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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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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午夜时分,柯毅伦仍在他的工作室内为下一季服装发表忙得不可开交,时间愈接近,他就愈忙,忙得昼夜不分,根本无暇抽出时间处理他和黎雯之间的误会和僵局。

    “采玲,这件黑色大衣腰身要再修改,我看改两吋好了。”

    “姜师父,这件紫色外套已赶好,先把它穿在人台上,一会儿我们再来讨论修改。”

    “奕惠,那件苹果绿的衬衫做好了没,明天已经要彩排了,怎么还不见成品。”

    柯毅伦忙着和所有工作人员商量、检讨、修改所有的表演服饰,颈项永远垂着一条皮尺,手腕上也戴着针包,以备随时量身、修改。

    “小林,这件米色针织的配饰呢?”

    “雅惠,这件裙子的上衣不是拿去刺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拿回来,明天一早立即过去取回,听到了没?”

    虽名为彩排,但明天就已经有许多国外厂商会提前来参观,顺便下订单,而今年提前来参观的国外厂商又比往年多了三、四倍,因此柯毅伦更是丝毫不敢马虎,掉以轻心,战战兢兢地要将正式表演秀和预演彩排做到最完美。

    全神贯注的神态不亚于他在设计时的那分专注。

    “小林,替我把设计原稿拿来,这件衣服和设计稿有出入。”

    黎雯站在工作室门外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柯毅伦,他始终未发觉她已在门外观看他好一阵子了。

    “小姐,进来呀,你干嘛一直杵在门外?”小林抱着一具人台经过门口朝她喊着。

    黎雯只是木然地朝他点点头,犹豫着。

    好不容易,柯毅伦终于发觉到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朗笑地走向她。

    “为什么不进来?你来多久了?”一手拉着她进来。“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不要自己出门,太危险了。”

    黎雯吁口长气,不多做表示。

    “还在生气吗?我都说过了,那是场误会。”

    她恍若未闻地盯了一下四周,交给他一袋消夜,阴郁地看着他长满胡渣的帅气脸庞。

    脑里思绪一片混乱,柔美的脸庞有一丝淡淡的轻愁,凝视了他半晌,从皮包内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他。

    柯毅伦凝视她落落寡欢的模样,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地接过纸条。

    “这是”

    “我坐的班机。”她简单地说。

    惊愕地盯着她一会儿,他艰涩地开口。

    “说清楚。”

    她深吸口气,心头一阵酸楚,更有一分深层的悲哀。

    “这礼拜天我要去法国了,奖学金已下来。”

    闻言柯毅伦错愕不已,感到心中一阵轻微的痛楚。“为何现在才告诉我!”冷硬目光逼视着她。“这礼拜天不就是明天吗?”

    痹篇他询问的目光,忐忑不安地咬着下唇,咽下了所有未出口的话。

    柯毅伦怒不可抑地扳过欲转身的身子。

    “走!我们到办公室去谈!”

    “没”

    话未说完已被他推出门外,拉向办公室。

    柯毅伦快气疯了,才刚解决一档事,现在又来这件事,而女朋友要出国留学了,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太可笑了。

    柯毅伦合上办公室的门,双臂环胸地斜靠在门板上,双目炯炯地看着她。

    她不安地咬着下唇,阴郁退缩地看着魁梧带侵略性的柯毅伦,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柯毅伦脸孔紧绷,语气严厉地质问:“为什么你始终不相信我?”

    她仍是沉默。

    看她一副漠视的态度,柯毅伦更是忿怒得像一股疾速奔窜的血液逆流,也大声地咆哮:“说呀!”

    黎雯一惊,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令她有些心惊胆跳。

    走向窗棂边,神色愁悒地眺望着街头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压抑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眼睛半掩,睫毛密密地覆盖出一层青黑影子,微弓的肩背显得凄楚单薄。

    “黎雯!算我拜托你好吗?”柯毅伦扳过她薄弱的身子,按住她的肩头急道:“为什么我解释那么多次,你还是不肯相信?”

    他如洪水猛兽般的怒气一爆发便不可收拾,按住她肩头用力地摇晃,像是试图将她摇醒,而黎雯只是冰冰冷冷地瞄他一眼,推开按住她肩头的双手。

    “你早就知道我一直在等奖学金下来的。”

    “我相信那该死的奖学金早就已经下来了,我问的是你为何偏偏挑这时候?”他怒吼。黎雯深吸口气,闭上虚无到极点、空洞的双眸良久。

    “我并不是故意挑这时候走的,而是学校已经来了三次催函了,我明天再不搭这班飞机走,会赶不及开学。”

    “这不是理由。”

    他黑黝的眸中燃烧着两簇熊熊怒火,直勾勾地盯着她略显不安凄恻的苍白脸庞。

    也许该是对他表白的时候了。

    忐忑不安地咬着下唇,黎雯终于困难地开口说:“你说的没错,奖学金只是个借口,最主要的是我已经受够了那些蜚短流长的闲言闲语,今天有杂志拿我当标题,明天又有杂志谈论你的新欢,我受够了!”压抑不住的泪水决堤而出,如断线珍珠直落而下,她泪涔涔地掩面哭泣。

    认识黎雯也有好一段日子,她不是一个轻言哭泣的女孩,除非她真的委屈到了极点,教他顿时之间不知所措地心软了下来,几乎是颓废地瘫坐在沙发上,思绪一片混乱。

    他只是喃喃地念着:“为什么你始终不愿相信我。”语气中饱含着浓浓的失望。

    她泪潸潸悲痛不已地说:“不是我不愿相信你,而是有太多的人和事夹在你我之间,让我已经无力再承受了。我累了,真的很累,我也舍不得你和我的这段感情,要不是已身心俱疲,我又怎么会舍你而远走他乡呢?”

    黎雯说的字字句句深切地刻入柯毅伦的心坎,那么深那么痛,他多么珍惜黎雯这个难得的女孩,但现实的人事和无情舆论的打击,居然把一向坚强开朗的她,伤得如此的深,令她不得不抛下一切,甚至于他,而执意远走他乡。

    闭上双眸什么也不想,他也在一瞬间突然觉得疲惫不堪,一手不断地揉着眼凹,神情悲切,以往一张英姿焕发、神采奕奕的脸庞,如今看来是那么的沮丧。

    两人沉默了半晌,连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终于,黎雯幽幽地开口了。

    “那我走了,毅伦。”

    机场内人潮繁忙,来来去去,连飞机班机也是起起落落的。

    黎雯独自站在航空站的柜台前等待排位。

    带着这种悲凄淌血的心离开台湾,是她不愿意的,也许毅伦和她一样,但是他应该很快就会遗忘的,一定有人很快就会取代她的位置。

    毅伦和她在一起实在太委屈他了,他原本生活是那么多采多姿,认识她后,便将所有的喜好一改,只为迎合她,博取她的欢心和快乐。

    也许她是太自私了,从未替毅伦着想过,只会一味地取求,但现在才这么想已经太迟了。

    “小姐,你好,麻烦把护照和机票给我。”

    航空站柜台的小姐打破了她的沉思,满脸局促地朝柜台小姐牵强地笑了笑,才将手中的护照给她。

    “黎雯!黎雯!”

    一阵急促的呼叫声,将她漫不经心的神思拉回了现实,颇为讶异地看着正快步跑来的何晶媚。

    “还好!我终于赶上了,我还以为来不及了。”何晶媚喘呼呼地抚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我不是叫你不用来吗?”

    何晶媚用力地摆摆手。“不!不是!是”

    “小姐,你的机位已经划好了。”

    “哦,谢谢。”黎雯接过证件,半扶半拉地将何晶媚拉到一旁的休息椅坐下。

    待气较顺后,何晶媚才又开口。“哪!给你。”将手中一只白色大纸袋交给黎雯。

    黎雯不解地看着纸袋内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干嘛送礼物给我?”

    “不是我送的,是柯毅伦,他两个钟头前像个鬼似的,跑到公寓来敲我的门,又将车钥匙丢给我,拜托我一定要及时将这袋子交到你手中,他说很重要。”何晶媚有些忿忿地嚷道:“我问他为何不自己来,他说今天有很重要的预演秀,他必须在场监督走不开,所以只好拜托我了。”

    黎雯神色黯然地望着纸袋,默默不语。

    何晶媚依然不停地抱怨着。

    “你知道吗?他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活像个殭尸、吸血鬼,一早来敲门,害我结结实实地被他吓了一大跳,我想他大概一夜没睡吧,不然他脸色怎么会那么难看。”

    何晶媚说的愈多,她的心就揪得愈紧,心痛得无法言语,两行热泪忍不住地又在她苍白秀丽的脸庞上顺势滑落。

    何晶媚一看见她这副泪人儿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赶紧从皮包内拿出面纸让她拭泪。

    “既然舍不得他,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何苦这般的伤自己。”

    黎雯擦掉泪渍,一脸苦楚幽幽地看着何晶媚。

    “你是知道的我无法忍受他那些蜚短流长的花边新闻、闲言闲语,我太爱他了,爱得以至于无法忍受任何一个女人和他有关。”

    何晶媚若有所悟地笑开,拍拍她的背安慰。

    “没关系,也许你到法国以后想法就会改变,到时就不会那么在意了。”

    她苦笑。“希望如此。”站起身。“时间不早,我该进去了。”

    “好吧,我送你到出境厅去,反正都来了,不差再爬个楼梯。”何晶媚俏皮地挤挤眼。

    惹得黎雯噗嗤地笑出。

    三年后。

    十二月的天气,和大部分的欧洲国家一样,寒冷异常,空中夹着雨,飘着雪,雨在雪中,雨雪霏霏涔涔的。

    黎雯伫立街头仓皇而望,这半是建筑半是车辆的街景,就像记忆的某个深处,让她恍惚了。

    直到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将她的记忆拉回了现实。

    打了个冷颤,快速地通过马路,往她的公寓居所回去。

    僵硬的手在口袋内寻找着钥匙,机械式地捡起丢在门口,远从台湾寄来的信件。

    一定是晶媚,在她僵硬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

    一进门,便赶紧打开室内的暖炉,好让冻结的室内暖和起来。

    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内是一张红色喜帖。

    晶媚要结婚了,要她回国参加她的婚礼,顿时心中一分是喜一分是忧。

    落落寡欢地望着陈旧窗棂外的积雪和车灯,缓缓飘落的雨雪阻碍了她欲看清的视线,街头一片荒凉寒冷的景致,让她再度忧伤了起来。

    寄居他乡的生活并不好过,令她吃足了苦头,几度几乎熬不下去,要不是不敢再回到台湾那块伤心地,她可能早已重拾行李,奔回那可爱怀念的地方。

    每当佳节将近,她的思乡情怀就更严重,她想念台湾、想念风、想念那里的土、想念那里的空气、想念那里的人,更想念他。

    强忍住又要落下的泪珠,她好想他呀,想得心都痛了,想得快发疯,整个人甚至因想他而几乎一度崩溃,多少的夜里,她是在梦中遇见他,却是在决堤的泪水中醒来。

    多少次告诫自己、命令自己不准再想他,可是没用。

    当年是她自己选择离开他的,如今后悔的代价也就只有自己承受。

    那只尘封已久的纸袋礼盒跟着她东搬西迁的,早已有分割舍不掉的情,算是一种感情的转移吧!

    可是她却从未将它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它也始终一直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望着纸盒,隐约中彷佛有某种意念袭上心头,心绪波动,血液翻腾,身体微微颤抖,睁着眼痴痴地望。

    久蛰思动地,她再也按捺不住地冲上前将纸盒拿了出来。

    颤巍巍的手抖动不已地将纸盒拆开。

    兀地,整个人元气尽失地跌坐在地板上,热泪满腮,眼里净是悔意,这纸盒里居然是件新娘礼服。

    不知过了多久

    外头室内一片漆黑,黎雯手中紧抱着那件白色新娘礼服颓坐在床头,无助的眼神透露着惹人怜爱的神情,苍白的面容,肿胀的双眼,眼角还残留着刚刚一阵又一阵的痛哭后的泪渍。

    她呆坐地望着窗外,直到东方露白,曙光乍现。看着这黎明时分,薄雾如幕的,早晨的第一道晨曦,拨开层层云雾,跃然而出,荒凉的街景和一地的残雪,在难得的煦阳柔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凄绝、哀怨之美。

    窗棂上残留着昨夜的飘雪,在晨光的照耀下莹光闪耀,像极了仙女的魔法杖闪闪发亮,教她看得痴也看得着迷。

    心里生出一种无法言语的玄妙感觉,一切顾忌和疑虑就像冰消雪释一般,在全身化为一道清光流去。

    霎时间,一切豁然开朗,挣脱了自己给自己的束缚和压力,多年来的抑郁寡欢也随之烟消云散。

    是她该回去面对现实,解决她和柯毅伦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的时候了,不管结果会如何,她必须勇敢地去面对,一直逃避只会让她永远沉沦在悲伤、懊丧的绝望中。

    黎雯站在表演秀场内的大门边,隔着墨镜遥望表演精采的服装秀。

    从来参观服装秀的人潮盛况中可以得知,这几年来柯毅伦的成就又更上一层楼了,知名度也响遍国内外,霓裳服饰的服装秀更是一票难得,即使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票券,往往是一票难求地抢购。

    一套套华丽又实用的服饰在身材迷人的模特儿们换穿表演下,很快地整场秀将接近尾声。

    在音乐变换中,所有的模特儿皆同这场服装秀的灵魂人物走了出来。

    黎雯心头一个冲击,拿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双眸幽幽又悲又切地望着舞台上的柯毅伦。

    和以前一样,他笑容如阳光般的扣人心弦,岁月的流转并未在他俊美的脸庞刻划下痕迹,有的只是更多了分成熟稳重,一改以往风流倜傥花花公子的模样。

    身着白色衬衫搭配着一条吊带的棕色休闲裤,笑容可掬且热情地和观众挥手致意,接受各方涌献的鲜花,他依然是那么的潇洒出众,耀眼夺目,天成的领袖气质席卷了所有来宾的心,为他痴狂并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他有今日的成就是他应得的,他对他的服饰事业一直是用心的,且尽力地在经营,这些热烈的掌声理当属于他。

    未等所有人潮离去,黎雯黯然踽踽独行地先行离去。

    柯毅伦独自在视听室内一遍又一遍地观看这次服装秀的录像带,从里头找出缺点和差错,以便下次改进。

    揉揉疲倦的双眼,抿抿性感双唇,喝口放在一旁的冰水,再度换上另外一支带子。

    吁口长气,调整好躺椅的位置,换个姿势,遥控器一按便又开始观看。

    带子播放到中途,手边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他将带子暂停。

    画面自是成停格的状态。

    柯毅伦漫不经心地和对方讨论事情,眼角瞟到电视画面上,突然有个人影扑入他的眼中,就此黏住了他的视线。

    先是一阵惊骇,他瞠大黑炯炯的双瞳,看着画面角落站在门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急促地再度拿起遥控器,将画面倒回去,仔细地看着那个人影,将画面改为慢动作播放,他再仔细观察。

    懊死!画面里的她为何始终戴着墨镜。

    绝对是她,是他日日夜夜等待她回国的可人儿,就算是改变了装扮,他也绝对记得她。

    现在他必须更进一步确定才行,每一季的服装秀的首场斌宾位,他绝对是留给黎雯的,并且亲自将票券送到她多年来一直空荡荡的公寓信箱内,期待她哪一天回国能看见。

    拿起电话按着分机号码。

    “喂,怡姿,你马上到视听室来一下。”

    没多久,一阵轻细的叩门声响起,随即一片幽暗的视听室内推进一道光线。

    “怡姿,把电灯全打开好了。”

    “是。”

    瞬间,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柯毅伦站起身,拉开低垂的百叶窗,窗外是灰蒙蒙一片,毛毛细雨缓缓飘着,凝视着窗外半晌,他俊逸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反而显得有些冷傲孤独。

    他的助理怡姿有些不安地望着他。

    “总经理,你有什么事吩咐或交代吗?”

    他抿紧双唇,弹弹窗上的洁净玻璃,一手握拳地抵在腮边,沉思半晌,才压低嗓音缓缓命令。

    “怡姿,去把首场服装秀的票根找出来,看是否有s。no。7的票根,并且把划位的表格找出来。”

    “现在吗?”

    “没错!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

    “是的。”

    过了良久

    视听室内的电话再度响起,柯毅伦马上拿起。

    “总经理,我已经查到了。”

    “怎么样?”他低沉的嗓音隐藏不住他急切的期盼。

    “确实有你所讲的票根号码,划位单上也有。”

    “!我知道了。”

    柯毅伦脸上终于出现了三年来第一次打从心底压抑不住的笑意。

    叮当!叮当!

    黎雯放下手中的抹布,匆匆地跑去开门,多年没人住的房子打扫起来实在不是普通的累,到处是蜘蛛网、灰尘的,她已经狠狠地擦擦洗洗一个礼拜了,好不容易现在看起来才像个样子。

    站在门前,正想打开它,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脏得不象话,随意地在她身上这件宽大的运动衣擦了擦,再拍拍屁股,看双手较干净了,才去打开那扇她昨天花了好几个钟头又擦又搓又上油,看起来亮晶晶的铜做门把。

    跃入眼帘的是一大束占据了整个门口的白色香槟玫瑰。

    她呆楞地看着那些玫瑰花。

    “请问黎雯小姐是不是住在这儿?”从玫瑰花束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哦!我就是!”“那太好了,麻烦你签收一下好吗?”送花小弟吃力地侧着身体将签收单交给她。

    她呆楞地接过签收单,心中百般纳闷是谁送的花,并没有人知道她回来了呀。

    “!”

    “好,那麻烦你收下这束玫瑰花,很重的,小心点。”送花小弟急欲将花束交给她。

    黎雯张开双臂捧住玫瑰花束。

    送花小弟小心地将玫瑰花束交到她手中。

    “哦,对了,小姐,来订花的先生还托付了袋东西要交给你。”

    “我!?”

    “是的,我看你双手大概也无法拿多余的东西了,我将这袋东西放在门边,你先将花放好后再来拿这袋东西好了。”

    “!谢谢你,麻烦你顺便帮我把门带上好吗?”她吃力地说着。

    “好的。”

    黎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那束玫瑰花分别处理好,她数了数,全部一共是一千零一朵玫瑰,包装得很漂亮没错,可是她家里没那么大的容器可以装得下它,总不能叫她放在浴白内吧。

    所以只好将它拆了,分别装进她家里现在所有可装的容器内。

    望着一屋子的花香苾芬,株株玫瑰花苞徐徐展瓣,她推开落地窗门,洒进一室暖暖春阳,也飘来春风吹拂,加上一阵一阵袭人的花香,令她陶然欲醉,通体舒畅地看着窗外风里飘动,栩栩迎风的艳丽樱花及飘渺的薄云。

    欣赏着白云的变化万千,虽然空气中有些许寒意,但她舒服极了,她已经很久未曾有这种感觉和享受了。

    她支起下颚,努力地思索着,怪哉!她记得她从未曾知会任何人她已回台湾了呀,会不会是毅伦呢?这,似乎更不可能,奇怪!那会是谁呢?

    玫瑰花会是谁送的呢?

    呀!对了,送花的人还交给她一袋东西,这会儿还搁在阳台上的门边呢。

    真糟糕,她可真健忘,她也才没几岁呀,怎么记忆这么差。

    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提起它再走回去。

    为何这个人没署名呢?

    花是,连这袋东西也是如此。

    懊不会是什么炸弹礼盒吧!

    心想台湾近年来经济还算稳定,只是治安差了点,但还不至于要用到这些手段来恐吓勒索吧,而且她在台湾又从未树敌或招惹、对不起他人,有的也“只是”对不起柯毅伦一人而已,他应该不至于恨她恨到要她碎尸万段吧。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唉!算了,就算是会被炸弹炸死,也是她命中注定她要如此惨死的。

    就“惨惨”地让它去吧,紧闭双眸小心翼翼地慢慢打开盒子。

    一眼微睁地偷偷瞄着。

    兀地!心口一提,差点喘不过来。

    她惊骇住了,瞠大错愕不已的双眸,凄惘地幽幽望着静静躺在盒子内的那件头纱。

    颤抖不已的双手轻捧着这如精灵的翅膀一般透明、晶莹如宝石一般炫丽的头纱,美得令人屏息。

    不经意流露出情感的深眸又再度潸潸地落泪,微弓的薄肩更显得凄楚可怜。

    过了好一会儿

    房内一片寂寥,初春的暖阳围拢着阳台,空气中却弥漫一股哀伤的气氛。

    黑蒙蒙的翦瞳仍是一片雾气,憔悴地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牵强扯着唇畔。

    这是一分交揉着感伤的爱情,眼底交织着一分悔意和悲伤,让她酸苦不已的心又再度揪得更紧。

    拿下束在头上的蕾丝发带,一头黑似瀑布般的发丝披散开来,拭掉憔悴脸上的泪滴,吸吸鼻走回房间换件干净的衣服。

    黎雯步下出租车,来到淡水八里海边的郊外,惴惴不安地望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别墅,灰蓝的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击打着海岸,她的心情也被激荡得起起伏伏。

    秉足不敢向前地犹豫不决着,不知自己是否该按铃。

    发现侧边的小门并未上锁,小心翼翼地打开侧门,探进那张仍在犹豫的脸,脚步还停留门边没踏进去,稳下心头那分惶惶不安,才下定决心往里面踏进。

    缓缓地踩在草皮上,忽地,一阵细微的树叶窸窣声及物体的摩擦声,惊吓到惴惴不安的黎雯,她慌慌忙忙的,四处张望寻找声音来源,像极了受到惊吓过度的小孩。

    只发现一只黄棕色相间的小猎狗,从阔叶的花木中探出头颅,憨傻的眼神,仰着头楞楞地注视她。

    她吁口大气拍拍胸脯,真怕会在她心里还没完全准备好之前遇见柯毅伦,原来只是只小猎狗,把她吓得心跳的好高。

    记忆引领着思路,凭着依稀的记忆推开了花园后方一间小白屋的门扉。

    屋内宛如是间小的美术馆,各式的名画、雕刻和各种艺术品摆饰其间。

    屋顶上方开了个透明天窗,一道一道的阳光倾泻而下,像极了妖精所施的魔法,光芒奇异美不胜收。

    黎雯看着正弯身捡拾掉落的服装设计稿的柯毅伦,他高拔壮硕的身影仍教她依然惘然如醉。

    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咫尺之遥的人影,侧过脸,双眸含情脉脉地望着黎雯,他脸上的表情温和,丝毫不见讶异,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

    他不急不徐地将散落一地的稿子捡起整理好,从容地再度看着她。

    黎雯放下手中的纸袋,从里面捧出头纱,莹莹翦眸幽幽地望着柯毅伦,鼻头一阵酸楚,哽咽地说:“毅伦这头纱是”

    未等她说完,柯毅伦微笑地扯扯唇畔,接过手中的头纱,将它固定在黎雯的头上。

    他柔声细语地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替你戴上它。”语气温和却坚定。

    “可是稳櫎─”她实在无勇气再说下去。

    他缓缓地摇头,轻轻捧住她依然消瘦的脸庞,心疼地说:“我一直在等你成熟,当初会让你离开,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再度回到我身边,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她有些激动又有些感动,泪流满面不解地看着他。

    他吁了口长气。“三年了,时间不算短,但是比我预期的早了一年,我已经很满意了。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我知道我如果不让你离去,只会真的让你永远离开我,而经过时间的流转,它会让你有机会去仔细回忆思考,它更可以让你成熟蜕变,只是这种体验是很残酷的,害苦了你。”

    “毅伦”

    “现在你愿意让我替你戴上这为你精心设计制作的头纱”

    不等他说完,黎雯已感动地扑进她渴望思念已久的温暖壮硕怀抱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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