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囚蝶 > 第五章

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囚蝶最新章节!

    许多人都畏惧着燕楼,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惧怕。

    不惧怕燕楼的人,除去那些不知死活的无能者之外,当然就是有一定本事的人了。武功高强的人不一定愿意出来与燕楼为敌,不是不敢,而是没那种必要性。一旦那必要性被确立了之后,燕楼的敌人自然会一一出现,原本太平无事的燕楼,也就再也过不了太平日了。

    水柔柔认为叶惊鸿不是没想过内忧外患齐起的困境,而是他一点也不在乎!相较于他个人的好斗兴趣,燕楼的兴亡无足轻重得多。这是她不能忍受的!拔况叶惊鸿已经逼迫她到不能不还击的地步;若不迎击,便只有死路一条!她永远不会明白这人心中怎么想,可她不能坐视燕楼这样被他轻率的拖着灭亡。

    定远城东郊外五十里处,一片荒烟漫草里,有座荒置的茶棚。水柔柔坐在里头,而她两名忠心的下属站立在外头,无视高照的艳阳正袭人,动也不动地静待久候的人到来。

    比约定的时间迟了许久,但是向来娇贵的水柔柔并无不耐。只要能扳倒叶惊鸿,她什么都忍。

    "小姐,他来了。"一名中年男子转身对她恭敬道。

    他,孙达非,正是近日来水柔柔处心积虑要接近的人物之一。这人当然不好接近!一个太执著于正义的人,怎会愿意与燕楼这种组织有所往来?光是要他共处一室,就是件难以忍受的侮辱了吧!

    不过,她还是将他约出来了。

    只要用对了钓饵,什么人是打不动的呢?

    几乎在男子说完的同时,孙达非已经耸立于茶棚里。那定立的姿态,像是在此欠候的人是他一般。

    没有任何虚张声势的卖弄,他不作兴以出人意表的方式出场。不过,人已在这里,便是对自己能力的宣告了。水柔柔旁边的人甚至来不及挡住他。

    "孙庄主,好俊的功夫。"

    "水副座?"孙达非向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连寒暄这东西也省了。面对着江湖上享有美名的大美人水柔柔,他放诸于她身上的注目眼光并没有对比其他寻常人更多一分。眼下,他只须确认她是否为水柔柔便可。

    "我是。"水柔柔倒是仔细看了下他。一个刚正而算得上好看的男子,虽然比不上叶惊鸿那种罕见的俊美,但是却一点也不逊色的。毕竟叶惊鸿身上永远不会散发这种浩然正气。对女人来说,毋宁选择孙达非这样的人做为归宿,而不愿跟在叶惊鸿那样邪气的男人身旁提心吊胆一辈子。

    如果她是裘蝶,没道理错过这样的一个男子汉!

    "在下并不打算在此久留。"孙达非语调平冷。

    那是当然,如不是非常必要,现下的孙达非,应当还隐遁在杨梅屯的荒郊之处,哀悼着死于非命的故人吧!水柔柔点头道:

    "本座亦无意耽搁阁下,毕竟本座也称不上空闲。"

    "那最好。"一点也不客气的。

    隐下不悦,水柔柔轻声道:

    "你来,是想知道本座传于你的消锨否属实,是吧?"

    "水副座千方百计联系孙某,理应不是只为了好奇孙某长相。"

    "老实告诉你吧,本座确实并不知晓当年被屠杀的裘氏一门,其尸骨葬于何方。"水柔柔轻身一闪,便已阻住了孙达非欲离去的身形。这人真是不浪费丁点时间在闲杂人等身上的,居然就这样转身欲走!"给你一个更好的消息,当年那场捌劫里,仍有幸存者。"

    她为了想拦住他,几句话之间已经交手十招,方能住手。因为总算是消除了孙达非的去意,让他愿意留下来。

    "幸存者?"他的表情不若方才的冷凝,隐隐有些震动。

    "可不是普通的佣仆小斯。"她强调。

    "那也很够了。"他今生最大的心愿是为枉死的裘家一门报仇,不管活下来的人是谁,他只想问出必须对那场屠杀付出代价的人是何方神圣!

    水柔柔微笑:"阁下虽无意多求,可本座还定坚持给你一份惊喜。"

    孙达非对她的迂回感到不耐,冷道:"水副座"

    "裘蝶。"

    他的表情先是空白,然后是无法克制地浑身一震!

    裘──蝶?

    裘蝶!裘蝶!裘蝶!

    是那个令他刻在心口多年的疼痛与甜蜜吗?是她吗?是吗!

    果然。水柔柔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笑了。如果曾经对此是不确定的,现下也在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这人,是锺情着裘蝶的。锺情到连表情也克制不住,轻易让人知道裘蝶正是他的要害,任谁都能以这两个字使他失去冷静。

    孙达非迅速向前一步,要不是水柔柔警觉,恐怕早被他一把抓住!这人的武功确是不容小觑。

    "她在哪里?"急切的语气,让他瞬间落入下风。

    水柔柔不再迂回,直接道:"她落在叶惊鸿手中。"

    什么!他瞪着她,似是想确定她是否说谎。怎么会?裘蝶怎么会在叶惊鸿身边?莫非当年那场血案正是他所为!

    "叶惊鸿与当年的血案有关?"他问。

    "内情如何,本座并不知晓。唯一可以告知的是裘蝶确实在他身边。"

    "那她是否安好?"

    水柔柔定定望着他一会,然后才道:"她是否安好,我不知道。不过叶惊鸿身边有多少个女人,你可以去查一查。"

    是了!苞在叶惊鸿身边怎么可能会好!他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头呀!他性情之难测已经够教人吃尽苦头了,若还加上一堆姬妾互相争宠斗争怎会过得好?没有女人受得了那种日子的,更别说他那千娇万贵的裘蝶小姐了!她岂禁得起那样的煎熬?

    "你想要我做什么?。"孙达非问着。

    "站在我这边,帮我对付叶惊鸿。"

    "在下无意参与贵组织内斗。"

    她笑:"那么,换句话说吧!请你去拯救出贵府小姐,将她带离叶惊鸿身边吧。相信这一点是你如今最大的心愿。"

    孙达非问道:

    "这样对你有何好处?"除非裘蝶对叶惊鸿非常重要。

    "当然有。因为裘蝶是叶惊鸿最看重的女人。"水柔柔说出她的判断。

    "那我为何要'拯救'裘小姐?如果她深受宠爱"

    孙达非的话被笑声打断。水柔柔笑得非常不客气,无视于他沉凝下来的脸色。

    "孙庄主,你实在是太不了解叶惊鸿了!被他重视的人不表示他就懂得何谓宠爱!如果在今天之前,你对叶惊鸿一无所知的话,接下来最好多花点时问打听他。就从我开始吧,本座可以告诉你,叶惊鸿认为忠于他的人、或为他所重视的人,都必须要有随死为他死的决心!现下他抢来了冰魄寒蝉,当然知道蜂拥而来的夺宝者里,必然会有几个从他的姬妾下手的人。他直接要求她们自求多福!"看着孙达非的脸色转为凝重,水柔柔不再多说。只要目的达成便可。

    "我会查清楚。"丢下这一句,孙达非转身走人。

    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身为燕楼右护法的刘先明问道:"小姐,孙达非真能为我们所用吗?"

    水柔柔点头:"他只消带走裘蝶,就够消耗掉叶惊鸿许多实力了。"

    "属下看不出来那些小妾对叶惊鸿有任何影响。"何况是失宠已久的裘蝶,刘先明更是不以为然。

    另一个不属──黄河堂口的堂主朱义之就乐观得多:

    "就算裘蝶已不受宠,可是叶惊鸿断不容许任何人夺走他的人,更别说那孙达非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高手,叶惊鸿哪有不找他交手道理?小姐这一招布局得非常巧妙。"

    水柔柔点头,心中正是这么盘算。

    她想,叶惊鸿与孙达非日后必然会有一场殊死战。

    极之难得的,叶惊鸿今日居然带她出门,说是为了看一出新戏。

    这人从来也就不是风雅人士,连喝酒取乐都不作兴,又哪来闲情去教坊看戏?太怪了,怪到裘蝶忍不住猜测今个日头究竟是打哪个方向出来?

    定远城最大的教坊叫"梨花院",盛名已久,但是裘蝶今儿个还是第一次踏入。这梨花院乃定远第一富豪钱继言旗下众多赚钱的事业之一,每有新玩意儿,必然会送邀帖到燕楼,礼数做尽,至于叶惊鸿来不来,当然不重要。

    不过,难得这一次他居然会来!惫带了女眷同行,着实出人意表。连声称是叶惊鸿民间友人的钱继言也有些讶然。上次赏花风波之后,他以为叶惊鸿出门应当不会再带家眷出门才是。毕竟一旦遭遇干戈,身边有女人绝对是碍事的。纵使不把女眷的生死看在眼里,但若是己方有了意外的伤亡,总是脸上无光。

    让人无法猜透,是叶惊鸿一贯的风格。只要他自己玩得高兴也就成啦!

    "瞧瞧这桃花,今年开得特别妖冶。"

    妖冶?说盛放娇艳不行吗?裘蝶跟在他身后,只能乖乖应着:

    "开得不错。"

    新戏得再等一会儿才开始,钱继言招呼着所有贵客在园子里一游。因为是新戏,前来观赏的当然是当地富绅名士,擅长做生意的钱继言广发邀帖,请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来观戏。一般民众可是不得擅进的,让每一位贵宾都感到无比的尊荣感。这就是钱继言能在定远城如此成功的原因!极少有人可以在短短的六、七年里,由普通小滨商,变成地方首屈一指的首富的。

    "哎!叶楼主,您老好眼光,您眼前这一株桃花呢,叫富贵满堂,每年盛放出的花朵,多出其它桃树数倍哩,正是这梨花院里的镇院之宝呵。"

    "那也不错?"不理会钱继言还在一边有满腔话要歌颂的模样,叶惊鸿转身指着另一边的不知名花花草草随意说着。然后攀折下一朵红花,往身边一塞,自然是塞到裘蝶手上。"簪着。"

    簪着?簪头上吗?她低头对花朵发呆。

    "叶楼主,您的夫人若要簪花儿,那头的牡丹正好合适她尊贵的气质"

    "咦?那是嫌我摘的花丑喽?"叶惊鸿一双疑问的眼直瞅着钱继言看。

    真是个难伺候的人呀!钱继言那一脸的苦都可以滴出满盆的汁啦,不过还是得努力陪笑道:"不是的!叶楼主摘的花当然很美,很适合簪在夫人发上,不过前方那几盆远从京城重金买来的牡丹想必会更加适合。"

    叶惊鸿似是想了一下,点头道:

    "也是,我是该给最宠爱的夫人最好的花儿。"说罢,居然手一搂,将裘蝶箍进怀中,完全无视旁人讶然的侧目。

    最、最宠爱的夫人!

    几时叶惊鸿的女人里出现了这么"最"字?在场数十人都暗自打量他身边那个清雅美丽的夫人,甚而有人开始打听起她的来历。

    不只旁人讶异,连裘蝶自己都被吓傻好一晌,满心的震荡分不清是惊是惧,还是什么的其它情绪,只能呆呆被他搂着走。

    为什么他今天会这么怪呢?刻意地在人前表现出这种亲匿,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呀!就好像一个滴酒不沾的人正在装醉似的难以相信。应是在计量着什么,或是做给谁看的吧!是了,合该是如此!也许这些人里有令他感到兴趣的人呢,所以他现在要丢出饵去把人给钓出来

    是这样的吧?是吧

    一群人走进了栽种牡丹的小园圃里,此起彼落的惊叹声四起,争相展现自己的风雅。

    "哎!这是雪香品种呢!钱老爷居然有办法弄到手,真是了不起!"

    "瞧瞧这翠丝红火,才是千金难求的极品呀!"

    一堆又一堆的赞美,把小园圃妆点得好不热闹。可见这些华丽的花儿,确实是身价不凡的,随便一株便可让寻常人家吃好用好一整个月呢!

    钱继言挺起他厚实的胸膛,努力憋住他外放至甚的肚腩,像只招摇的雄鸡般,对叶惊鸿道:

    "叶楼主,这园子里的花,随您老任意处置啦!"一副千金散尽无妨,但求情谊长存的气概。

    此举当然又引来旁边那些人的惊呼!这些花可是由很多很多银子堆砌而成的呢!亏得这钱老板能毫不心痛地说出这番话。莫非是认定这可怕的江湖帮会头子不会当真摧毁园子吗?

    "全园子的花若是全给摘了,我这夫人怕不得给花淹没啦?这可不成。"叶惊鸿一点也没表现出对牡丹的惊艳,语气显得懒懒的。

    裘蝶偷觑他一眼,知道他觉得无聊了。这人,对花花草草从来就没有什么品味,在他眼中,千娇万贵的牡丹也不见得比他摘给她的无名花朵好看上几分,偏偏这些人就是大力歌颂,招致他烦。

    其实这牡丹真的开得很美呀!但是看在无心人眼中,繁花千万,别无二致呵。就像他拥有五个女人,也无心多加宠爱谁一般,这人没有任何软性情的。若有,才是怪事;若有,他就不会是叶惊鸿了。

    "好啦,钱老板,你那些戏子还打算让我们等多久?等到满园子的花终于凋谢掉吗?"

    不耐烦了,这人。

    真不晓得他为何要出门看戏?这种事向来不是他的兴趣。若等会他看到一半,腻了,怕不又说出:"这戏还要拖多久?拖到那角儿从小旦演到老旦,终于气绝身亡吗?"这种话。唉好难伺候的一个人呀!瞧瞧他,随便一句牢騒,便把满园子的热闹声浪给搅得噤若寒蝉,没人敢出声了。

    就见钱继言额角开始冒汗,拔尖声音保证:"就好了!就好了!大家请移驾。汪管事,快叫那些伶人备妥啦!大爷们要看戏啦!"

    "是是!属下马上吩咐去!一管理梨花院的汪管事马上疾奔如飞,那速度之快,简直像是个练家子。

    "叶楼主,这边请、"钱继言哈腰着在人前领路。

    其他人当然不敢先叶惊鸿而走,都在等他老大爷先迈开尊步定出小园圃,方敢远远跟随在身后。这些江湖人,本来就不好相与,而这位燕楼主更可说是一位会走动的沾毒利刀,一旦有了嫌隙纠葛,根本不跟你讲什么情份的。这种随时得拎着性命过日子的生活,亏钱继言受的了。但是目前为止,叶惊鸿却仍是钱继言的助力与靠山,保住他建立起来的如日中天事业,所以说,这钱继言也算是有点本事的。

    因此大夥将钱继言的奴才相看在眼里,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跟黑道打交道不正是要付出这种代价吗!

    叶惊鸿牵着裘蝶的小手,走到了拱门边,一顿,问道:

    "忘了问你,可有喜欢的花?"下巴往牡丹的方向一点。

    她眼睫低垂,柔顺地说了声:"没的。"

    "觉得丑吗?"

    唉!是要让她得罪人吗?

    "不是的。就让花儿好好长在枝头上会更好些。"

    "也是"随口应完,不意语锋竟是一转,对着她身后的方向道:"不过怕是难了。"

    "难什么?"

    "难求全。"一笑,突地将她拦腰抱起,微微气沉,然后"喝"地一声,她竟被抛了起来,让他往身后一丢!那轻松的姿态像是她毫无重量,那飞舞的衣袂使她看起来似是羽化为白蝶,在天空里遨游

    这可不是要摔死人啦!

    众家老爷夫人齐声尖呼,目光全部无助地跟随空中裘蝶的身形飘动,并预期看到那必然的粉身碎骨惨况──

    "碰"!是有一声巨响,却是来自他们眼光未能及时捕捉到的地方!

    那可怜的女子,则被一道及时赶至的迅影给牢牢接住,一点损伤都没有──除了惊吓之外!

    裘蝶头晕目眩地下意识抓住触手可及的任何物品,掌心的感觉依稀像是布料,是谁?是谁接住了她呢?她以为她会受伤,已经有那样的心理准备了呀但这样的预期外,是,是他吗?是他吓了她,又接住她是吗?是吗?

    不是。

    睁开仍然迷蒙的眼,看到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有着一双灼热黑眸的陌生男子!他看她的眼光好失礼、好激烈,很莫名的激烈,像是很恨不得将她紧紧搂住似的呀!他还抱着她!

    '放开我。'

    男子没动,像是无法理解她说了什么话。

    一只肥厚的手掌由后方直搭向男子的肩──但没搭到,练武者不会让人轻易近身。不过那只厚掌的目的当然也不是非要搭到人家的危不可,主要还是要引起男子的注意力喽!

    '这位英雄,很感谢您的仗义相助、英雄救美,我想这位夫人已经能自个站立了,您老也避避嫌吧!'钱继言小心翼翼地商量着,并指往牡丹园里那两个正在比斗的人道:'这位夫人可是有主儿的。'呜好心痛!他造价十数万的牡丹园这下,全完啦!惫以为只要躲过叶楼主的辣手摧花,一切就太平无事,谁料

    男子放开她,不过没有完全收回手,仍以一臂支撑着她。他没跟随众人往牡丹园看,反倒是先在钱继言这位富商上打量。在他没察觉时,这人已经在他身后!就算他再怎么不经心,一个寻常凡人的动作也不会俐落到直到这么近了,他才发现!

    有点蹊跷,这个看起来脑满肠肥的定远第一富商,真的如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这样平凡吗?

    思绪没能转太久──

    '咻'!一记暗器像流星破风而来射向男子扶着裘蝶的手。若他不想受伤,或想确保裘蝶不会受伤,就必须放开她!

    但他的反应不在这两者之间,身形倏闪,一手劈开那暗器,一手抓过她,将她护卫在身后,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那暗器被打成两半,因尚有余劲,所以笔直钉在地上,是一片花叶。出手的方向正是那牡丹园,来自打斗得尚能分神对这边发出一丝警告的叶惊鸿!

    '英雄!这位英雄!您就好心些放开夫人吧,钱某可不想在叶楼主打完之后,当他老人家的甜品填牙缝给拆了吃呀!'钱继言惊得冷汗直冒,苦苦哀求着男子速速高抬贵手,以免其贵手待会儿成了断手,那就不好啦!

    裘蝶已平定了惊惶的心,轻声对男子道:

    '请放开我。'抽回自己的手的同时,偏转螓首看向打斗的那一边。

    在那片已被摧毁的牡丹园里,一蓝一绿的身影正在缠斗,情况是否危急她看不出来,只能将拳头压在心口,屏息地等待打斗结束。身旁的那名救命恩人,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她知道她该道谢的,但他在打斗,她怎能平下一颗心?好久、好久没亲眼看过他与人动手了,她是怕这样的场面的!不管谁胜谁败,她都不愿见识这样的过程,可是他却是这样的乐此不疲呵。

    '那人是'绝情刀'肖仁。不是叶惊鸿的对手。'男子如山一般站在她身后半步,如同她眼光紧瞅着叶惊鸿,他的视线也是尽放在她身上,完全不避嫌的。

    '既然如此,叶楼主怎地还不收拾他?'站在男子身边问话的,当然是心碎的钱继言。他只知道再打不去,这梨花院将会成为一座曾经富丽堂皇的废墟。

    男子当然不会理他的疑问与哀嚎。

    '他会赢吗?'裘蝶颤声问。

    '他会。'男子回答。

    可是除非是遇到高手,不然他怎么打这么久?

    像是看出她的忧虑,他道:'叶惊鸿只是想从肖仁身上摸索出日后对付'无情刀'肖违的方式罢了。'

    '呀呀呀!一发出惊声尖叫的是对江湖生态还颇有了解的钱继言,他拍胸脯惊吓道:'我想起来了!肖仁有个非常厉害的靠山,就是他的大哥肖违!他们兄弟并称'亡命双刀煞',肖仁的武艺不算顶尖,但是只要他被打败了,肖违就会出面为他出气,这也是有些人明明武艺强过他,却不愿打赢他的原因。而肖违出道二十余年,可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呀!天呀,天呀!未来一年之内,我绝对不会再给燕楼任何一张邀帖啦!'尖叫逐渐变成哀呼,为自己不幸的命运悲伤起来。

    打斗并没有持续太久,虽然对叶惊鸿来说,是浪费了一点时间,但是其实也不过才一刻钟而已,便已将肖仁给踩在地上。从肖仁痛苦的表情上不难看出此人身受重创的事实。

    '我不杀你。'彷佛经历过一场打斗的人不是他一般,叶惊鸿的气息平稳如常,声音更是薄薄淡淡的。

    '哼!你最好杀了我,不然下次见面必是取你首级之时!'

    叶惊鸿还是摇头,有点苦恼地道:

    '虽然手不败将会再来寻仇是必然可预料的事,而本主也向来崇尚斩单除根、不给留后路。不过,还是不能杀你。'

    '哈哈哈哈'肖仁张狂地大笑,虽然满口的血让他显得可怖,而满身的伤,也让他笑出一脸痛苦狰狞,但他还是狂性不改。笃定了自己性命无虞,还怕些什么来着!'莫不是怕了吧?怕我大哥前来取你狗命──呜!'

    '啪啦'一声脆响!是左肩锁骨被压碎的声音。听得在场所有人鸡皮疙瘩爬满身,悚然惊骇不已。

    '你恐怕是误会了。本主杀人,也是挑对象的。而渣滓之类,实非本主之偏好。只好让别人来了,希望你不介意。'

    '什〔么意思?'努力挤出乾哑的声音。这肖仁,再也不见原先的张狂气焰。

    叶惊鸿没理他,眼光望向裘蝶的方向,走出牡丹园,很稀奇地顺手关上竹编小门。关上的同时,里头,再没声响,连痛呼也不复闻。

    他走向裘蝶。

    戏仍开演,不过观众只剩三个──

    泣然欲泣苦着脸的钱继言,以及叶惊鸿和裘蝶。

    台上的戏子非常卖力地演出。今日的戏码是非常知名的大戏'窦娥冤',简直像是唱来印证钱继言的悲苦的,所以他看得最为入神。其他二位,当然是心思不在上头了。裘蝶暗猜叶惊鸿还能忍受多久:而叶惊鸿眼睛看着台上,但也仅只是那样罢了,不知道心不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回味刚才那一场打斗?还是,在想着那个救了她的无名男子?

    那男子,在叶惊鸿走向她时,便已飞身离开,没有留下什么话,可是据说是挑釁地看了叶惊鸿一眼。极之稀奇的,叶惊鸿居然没有追究,便让那人走了!

    贬是因为他刚打完一场,身心仍疲着,不想再来一场比试吗?

    惫是

    '不专心喔。'戏谑的声音在她耳边掠过。

    她连忙回神,直直看向戏台。

    戏台上身着白色囚衣的窦娥正在前去刑场的途中,沿路悲愤唱着: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怎可错看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可不是吗?造恶的通常是富贵长寿,是不?'叶惊鸿问着她。

    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说他这样的人,一定会长寿吗?还是在讽刺些什么呢?

    '不一定的,这世间没有绝对。'她低低地回答一个安全的答案。

    '如果我能活得久一些,你可得小心了。'他笑。

    '小心什么?'还是忍不住问了,今天的他除了好斗依然,其它都不对劲了,怪得教她心惊胆跳。

    他一把抓过她,让她坐在腿膝上,轻道:

    '如果我没死,你是得不到自由的,我的裘蝶。'

    '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戏伶凄声高唱着。

    '什么?'太吵,她没听清楚,也可能是,不敢去听清楚。

    '囚蝶。我的裘蝶。'他再道。

    '婆婆也,直等待雪飞六月,亢旱三年呵'愈唱愈转为凄厉。

    '什么?'轰轰轰地,只知晓他嘴里正说着什么。

    他瞪她,不发一语,但是抱她的手劲由温存转为不耐的箝紧。

    '那其间才把你个屈死的冤魂这窦娥显──显、显'跳升八音,尖声嘶吼以作为绝响。

    但是这个绝响,实在是逼不得已,因为在戏伶唱高音调时──

    一只大掌,飞了过来,揪住他喉咙,然后又飞了回去。

    就见戏台上的旦儿不见踪影,而叶惊鸿的左手掌上却握着一管脖子──并且甚至没妨碍到他温香在抱的动作。

    '唱完了?'他好客气地问着左手上方那颗抹得五颜六色的人头。

    '唱喀完完了'五颜六色的彩墨遮不住一脸的青白惨色。

    败好,安静了。

    '裘蝶,我活着时,不许爱别人,听清楚了?'他笑笑说着,像是挺高兴无须扯直喉咙就能把话讲入别人耳里。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囚蝶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席绢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席绢并收藏囚蝶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