孤猜测没错,西戎的兵营,应该是顺着这个走向的。”

    齐侯划了一下,有些将领不明所以,说:“齐公如何能料定?”

    齐侯一笑,声音低沉沙哑的说:“因为冬风。”

    斗祁的兵马很快出去又探,反复几次,终于得到了确切的西戎人重新修整之后的兵营地图,连忙呈报了回来。

    吴纠将地图展开,放在案子上,众人顿时都是“嗬”的抽了一口气,竟然和齐侯说的一模一样,大体走势是没有出入的,只是细微的地方有些差异。

    众人吃惊的说:“齐公当真料事如神啊!”

    齐侯笑着说:“并非孤料事如神,而是卢将军和孤想到一起去了,火攻,风助。”

    如今是隆冬天气,风力不小,而且这风走势基本差不多,他们已经可以确定,卢戢黎就是他们的内应,西戎人排布了新的军营,正好顺着风向和山势,因此齐侯不难看出来。

    吴纠点了点地图,说:“我楚国在西戎人手上吃的败仗,该结束了,如今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在座的都是我楚国铮铮傲骨的好男儿,给寡人打出颜色来,让那些西戎人看看,什么是不能招惹的。”

    “是!”

    将士们齐刷刷的拱手称是。

    吴纠举起两个手指,说:“如今楚军有两件事情需要做,第一,是劫粮草,第二,是火攻西戎营地。”

    如今西戎人的粮草已经暴露出来,前期是少量粮草,到了现在,便是大量的粮草运送,该到他们出手的时机了。

    另外就是火攻营地,在卢戢黎的强烈建议之下,西戎人将他们的营地变成了长城,这样一来,兵力分散,再加上阜山地势险要,因此只要以点突破,西戎人根本无法自救。

    吴纠打算派一支兵马去劫粮草,作为掩护,同时自己率领主要火力,火攻直取西戎大营。

    斗祁听着这话,立刻拱手说:“王上,斗祁不才,但愿请命,劫取西戎粮草!”

    别看斗祁文质彬彬的样子,而且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已经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只不过斗祁其实是武将出身。

    斗家都是武将出身,莫敖这个官位,本就是最高的兵权统治的职位,只不过后来为了削弱莫敖这个职位,才出现了令尹等等。

    斗祁已经很多年没有再上战场,吴纠却不担心,笑眯眯的说:“那便祝斗卿,旗开得胜了。”

    斗祁立刻拱手说:“谢王上吉言。”

    吴纠点了点头,说:“剩下的军队,变成小组,跟随寡人,直取西戎大营。”

    “是!”

    吴纠很快仔细部署了一下各个队伍,天色黄昏的时候,楚军生火造饭,一等天色黑下来,斗祁便准备出发了。

    斗祁换下了青色长袍,穿上了一身黑甲,腰配宝剑,领着队伍马上要出发,蒍吕臣身为后援,送他到行辕门口,拱手说:“莫敖大人,旗开得胜。”

    斗祁笑了笑,说:“司败放心罢,祁虽然有些许年没打过仗了,也没想过还能再打仗,但是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蒍吕臣笑着说:“吕臣便静等莫敖凯旋了。”

    斗祁没再说话,扬起马鞭,猛地催马而出,身后的士兵也快马加鞭的跟上,一时间只剩下“踏踏踏”的马蹄声,狂奔而去。

    斗祁先行去偷袭作掩护,吴纠和齐侯也在准备,吴纠今日也换上了铠甲,自然是轻便些的,不然按照吴纠这体力,可能撑不住铠甲。

    齐侯再三嘱咐说:“二哥,坐镇指挥就可以,冲锋陷阵交给孤,千万别涉嫌,别顽假摔,知道么?”

    吴纠无奈的看着齐侯唠叨自己,说:“知道了。”

    齐侯又重复了一遍,已经是第三遍了,吴纠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实在没办法,一把抓住齐侯的脖领子,猛地将人拽了过来,含住了齐侯的嘴唇,轻咬了一下。

    齐侯这才住了嘴,果然十分管用,吴纠倒是有些沾沾自喜。

    天色已经进入后半夜,西戎人的营地安静下来,除了巡逻的士兵们,其他人全都睡下了。

    卢戢黎站在营帐之中,负着手,看着营帐外面的火光,时辰不早了,他却没有睡下,卢戢黎的榻上还躺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那人蜷缩在被子中,似乎在熟睡,他的眼睛有些红肿,气色不是太好,正是被俘虏的卢扬窗。

    卢扬窗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肤上都是斑斑驳驳的痕迹,红的青的紫的。

    卢戢黎一直看着外面的火光,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随即是西戎的士兵慌忙的冲进来行辕,一路大喊:“急报急报大事不好!!将军!!”

    他喊着,几乎吵醒了所有人,卢戢黎也突然放开负着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卢扬窗,随即就大步走出了营帐,“哗啦”一声放下帐帘子。

    就在帐帘子放下的一瞬间,躺在榻上熟睡的卢扬窗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坐起身来。

    他的双手还有锁链,赶紧爬起来,卢戢黎走的冲忙,东西都放在案子上,卢扬窗踉跄的跑过去,酸痛的厉害,行动都非常不方便,“咕咚”一声直接摔在了案子边,来不及觉得疼,赶紧爬起来翻找,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

    卢扬窗赶紧用钥匙把自己的锁链打开,匆忙的拽了一件衣裳裹住自己,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大声的喝骂声。

    卢戢黎走出营帐,来到了幕府,幕府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士兵,西戎将领也被吵醒了,大喊着:“怎么回事!?”

    那报告的西戎士兵说:“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咱们的粮草被劫了!被劫了!楚人!是楚人,他们突然杀出来,劫走了粮草!!”

    “什么?!”

    所有人全都震惊不已,随即西戎将领大喝一声,抽出自己的宝剑,“唰”的一下指向卢戢黎,说:“你说什么来着?!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为什么楚国来劫粮草了?!”

    卢戢黎表情仍然十分镇定,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阴霾和愤恨,并没有立刻说话。

    西戎士兵纷纷呐喊着:“他是细作!他是细作!”

    “杀了他!”

    “我们被骗了!!我们被骗了!”

    西戎将领怒喝着说:“你果然是楚国的细作!你好生狡诈,竟然让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军粮!!”

    西戎将领怒不可遏,卢戢黎却淡淡的说:“不。”

    西戎将领怒吼说:“你还要怎么狡辩?!”

    “杀了他!”

    “杀了他!把他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楚人!”

    “细作的下场!”

    卢戢黎却一脸坦然的说:“戢黎不是要狡辩,只是想告诉你们不只是军粮。”

    “你说什么!?”

    西戎将领根本没想明白,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随即是地动山摇的声音。

    “什么声音?!”

    “怎么了?”

    “是山崩罢?不要慌!不要慌乱!”

    卢戢黎听着西戎士兵的声音,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身材高大,突然仰起头来大笑,声音浑厚低沉,带着浓浓的沙哑,似乎是嘲讽,又分外欢愉。

    把所有的西戎士兵都笑傻了,西戎将领怒喝说:“你笑什么!?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

    卢戢黎说:“我笑你们愚蠢!山崩?这是黑火药的声音,对,死到临头,说的就是你们了!”

    “黑火药?!”

    “将军将军怎么办?”

    “报!!!将军!将军,军营失火了!!”

    这混乱还没有完,那边又有西戎士兵冲进来,大喊着,他灰头土脸的,像是从煤堆里滚出来,仓皇的大喊着:“将军!行辕失火!着起来了!!”

    西戎将领怒喝着:“快去救火!还不去救火!蠢才!”

    那士兵连忙说:“将将军,救不了啊,山势崎岖,赶不及啊,火势比人快!怎么办!?”

    西戎将领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粮草,什么长城,全都是扯淡,一切都是计谋,全都是卢戢黎的计谋,卢戢黎不只是将他们的粮草暴露了出来,而且还将他们的军营连成了一线,削弱到最单薄的境地,一场大火,足够让他们灰飞烟灭!

    西戎将领怒极,大喊着:“抓住他!杀了他!砍他的脑袋!”

    他的话音一落,一窝蜂的士兵冲过来,猛地抓住卢戢黎,卢戢黎却一点儿也不反抗,脸色反而越来越坦然,没有愤恨,也没有阴霾。

    西戎将领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去!把那野种也给我带来,他是楚国的小王子,用他做人质!”

    卢戢黎却笑了起来,说:“你是傻么?也够愚蠢的了,庸人和你们结盟,一定也是傻的。”

    “你说什么!?”

    卢戢黎不理他的暴跳如雷,笑着说:“我说你们抓不到他,扬窗已经逃跑了,你们看不出来么,我故意惹怒你们,给他拖延了时机,如今扬窗应当已经与楚军汇合了。”

    “你!你”

    西戎将领气的哇哇大叫,几乎说不出话来。

    “沙沙沙”

    “簌簌沙沙”

    “沙沙!”

    楚军快速的往前扑去,犹如火势一般,冲击着绵延的西戎营地,吴纠骑在纠墨之上,指挥着说:“归降留一命,顽抗者就地正法!”

    “是!王上!”

    楚军快速往前扑进,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漆黑的草丛中竟然有沙沙的声音,随即一个黑影猛地扑了出来,齐侯顿时反应,厉喝说:“二哥当心!”

    那黑影猛的扑出来,借着火光,吴纠一瞬间就看的清清楚楚,竟然是卢扬窗!

    “裨将军!”

    “是裨将军!”

    “是卢扬窗!”

    卢扬窗衣裳不整,腕子上还有镣铐的痕迹,快速冲草丛中冲出来,一冲出来,“嘭!”一声就栽在了地上,吴纠赶紧翻身下马,没想到是卢扬窗。

    卢扬窗被俘有些时日,竟然逃脱了出来。

    吴纠将卢扬窗扶起来,顿时有些震惊,卢扬窗满身伤痕且不说,竟然还有满身的吻痕,他披着一件长袍,赤着脚,那衣裳非常宽大,显然不是他的,整个人狼狈又憔悴的样子。

    卢扬窗虚弱极了,吴纠一见,脸色黑的厉害,赶紧裹紧卢扬窗的袍子,沉声说:“谁干的?”

    卢扬窗使劲摇头,抓住吴纠的胳膊,说:“王上!救救我爹爹!他不是细作!他不是!爹爹是忠心楚国的!”

    卢扬窗虽然虚弱,但是情绪非常激动,说:“我爹没有投敌!没有投敌!王上,您要相信扬窗,他很危险,他现在很危险,求王上救救他!”

    吴纠伸手拍着卢扬窗,安抚着他,说:“寡人知道,扬窗莫急,寡人这就带兵去营救卢将军。”

    卢扬窗似乎松了口气,不过立刻又绷紧神经,说:“王上,扬窗请战。”

    “你”

    吴纠有些迟疑,卢扬窗的眼神却无比坚定,让吴纠根本无法反驳,说:“换上铠甲,给他一把利剑。”

    “是,王上!”

    旁边的士兵连忙应声,大军稍微停顿了一下,就按照卢扬窗的指引,很快扑向西戎将领的营地。

    大火一直蔓延而来,很快扑到了营地门口,里面的士兵大喊着,说:“将军!撤退罢!来不及了!”

    “粮草怎么办!?之前运来的粮草都在这里!”

    “来不及了,搬不走的,丢下罢,快撤退!”

    西戎将领气的要死,但是他不能真的下手杀了卢戢黎,因为卢戢黎是楚国的细作,如果卢戢黎真的死了,他们就没有人质,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撤退成功。

    “将军,先撤退罢!”

    西戎将领面上青筋乱蹦,最后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句:“撤退!”

    他说着,西戎士兵赶紧向后撤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还有一阵阵的马蹄声,仿佛打雷一般,地动山摇,四面八方都是冲锋陷阵的声音,楚军如潮水一般,快速涌来。

    齐侯骑在马上,带着两队骑兵专门从后方包抄上来,将后退的西戎士兵团团围在中间,那些西戎士兵瞬间慌乱的不成样子,左右冲突。

    吴纠很快也跟上来,他的身边也跟着一支队伍,卢扬窗已经换上了一身黑甲,手执宝剑,跟在吴纠的队伍中。

    就听到前面一声大喊:“在前面,他们要逃跑!”

    “在前面!”

    “西戎的主将!”

    吴纠和卢扬窗听到大喊的声音,立刻催马过去,齐侯的队伍已经在前面,正奋力追赶着准备冲出包围的西戎将领的队伍。

    那队西戎的兵马似乎准备轻装简行偷偷逃跑,不过很快被发现了,齐侯见西戎将领要逃跑,立刻催马上前,红色的马匹犹如火焰一般,快速向前掠去,仿佛要将身边的野草和树丛从中劈开,“嗤”一声,快速引剑出鞘。

    西戎将领的队伍听到后面的声音,回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士兵想要拦住齐侯,纷纷拔剑调转马头冲过来。

    吴纠在后面看着,手心里一片汗湿,捏了一把汗,卢扬窗连忙说:“王上,扬窗去帮忙!”

    他说着,立刻也催马冲上去。

    齐侯催马向前,看到前面的西戎士兵冲回来,一点儿没有减速,反而迎了上去,“唰!”一下,那两个西戎士兵左右猛地砍下来,齐侯举剑一挡,同时向上一挑,“嗤”一声金鸣之声,与此同时齐侯快速向后一仰,猛地躺倒在马背之上,一下就从那两个西戎士兵中间冲突了过去。

    那两个西戎士兵见状,立刻惊骇,大喊着说:“没关系!只有他一个人,前面拦住他!把他包围起来!”

    前面的西戎士兵听到声音,全都快速冲过来,想要抵抗齐侯,齐侯冷笑了一声,眯起眼睛,似乎完全不当一回事,仍旧催马上前,眼看齐侯就冲入了敌军的包围,孤立无援,后面的楚国士兵快速跟上,但是都没有齐侯的速度快。

    西戎士兵见齐侯一马当先,厉喝说:“拦住他!拦住他!”

    西戎士兵全部朝着齐侯扑过来,西戎将领骑在马上,伸手抓着一条绳子,卢戢黎双手被捆住,跟着马匹被拽着一路狂奔出来,累的呼呼喘着粗气,满脸全是汗珠,源源不断的掉下来。

    卢戢黎看到齐侯冲过来,眼珠子动了动,没有声张的站在原地,看着西戎人与齐侯缠斗一团。

    西戎人想要拦住齐侯,但是他们根本做不到,哪知道齐侯武艺出众不说,而且还有一股狠劲儿,竟然像是个疯子,又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

    齐侯手中的长剑发出“啪!啪、当”的响声,将身边的西戎士兵打落下马,继续往前冲去。

    西戎将领看到这样一幕,顿时吓得有些后怕,想要自己逃命,准备喝马前行。

    西戎将领猛地喝马,只是马匹刚走了几步,突然“啪”一下,他手中的绳子就绷直了,回头一看,只见卢戢黎下盘稳当当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往前移动。

    卢戢黎突然抬起头来,他满脸都是汗水,因为刚才跟着马跑,难免摔在地上被拖行了一段距离,脸上已经都是血污,再加上之前的烧伤,有些斑驳。

    卢戢黎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配合着伤痕累累的面容,竟然无比的狰狞。

    卢戢黎沙哑着声音说:“想跑?”

    西戎将领急于逃命,卢戢黎却仗着自己身材高大,竟然拽住马匹,不让西戎将领逃命,那西戎将领一时情急,也被他激怒了,猛地举起长剑,大喝一声:“找死!!”

    “爹!”

    卢扬窗驱马快速从后面冲出来,眼看着西戎将领举起长剑,一剑砍下来,卢扬窗猛地催马快跑,快速迎上,举起长剑,“当!!”一声,卢扬窗身体还虚弱,只觉手掌的虎口几乎要被震裂,长剑应声而落,那西戎将领横扫一剑,狠辣的去削卢扬窗的脑袋。

    卢戢黎眼睛一眯,猛地一跃而起,双手一崩,绳子一下搅住西戎将领的长剑,西戎将领这一削,“嗤!”一声,绳子应声而断,卢戢黎手腕一抖,“啪!!!”一声脆响,直接抽在那西戎将领脸上。

    卢戢黎的动作丝毫不停,立刻翻身一跃,上了卢扬窗的马背,说:“走,去帮齐公!”

    卢戢黎坐在卢扬窗身后,伸手去拽马缰,立刻调转马头。

    西戎将领的脸上被抽了一个大血道子,立时气的哇哇大叫,嘶声力竭的喊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西戎士兵一共没有多少,在大火中都逃命去了,剩下的连忙举起弓箭,对准了调头催马的卢戢黎和卢扬窗。

    齐侯厉声说:“趴下!”

    卢扬窗就感觉卢戢黎猛地一按,将自己按在马背上,随即后背那高大的身躯一下叠了上来,紧紧护住他的后背。

    吴纠见到前方放箭,连忙大喝:“列队救人!剩下的人从后方包抄。”

    楚国将领立刻带了人,暗中从侧面迂回过去,准备从后方包抄,齐侯和卢戢黎卢扬窗足够吸引注意力的。

    盾牌队伍立刻铿锵列队,冲向前去,快速与齐侯卢戢黎和卢扬窗接壤,盾牌竖起来,组成了一道钢墙铁壁,西戎那些箭矢,“火力”也不够大,根本不足为惧。

    西戎将领趁着放箭,想要快速逃跑,后方包抄的楚军已经冲过来,快速将他们包围,那些西戎人杀红了眼睛,也不管什么,直接冲上去厮杀。

    吴纠快速冲到跟前,说:“受伤了没有?”

    齐侯摇了摇头,前面都是楚国的火把,照的灯火通明,西戎的队伍很快就被抓的差不多了,只是那西戎将领似乎不甘心,疯了一样冲突,有不少楚国士兵都受伤了。

    齐侯一看,立刻伸手将自己的头盔一下摘下来,“嘭!”一声扔在一边,快速催马,直接冲了上去。

    吴纠根本来不及拦他,齐侯快速冲上去,“嘭!!”一剑,直接打在那西戎将领的铠甲上,西戎将领的铠甲应该是庸人做的,材质非常坚硬,齐侯的宝剑击打在上面,竟然没有击穿。

    西戎将领被狠狠一打,几乎懵了,一瞬间从马上一头栽了下去。

    西戎将领从马上掉下来,就地一滚,就要调头逃跑,齐侯立刻勒转马头,长剑一甩,“啪!”一声,又打在西戎将领的盔甲上。

    别看齐侯平日里就是撒娇吃饭做小白脸,但是他好歹也是两辈子的霸主,齐侯武艺高超,而且身上一股怪力,那西戎将领被第二次击中,“咚!!”一声直接倒在地上。

    齐侯一把抓住马缰,使劲一拽,红色的马匹突然抬起前蹄,高声嘶鸣,“啪啪!”两声,重重砸落马蹄,就听到“啊啊啊啊啊”的凄惨大喊声,喊声直冲天际,火红色的骏马马蹄一下踩中西戎将领的双腿。

    齐侯的宝剑“唰”一指,剑尖朝下,指着地上惨叫的西戎将领,挑唇一笑,说:“再跑?”

    那西戎将领根本跑不了了,齐侯这才淡淡的说:“带走。”

    旁边的楚国士兵连忙冲过来,快速将地上的西戎将领拖起来,五花大绑,准备带回军营。

    齐侯抓住了那顽抗的楚国将领,连忙驱马回去,吴纠方才见他突然冲出,已经紧张的要死,见到齐侯回来,连忙检查是否有受伤。

    齐侯笑着说:“没事儿,收兵罢,回去让二哥好好检查一番。”

    吴纠见他方才还英雄了得,这么快瞬间就没正经,顿时有些无奈,不过皱了皱眉,说:“你真的没受伤么?怎么怎么有些血腥味儿?”

    齐侯说:“没有,蹭上的罢?”

    他真说着,就听到“咚!”一声,随即是卢扬窗大喊了一声:“爹!!”

    卢戢黎竟然突然从马背上直接掉了下来,一下摔在地上,众人都吓了一跳,快速冲过来。

    吴纠连忙大喊着:“棠巫!!”

    他就说有血腥味,很浓重,只不过不是齐侯身上传来的,而是卢戢黎。

    卢戢黎摔下马背,似乎有些半昏迷,他的脸色难看,因为烧伤和挫伤,让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是不显惨白,众人哪里知道卢戢黎竟然受了重伤。

    就见卢戢黎的腰侧,竟然有一个箭窟窿,窟窿冒着黑血,显然是中箭之后,被生生拔掉了。

    卢戢黎的左手还下意识的绕过自己的腹部,按住那个伤口,只不过如今因为卢戢黎进入半昏迷的状态,有些按不住伤口。

    卢扬窗快速翻身下马,伸手搂住卢戢黎,大喊着:“爹!爹你流了好多血,你怎么不说!”

    卢扬窗想到方才西戎人放箭,卢戢黎将他按在马背上的场景,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卢戢黎中了冷箭,而且看血色还是有毒的,卢戢黎却没有说话,只是自己将带着倒钩的冷箭拔掉了。

    棠巫快速冲过来,卢戢黎这个时候却清醒过来,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突然睁开了眼睛,并不让棠巫给自己治疗,反而定定的看着卢扬窗。

    吴纠冲过来,连忙说:“卢将军,快让棠巫给你医治!”

    卢戢黎却淡淡的摇头,示意不要医治。

    卢扬窗的眼泪夺眶而出,已经泣不成声,说:“爹”

    卢戢黎看着他,声音沙哑的说:“我不是你的父亲。”

    卢扬窗听着他的话,眼泪更是汹涌,就听卢戢黎继续说:“你长得那么像你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人,从你出生开始”

    卢扬窗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说:“爹,扬窗求你了,让医官给你医治罢,你恨扬窗,等你好了打死扬窗都行,求你了,爹”

    卢戢黎仍然定定的看着他,声音已经十分微弱沙哑,说:“但我如今已经无颜再见你。”

    卢戢黎说着,眼神似乎放空了,轻声地叹着:“扬窗”

    他说着,眼睑颤抖了两下,缓慢的合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苍苍苍青、紫钰兰珊、暖心、远方有云月舞朝夕、白素能猫、莉莉特的地雷,亲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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