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琵琶三绝 >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琵琶三绝最新章节!

    他们开始聊起家常,许俊却十分的忿慨,想当年太宗贞观皇帝,威震四夷,被尊为天可汗,曾几何时,皇帝在这些胡儿们心目中,已全无一点尊严了。

    许俊已经拿定决心,要在这些胡人被遣回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对中原上国多一点敬意。

    他也知道这个意思会为侯希逸与皇帝接受的,侯希逸回到长安后,经常为了应付胡人的问题,跟朝中的一批老臣起争辩,侯希逸主张严厉对待,限令胡人留在扎营区,不准出来扰民,若是被拿住了,以乱军治罪。

    但那些老臣却力主容忍,不要去撩拨胡人,国家再也经不起一次战争了。

    侯希逸气不过,但也没办法,因为上皇也力主慎重,皇帝内心是支持侯希逸的,但是不能违父亲的决定。

    好在那些胡族王公所占据的住宅,全是那些老臣的宅第,他们自己不急著收回,侯希逸也懒得去为他们出力了。

    许俊的目的是要这些人喝醉,最重要的是要沙咤利喝醉,所以他在自己的大营中,要出了二十几头肥牛,又送了大批的酒来到胡人大营。

    他知道近几天来,胡营中缺乏牛肉,因为他们不吃猪肉,专以牛羊为粮,消耗量大得惊人,长安近郊的牛羊来不及供应,再加上他们的态度蛮横,动手就抢,老百姓将牛羊藏在地窖子里或隐僻的所在,不肯献出来。

    这造成了胡营中普遍的缺肉,有许多耕田的水牛也被他们拉去宰了,所以他今天赶了这一批黄牛来,必会受欢迎,然后又带了大批烈酒,相信也可以灌醉不少人。

    他更伪作答应沙咤利,可以买到大批的黄牛,源源供应。使得他们更为放心,放量的大吃喝了。

    许俊自己也被留下一起吃喝,差不多的时侯,他就向麻思儿汗告辞要去准备买明天的牛羊了。

    麻思儿汗道:“好好!这是大事,可不能耽误了,你去好了,快点把事办好了,再来喝酒,我们营中的宴会到半夜里还不会停的。”

    许俊答应了一声,然后又道:

    “二位大汗,这乡下人讲究的是现钱交易,所以能否派一位将爷到七夫人那儿去,叫她把钱先拿给小人?”

    沙咤利怒声道:“混球!你先垫个一两天也不行吗?”

    许俊道:

    “小人垫个一两天自然行,可是二位大汗要小人长期供应,就必须先放一笔钱在贩子那儿,他们才肯落力去贩货,那笔钱小人可塾不起。”

    麻思儿汗道:“这倒说的也是,兄长!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咱们要人为咱们做事,就不能刻薄人,反正那些钱是在此地才有用,回到咱们老家就没用了,你留著又干吗?叫嫂子多付给他一点,待过一两天,由咱家把得来的金银珠宝,备上一大批,专程去拜访嫂子抵数。”

    沙咤利笑道:“你是去还债还是去看人?”

    麻思儿汗也笑道:“两者都有,你不肯让她到这儿来,小弟只有登门去拜候了,在你的家里,你总不会怕兄弟把她给抢走吧?”

    沙咤利大笑道:

    “好吧!不过你可得重重的送上一份见面礼才行,你是第一个上门的客人,可不能叫人把咱们回纥的王公看得太寒酸。”

    “那还有问题,若是在家乡,小弟不敢说大话,除了牛羊之外,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这次到中原来帮忙打安禄山,大家多少都发了笔小财,珍珠宝石黄金,兄弟最少也会端个几大盘去的。”

    沙咤利大笑道:

    “算了!那是打发普通人的玩意,你那嫂子眼光可高呢!我曾经把她带到宝库中去,随她的意思挑三样东西迭给她,结果她只挑了两样我认为最不值钱的。”

    “啊?这位嫂子倒真节俭!”

    沙咤利道:“兄弟!那你大大的错了,她只选两样,是因为我宝库中再也找不出第三样名贵的玩意儿了,就她挑的两样,她说整个库中加起来,也只抵得一样。”

    麻思尔汗道:“那是什么东西,如此名贵呢?”

    沙咤利道:

    “一块圆圆的大玉环,已经缺了两个口,另一样则是口破铜鼎,我是用来装珍珠宝石,那知她只要了那口鼎,把宝石都倒了出来。”

    “这两样东西真的那么值钱吗?”

    沙咤利得意地道:“咱家原也不信,后来找了个珠宝古玩商人来估价,还真的不错,他说那块玉是什么赵国的和氏璧,那口鼎则是春秋时吴王夫差黄池大会时,令各国诸侯勒名其上,共尊为霸主,然后他又送给西施的。这两样东西,无不价值连城,听说是收在皇宫的国库中的,叫安禄山的部下偷出来。”

    麻思儿汗道:“我这位嫂子居然有这种眼光,那兄弟倒是要请她把我的那些珠宝也鉴定一下。”

    沙咤利道:“假如你只有珠宝,就免了,你嫂子说了,最不值钱的就是珠宝。”

    麻思儿汗跌足悔道:

    “这我怎么知道呢!当时虽然也弄了一些破铜碎玉等,咱家一气全扔了,只拣些好看发亮的收起来。”

    许俊听著好笑,等他们又谈了一阵,才各派了一名亲随,沙咤利道:“你带这韩二回到府中,叫七夫人拿一笔钱给他买牛,记著,钱交给他的嫂子,就是那个叫玉芹的女人,可别让七夫人出来,也别让他进去。”

    麻思儿汗也对自己的那个亲随道:“你去见到七夫人,请她一并替我们垫付一下,改天我带钱去还她。”

    那两名胡人出来后,很不高兴地埋怨许俊道:“你这狗头实在多事,爷们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大吃大喝一顿,却叫你给拖出来办事。”

    许俊道:“两位爷不必烦恼,大营中吃喝有什么好的?小人还有更好的酒菜,补偿二位呢!”

    他把两人带到一处地方,却是韩宏的家宅,家中韩宏已准备好了一桌盛筵,而且还把柳青儿昔日在青楼中的姐妹请了几个在家作陪。

    佳肴、美酒,又有漂亮的女人,这些女人都是长安的名妓,不但姿容艳丽,而且态度大方,投怀迭抱,曲意巴结,把两个胡儿乐昏了。

    许俊道:

    “小人想到以后要想大营中的生意,少不得要请一两位军爷帮忙的,所以准备了酒菜在此,还请了几个粉头儿相陪,可就是小人能力有限,只能款待一两位军爷,所以在大汗面前不敢明说。”

    两个胡儿已有五六分酒意,一个拍胸膛道:“韩二!没问题,你算找对人了,我家大汗最信任我了,在七夫人面前,也能说上话,有什么找我就行。”

    许俊道:“那敢情太好了,以后军爷只要记住地方,随时都可以来,小人随时都能让军爷满意的。”

    另一个麻思儿汗的亲随也道:“韩二!你别光巴结那边,我家大汗对人最大方了,咱家帮你说说好话,他会拿大把的金银珠宝赏给你的,他可比沙咤利汗大方多了。”

    想必这是事实,所以沙咤利的亲随也没出声。

    许俊道:“这当然,小人要做两处大营的生意,自然对二位军爷是同样的敬重,以后还要请二位军爷多提拔。”

    他这边客气,几个粉头儿上媚劲劝饮,胡儿都是酒色之徒,在这等情形下,焉有不醉之理。

    等醉有八九分酒意时,许俊才道:“二位军爷!咱们还得到王府去一下,领了钱出来,好去做生意。”

    那沙咤利的亲随知道沙咤利的脾气,若是误了正事,处分极重,心里虽舍不得走,却也勉强地站了起来:

    “韩二!你实在会扫兴,爷们正在兴头上,你又来煞风景。”

    许俊笑道:

    “军爷!去转一下,把事儿办妥了,然后小人请兄长出去联络牛阪子订货,小人再陪二位回来,到这儿乐到天亮都行。”

    那亲随道:“这样子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小人把这几个粉头都留下,回头两个服侍一位,等到第二天,把牛一起赶到大营去,就说二位监督小人买牛提货去了,岂不是好?”

    那亲随高兴地道:“这样好!这样好!韩二,你真会办事,又懂得人情世故,脑筋又灵活,咱家要交你这个朋友。”

    他们两个人酒意薰薰地,摇晃出门,连马匹也不能骑,许俊遂找了一辆车,把他们放在车上,自己也换了一套胡骑的打扮,驾车来到王府,那两人酒意上涌,已经不能说话了。

    许俊道:“军爷!您二位若是不舒服,到门上交代一声,由小人来说话吧!”

    那亲随也含糊地应了一下,又偏著头睡了。

    到了王府,倒是警戒森严。一个持械的军士立刻上来问道:

    “干什么的?”

    许俊道:“我是麻思儿帐下的亲兵,你们家大汗在我们大汗帐中饮酒醉了,不慎坠马受了重伤,故而叫我来接七夫人前去照料。”

    那军士问道:“怎不将大汗送回来?”

    许俊道:“老哥!沙咤利大汗摔断了股骨,大夫说不能移动,至少要静养几天后才能搬动,要是你老哥认为应该送回来,那很简单,你派人去搬好了。”

    那军士连忙道:“老哥!别生气,我只问问而已。”

    许俊冷笑道:“老兄!我们好不容易弄到几头肥牛,正喝得高兴,不幸而派上了这趟差事,正在一肚子火,没精神跟你扯东扯西,你要是能作主,就给我一句回话,要是你不能作主,就往里面回去。”

    那军士忙道:

    “这事谁也不能作主,对了,我们大汗身边的人没有跟一个回来吗?”

    “有倒是有一个,只是他也醉倒在车上,你去问他去。”

    那军士忙揪开车帘,只见那亲随醉倒在一边,忙把他扶了下来问道:“哈夫达官长,是怎么回事?”

    那亲随醉得舌头都短了,无端被扶了下来,一肚子火,顺手就一巴掌掴去,口中还大骂道:“他妈的!你照著去做就是了,还罗嗦个什么劲儿?”

    这些亲随平时已很跋扈,所以那军士挨了打也不敢生气。

    不但如此,而且还得陪著笑脸道:“是!是!不过长官,他说大汗要七夫人”

    蹬的一声,这个叫哈夫达的亲随又踢了一脚。这次被军士闪开了。哈夫达自己一个立足不稳,几乎摔了一跤,许俊忙扶住了,对那军士道:“自然是你们大汗有了指示,我们才来的,你们还不赶快进去通知去!”

    哈夫达也叫道:“快!快!若是耽误了,小心大汗回来砍你们的脑袋。”

    叫完他又倒在一边,沉沉地睡了。因为有了哈达夫的证明,那军土也就相信了,忙教人到里面去吩咐,同时又帮著许俊将哈夫达移到座中去睡了。一面还皱眉道:“怎么会喝这么多?”

    许俊冷笑道:“这位仁兄还是比较清醒的,其他几位已经倒下不能动了,中原的酒可真有劲儿,比咱们塞外的葡萄酒或马乳酒强多了,那还能不醉?”

    军士道:“车上还有一位”

    许俊道:

    “那是我的同伴,本来是派他一起护送七夫人的,现在看来也不行了,最好让他在一起躺著,等醒了再教他回营去,回头你们派两个人跟著护送吧!”

    说著玉芹扶著柳青儿出来了,许俊上前行礼道:“这位是七夫人吧?沙咤利大汗在敝上处喝醉了酒,正要回来时,从马上摔了下来,把股骨摔裂了,大夫看了后说不能移动,大汗要我来接夫人去伺候。”

    柳青儿皱眉道:“非要我去不可吗?”

    许俊道:“这个小的可不知道,沙咤利汗一个劲儿的叫七夫人去,夫人还是请上车动身吧!”

    那军士道:“是哈夫达回来说的,大汗只是受了点伤,那在我们塞外是常有的事,将养几天就好的,夫人放心。”

    “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呀!总得收拾一下。”

    许俊道:“夫人,事情很急,请您就走吧!若是需要什么,再教人回来拿好了。”

    那军士也道:“小的带四个人护送夫人前去,若是夫人需要什么,小的回来再拿。”

    柳青儿道:“我要的东西,你也能到我屋里去拿吗?”

    玉芹道:“夫人,您就走吧!我也一块儿去瞧瞧,要是不太严重,咱们把大汗接回来休养,若是您要留下,要什么东西,我回来拿好了。”

    柳青儿道:“好吧!教人套车去。”

    许俊道:“七夫人,两位大汗都急得很,所以派小人驾了车子来的,您的车随后再赶去好了。”

    柳青儿道:“嗯!好吧!咱们这就走吧!”

    她手上还提了个包袱道:“我这儿带了一些好的伤药,都装在水晶瓶子里,你可得小心些,别震破了。”

    许俊把她们二人都请上了车子,那军士则带了四个人,五匹马在车后随著。

    若是一两个人,许俊还打算直接在半路应付了,可是五个人,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只有一直往大营赶去,到了营门,他长驱直入,那军士已拦阻不及。

    而且看了唐军大营门口戒备情形,他也不敢深入,只是在门口喊道:“兀那汉子,你怎么把我家夫人送到这儿来了?”

    许俊知道他们不敢闯进大营来要人,而且也知道沙咤利的部属大部份都喝醉了,而沙咤利绝对等不及他的部属完全清醒了,再整军前来夺人的,这正是一个跟他解决的机会,因此停下了车子,跳下来,走出营门道。

    “老兄!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我不是麻思儿汗的手下,而是天朝司马侯大人帐下的中军许俊,你们大汗抢去的这位七夫人,是我的嫂子,我把她接回来了,请归告沙咤利大汗,就说我们很感激大汗这段时间对家嫂的照顾,不过家嫂是有夫之妇,难当厚爱”

    那军士看到情形不对,再老也担不起责任,只得留下了两个人在营门口看着,自己却飞马跑去通报沙咤利了。

    许俊把柳青儿与玉芹送到大帐中,韩宏也闻讯赶了回来,夫妇这次才算真正的重逢了,相拥而泣,恍同隔世。

    不过,问题并没有解决,沙咤利很快就会来的,也想得到他不肯善罢甘休。

    所以许浚立刻请他们夫妇一起去见侯希逸。

    侯希逸刚好在大营中,听说许俊把柳青儿接了回来,倒是十分惊奇,尤其是听说他是单人匹马,把人从沙咤利的行辕中接出来,更是难以相信。

    所以立刻接见他们,再听许俊说了经过,他也发愁了。皱眉道:“许俊,你不该把人带到大营的,这一来就得跟沙咤利直接冲突了。”

    许俊道:“主公!末将盘计过了,末将无论把人带到何处,沙咤利也总是难以善罢甘休的,若是藏在别处,他一定会带了人四城乱搜乱找,暴怒之下,杀人放火的事都在所难免,那时反而难以收拾了。”

    侯希逸道:“你把人带进大营就容易收拾吗?”

    许俊道:

    “末将送到沙咤利营中的十几大坛的烈酒,未将又在酒中加了少许的面母和迷药,他们喝下去后,势必要一个对时后才能苏醒过来,因此在十二个时辰内,沙咤利不可能有什么大举的行动,他若是简从而来,我们正好利用机会把他给扣了起来”

    侯希逸道:“扣起来事情简单,如何善后呢?”

    许俊道:“主公不是诏过,圣上对这批胡儿的骄横跋扈十分讨厌吗?正好借这个机会擒以立威!尽缴其械,押送到塞外,再放他们自由,那时就不怕他们捣乱了。”

    侯希逸道:“目前长安城中的胡儿不下十数万,而沙咤利才得三万来人,其馀的又将如何呢?”

    许俊笑道:“主公放心好了,末将已经打听得很清楚,沙咤利在胡人群中也不得人缘,他常倚势欺凌他族,别的人都对他很反感,知道他吃了亏,没有人会支持他的,此其一。而他的表弟麻思儿汗在回部中势力占第二,我们折下了沙咤利,他就居于领导地位,自然也乐于支持,而麻思儿汗的胆子没有他这么大,今后也不敢有什么作为的。”

    侯希逸点点头道:“事情能如此理想就好了。”

    他的口气显然已经活动了,因为皇帝一再地在他面前数说胡儿的无礼,叫他急召李泌或郭子仪的大军班师,然后对这些胡儿痛加约束,务必要他们对上国天威知所畏惧再放他们回去。

    皇帝之迟迟不犒师遣返诸胡,也是这个原故,因为这些胡人蛮横不义,如果不受点教训回去,他们对天朝上国,不知敬畏,一点不对劲,就兴兵来骚扰一下,甚至经常提些无礼的要求,令人烦不胜烦,那时若对他们用兵,则必须要劳师远伐,国库在新乱之后,已十分空虚,实在支应不了这一笔钜大的费用。

    最好的机会便是趁他们在中原时予以警戒一番。

    但是皇帝却要等李泌或郭子仪回来后再办这件事。那却不是对侯希逸的轻视,而是侯希逸手中的这批军队,是皇家的基本武力,不舍得用来轻易作战。

    皇帝再三解释,侯希逸心中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但总是有点不痛快的。

    他是个武将,以地位而言,犹在李泌与郭子仪之上,而且他手中也握有一支大军,但是这次的平乱之役,他没有跟敌人接触,最多只是一些扫荡的工作而已。

    皇帝尽管对他十分倚重,但是封侯拜相的荣耀却是难以企望的,因为他得到的战绩不够辉煌,没什么成名露脸的事。因此,他也极力想表现一次。

    如果能不藉外力就把胡人制服下去,他侯希逸也可以在人前骄傲一下了。

    不过他也是个慎重的人,这件事如果办砸了,那可是一场大麻烦,所以他仍然在沉吟不决。

    柳青儿道:“司马大人不必为妾身的事烦恼,妾身再回到沙咤利那儿去就是了。”

    韩宏连忙道:“不!青娘,你不能回去。”

    柳青儿道:

    “郎君!妾身也不想回去,但是为妾身一人,要跟沙咤利掀起一场血战,死伤万人,那妾身的罪孽就大了!”

    韩宏急得直搓手,眼看着侯希逸,却不敢提出要求,他也知道死伤上万人还不见得能解决,这个问题牵涉太大,后果也十分严重。

    许俊却道:“嫂子,你已经到了大营了,就不能再回去了,若是让沙咤利堂而皇之地把人从大营中再抢回去,主公今后将何以做人!别人说起来又将是如何一番言语?”

    侯希逸悚然一惊,许俊说得不错,他此刻容忍的一片苦心,上有上皇或会谅解,恐怕连皇帝都不会以为然,因为皇帝在战乱中先以监国而立,现在才正式地坐上龙椅,却被胡儿弄得灰头土脸,全无威严,正是一肚子火。

    若是沙咤利堂而皇之地从军营中再夺回柳青儿,叫人说起来,实在是太难堪了。

    不仅他会被人讥为贪生怕死、畏怯胡人,连皇帝也会为了他丢尽颜面而责怪他的。很可能这辛辛苦苦挣来的一个主帅,就会被人家挤掉了。

    所以他沉下脸道:“青娘!你不能再回去了,那怕跟沙咤利拚个你死我活,也不能再要你去受屈辱。”

    柳青儿何尝想回去,她只是故意激一下侯希逸而已,经许俊的一打边鼓,果然是见了效,她的心中已定。

    不过

    她究竟是善良的,也是明理的,若是为她而引起一场血战,她确是于心难安的。

    因此,她忧心地问道:“沙咤利又将如何应付呢?”

    侯希逸冲动地道:“说得通最好,说不通本爵将不辞一战,你嫁君平时,是本爵做的大媒,对你为沙咤利所掳,本爵已万分抱歉惭愧了,好不容易许俊将你由魔掌中救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能再叫你受委屈了。”

    他说得慷慨激昂,但实际上的原因还是为了他自己居多,因为他看不起这种人。不过韩翎仍是十分的感激,侯希逸毕竟是在保全自己的妻子。

    所以韩宏道:“司马大人,能否避免一战呢?”

    侯希逸道:

    “除非沙咤利能够讲理,告诉他青娘是你的妻子,肯放弃青娘,否则这一战很难避免的,不过,你也不必太耿耿于怀,这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而是国家的尊严与体制问题,一个化外的胡酋,能到京师之地来掳劫官眷,这对国家的尊严也是一项挑战!”

    韩宏叹道:“但是廷议上,侯公恐将受到责难。”

    侯希逸道:“我不怕!谁要是反对,就叫谁把自己的妻女献出来,送给胡人和亲去,这批老家伙自己被胡儿吓破了胆,一味的迁就,慷他人之慨,把别人的妻孥不当人,就叫他们自己大方一下试试看。

    君平!这不是青娘一个人的问题,皇帝接到许多地方官转来的奏陈,都是要求朝廷为他们索回被胡人劫掳的家人的,圣上为此十分震怒,指示下来,要我一定在胡人退去前,把他们掳去的人留下来,我想由沙咤利开始也好。”

    许俊见侯希逸道出了圣上与他密议的内情,知道了朝廷的态度,心中大定,于是上前一拱手道:“主公,既是朝廷对胡人也有镇压之意,末将回头就把沙咤利留下来了。”

    侯希逸道:“许俊,沙咤利那一彪人马可不是好惹的。”

    “主公请放心,末将已有安排,他此刻能调动的人马不会超过两百骑,其馀的都醉倒了。”

    侯希逸道:“沙咤利号称当世虎将”

    “一个人再凶也有限,末将当以智擒之。”

    “要是他按兵不动,等他的手下都清醒了再来索战?甚至于他还会联合其他的人一起来呢?”

    许俊道:“那这个人就是城府很深,我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了,明日天明前,若不见沙咤利来到,末将请拨骁骑五千,直踹回营,趁他们宿醉未醒,把他们先捆起来。”

    “那行吗?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吗?”

    许俊道:“趁黑行动,攻其不备,只要制住了沙咤利,主公再以大军继之,相信没人敢动了。”

    正说著,外面已有人来报说沙咤利带了五十馀骑,飞奔大营而来,侯希逸道:“这家伙也太不像话了,只带了五十骑,就敢来踹我的大营了。”

    许俊却道:“恐怕他是调不到人手了。”

    探子道:“是的,这五十骑中还有一半是各族王公。”

    侯希逸一怔道:“各族的王公也来了?”

    许俊道。

    “他们都是在麻思儿汗那儿祝祷庆宴,赶上这场热闹,所以也一起过来了,主公,这倒是绝佳机会,可以把他们一举都困住。”

    侯希逸道:“若是他们单独而来,倒是要慎重处理,若是扣下他们,将更易激起他们部下的反感。”

    许俊道:“当然也不是无理的扣住他们,我们是站在理上,他们蛮不讲理,或是支持沙咤利无理取闹,扣住他们也没关系,这些王公不会一个人来,必有一两个跟随,而且也不会是全部都支持沙咤利的,我们放走他们的随从以及那些较为明理的人,出去后自然会为我们作一个公平的评述,那时就不会有麻烦了。”

    侯希逸沉思一下道:“就照你说的去做好了,不过一定要小心,而且也必须要作万全的准备。”

    许俊道:“这倒是,大营之中,主公请交给末将全权处理,主公最好不出面,以便万一闹僵时,还有个转圜馀地。再考,今天只是个突发事件,那些王公们都没有作准备,所以他们的人也都留在驻扎的地方,主公最好去准备一下,调集兵马应变,若是末将这边扣下了那一族王公,主公那边也急速挥军攻入他们的驻地,将百夫长以上的军官全部予以枸禁,防其生变。”

    侯希逸担心的就是引起冲突成战争,对这个先发制人的举措倒是十分赞成,而且他对许俊的能力也相当信任,闻言点头道:

    “好!我把令箭交给你,大营之内的人随你调派,我要赶到禁卫营去,调用那边的人备战,同时也要急速知会驻在四城的兵马听候指令行动。”

    由于人员众多,无法集中在一地驻扎,大营中只是侯希逸的帅辕所在,随驻只有一万多人,其馀的分成四路,驻扎四城,也是有镇压胡军、悍卫皇城的作用,现在事态紧急,他必须要去坐镇指挥了。

    侯希逸由侧路急急地离去,许俊这边也迅速作了一番准备,好在帅府的家将亲兵一直都是由许俊指挥,无须将令也能调动他们。

    也不过才草作安排,门上来报,沙咤利已经来到大营门口,那儿也已加强戒备,一百多名执戈的龙虎卫列队肃立,气氛显得很紧张,使得沙咤利等不敢鲁莽地冲进来,只在门口叫道:“侯希逸!你快把我的女人送出来,否则本王就要踏平你的大营了。”

    正在叫骂间,许俊更了战衣,身被盔甲,腰悬长剑,威风凛凛地单身走了出来,一抱拳道:“敝上不在营中,沙汗爷有话跟在下说一声也是一样。”

    沙咤利一时还没认出他来,挥手叫道:“走开!咱家找的是侯希逸,别人作不了主。”

    许俊笑道:“若是别的事,在下的确不敢作主。可是刚才听汗爷说什么女人的事,这点在下倒是可以全权作主。”

    沙咤利道:“好,你们营中有个叫许俊的狗头,他骗了咱家的女人,逃到大营中来了,可有这回事?”

    许俊笑道:“有的,不过许俊不是狗头,是侯元帅麾前的中军郎将,他是接了一个女子到大营中来,那是他拜兄韩员外的妻子,是她的嫂子。”

    沙咤利道:“胡说!咱家的女人柳氏明明是没丈夫的。”

    许俊道:“这无须强辩,把人请出来认一认就是了。”

    他挥挥手,韩栩带著柳青儿与玉芹远远地走出大营站著,沙咤利叫道:“就是她!就是她!那是咱家的女人。”

    许俊道:

    “沙汗爷!我拜兄韩员外是长安的名人,我嫂子也是长安市上有名的人,你不认识他们,但与你同来的各位中有不少以前来过长安,应该知道的。”

    那些王公有认识两人的,忙低声对沙咤利说了,沙咤利不禁呆了道:“老七明明说她是一个大员的逃妾,现在已经死了,她是没有主的。”

    许俊道:“那是我嫂子的权宜之计,她如不那样说,怕你会逞强杀害我韩大哥,汗爷以前抢了女人,都是把人家的丈夫杀死的。”

    沙咤利急叫道:“咱家不管!咱家要定了这个女人!”

    许俊睑色一沉道:

    “大汗!办不到,我兄嫂夫妇恩爱,长安市上无人不知,是公认的一对神仙眷属,以前为了韩大哥要追随侯元帅出征,才暂时分手,那知被你抢了去,害得他们夫妇分离,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岂能容你再来破坏?”

    沙咤利道:“咱家找皇帝说话去。”

    许俊道:“找谁都没有用,圣上绝不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

    “笑话!你们皇帝欠了咱家的情,咱家帮他打败了安禄山!”

    许浚道:“各位援手之德,朝廷十分感谢,正由各省徵募丝帛金银,准备酬谢各位。”

    沙咤利道:“咱家不要那些玩意儿,只要这个女人,那总行吧?”

    许俊道。

    “还是不行。大汗!大唐有大唐的国法,国法保护大唐的子民不受侵侮,圣上的责任是维护国法,他也不能枉法来拆散民众的夫妇,一个好皇帝更不会如此做,而我们的圣上一直都是爱民的好皇帝。”

    沙咤利冷笑道:“你别太有自信,我们可以走着瞧,我去找皇帝说话。”

    许俊道:“你不必去浪费时间,圣上前些时候,还对侯元帅下过诏令,要他转示你们,对你们被邀来帮忙作战,朝廷很领情,朝廷也必有一番酬劳,但绝不会用老百姓的妻子来作人情,你们所劫掳的女子必须全部释回,一个都不准带回去。”

    这番话在那群王公间引起了一阵骚动,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许俊庄容道:“你们自己也经历过战争,也许同样地有向邻邦借兵的情形,若是你的朋友帮你打退了敌人,你也要拿自己的妻子为酬吗?”

    沙咤利大笑道:“你说得不错,咱家帮人家打仗,那一次不是带一大堆女人回去?”

    许俊道:“那只是你,你是塞外的强老,只有你帮人,你抢人,从没尝过被人宰割的滋味,所以我不问你。”

    有几位王公可能曾经受过沙咤利的强行勒索迫害,因此都低头默然。

    连麻思儿汗都有同感道:“表兄,这个要求倒是合理,上次你帮了我的一次忙,却带走了一大批的女人。”

    沙咤利叫道:“我可没有带走你的女人。”

    麻思儿汗道:“可是你却带走了我部下的妻子,使他们对我发出抱怨,弄得我无以对他们开口说话。”

    沙咤利道:“有什么话好说的,强者有权取得一切,这是我们大漠上的规矩。”

    麻思儿汗道:“表兄!在塞外,你是强者,但是跟唐朝比起来,你只是一个小部族的汗酋而已。”

    沙咤利怒叫道:“表弟!你说什么?你究竟帮谁?”

    麻思儿汗道:“我不帮谁,我服从真理,大唐的皇帝这个要求很合理。”

    “你准备把到手的女人都放回去!”

    “是的,她们都不肯跟我们到塞外,已经有两个自杀了,其馀的听说我要带她们走,也是整天的啼哭,强把她们带著也没有意思。”

    沙咤利道:“你是你,我是我,你肯放弃那些女人,我却一定要这个女人。”

    麻思儿汗道:“那你就自己去争吧!我们可没有理由帮你争女人而跟大唐打上一仗。”

    沙咤利冷笑道:“没用的东西,你害怕了?”

    麻思儿汗道:“不是害怕,是没有意思,你争女人,叫我们跟著你去跟大唐开战,这太没有意思了。”

    沙咤利万没想到自己的表弟也会扯自己的后腿,不禁怒道:“表弟!你记得以前向我求救的时候吗?”

    麻思儿汗愤然道:“记得!你来帮我打退了敌人,可是你的人照样抢走了我们的牛羊、财产、女人,比敌人还凶狠,除了一场名义上的胜利外,我的损失比战败还大,因为在以后的五年中,我还要付给你帮助出兵的酬劳,所以我一点都不感激你。”

    沙咤利怒道:“好!好!你记住,等回到塞外,我会叫你记住今天说的话的。”

    麻思儿汗道:

    “表兄,我也告诉你一句话,你虽是塞外最强的,但是我们已经受够了你的压榨与剥削,所以借著这次的机会,我已经跟几位相邻的王公商量好了,结成同盟,你只要对我们中的一个发动侵略,我们就会联合起来对抗你。”

    他说著说,已经退了下去,跟六位王公并骑在一起。很明显的,这是一个集团。

    沙咤利不禁呆了,逐一凝视著这些人,然后冷笑道:“好!好!你们竟敢背著我偷偷结盟!”

    麻思儿汗道:“表兄,我们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想在你的欺凌下生活。”

    沙咤利道:“你们这些人就能反抗我了吗?”

    麻思儿汗道:“够了!我们单独的力量不够抵抗你,但是集合起来,就比你多出一倍的人。”

    沙咤利道:“我若是联合起草原上其他的部族,足够把你们踏成平地。”

    麻思儿汗笑道:“表兄,你可以试试看,看有多少人会加入你这边,我们互相结盟,是互相尊敬,大家平等的,而跟你结盟,却一切都要听你的,因此我相信加入我们这边的人会越来越多。”

    沙咤利看看那些王公,虽没有做什么明确的表示,但没有一个人有支持自己的意思,益发暴怒地叫道:“你们都给我小心点,不知道那一天,我会横扫整个草原,踏平你们每一个部族。”

    麻思儿汗道:“表兄,你最好老实点,我们这六大部,刚好围在你的四周,只要你有所行动,我们就会合出兵,绝不让你得逞,我们都不够资格称霸草原,但也不想在草原上出现一个霸主。”

    沙咤利气得直想杀人,但是他却不敢再对这些同伴发火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孤立,假若惹怒了这些人,自己必将受到围攻,那就惨了。

    这次出兵助唐,自己率了两万人左右,那些部族或则一万,或者五千,算起来虽是自己的人最多,但他们若是联了手,足足比自己多出好几倍。

    要破坏他们的团结,只有慢慢设法,不过要靠他们支持去争回柳氏,看来是无望了,必须要靠自己。但是自己随来的亲兵只有二十几人,还带了七八分酒意,能管得了用吗?沙咤利不禁深自后悔了!

    照此刻的情势,最好是收兵回营,等大营中的人清醒了再说,可是此时若是虎头蛇尾一退,自己的尊严丧尽,连自己的部属都会对自己失去了敬意,那更糟了,说不得只有硬著头皮拚一下了。

    不过幸好大营外又是一阵蹄声杂杳,却是在他行辕中的家将亲兵赶来了。

    这些人没有去赴宴,还是清醒的,而且他们也都是百战沙场的勇士,虽只有两百来人,却也壮了不少声势!

    沙咤利大为振奋,拔出了大刀,高举著大喊道:“儿郎们!跟著咱家冲进去!”

    那二百馀骑齐声呼应,倒也十分的惊人,不过唐营前的一百多名龙虎卫士也是千中选一的,他们神色不动,手持长矛,排成了四列方阵,坚守著营门,看来要冲破这个方阵也颇为不易。

    而且许俊将手一挥,营中再度转出了两列弓箭手,为数也在百来名,每人肩背箭壶,插满了雕翎长箭,手上一枝强弓,箭已在弦!

    沙咤利的部众如果硬冲,势必会被阻于门前,而箭雨继之而来,伤亡就够惨重的。

    因此他们只冲了十几丈,即已自动停住,许俊见到群汗已与沙咤利离心,使局势大为转利,因而对沙咤利这一关更为重要,只要镇住了他,诸胡皆服,侯希逸的希望就能顺利达成了。

    对自己,对韩宏也都有莫大的好处。

    不过,也不能蛮干,因为,沙咤利究竟是来帮忙的。

    在破燕战役中,沙咤利建功颇伟,朝廷既以信义服四夷,当然也不能对他太过份,诸胡虽与沙酋离心,毕竟他们是同来自一地,免死狐悲,不能太叫他们寒心而起反感。因此,许俊只将手朝下方一指。

    这是个警告手势,唆唆急响中,一排箭脱弦而出,钉在骑队前半丈之处,整整齐齐的排出一列直线,这显示了箭手的准确;入地及半,说明了弓的强劲。

    果然,这一手又镇慑住那群胡儿,使他们又自动地退了丈许,许俊厉声道:“沙咤利!

    你若是敢再叫你的人进前一步,我就叫你们全军覆没!”

    沙咤利也叫道:“你不将老七交出来,咱家绝不退后。”

    许俊道:“你难道为了一个女人,要把你的手下全部葬送在此地?”

    沙咤利道:“不是这么说,你们从咱家的行辕里抢走了咱家的女人,那对我全族都是一大侮辱,草原上的勇士是宁死不受辱的。”

    他很懂得蛊惑煽动人们,果然那些手下又都齐声呐喊起来,许俊道:“你要弄清楚,那是我兄长的妻子,不是你的女人!”

    沙咤利道:

    “照我们的规矩,她跟咱家一起睡过觉,就是咱家的女人。”

    在大漠上是有这种规矩,因此那些胡儿又都齐声鼓噪起来,许俊不禁眉头深锁,各地的习俗不同,大漠上确有抢妻的风俗。

    看中了一个女人,即使是有夫之妇,也可纠众去抢来,只要对方势力不敌,这个抢来的妻子就名正言顺地成为合法的妻子。而前夫也可以再邀人再抢回去。

    所以大漠上时有争执,因而也养成他们好闹骠悍的民风,他们随时随地都要为保护自己而斗。

    许俊知道讲理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要想平和解决也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方也同放弃,可是韩咤拚死也不会放弃的,沙咤利自然也不肯。

    唯一的方法,只有付之一斗了,但是最好是别打起大规模的战争,把事态扩大了,往往难以收拾昀。

    想了一下,许俊走出几步道:“沙咤利,这只是一两个人的事,别把旁人也牵进来,你们大漠上在争女人,两不相让的时候,只有一个最乾脆的办法决斗!”

    沙咤利笑道:“行!叫她丈夫出来,咱跟他决闹。”

    许俊道:“我大哥是个文弱书生,你跟他决闹好意思吗?”

    沙咤利道:“为了争相爱的女人,男子演当不辞一死!”

    许俊却道:“我代替我兄长跟你单独一决!”

    沙咤利看看许俊壮健的身材,有点踌躇道:“又不是你的老婆,你凭什么代替?”

    许俊道:“为了我们兄弟手足之情,沙咤利,你不敢接受挑战就滚回去,少说那种不要脸的话!”

    他故意利用胡人好胜的心理,挤得沙咤利无话可说,而且那些胡人也都叫喧起来:“大汗,你是无敌勇士,怕什么?跟他决斗好了!”

    沙咤利已无可推托,愤怒地拍马上前,举刀吼道:“匹夫!咱家一刀劈死你!”

    许俊却慢条斯理地回到营中,柳青儿忙过来,垂泪道:

    “兄弟!你拚不过他的。”

    许俊却笑道:“大嫂,你怎么对兄弟没信心?兄弟在战场上也没被人打败过,我会赢他的。”

    他整整衣服,也提了一口刀,韩宏只握了一下他的手道:“兄弟,多保重!”

    大恩不言谢,许俊为他所做的一切已非一个谢字所能代表,而且他跟许俊的交情也不必说谢了。

    许俊提了刀,选了一匹马,慢步跑出营门,沙咤利已迫不及待地挥刀砍来。许俊举刀相迎,当的一声,火花四溅,许俊才知道沙咤利的臂力之强,两臂被震得都酸了。

    沙咤利一刀紧似一刀的砍来,许俊招架了十几刀后,终于敌不住沙咤利的力大,不仅刀被击脱了手,人也被他从马上击落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条人影疾掠而至,双双合力架住了沙咤利向许俊砍下势猛力沉的一刀。

    沙咤利果然了得,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男一女出剑架住他的刀,仍然顺势将刀往下一沉,逼使他们不得不撤剑跃退。但这一阻,却使许俊死里逃生。

    沙咤利精神陡增,他的手下也疯狂地叫好,为他们的大汗喝采,沙咤利驱马冲来,一刀直落,想把许俊砍成两片,那知许俊的功夫都是在地上练的,马战并不精熟,到了地上,他一扭身已避开了刀,跟著伸手,搭住了沙咤利的腕子,将他从马上拖了下来,跟著就是一拳一脚,将沙咤利击得连连滚翻,手中的刀也被夺了去。

    沙咤利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许俊将夺来的刀已比在他的喉咙上,使沙咤利怔住了。

    无敌的沙咤利败了,他的那些手下都没声音了。

    沙咤利怒声叫道:“你杀了我好了。”

    许俊道:“我不杀你,只是你已经打败了,再也不准来找麻烦了,回去吧!”

    沙咤利道:“不行!你非要杀我不可,否则我不饶你。”

    许俊把刀丢了下来道:

    “要杀你自己杀,我大唐男儿从不为争女人而杀人。”

    说完他傲然转身而去,沙咤利一时羞愤难当,拾起了刀,追上了许俊,就朝背上一刀砍去。

    大家一声惊呼,但许俊早就听到沙咤利奔来的脚步声音,及时一闪,沙咤利一刀劈了个空,许俊又在他屁股上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前一脚踏住他握刀的手。

    沙咤利又痛又愧又怒,大声叫道:“儿郎们!这狗头侮辱你们的大汗,上来劈了他!把他砍成肉酱!”

    他叫了几声,许俊根本没理他,只对他冷笑着,又回身走了。沙咤利茫然起立,才发现他自己的手下以及那些回族王公,都掉转了马头,丢下他走了。

    许俊已经胜了他,可杀他而不杀。他却卑鄙地在许俊背后再度攻击,这种行为深深引起了族人的不满与不齿,因此他们都走了。

    只有沙咤利失神落魄地站著,没有人去看他一眼,几乎没人把他当作个人了。

    这时韩宏与侯爷希逸也赶了来。

    韩宏一见许俊正向那对男女致谢,不由地振奋大叫:“朱兄!”

    男女二人也看见了韩宏,男的迎向前伸出双手:“韩兄!”

    原来及时赶来救下许俊的这对男女,竟是朱丹和毒美人。

    韩宏紧执着朱丹的双臂:“朱兄,你们的武功真恢复了?”

    朱丹笑道:“只能说尚在恢复中,否则岂能让那班胡儿如此张狂。”

    许俊也走了过来,哈哈一笑道:“要不是二位及时相助,我可就成了那胡儿的刀下之鬼啦。”

    韩宏正替双方介绍,唐营里已起了一片欢呼声-

    全书完-

本站推荐:诛仙合体双修武道神尊驭鲛记阎王神武至尊宦妃天下修罗刀帝不嫁总裁嫁男仆九阳神王

琵琶三绝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司马紫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司马紫烟并收藏琵琶三绝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