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神眼劫 > 第十八章遭污名

第十八章遭污名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神眼劫最新章节!

    房英化装成武当道士,为一蓝衣道士所发现,在两人接近的刹那间,他暗忖道:“若我能先下手,制住这道士,然后再制假掌门岂不事半功倍?”

    而蓝衣道士一见房英,一阵愕然道:“你是谁?怎么不曾见过?你是天香院”

    房英一听对方竟然知道,暗忖:果然推测不错,口中突然冷笑一声,接口道:“你竟知道,留你不得!”

    手击如电,骈指如剑,一招“天龙斩脉廿四式”中的“潜龙吐水”向对方“腹结”穴点去。

    他出手不能算不快,而且完全在蓝衣道人猝不及防的情形下突袭,自觉得必可一击奏功,哪知蓝衣道人虽是猝不及防,功力之高却出乎房英意料之外。只见他一声惊呼,急忙拧身一闪,右掌一反,斜切房英腕脉,左掌-甩,一道掌劲,拍向房英前胸。

    一招不中,房英知道要糟,几乎同时,松林中倏晌起一声大喝:“住手!住手!”

    喝声中,唰唰唰掠出四五个佩剑灰衣道人。

    房英更吃一惊,暗忖道:“进来时看不到一个影子,想不到暗中防备得这么严密,那我进来时岂非都在人家监视之中?”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如电光石火一般闪过,知道今天这遭已是全功尽弃;这刹那,那蓝衣道人的一式二招已迫手腕衣衫,房英正欲收掌退出,却见蓝衣道人临身迫近房英的攻击倏然一收。

    这情形反而使得房英微微一怔!

    原来房英固然心中是有鬼,那蓝衣道人的心中也一样有鬼。他以为房英是因为不认识他身份而说出“天香院”三个字,故而出手欲灭口。因此,他觉得是误会,等于大水冲上龙王朝,自己人火拼起来。

    以致他虽是攻势,却是恐怕房英连环出手,来不及解释,故攻势中实寓守意。

    此刻蓝衣道人掌式一撤,忙轻声道:“小兄弟,贫道也是前宫中人,快住手!”这番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勾起了昔年初上武当,凌竹道人下毒,差些命亡的惨痛记忆。

    本来,他对蓝衣道人也仅仅是怀疑而已,未得真凭实据前,他也不愿陡下杀手。刚才那招“潜龙吐水”原意只想制住对方。如今一听这番解释,反而起了杀性,一不做,二不休,欲收未收的招式,猛然一沉、一翻,交叉划了一个大弧,一招“十八降魔神掌”中的“罗汉送佛”两道达摩先天罡气,化作凌历狂飙,向蓝衣道人胸口撞去。

    “嘭!”地一声,蓝衣道人猝不及防,口中发出一声惨嚎,身形倒飞出三丈,鲜血狂喷中,身躯倒撞在一棵大松树上。

    这刹那,现身的四名道士已围近,见状神色大变!

    房英也不管蓝衣道人死是没死,身形电掣而起,扑向观外,脚蹼屋脊,几个起落,已隐入夜色之中。

    四名武当道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叱喝:“站住!站住!”

    纷纷起身而追,可是他们脚程那有房英那般快,追出观外,房英的影子,早已消失,不知去向。

    寒风呼啸。

    夜枭凄啼。

    房英一口气奔下解剑岩,找了一座松林,才停住脚步,喘出一口气。

    这时,他心中担忧不已。初入武当,即行失败,再要混进去,恐怕更难了。

    从洛水到武当,他计算时间,最多只有二十天。武当清虚掌门就要到达,若自己失败,怎么向清虚真人交代呢?

    尤其万一风声泄露出去,一盘妙计,岂非变成纸上谈兵,徒劳无功。

    于是他忧心地忖道:“那假掌门会不会猜出自己就是房英呢?他经此变故,会有什么防范呢?”

    想着,想着,房英念头一转,已觉得光担忧并没有用。此刻自己已是人在马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任是刀山剑海,蛇穴火坑,自己也好向里跳,其余的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于是他就在山上找了一个隐僻地方露宿一宵。

    第二天,他脱下身上道袍,换了本来一袭黄衫,到附近镇上办了一点干粮,找了一家客栈,闭户不出。

    整整休息了一天,也整整想了一天。入夜后,到初更时光,再穿窗而出,直扑武当山。

    可是一到解剑岩下,他立刻觉出气氛与第一次来时,完全两样。

    只见山道上,不时有黑影晃动。显然,经过上次突变后,那假武当掌门已经警觉,严密戒备起来。

    房英谨慎地一点点向山上走,借着地形松林,闪闪躲躲,轻纵巧登,避过无数道巡卡,好容易到了云武观边。只见观中灯火通明,不时响起一阵阵喝令声。

    这种情形,房英不用看已心中明白。今夜若要进去,可说难如登天了。

    他倏然想,自己要先找观外的巡卡,制住一个,再以“变骨”、“幻容”之术混进去。

    这是唯一的方法,于是又轻轻离开云武观,对四周扫视一遍,松林中,山道上,不时有黑影出现。可是都是三三两两,却没有落单的。

    他焦急地等到四更,才颓然回到客栈。

    第二天夜里,房英不死心,又一溜烟地上了武当,可是情势却与昨夜一样严密。

    房英有点泄气了,如此一连五夜,都在黎明前,丧气而返。

    随着日子过去,房英愈来愈焦急,在第七夜,他暗暗决定,只有冒险拼他一拼,否则这样下去,会一事无成。

    于是在初更-起,他复戴上那顶道冠,披上原来那件灰衣道袍,推开窗户,一溜烟地上山。

    到了解剑岩下,他依着前几天的老路,闪闪躲躲地上山。好在几次上武当,他对武当道人巡逡布卡的情形,已摸得非常清楚。所以一直到达半山腰,非常顺利。

    那知刚快到达云武观时,蓦见山口一道蓝色烟火冲天而起,接着瞥见三丈外暗中冒出两条身影。

    房英急忙贴地伏身,眼角一扫,那两条人影正是武当弟子。

    只见一个轻声道:“师弟,山下有警,以烟火传讯,不知出现了什么人物?”

    另一个道:“师兄,咱们身负观外巡视之责,快去看看!”

    原来说话的一点头,两条人影,立刻越过房英身畔,向山道下疾泻而去。

    房英暗暗奇怪道:“现在来的,会是谁呢?”

    他想不出会有什么人在这深更半夜,也与自己一样,到武当山来,自然,更不清楚来的是友是敌!

    心中正在疑惑,却见山道下,已出现两条人影,迎着飞奔下山的两名道人而来,双方就在离房英五丈远的道旁处,皆飘然停身。

    房英一见上山二人也是武当道人,知道是向下山的道士通报,贴地双手一撑,人已向四名道人立身处,窜近三丈。

    果听得扑下山的道人问道:“凌木、凌石,发现什么人?”

    上山的其中一名灰衣道人垂首禀道:“解剑岩旁出现一名女施主,经弟子挺身相拦,那女施主欲见掌门师祖!弟子不敢作主,请示师叔定夺!”

    “女子!”房英暗暗一震,暗忖道:“夏芳芳去洛水,回来决不会这么快,那会是谁?”

    果听得那问话道人也讶声道:“女子?问了姓名没有?”

    答话的凌木道:“弟子问过,那位女施主自称姓黄,名芷娟。”

    问话的道人哦了一声,道:“快请!”

    通报的凌木凌石齐愕了一愕。

    暗中窥探窃听的房英立刻判断出那凌木、凌石显是真正武当弟子,而问话的道人却必是天香院派来协助那假掌门人的羽党。

    但是此刻他一听那女子竟是黄芷娟,心头微愕下,脑中倏然闪过一丝灵光,觉得眼前情势下非请她帮忙,不足以奏功。

    这刹那,不敢怠慢,那凌木、凌石尚未转身,他已暗中闪开,疾掠下山。

    这时,房英因欲赶在前头,行动间,已提足真元,当真如一溜轻烟,快如闪电,不过半盏茶时刻,已到解剑岩后,伏身目光扫动间,果见一名白衣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在星光下,那瓜子脸清秀的脸庞,透出一股冷峭之气,静静站着,相隔三尺,还有两名年轻道人,横剑屹立,如临大敌。

    她,果然是黄芷娟!

    房英急忙调息运元,将一口真元,聚于丹田,鼓荡咽喉,以传音入密之法,叫道:“芷娟姊,芷娟姊,我是房英,要和你说话!”

    果然,只见黄芷娟清秀的脸庞上,立刻透出一层讶异之色,秀眸四下扫视起来。

    房英急忙接下去以传音入密之法道:“你不要露出神色,我在你左方三丈远处,解剑岩后,现在我有困难,希望你能帮忙。”

    黄芷娟顿时恢复了原有的冷漠。房英一看山道上四条身影已疾泻而下,又忙道:“假如你答应,请暂勿上山”

    话未说完,那四名道人已飘落停于黄芷娟身前。其中负巡山总责的两名道人,齐齐向她稽首同声道:“贫道天风、地风,恭候女施主!”

    持剑监视黄芷娟的齐齐一怔,显然这些真正武当弟子至今尚未知道“天香院”内情,奇怪这二位师叔何以对她这般恭敬。

    其中一道人诧声道:“师叔,这位女施主是谁?”

    天风道人目光一瞪道:“昔年掌门人云游出山,曾受这位女施主大恩,掌门人时刻念念不忘,你们怎可怀疑!”

    一听这番鬼话,四名道人包括凌木、凌石神色由愕疑而立刻变成恭敬起来。

    却见黄芷娟目光一扫,向天风、地风二道人微微颔首,道:“武当如此严密布卡,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风道人忙回答道:“昨夜突然发现一名来历不明的道装人物,意不知何故,出手击毙了本派弟子一人,掌门人暗觉内情蹊跷,严查未获,故而极力戒备。“黄芷娟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小女深夜上山,却有不便,请通报掌门人,待天明之后再来奉访便了!”

    地风道人接口道:“敝掌门极欢迎女施主光临,最近几日,敝派掌门休息都要到三更之后,女施主不必客气!”

    黄芷娟冷冷道:“不!晤面不在乎迟早片刻,仍请道长们将小女之意转告。”

    说完,转身缓缓离去。

    房英在暗中一见这种情形,知道黄芷娟已经同意自己那番暗示,心中顿时大喜,急忙以传音入密之法,道:“愚弟住于山下小镇,三星客栈后院,先去扫径以迎!”

    说完,人已一溜烟地离开武当山,急奔回客栈,越墙过屋,飘落寓所房中。

    此刻,他提壶倒了两杯茶,剔亮油灯,正欲向窗外探望,突闻衣袂之声微起,灯火一闪,一条人影已穿窗而入,亭亭玉立,白衣飘飘,犹如嫦娥降世,正是黄芷娟。

    房英一揖到地,道:“深夜有劳玉驾,谨以粗茶请待,望姐姐原谅!”

    说完,抬头,却见黄芷娟满面愕然之色,冷冷道:“小道长与房英是什么关系!”

    房英初时一怔,继则明白过来,忙运功按诀,骨格一阵轻响,恢复本来面目,道:“一时匆忙,忘了这点,倒使姐姐怀疑了!”

    黄芷娟秀眸凝神,打量了房英片刻,才冷冷道:“我对你仍有些怀疑”

    房英又是一怔道:“怀疑什么?”

    黄芷娟冷漠的脸上浮起一层讥嘲,冷冷道:“顶顶大名的房少侠,几时勘破红尘,出家修行起来了?”

    房英俊脸一红,苦笑道:“姊姊休得取笑。唉!这两天我已是焦头烂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快变灰啦!”

    黄芷娟纵声笑道:“想不到能独闯天香院总坛,搞得前宫天翻地覆,掌毙密宗藏僧,双毙邛崃二魔的房少侠,竟会把区区武当山放在眼中,弄得寝食难安,这岂不变成了笑话?”

    房英长叹一声道:“唉!姊姊有所不知,若凭功力,我房英还不至于把那假掌门人放在心上,可惜的是完全要靠智取,孤身一人,就有满腹妙计,也难以施展了!”

    黄芷娟冷笑道:“既不能用力,你何必跑到云武观中杀人?”

    房英脸色一红道:“一时设想未周,至有此失误。如今武当弟子把座云武观,防守得如铁桶-般,令人难越雷池一步,事已紧急,万望姊姊成全!”

    黄芷娟秀眸一瞥,冷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忙?”

    房英一怔,神色尴尬已极。

    对这位黄芷娟来说,他自觉得在感情上极为复杂,是恩非恩,是怨非怨,可说是亦友亦敌,然则房英自思对她,除了满腹歉咎外,尚有一份责任。

    而对方的复杂情绪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不用说,这一切完全种因于前宫的那一段经过。

    对于黄芷娟是否能帮忙,房英本没什么把握。但有一点,房英是有把握的,她虽然拒绝,也不会有害自己之心。这是根据在五行山,她突然解开自己血穴可用以对付邛崃双色魔上,可以看出来。

    可是现在被她这一反诘,房英不由呆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要怎样启口劝说。

    沉吟半晌,房英才正色恭恭敬敬一揖,道:“姊姊品德,愚弟清楚。因此才敢大胆相邀,期助我一臂之力,对武林正义而言,也是一件莫大功德。再说,不论姊姊如何想法,愚弟已许盟终生。若姊姊不以愚弟劣质为弃,于情于义,姊姊是应该帮我解开困境的。”

    黄芷娟纵声悲笑道:“说了半天,满口甜言蜜语,大概是因为非要我帮忙不可了!”

    房英满脸燥红,急急道:“若姊姊这么想,就把我人格看得太低了。想在五行山时,我不是已对姊姊表明心意了么?”

    “哼!这是怜悯我?”

    “不!这是愚弟心慕!”

    黄芷娟咯咯咯长笑起来,可是口中虽笑着,秀眸中,却流出清泪,像珍珠一般,断线而落。

    房英大为惊愕,呐呐道;“怎么啦?姊姊有什么伤心之事?”

    黄芷娟举袖轻拭泪水,语气变得无比柔和,幽幽道:“不,我是高兴!”

    望着她千变万化的神态,房英更加愕然了,道:“姊姊高兴什么?”

    黄芷娟缓缓道:“我高兴你终于向我屈膝低头,非要我帮忙不可了。”

    “啊!”房英心头暗暗一叹,忖道:“想不到她荏弱之姿,个性竟如此刚强!”

    此刻只见黄芷娟才拭干清泪,慢慢抬起头来,举手微拢云鬓,脸上的冷峭之气,已一扫而空,清澈的秀眸,注视着房英,幽幽一叹道:“说真的,英弟,我有一份自卑心理,总觉得残花败柳,难以匹配于你,所以”

    这是自惭,却也是真情流露啊!

    房英肃然正色,迅速接口道:“姊姊,玉虽微玷,不损其质,姊姊怎么说这种话?”

    “唉!”

    黄芷娟轻轻一叹道:“好了,我也不想多说,凭着你这份心情,我也值得卖命!”

    房英感激地道:“姊姊不再恨我了吧?”

    黄芷娟脸泛红霞,啐了一口,嗔道:“我几时真的恨过你来?”

    房英这时才松了一口气,默默望着她,双方目光相接,灵眸一点通,俱有一丝异常的感觉。

    还是黄芷娟再度启齿,娇声道:“英弟,你究竟要我帮什么忙?”

    房英这才忧叹一声道:“我已约好武当清虚前辈,到此暗中替换那假掌门人。此事须极秘密,而且必须不惊动武当弟子。为此,我煞费苦心,却无法接近耶假掌门人,更无法将其诱出来!”

    黄芷娟道:“诱出来后又怎么办?”

    房英狠狠道:“杀!”举手作势一切!

    黄芷娟摇摇头道:“你要知道,如今各派中,天香院人物,奉命混在其内的人不少,你剪除一个掌门,有什么用。何况,以后只要真的掌门人在言语上稍为露出一丝破绽,仍逃不过被暗杀的厄运。”

    房英凝重地道:“这点我知道,我想武当掌门人也清楚这点,只要能使他进入武当,恢复掌门身份后,不难一一剪除!”

    黄芷娟爽快地娇声道:“好,诱那假掌门出来,包在我身上,你说说时间地点吧!”

    房英一怔道:“你一个人?”

    黄芷娟微微一笑道:“难道还要你帮忙不成?”

    “愚弟确有此意。”

    “你倒说说你原来的计划看!”

    房英沉思片刻道:“我本想起你身材,与那‘天香院主’极为相似。由你扮她,我变成你的侍从,不怕那假杂毛不滚出来!”

    黄芷娟轻笑一声道:“你是在画蛇添足啦!”

    “姊姊,实在说,在目前,我仍希望你能在前宫中混下去!”

    “我-知-道。”

    黄芷娟拖长着语气,娇声道:“其实,以我目前在天香院的身份级位,只要说一句话,不怕个假掌门人不出来!”

    房英一怔道:“你不是仅仅是前宫的香主么?”

    黄芷娟微微一笑道:“不错。”

    房英诧然道:“各派已列为天香院分坛,那假杂毛虽说是属前宫管辖的分坛坛主,照理说,与前宫一名香主,该是平行身份。”

    “不错那是你以前了解的情况,现在我的地位已不同了!”

    “哦!是升了级位?”

    黄芷娟微笑道:“梅花仍是五朵,但职责已是九坛总巡,每隔三日,必须巡视,以纠察各分坛主是否适合尽职!”

    “啊!姊姊升官啦,愚弟倒忘了向你恭喜,难怪那些假道士对你那么恭敬!”

    黄芷娟哼了一声道:“该恭喜的应该是你,又有一条更好的内线,现在你就说出地址时间吧!”

    房英沉思片刻道:“既然事情已变得这般容易,现在反而不急了。不如再延后五六天动手,与真掌门到达的时间能配合上,免得武当掌门久出不归,令人起疑。”

    黄芷娟点点头道:“好,那么就是六天之后,地点呢?”

    房英想了一想道:“就在这后院。”

    黄芷娟听完,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晨曦迷蒙,遂起立道:“一切就这么决定,七天后的二更天,那名分坛主必会向你报到,以后就看你的了!”

    说完,微微一笑,身形已起,穿窗而出。

    房英急忙起立道:“姊姊为什么不多盘桓片刻?”

    窗外人影已杳,只传来一阵娇语声:“天色已亮,恐有不便,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了!”

    一夕相处,误会都解开了。然而此刻人去声寂,房英心中却凭添许多惆怅。

    他呆呆望着灰色的小院,秃枝在寒风中抖栗,暗暗觉得,七天来旦夕不安,现在正该好好休息了。

    于是他安心地躺在床上,呼呼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窗外阳光满地,房英悠闲地起床,进过饮食,却无所事事。三年来,出生入死,没有一刻空闲过,而现在这几天中,他仿佛反而感到不习惯起来。

    无聊中,他不由默默念着黄芷娟,不知她那边进行得怎样了,到时间,那假“清虚掌门”真会来么?

    随着日子过去,他又感到不安起来。因为这几天黄芷娟却一直没有来。他想:不论事情办得成功或不成功,她总该来通知一下消息啊!

    他内心渐渐烦躁不安,整天在房中踱步皱眉,就这样,房英苦闷地渡过了七天。

    这一天晚上,正是他与黄芷娟约好的时间。同时,他想夏芳芳去接真正的清虚掌门,也该到达了。

    于是在初更,他剔亮了油灯,打开了窗户,准备着假清虚掌门光临。面临成败一搏关头,房英不期然地微感紧张,端坐在床上,静静地闭目运气调息,一面倾听着屋外动静。

    四周万籁俱寂,客栈中的商旅行客早已安息,房英耐着,性子等待。果然,到了二更左右,窗外隐约响起一丝异常的声息。

    房英心头一紧,身形一弹,已从床上掠到房门后摒息以待。只听得房外响起一阵低沉的语声道:“贫道奉黄香主通知,前来拜见长老。”

    房英低声回答道:“请进!”

    房门啪地-声,轻轻被推开,道貌岸然的假“清虚真人”缓步而人。可是当他眼光一扫,见眼前并无人影时,神色顿时愕了一愕!

    “呼!”门倏然关上,接着门后响起一声冷笑,愕然中的假“清虚真人”霍地飞快旋身,后退三步,目光一闪下,却见房英静如山岳一般,脸露杀意,口含冷笑地站着。

    “啊!”假清虚真人一声惊呼,脸色旋变得狞厉,道:“原来是你!”

    房英嘿嘿冷笑道:“冒牌掌门,你想不到吧?”

    假清虚真人神色一变,冷冷道:“这么说,是你与黄香主早已有了串通?”

    房英长笑道:“不错,只是你发觉已经晚了。想当年区区初上武当,承你冒牌货看得起,差些难以脱身。少林寺中,你仗剑逞威,把一座古刹,弄得支离瓦解。今天几本账一齐算,本少侠还得加上一笔利息。”

    假清虚真人此刻已知道生死之关,神色反而恢复镇静,冷笑道:“房英,你今天认为必可制裁死地么?”

    房英冷冷道:“不错,未动手前,本少侠要先问问你真正身份!”

    假清虚真人脸泛狞厉之色,长笑道:“何必多废话,先试试我剑上威力!”

    反手一探,肩头长剑猛然出鞘,寒光一道,直袭房英前胸,用的赫然是武当镇山剑法。

    房英心头一凛!

    他觉察出对方虽是冒牌货,但这一手剑势,不但深得武当剑术的神髓,而且凌厉不凡。

    这刹那,房英身形一旋,探手点出一指,分光错影,左手施出“天龙斩穴二十四式”疾向对方手腕扣去。

    那假“清虚掌门”嘿地一声冷笑,身形已退出床边,长剑平胸,已搭在左手剑诀上,脸上一片平和,气度雍容,神态沉穆,宛若岳峙渊一动不动。

    房英见状,心头不禁一骇!立刻也收招停身,运足本身真元,星眸凝视对方,神色之间一片严重,冷冷道:“假杂毛,想不到你真的会武当不传绝学‘玄玑三式’!”

    假“清虚真人”冷笑一声道:“小子,你以为把我诱到这里来,一定能杀死我么?哈哈,你错了!”

    房英道:“就凭你‘玄玑三式’,小爷还自信能与你拚一拚!”

    “清虚真人”一字一字道:“若我再以太清真气,渗入‘玄玑三式’中,你还能这般自信么?”

    房英神色不由一震,心头更沉重起来!

    “玄玑三式”是武当剑法中最具威力的三式精华,仅有掌门人才能获习;但对方能施用,并不算奇。因为武当掌门可能身受酷刑下招过供,但“太清真气”却是空门无上神功,与“达摩先天罡气”有异曲同工之妙,非一般人所能修成。若对方真已练成,今晚一搏,恐怕自己的如意算盘,不但打不成,说不定还得赔上一条命。

    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却不敢相信,冷笑道:“假杂毛,你不必虚声恫哧,‘太清真气’就是真正的‘清虚真人’恐怕也未练成,何况是你!”

    那假“清虚真人”长笑一声道:“你要这么想,就未免小看了贫道。身为武当掌门,观中的经谱秘本,那一样我不能看?三年之中,我苦苦勤修,纵无大成,自信也有六成火候,不信就先看看贫道这一剑!”

    说完,剑势一挥而出,剑尖缓仰,极为缓慢地向房英虚空点来。从旁看来,仿佛在摆架势,剑尖距房英至少有二尺远。可是房英却感到一缕极强大的墙劲,自对方剑尖上透出,强要刺破自己护身真气。

    他心头一紧,倏然身退两步,身躯一斜,双手食指飞弹,已弹出两道“无相禅指”反击对方双肋。

    假清虚真人倏然一声轻轻的厉笑,剑势一横,划出一道圆弧,把两股无形指风,封于剑飚之外,手腕二缩一伸,剑尖毫芒像蛇信一般,骤然伸长,直刺房英丹田。

    这一式封架还击,不但快得出人意料,而由剑芒突吐,迅速增长,可见劲力之强,莫之能敌。

    房英心头大惊,急忙斜掠,堪堪避过轰然一声,身后房门,却被剑上发出的“太清真气”穿了一个大洞。

    他念头尚未转过来,只见那假老道一声轻叱:“再尝尝我‘玄玑第二式’!”

    长剑改点为挥,银芒如雨进洒,把房英周身整个罩住。危机一发的刹那,房英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转,觉得只有行险,口中故意发出一声厉叫,人向地上仰天倒去。

    假老道剑势已自不变,如天降长虹,一道匹练,向地上的房英直劈而落。

    就在这刹那,窗外飘然闪进一条人影,娇叱道:“清虚掌门,住手!”

    假老道闻声一惊,剑势一顿,迅速旋身,见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五梅总巡香主黄芷娟,口角浮起一丝狞厉的笑容,反手一剑,仍向地上房英刺去。他以为房英已经受伤,这一剑把他了结了,再对付黄芷娟不迟。

    而耳闻厉嗥的黄芷娟见状却娇容失色,以为房英已遭不测,大惊之下,长剑如风一般扫向假老道,口中喝道:“你还不住手!”

    剑势方出,话声未落,却见那假“清虚掌门”一声闷哼,长剑呛啷坠地,人咕咚一声不起。

    黄芷娟方自一怔,房英已轻笑一声,身形跃起,但身上衣衫已被割了一大片。这正是方才假“清虚真人”的“玄玑第二式”、“三星参横”的成绩。

    黄芷娟讶呼道:“咦!你没有受伤?”

    房英一头汗水,吁出一口气道:“好险!好险!若非姊姊进来,我恐怕真要魂归极乐了!”

    原来,他伪作受伤倒地,正是想攻其不备。恰巧黄芷娟进来,分散了假“清虚真人”的注意力,趁机发出“无相禅指”点了对方“麻穴”

    这时,黄芷娟才松弛了神色,娇声道:“你一声厉叫,倒使我在房外吓了一大跳!”

    房英叹道:“想不到这冒牌货竟有这等功力,差点偷鸡不着蚀把米,倒叫姊姊受惊了!”

    说到这里,问道:“姊姊,他究竟是江湖上什么人物?”

    黄芷娟摇摇头道:“各派分坛坛主,都是天香院分派,真正姓名身份,列为机密,除总院外,旁人不能询问,自然无法知道,人在眼前,你何不问问他自己!”

    房英这时才缓缓转过身来,只见那假“清虚真人”躺在地上,双眼通红,狠狠地瞪着自己,一言不发。不由哈哈一笑道:“掌门人,刚才你那股狠劲那里去了?”

    假“清虚真人”恨恨道:“暗算袭人,并不是真功力,怎能使贫道心服!”

    房英一把抓起假老道,放在床上,神色一寒道:“假杂毛,你现在说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算是白费心机。为了武当一派千百弟子的安危,我姓房的只想抓住你这个人,并未考虑什么手段。现在我要你坦白供出你自己的真正名号。”

    假清虚真人鼻中一哼道:“既落在你手中,早晚是死,贫道懒得回答。只是你们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就是了。”

    房英哈哈一笑道:“小爷三年来没有一天是好过,你不说小爷自会点破你功力,使你的‘幻容’、‘变骨’奇功立刻消散,看看你原来的面目,也是一样!”

    假清虚真人脸色方自一变,房英已骈指如剑,向对方“气海穴”上直戳而下!

    “吭!”地一声,那假掌门头上顿时冒出颗颗黄豆般大汗,真气一散,周身骨节一阵轻响,容貌果然起了变化。

    片刻之间,只见一位道貌岸然的清修之士,立刻变得成一个面目狰狞的老者。

    房英一看,嘿嘿冷笑道:“现在你还招不招出姓名?”

    老者此刻才露出惧意,有气无力地道:“老朽‘毒手无常’,甘歧山。”

    房英暗暗一震,脱口道:“原来阁下是名列邪道八大高手的‘毒手无常’。嘿嘿,房某倒是失敬了!”

    “毒手无常”喘着气道:“老朽已报出名号,希望你给我一个痛快!”

    房英冷笑道:“那有这么容易,武当门下窨有多少冒牌道士,你一一实招击来!”

    说着,又伸手拍活了“毒手无常”的麻穴。

    可是此刻这位名列八凶的高手,已像泄了气的皮球,巍颤颤地坐起,一个个地报了姓名。

    口口口

    秋风飒飒。

    落叶飞舞。

    武当山畔的小镇镇口,这几天来,发现有一个陌生少年闲荡。这少年每天自晨至晚,不停地在镇口驿道上打转,有时静静候立着,远眺大道,像在等候什么人。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等的人好像始终没有出现,而那少年的神色,愈来愈焦灼不安。

    在第五天深夜,他在镇口伫立了一整天,仍未望见自己所等候的人,不由长叹一声,颓然回到客栈,进入后院,已见房门开了一线,一个娇语声问道:“英弟,人还没有到?”

    少年推门而入,一位白衣少女已迎上。他摇了摇头,黯然不语。

    白衣少女黛眉皱起一线,焦急地道:“这怎么办?武当掌门出来这多天,再要没有掌门人回去,这番偷天换日手法只怕要被人拆穿了。”

    房英长叹一声,他心想夏芳芳不知怎么搞的,人找不到,或有别的事故,也该通个信呀。

    但此刻他知道埋怨也没有用,唯有设法解开眼前的窘境,怎么才能不使武当怀疑,及不给天香院发觉。

    于是他沉思对黄芷娟低声道:“武当方面怎样了?”

    黄芷娟忧虑地道:“天香院派去冒充的道士都在怀疑,不过我已于昨天向那些人略作暗示,短期四五天内谅不会有问题。若时间一久,就难保不被天香院知道了。”

    房英急得顿脚,一咬牙道:“我现在立刻动身,往洛水方面赶程,看看那边武当掌门究竟动身了没有?此地只靠姊姊暂时设法稳住那批假杂毛的人心了。”

    黄芷娟黛眉轻皱道:“要几天?”

    “多则二十天,少则十天,愚弟立刻回程。”

    黄芷娟叹息一声道:“现在也仅此一途了。英弟,你放心去,这里我能骗他们一天就是一天。”

    房英暗暗一叹。自己的计划是顺利施行了,那假扮“毒手无常”的假清虚真人已然自己掌下断魂,埋尸荒郊,可是想不到真的掌门人却迟迟未到。

    此刻他再也不敢耽搁,就趁着夜色,告别了黄芷娟,辞了客栈,立刻上路。

    出了小镇,房英立刻加快脚程,风驰电闪一般地飞奔,一夜之间,一口气赶出五十余里。

    第二天,他略略打尖休息,买了一匹快马赶路,五天时间,就赶到了许昌。

    可是这样忘命急奔,刚到许昌城下,胯下坐骑已曰吐白沫,力竭倒地。他自己也是神容憔悴像生了一场大病。

    眼看着再有一天路程,就可以到咨水。他虽疲乏,却不愿再休息,轻轻拍着马儿,叹道:“马儿呀马儿,你休息过来自己走吧。”

    转身扬长向洛水奔去。

    时临幕色,许昌城外行人寥落,房英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向洛阳急奔。

    蓦地

    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蹄声,只见一匹健驹,如飞而来。他闪身一旁,目光一闪,却见马上是个清秀的少女。赫!正是在武当山下久候不至的夏芳芳。

    这刹那,他心中大喜,急急扬声喊道:“夏姑娘!”

    急驰的奔骑陡然勒住,人立而起,希聿聿地一声长嘶,夏芳芳已调转马首,带缰奔近,讶然道:“咦?你不是在武当么?怎么竟到这儿来了?”

    说着,已飘身下马,秀眸怔怔地望着房英,发觉他脸色憔悴,不由又关切地道:“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房英摇摇头道,叹道:“芳妹,你可把人等得快急死啦!害我披星戴月,赶了五天五夜路程。咦!武当掌门呢?讯传到了没有?”

    说完这番话,夏芳芳脸上倏现出一股气忿,娇呼呼地道:“英哥,有话慢慢再说。这一趟可以说把人都气炸了,我们还是进城找个地方再说!”

    房英听了这回答,心中不由一愣。这时,他打量了夏芳芳一眼,倏然看出她衣衫上似乎还有一些污秽。那种污渍,正是鲜血发了黑的颜色。

    他心头震了一震,急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地说不一样么。”

    夏芳芳倒是沉住了气,秀眸四下一张望,娇声道:“既然你心急要听,就找个地方坐下谈吧,总不能站着等天黑,我碰到的事也不是一二句话能说完的。”

    房英点点头,于是二人就找了一座树林,把马系好,相对而坐。房英早已忍不住,急急道:“芳妹,你找到那些掌门没有?”

    夏芳芳愤然接口道:“找不到还好,就是找到了,才弄得一肚子窝襄气,差点还赔上一条命!”

    房英一愕道:“这话怎么说!”

    夏芳芳瞥了一个白眼,娇声道:“哼!这要问你。这些朋友,你倒底是怎么交的,人家把你当仇敌看待,你却在替人家卖命!”

    房英大惊失色道:“这怎么会呢?”夏芳芳嗤了一声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在中原,可说人不识,地不熟,还会挑拨离间不成?”

    “唉!”房英急得连连叹气道:“芳妹,你为了我,仗义辛劳,愚兄感激不已。但你总要把经过说明白,我才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啊!”夏芳芳这才缓缓道:“我找到洛水‘掌中奇’须少白家中,那些掌门人果然在,开始他们对我身分怀疑,盘问我的身份”

    房英插口道:“你说我,他们不就明白了!”

    夏芳芳冷笑道:“嘿!就因为我急忙先抬出你这块招牌,他们一个个神色都不禁一变,问我你在那里。”

    房英一震道:“我在武当进行的事,你说了没有!”

    夏芳芳叹口气道:“我当然说明白啊!同时要武当掌门立刻动身。哪知那个老道士却慢吞吞地沉思半晌对我说,事情要经过考虑,再决定行程!”

    房英怔怔道:“唉!武当清虚前辈怎么这般犹疑糊涂,连我的话也不相信起来,你告诉他们不能延缓的理由么?”

    夏芳芳一哼道:“他们都是七八十的人,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应该知道急不容缓。唉!我也知道你在武当一定等得心焦,所以就一味催促。哪知我不催还好,一催更引起他们疑心,竟对我详细盘问身份姓名起来,而且又不厌其烦地查你过去行踪!”

    房英一怔道:“你怎么回答!”

    夏芳芳愤愤然道:“我凭什么要接受他们盘问。再说,未遇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遇你之后,到光明境那段经过,我也无法细说!”

    说到这里,娇容一红。

    房英却无心理会这些,急急道:“那么你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要慎重考虑的缘故么?”

    夏芳芳道:“当然我问啦!你猜他们怎么说?”

    “说什么?”

    “他们说听说你已变节投降了天香院!”

    房英心头一惊,跳起来道:“是谁造的谣?”

    “嘿!”夏芳芳笑道:“我就拿你这句话问他们。他们道:‘不是谁造谣,而且根据少林派传讯。’”

    房英不由大奇道:“那有这种事情,别人这么说,我还相信,少林派绝对不会传出这样的讯息给他们的!”

    夏芳芳嘟着小嘴道:“这我就弄不懂了”

    话未落,房英倏想起什么,急急截口道:“噢!你在那里遇到父亲没有?”

    夏芳芳一怔道:“令尊也在那里?须少白介绍那批人时,没有提起过令尊名号啊!”房英一呆,陷人沉思道:“家父已戴了面具,须少白大侠有没有说过‘扁老’,或独孤真的姓名!”

    夏芳芳摇摇头道:“没有。”

    房英皱眉道:“后来我气不过他们。你想,我日夜急赶,没有讨到好,反而给他们东问西问,一火之下,骂了那批掌门几句,结果就动手打了一架!”

    房英急得顿脚道:“唉!芳妹,你应该为我忍耐一点,怎么可以动手!”

    夏芳芳似受了冤屈道:“先动手的是须少白及华山神火先生,难道你要我不明不白地死在他们手中!”

    房英叹了一口气道:“结果怎样了呢?”

    夏芳芳忿忿道:“结果我一个人打不过人多,伤了无垢师太及神火先生,被逼逃了出来!”

    房英连连顿脚,知道事情已闹大了。但是他不懂,少林派怎会忽然怀疑他会变节起来,与自已曾共生死患难的那些掌门人怎又肯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事肯。

    他自然不知道毛病就出在与光明境邱潜机在泰山的一战,被天香院暗放的玉皇寺主持,不明就里,传出谣言。

    此刻,房英听完这段经过,一时之间,进退失据,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武当的假掌门人被自己杀了,黄芷娟还冒着生命的危险,等在那里。而真的掌门人却因谣言,恐怕上当,还在考虑犹豫。

    这时的房英,可说真像是热锅上吗蚁,焦头烂额,心头冒出来。

    林内的天色暗了下来,灰灰地,就像房英的脸色一样惨淡!

    夏芳芳说过,气也消了不少,看到房英坐立不安的样子,心头倏感不忍,轻轻一叹道:“现在该怎么办?”

    房英一咬牙道:“走!”

    夏芳芳一怔道:“去那里?”

    房英道:“再去洛水一趟,我要把详细原因问问清楚,无论如何,就是要抓也要把那位清虚真人抓去!”

    夏芳芳叹道:“唉,人家不领你的情,你又何必再往钉子上碰!”

    房英长叹道:“好妹妹,现在不是计较钉子不钉子的时候,再不去不但我对不起别人,也要枉送一个人的性命!”

    夏芳芳秀眸瞪得大大地,道:“你是说谁?”

    房英急急道:“就是”

    话到口边,倏然觉得不妥,改口道:“这些事慢慢再谈。现在找那批掌门人要紧,万一他们一走,不知又要到那里去追觅。

    这里话方落,林外四周倏然响起一阵息索之声。

    夏芳芳一惊起立,低声道:“有人包围咱们!”

    “哈哈哈,这丫头果在林中,这次可不能让他们逃了!”

    话声是发自林外,只见幽暗的四周,人影幢幢,怕不有六七人。

    房英心头大惊,他暗想此时此地,万一是被天香院高手钉上了,可是件麻烦,顿时朗声大喝道:“各位是那条道上人物,鬼鬼崇崇,何不露出面目,让房英见识一下!”

    “嘿!”左边林中响起一丝冷笑,道:“当然咱们要让你见识一下!”

    语声一落,人影一晃倏现,竟是一位蓝袍马褂,五十余岁的矍然老者,双目炯炯,凝视着房英,满脸不屑之色。

    对这位老者,房英感到颇为陌生,心在猜测,摸不透对方来意,夏芳芳却尖叫道:“英哥,他就是‘掌中奇’须少白!”

    房英心头猛然一震,却见“掌中奇”须少白伸手四下一指,冷笑道:“房少侠,你若有脸尚识故人,那边就是华山神火先生,及终南子午、睛魂二老,等各派故人”

    随着这番话,人影接连现身,果然是华山掌门,接着是终南二老,再跟着是齐婉儿,终南掌门任可风,还有两个中年人物,房英却没有见过。

    离开这些人快将一年余,房英此刻见他们一个个气定神足,知道功力都已恢复,一阵激荡地向任可风抱拳一揖道:“任兄,近况可好,想煞小弟了!”

    任可风淡淡抱拳还礼,口中冷冷道:“听说房兄艳福无穷,还会记着小弟么?”

    一听话不对头,房英一怔,看看夏芳芳,口角露出一丝苦笑道:“任兄怎地打趣小弟起来。唉!一言难尽,清虚前辈呢?”

    子午叟冷哼一声,问道:“你找武当掌门有什么事?”

    房英忙道:“此事关系武林劫运,一时也无法细说。总之,清虚前辈快回武当,可以恢复掌门身份了!”

    须少白冷笑道:“谁能保证这不是圈套!”

    房英神色一变道:“须大侠怎可说出这种话,我房英做事,唯天可表,难道你们不信在下人格么?”

    说着眼光一扫,又转到任可风及终南二叟脸上。若以感情来说,终南一派与他关系最深厚,是以他想看看任可风及二叟的反应。

    果然,任可风叹一声道:“以房兄品格,在下深知。可是消息来自少林,使人不得不怀疑!”

    房英急急道:“少林掌门于我有授技之德,镜清大师更对区区有着无比的期望,怎会乱造谣,破坏在下名誉。任兄别上了天香院的当。”

    任可风淡淡一笑道:“我受过天香院的茶毒,知道她们的鬼域伎俩,岂有上当的道理。不瞒房兄说,传讯的正是少林赫赫位尊的三老静果僧。”

    房英脸色一变,道:“怎有这等事,静果大师说区区什么?”

    须少白插口道:“说你受天香院主媚惑,变节而降,以后你们要注意些,莫中圈套!”

    房英气极长笑道:“我不知道这番话从何而来?又有什么根据?”

    须少白冷冷道:“当然有根据,而且还有见证!”

    房英厉声道:“是谁?”

    须少白一字一字道:“玉皇寺主持海山上人!”

    房英一怔道:“海山上人?这位高僧佛号,从未听说过,莫非是故意造谣中伤在下!”

    须少白哈哈大笔道:“海山上人佛门高僧,且为少林掌门知交,生平淡泊无为,而且被天香院禁锢极久,对天香院恨之切骨,别人的话可以存疑。那位大师的话却使人无法不信!”

    夏芳芳鼻中一哼,道:“海山上人你们都认识么?”

    须少白冷冷道:“老夫只是神交,未曾谋面。”

    夏芳芳尖笑道:“这就是了,听说你们都是房少侠的朋友,如今连朋友都不相信;反面相信一个陌不相识的和尚胡言,岂非滑天下之大稽。要我是房少侠,先得出手把你姓须的教训一顿!”

    须少白被这番话驳得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片刻,脸涨得青筋突起,怒声厉喝道:“丫头,在老夫庄中,让你逃了条命,想不到你还敢口舌逞能。姓房的变节,还有事证,岂是你一番话能洗脱掉的。”

    房英此刻知道吵闹生气并没有用,问题是在了解其中细节,再找出漏洞辩白,能使对方那些掌门人疑念澄清,才是解开症结的办法。

    因此,他心念转了好几转,终于消去了忿怒,平静地对夏芳芳道:“芳妹,你不必吵,让愚兄问问清楚!”

    接着又目光一扫须少白等直六人,沉声道:“刚才晚辈发觉两点可疑,须大侠及各位前辈能否解释?”

    须少白冷笑道:“事情经过,虽是据传;但咱们都经过一番推敲及问讯,你发觉什么可疑,就说吧!”

    房英道:“那海山上人既被天香院禁锢,怎么能跑出来呢?”

    须少白道:“据静果大师传言,阴海山上人是乘天香院御外敌混乱不备时逃出。”

    房英点点头道:“第二点须大侠说的事证是什么?”

    须少白冷笑一声道:“若海山上人不逃出来,可能我们还蒙在鼓中哩。据静果大师说,他亲眼目睹你帮着天香院主抵袭强敌。嘿嘿!有这回事么?”

    房英怒道:“这怎么可能!”

    目光一扫终南二叟及任可风道:“二位前辈及任兄能相信么?”

    任可风想了半天,才道:“但那位海山上人说得非常清楚,说与你动手的人,是三男一女,兵器都是一柄飞轮!”

    说到这里,目光移视夏芳芳,道:“呃,姑娘用的也是这种兵器”

    话声方落,房英倏然仰天狂笑起来。

    这时候,他明白了。他不但知道这是一椿误会,也知道误会的起因。

    子午叟等却神色一愣,喝道:“房少侠,这有什么好笑的?”

    房英心情已开朗起来,笑道:“不错,那海山上人看到的丝毫不假,不过事实并非如他所说。那时区区是迫不得已,但你们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物么?”

    任可风见房英这么一说,不由神奇诧然道:“是那路同道?”

    房英回答道:“光明境。”

    任可风等脸色同时一震,须少白接口道:“光明境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一派。他们既与天香院为敌,正是咱们求之不得的事,你怎么反而当时帮那魔头打起来!”

    房英叹道:“我说过是迫不得已!而且那时也并非真动手,不瞒各位前辈说,这位夏芳芳姑娘就是光明境主人爱女。若我当时与他们真的作对,现在岂会在一起?!”

    这番话听得那些长老掌门神色皆震愕不止,俱把目光望着脸色忿然的夏芳芳,神色间对她自然在重行估价。

    华山神火先生首先长笑道:“原来夏姑娘竟是从光明境来的,怪不得身手不凡,老朽上次受伤总算不冤。”

    夏芳芳冷笑一声道:“掌门人,可是想再领教!”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之意。

    房英忙喝道:“芳妹不得无礼。”

    转眼一望神火先生,脸色紧崩,一副要发作的样子,忙陪笑道:“前辈请看小可薄面,勿与计较。现在言归正传,在下已表明心迹,各位还怀疑么?”

    “哼!区区想知道你当时迫不得已的情况!”

    说话的正是房英感到陌生的两个中年人之一。

    房英忙道:“还未请教尊驾姓名?”

    一旁的任可风却微微一笑,指着那说话的中年人道:“这位就是名满长安‘潇湘才子’金城。”

    又指着另一位神色仍是冷静的中年人道:“那是‘布衣天子’秦真。”

    房英暗暗一震,潇湘才子金城的名,在中原长安一带,已算是威名赫赫。那“布衣天子”听说从未有人在他手下走过十招,声名更盛,与八大凶人相较,只高不低,想不到是这般年轻。

    这时,他忙拱一拱手,道:“原来是秦、金二位大侠。金大侠所询,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他简要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潇湘才子”听了却嘿嘿一阵冷笑道:“这么说,那海山上人之言是不错,看来你虽口口声声未变节,却与那女魔头有着勾结!”

    房英大怒道:“这话怎么说!”

    潇湘才子金城冷冷道:“当时你既功力未失,身体自由,就该倒戈一击。想九派蒙尘,多少人受害,对那女魔头能早除一刻是-刻,也替江湖挽回一场浩劫,那还能讲什么诺言信用!”

    房英一阵失望,他曾闻这位“潇湘才子”不但武功好,文才也极佳,在江湖上素有惹心公子、风流浪子之称,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人。

    不错,当时,房英也曾会为这些厉害关系,没有好好衡量而感到歉咎过。可是现在责备出诸别人之口,却不是味道了。

    他不是闻过而怒,而且觉得“潇湘才子”没有一点豪杰气概,一诺重千斤的君子风度而感到失望。于是他淡淡道:“金大侠之言果然不错。但在下既自喻为正人君子,以仗义除害为己任,就该重诺守言,不因是仇敌而变。何况当时在下纵然反面向天香院主厮杀,也未必能消除这场大劫,是胜是败,确无把握”

    金城冷笑一声道:“你的话显然全是托词,今天你父亲不在,我金某说不得只能先把你拿下,静待武林公议处决!”

    房英想不到一番苦口婆心,再三解释,对方仍是不信,不由大怒道:“这是谁的意思,是你金大侠一人之见,抑是各位前辈皆是如此!”

    说着望着任可风及终南二叟,目眺四扫,等待回答。

    奇怪的是任可风及终南二叟皆低下了头,有的目光一侧,淡淡地望着其他地方,不发一言。

    这种反应房英不但感到忿怒,而且感到一阵痛心和悲哀。他想不到往日的感情竟是这等浅薄,竟这样经不起考验。于是目光移动间,又看到昔日一面之缘,对自己含情脉脉的齐婉儿,正神色忧急地望着自已。

    这刹那,他不由大声道:“婉儿,你看我房某像不像坏人?”

    齐婉儿倏然娇叹一声道:“房少侠,我知道你不会变心。可是你明白他们为什么仍不相信你的活么?”

    房英一愕道:“难道还有其他缘故?”

    齐婉儿叹道:“不错,因为令尊大人一去不返,却托人带了一张条子来!”

    房英一惊道:“家父那里去了?”

    齐婉儿道:“令尊离开时称要找你,结果却遇见了少林掌门,在少林派遇上了海山上人,说你投靠了天香院,又赶到泰山去找你了!”

    房英点点头道:“家父以伪装身份赶去,谅即将到此,详细情形,不难水落石出。”

    齐婉儿叹道:“但是令尊那张纸条却与咱们割袍断义了!”

    房英一震道:“这怎么会,纸条上怎么说?”

    金城却冷冷道:“‘出生入死,还蒙冤嫌,自今以后,情谊已断,互为陌途’。令尊若查明你并非如谣传一般,尽可立刻返回声明,怎么会一去至今毫无消息?却命人带来这样四句话,这情形不是表明的很清楚,莫非是发觉你果如传言,致而他做父亲的无面目再见故人么。”

    房英冷笑道:“金大侠,你再说下去,我房英真有点疑心你是天香院中奸细哩!”

    “潇湘才子”神色一变,反手一掠,肩头长剑出鞘,厉声道:“好小子,自己不扪心自思,还敢污辱人。今天若不把你扣下来,恐怕你要狂上天了!”

    房英冷冷一哼,对“潇湘才子”跃跃欲动的样子,故作不理,却向任可风及终南二老道:“任兄及二位前辈,请转告武当清虚前辈一声,即速动身,前往武当接任。到了武当,自有人会接他告诉他一切。若再延迟,不但武当一派无可挽救,未来一场正邪搏斗,也恐大势已去,八成是败局。我房某心力已尽,听不听话,却在诸位了。同时,各位至今既已复功力,不妨先用诱骗办法,结伴把那些伪掌门人诱出来杀了。再暗暗不动声色恢复真正身份,一面查探天香院动静,一面暗中除去门中奸细,相互连络,静以待变,届时不难挽回大势。错过眼前机会,一切都完了!”

    这番话说得华山神火先生神色大动,首先道:“房少侠之言确不失为一条妙计。但是那些传言又不得不使人忧疑,实在是因为天香院往昔的阴谋太已诡计重重,使人把事不得不尽往坏处想。以老朽之言,少侠不妨留下,与昔日一样同我们在一齐,再慢慢商谈如何?”

    房英此刻心头早已一片愠然,闻言立道:“不错,照理说,我应该与各位在一齐留下,一方面使前辈们可以亲眼观察,一方面也算是人质,若有错差,唯我房英是问。但是像金大侠这份态度,我怎能留得下。再说,清虚前辈既不一定去,在下只好再返武当通知一声,那边还有同道在等,所以在下现只能告辞了!”

    说完,大方地一揖,转身对夏芳芳道:“芳妹妹,咱们走!”

    “潇湘才子”一声狂笑道:“房英,你不必把帽子扣在我金某头上。任你有什么理由,大爷今天是决心把你留下了!”

    房英倏然旋身,冷笑道:“只怕你金大侠没有这份本事!”

    他此刻也豁了出去,因此语气不期然硬起来。金城厉喝一声道:“房英,你就放马过来,让金某领教房家绝学!”

    房英真元一提,脸露忿色,正要说话,林外却响起一阵大笑道:“谁敢动房英一根汗毛,老夫就把你们身子当柴劈!教你们一个个去见阎王!”

    这番话不但采得突然,而且口气之大,简直不把那些掌门人放在眼里。

    众人俱都一惊侧目而顾!

    房英,心中在想这会是谁呢?“潇湘才子”更以为是房英来了帮手,不由向林外厉喝道:“是哪一个?不妨进来让金大爷瞧一瞧,看够不够资格挑梁!”

    此刻,天色早已一片漆黑,这林子虽不密,也黑成一片,只听得林外道:“天上有星有月,总比林中亮些,要打架地方也大,各位何不出林一会,看老夫够不够资格架这段梁!”

    “潇湘才子”鼻中一哼,首先大步向林外走去,其余的人自然也急急涌出林外,看来的究竟是哪一个。

    那知众人一出了林子,目光一扫之下,皆不由大震!

    就是连房英也不觉怦然震住了,一时之间,摸不清对方来路。

    原来林外此刻站有的竟不止一个人,细数之下,竟然整整一打,个个双目精芒如炬,神定气足,显皆一流高手。

    这些人年纪皆在五十以上,为首是个短须长袍老者,站在中央,仿佛是头领-般,刚才开口说话彷佛就是他。

    房英看清对方后觉得面目皆极陌生,既不像是自己朋友,也不像是天香院中人物,不由抢先向那为首老者一揖道:“长者是谁?小可房英实在跟生得紧,希赐告名号!便于称呼!”这一询问“潇湘才子”方想骂出口之言,不由咽了回去,神色奇怪万分。房英既不识这批人,那么这些老家伙为什么要帮房英话呢?

本站推荐:诛仙合体双修武道神尊驭鲛记阎王神武至尊宦妃天下修罗刀帝不嫁总裁嫁男仆九阳神王

神眼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曹若冰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曹若冰并收藏神眼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