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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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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老天并没有站在她这边。

    寂静的巷子里传来她熟悉的脚步声,向虹不需要抬头就可以知道那个一步步走向她的人是谁。

    她的心在尖叫着希望他走开,但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钟价炜站在她身前,看着她一如多年前那个下着雨的夜晚,蹲坐在角落里全身缩成一团,但终究还是让他找着了。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听见她尖锐的倒抽口气,但他并不以为意。

    “你应该再跑远一点的。”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悦。

    他以为她会留在原处,怎知一回头她居然趁乱溜了。

    还好他马上追过来,不放弃的在附近找了又找,有个感应告诉他她就在这附近,果然在这条死巷里找着她,不过她的逃亡举动已经惹怒了他。

    向虹将手伸进上衣的口袋里,如果她伸手压着伤口,钟价炜一定会发现她受伤了,她一点也不希望他知道她受伤,那只会让他认为她是没有能力的废物。

    她几乎是一路被钟价炜拖着走,走出巷子口,有辆车子正等着他们,接着她就被他扔进车子里。

    向虹一手悄悄捂住伤口,小心的移至角落,低着头不看坐在身边的男子。

    她知道钟价炜一直怒瞪着她,早猜到他要是发现她逃跑一定会生气,那就让他瞪好了,只希望他不要发现她受伤。她别开脸,望向窗外的街景,看着车子往她逃出来的方向开回之前她被囚禁的牢笼。

    前座除了司机外,还有一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女子,向虹认出了她的声音,她闭上眼睛不想多看那女子一眼,这些人都知道她只是钟价炜的饵,她觉得自尊心受到严重的创伤。

    有几次她在钟价炜贴近她时产生了错觉,也有好几次差点以为他是认真的,她以为他是真的要回来保护她,就像以前那样,还有他的吻、他对她说的那些话

    结果呢?虽然她并没有真的相信,但她的心还是受到很大的伤害。

    想起她曾经是那样的希望他回来,向虹便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钟价炜从头到尾都没把她当过一回事,他甚至利用她当饵去诱敌,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听着前座的女子和钟价炜报告情况,她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这种打斗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向虹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制服那两个人,可是他们对付接下来那群人却是轻松以对,相较之下,她就像颗被玩弄的棋子,更糟的是,她不但打不过人家,还受伤了。

    “没事吧?”玛瑜看了眼钟价炜冷峻的表情,再将视线移到那瑟缩成一团的女孩身上。

    后座两个人的气氛很僵,没有人开口理她,玛瑜摸摸鼻子自讨没趣的转回身,可是眼角余光却看见向虹的衣服下摆沾出现大片血渍,她马上把目光移到钟价炜身上,正处在气头上的他显然还没发现他心爱的女人受伤了,只顾着生闷气。

    “尼克。”玛瑜拿起手机联络其他人。“让鬼医回来一趟,我们这边有人受伤了。”

    闻言,钟价炜马上望向脱逃失败的向虹,他的脸上写着不相信,但是看她脸色苍白,双手紧抱着身体,像是领会了什么,他的脸色跟着大变,大手朝她伸过去,向虹却缩得更紧,死都不让他看。

    他使力将她转过身面向他,扳开她的手才发现她手上都是血,而她的衣服上更是染出一块触目惊心的红。

    “你为什么不说?”

    钟价炜并不知道她受伤,难怪她刚才走得那么慢,还有她被他扯着起身时倒抽的那口气

    难怪她跑不远!他还以为她怎么变笨了,以为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可以让他找不到。

    懊死!原来她根本没有躲开那颗子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他忍不住对着她大吼,他居然还拖着她走,该死!

    “有人生气了,麻烦鬼医动作快一点。”玛瑜还故意对着手机说,从后视镜看着后座暴怒的场面。

    “不要你管。”向虹闷闷的丢出一句,依然不愿抬头看他。

    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情况,如果她跑远一点就不会被他发现,她连个饵都当不好,甚至还受了伤,这个拿她当饵的男人还对她大吼大叫

    车子驶回钟价炜的住处,他不顾她的反对把她从车里抱出来时,不小心扯到她的伤口,她发出细微的闷哼,那声音像是锋利的刀子刺进钟价炜的心,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在发抖。

    表医在他们抵达五分钟后也到了。

    “还好子弹只是擦过去,休养几天就好了。”

    表医在帮她处理伤口时,向虹将脸埋在枕头里,双手却扯紧了床单,那忍着疼的模样逼得钟价炜快发狂。

    他光想到子弹险些就射进她身体里,就忍不住要发怒。

    早该知道向虹避不开那颗子弹,因为她根本没注意到那个杀手拿出枪,等她发现时是他先抓开了她,但是她一看见他却伸手挡住他,让他慢了一步拉开她。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子弹可能会射进她身子里。

    表医一离开房间,钟价炜马上发作。

    “你故意的是不是?”

    上回她故意让人在他面前打她,这回她该不会又是故意的吧?如果她真的是故意的,那她最好小心她这条小命,因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向虹脸仍埋在枕头里,对他的吼叫完全不理不睬。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跟你说话!”

    钟价炜一把拉开枕头,本想开口继续骂下去,却意外的发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她在哭。

    他浑身一僵,不明白自己这么凶恶的对待她又是为了什么?

    但他的愤怒又无处发泄,便随手抓起台灯往墙上猛力摔去。

    在灯撞上墙壁的时候,钟价炜发现床上的人颤抖了一下,接着灯碎成一堆碎片散落地面,房里唯一的光源也跟着熄灭。

    向虹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如此伤心?

    一开始是因为鬼医弄疼了她的伤口,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但是她觉得好痛好痛,温热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的溢出眼眶。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伤口太疼,但她的心却疼得更厉害,所有的恐惧和害怕全涌上来,迅速的淹没了她,她连挣扎都来不及。

    她唯一的希望只是想痹篇钟价炜而已,她躲在角落里不停的祈祷,可是老天却不愿成全她。

    钟价炜从头到尾都没有顾虑过她,她不但成为他的饵,还得一路忍受他的咒骂他不但扯痛了她的头发他还乱摔东西

    最可恶的是他把她弄哭了!

    房里一片黑暗,钟价炜的呼吸渐趋平稳,像是已经平息了怒气,但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向虹感到他靠向自己,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然后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的用拇指拭去她的泪水,但泪水却越擦越多。

    听见他叹气的声音,床面震动了一下,接着她被拥入他宽厚的怀里,他爱怜的吻一一的落在她脸上,吻去那些不停从她眼里落下的泪水。

    “不要”她的声音破碎。

    她不要他在利用她后,用这种可恨的温柔来说服她原谅,她气极了!她不要他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她要恨他一辈子。

    钟价炜不理会她的抗议,只是低头封住了她的唇,试图吻乱她的神智,只有将她紧拥在怀里,他才可以感受她的真实,平抚他的心慌,他知道自己差点就失去她了。

    或许他当真犯了错,但向虹应该要感受到他的懊悔,如果她对于他不是这么重要,那么他的敌人也不会找上她,这几年他没有回台湾就是想让她远离那些是非,无奈消息还是曝光,她被牵连进来,而他的自信也使她受伤,他并不好受,他宁可那颗子弹是打在他身上,他也不愿意伤到她。

    “不要碰我!”她大喊一声。

    她再也受不了!他凭什么在伤害她后又对她这样温柔?他想讨好她什么,在他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后,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化解她心底的怨恨了吗?

    不知她从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奋力的推开他,从床上跳起来,只想离他远远的,但房里一片黑暗,她根本分不清楚方向,但她不在乎,她不要钟价炜再碰她!

    她绊着了东西跌倒在地上,感到他伸手要扶她起来,她使尽全身的力气挥开他的手,近乎疯狂的阻止他靠近她。她不在乎这么做是否会扯到伤口,也不在乎身体上的疼痛,因为此刻她的心痛比什么都严重,她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

    她从来没在钟价炜面前掉过泪,而现在她却无法控制,这世界就像是要跟她作对,全都站在钟价炜耶边,那她算什么?她到底算什么?

    “你走开”她悲伤的哽咽着。

    “向虹”钟价炜试着想抓住她的手,免得她不小心伤了自己,但她抡起拳头捶着他的胸膛。

    “你不要碰我!”她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直到伤口让她疼得再也没有打人的力气,她只好捂着伤口啜泣。

    “怎么了?”玛瑜首先探头进来,在客厅都可以听见房里传来的騒动声。

    房里一片漆黑,跟著有人将灯打开,房内一片凌乱,该是躺在床上休息的向虹跌坐在地上低泣着,而钟价炜一脸铁青的陪在她身边。

    “呃,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好了。”尼克尴尬的搔搔头,顶了玛瑜一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赶紧退了出去,免得等一下扫到台风尾。

    灯亮了,也照清了向虹疲软的模样。

    她的脸色惨白,小脸上满是泪水,因为太过激动身子不停发着抖,哭泣声断断续续的回荡在房里。

    “你拿我当饵”她伤心的指控着。

    钟价炜的心跟着抽痛了一下,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怜爱的用脸摩挲着她的脸颊。他多希望能帮她分担一些难过,但他却不希望她的伤心是自己造成的。

    “你居然还对我生气”向虹试着乎稳呼吸,可是似乎不太管用。“是你你先摔东西的”

    “我只是气你受了伤却不告诉我,我更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你受伤,并不是在生你的气。”事实上他比较气自己没有早一点拉开她,才会让她受伤,但他忘了是她先推开他不让他救的那一段。

    “这算什么”他说过不许她身上留着疤痕,他是这样自我的人,认定了她是他的所有物,所以便不准她让自己受伤,无论是不小心还是故意都不可以。“你拿我当饵又会在乎这么多吗?”

    她觉得一颗心碎成片片了。

    “向虹,这是个意外,我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这完全不在我意料中的。”他试图解释。

    “但我还是受伤了受伤也好”她的声音有着浓浓的鼻音。“我划你一刀,现在我也受伤,以后我们就扯平了。”

    钟价炜开始相信向虹绝对有逼疯他的本事。

    若不是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他绝对会掐死她!

    她以为这样两人就可以扯平,她以为这样她就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吗?

    钟价炜按捺住火气,不想在这时候还跟她僵持,只是轻抚着她的脸颊,坐在床边等她睡着。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她现在的情况,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与其一再的逼她,还不如由她自己来认清好。

    待她睡着后,他才起身离开房间。

    “她还好吧?”玛瑜实在不敢想像刚刚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看来那个睡美人醒着的时候脾气不太好,受了伤脾气还非常火爆。

    “她睡了。”钟价炜拿起一旁的威士忌倒了一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要回美国吗?”尼克看着他问道。

    “等她醒了就出发。”

    向虹昏昏沉沉的醒来,发现所有人已经准备好了在等她,她一换上干净的衣服,马上被送上车来到机场。

    她早该料到钟价炜会这么做,也不管她的伤还没好,就带着她飞回美国,同行的还有他那些她不认识的朋友,看来他们彼此熟识,只有她依然是这群人的背景。

    从他们的言谈中,她隐约猜出钟价炜的对手并不好惹,连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都打听得出来,逼得钟价炜不得不回台湾。

    唉,真不晓得他回台湾做什么?害她被打了两次。

    向虹独自坐在房间外的阳台上,她照惯例坐在角落。

    她所坐的位置阳光晒不到她,但她却希望和阳光在一起,试着想温暖身体里那个冻伤的心。

    打从她到了美国,每天醒来后就坐在这个位置,安静的等着天黑。

    她不懂钟价炜何苦在她受伤时表现得那般不舍,可是一到了美国,他就把她丢在这儿不闻不问,连着三天都没见到他的人。

    不过这也好,她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明明已经扯平了,他却硬要把她带来美国,如果当年没有遇见他,如果他不要开口闭口说她是他的人,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是这样了。

    如果她那天不是想爬进他家的围墙,如果她那天不是那样疯狂的奔出家门,那现在的她会不会跟向雪一样,随便跟了一个能带她离开的男人?

    这阵子她脑子里总是充满这些由如果和可能假设出来的问题,但怎么想都找不到个答案。

    她起身回到房里,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脱掉身上的薄外套,她低下头小心的撕开覆在伤口上的纱布,但疼痛让她皱起了眉。

    长痛不如短痛,向虹干脆一把撕下纱布

    “你在干什么!”

    钟价炜没想到一回来便发现她用力扯开身上的伤口,大跨步地走进浴室,将她转过来面对他。

    “你撕下纱布做什么?”他的口气不善。

    向虹别开脸不想看他,尤其是他又开始对她大吼,她更没有心思和他说话。

    “你担心什么?伤在我身上又不是在你身上。”她捞起刚才脱下的外套披上,随即转身走出浴室。

    “你的伤口没有包扎。”钟价炜伸手拦住她。

    “不关你的事。”她一把推开他的手。

    她本来就是想换葯,是他莫名其妙的闯进来,而她并不想在他面前穿得这么少还要露出肚子擦葯。

    “向虹。”钟价炜随手拿起一旁的葯箱跟着她走进房里。

    “你可不可以不要来烦我?”她的声音很闷。

    他为什么不像这几天一样离她远一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既然她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他也没必要一直看着她啊!

    钟价炜跟在她身后,在她经过床旁的时候,伸脚绊了下她,她一个重心不稳的倒到床上。

    “你”向虹没想到他会用这招,也不怕会摔疼她。

    接着她整个人被拉到床的正中央,钟价炜跟着上床坐在她腿上压得她无法动弹,然后打开葯箱。

    “我自己会擦。”明白他要做什么,向虹只得开口。

    可是他不理会她的话,迳自掀开她的外套,登时她的伤口映入他眼里。

    钟价炜的手顿了顿,雪白的皮肤上多了道红肿,还泛着血丝的伤口,看起来十分刺目。

    “还痛吗?”他动作轻柔的将葯膏均匀的抹在她的伤口上,并不时瞥她一眼,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弄疼她。

    虽然她摇头,但他很清楚她的忍痛程度有多强,她受伤时流了那么多血也没开口求救过。

    他小心的帮她覆上干净的纱布,处理完伤口他才放开她自己下床。

    “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床上的人突然开口问道。

    “还要一阵子。”他并未给她一个肯定的答覆。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片刻后,钟价炜再次开口。

    “你这么急着想走,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想待在他身边?六年了,他以为她多少会想念他,是他太过自信了吗?

    “这里不是我家。”

    “有什么差别吗?你从来没有固定在一个地方拥有一个家。”她的每个住所通常都住不了三个月她就离开,对她来说住哪里又有何不同?

    “那并不代表我就没有机会有自己的家,你不能否定未来的可能性。”

    “我不介意你把这里当成你的家。”钟价炜站在床侧,低首望着她。

    “但我介意。”

    “很遗憾,我不能满足你每一样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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