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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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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问道:“跟山下人一起生活,很困难吗?”

    “可不是!”哥哥大嚼熏羊肉,含糊着声音道:“你要比他们厉害、比他们机伶,不然就换他们来欺你压榨你啦。”

    “怎样才叫厉害呢?”妹妹将刚出炉的肉沬馒头整笼放在兄长面前。

    “厉害就是唔唔即使是去当供人使唤的丫鬟也能把主人家搞得鸡飞狗跳,然后让他们还当你是大恩人、救世主咳咳咳!”吃太快,呛到了!懊难过,他双手大挥着救命讯息。

    妹妹感动得抓住兄长衣领,抓得好紧好紧:“你的鼓励,我记下了!扮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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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叫邵离,是一个江湖人,但不是什么大侠。

    “你不要我服侍你呀?为什么?”湛蓝喝下最后一口龙井,眯着眼品味那上好的茶香滑过食道直往胃肠里去的美妙感受。

    “我一向不劳烦季府的人,你只消把餐点送过来便成了。”

    他身边带了一个手下打理琐事,随身行囊没三两下就整理完毕。自进门至今,约有半个时辰了,这个邵离没有赶人,甚至更没喝斥她这小丫头居然敢偷尝主子的食物,还让她留下来把满桌的东西吃光光哩。

    是什么心性的人会如此呢?

    说他随和是真,但并不好接近。隐隐中自有一股威仪散发,恐怕没人敢说他是个耳根软好说话的人吧?即使他一睑好商量的样子。

    可能也是因为他特别奇怪,所以湛蓝才会大剌剌地留下来吃东西,只因他似笑非笑地在她端整盘瓜果给他时说了一句:“不必客气,你继续吃个够。”

    既然他真这么说,还给他客气什么?就吃啦!

    显然邵离对她的胆识颇为佩服,所以由着她没尊没卑的放肆。从旁边那个下属一脸讶异的表情中可以读出,这男人不常做出这种纵容下人的事。

    虽然已经吃完了所有食物,但是湛蓝仍是没有走人的意思。就算这个邵离没说什么,可那摆出的姿态便是要她识相退下,不过她就是能够佯装下去。没法子,她只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娃儿呀,理所当然不懂人情世故嘛!

    邵离坐在窗边那张红木太师椅上正在看一本书,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也是,做主子的没事理会下人做啥?视而不见也就是了。

    不理她吗?那由她来发问总成了吧!

    “大爷你来是为了什么呢?是不是想从众家干金里找个媳妇儿呀?”

    屋内的两个大男人都没料到这丫头放肆至此,同时把眼光移向她。偏她面对那犀利的视线,就是很粗线条的解读不出威吓压迫之感。

    邵离伸手阻止下属出言喝斥无礼。不是说他愿意无节制地纵容,而是他好奇着这丫头何以敢如此放肆?就算是出身乡野无人教授以礼节、尊卑之分,也总有一丝因贫困而引发的卑琐气,见到身分高些的大爷,往往说不全一句话,早闪得老远去了。

    但这孩子神色上无任何畏惧,更无讨好巴结,若不是穿了一身仆衣,还真是看不出来是当人家仆的。

    “你名唤什么?”他问。

    “湛蓝。”她站起身,碰碰跳跳绕过圆桌往他靠过去。

    “停住。”他轻道。不让她更近,余三大步距离时止住她。

    “我也没有想要更近呀。”她皱皱小鼻头。

    “你在哪边做事?”是哪个房里教出此等大胆丫头?

    湛蓝歪着头想了下:“现在在表小姐房里帮手。”

    “表小姐?”是谁?呀,是了,是那些娇客们。邵离马上理解。“既是如此,何以你会在这儿忙着?”

    这人说话有刺喔!她小嘴嘟了下,决定原谅他,算是给他一个面子!毕竟他请她吃那么多瓜果呀。

    “我也不晓得,二少爷的侍卫在南园门口拉住我,叫我带人来打扫这儿,方才扫好啦,内总管又要我待着,随时迎接贵客。所以我便在这儿了呀!”她也是很忙的呢!

    “那么,湛蓝,如果我说这边不必你伺候了,你会如何?”

    “回表小姐那儿去呀。”

    “马上回去?”确认的口吻。

    “当然。”

    “非常好。”他笑,笑起来真是赏心悦目好看透啦。“我说湛蓝,这儿不必你伺候了。”

    啊赶人赶得这么明显喔,都不会羞愧的吗!

    湛蓝发呆的时间也没有,马上转身收拾茶盘,脸上看不出留恋地走人也。就算觉得丢脸也不会表现出来给人看见,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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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打算回到周小姐身边遛遛,但是厨房正因晚上的宴会而忙得不可开交,湛蓝一出西园,就给魏大姑拉去厨房帮手。

    “还管他什么表小姐?既然早秋那贱丫头说不敢有劳,别客气,就别为她操劳啦!忙完厨房的事后,你明天晌午过后再回南园去。”听这语气,分明是挟怨报复多过厨房缺人的需求。

    嘻嘻,但那与她无关,她们爱斗法就自个儿斗去,身为小卒子的人只要聪明一些儿,就不必担心遭受无妄之灾。

    她是好奇心旺盛的性子,有幸到宴会现场看看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留在厨房帮忙,晚上上菜时自然有她一份,这是她们这种等级丫鬟,唯一可以亲眼目睹大人物的机会呢!那些主子们平日有自己的贴身佣仆打理着,教他们连主子是圆是扁都没法看到,规矩之多,总之就是那么一句新来的先在厨房、偏院工作个三五年磨磨,灵巧的自会有天大的幸运被擢升到主子身边伺候等吧,伙计们!

    可以感觉得出来,此刻十来个被挑来帮忙的新进丫鬟都喜悦不已,总希望自己今天有完美的表现,然后被哪个主子挑上,从此成为一等大丫鬟,再也不必做这些粗重工作,只消跟着老爷、夫人享福便成。

    “内总管来传话说再半个时辰就要上菜啦!”一个名唤小翠的俏丫头紧张地在洗完所有叶菜时,以清水照脸,生怕头发乱了或美丽的脸蛋脏啦。

    一名叫小喜的道:“魏大姑说不能给主子们丢脸,所以我们都是百中选一的丫头呢,要手巧,更要好看。不能教别人回去说咱季府都出丑奴儿。”语气里满是自得。

    “等会再换上簇新的衣服,那我们就会更好看啦!”另一个丫头也晕陶陶不已。她们都来自贫苦家庭,这辈子第一件没补丁的衣服,就是季府所发放的仆服,但就算是佣仆衣服,也还是有质料好坏之别,今天能穿上轻柔布料到前院去,可是交了好运的结果呢!就算只一下子就要脱下归还,也是值得了!

    这时一个负责安排上菜顺序的老妈子走过来,集合二十个人,首先便对那些临时调来帮忙的人严肃道:“你们听着,要不是人手一直调不齐,是没你们这十一个新来丫头表现机会,要是今晚出了个差池,不必求饶,明天就跟人牙子回家乡去吧,咱季府永下再用。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丫头们不自禁发抖着,纷纷暗自警戒自己千万别犯错。

    “很好。现在跟我去把衣服换上,等会我来安排你们各自的差事。”

    说完便领头走,丫头们戒慎地跟着,终于开始感受到紧张的气氛。相形之下,还能边走边闻桂花香的湛蓝就显得漫不经心了些,她甚至还伸手摘下一小把金桂收藏在袖子里,独自品味哩。

    希望这个洗尘宴,能有好玩些的事情发生。她满心这么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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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桂花香。

    当一抹清香似有若无地钻入邵离灵敏的嗅觉里时,他心中浮现这一句话。

    是打哪来的桂花香呢?季府占地广大,所栽种的树木大抵是松竹梅等,倒还不曾见过桂花,也许是女眷那边的庭院有种一些吧。记得季家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鼻子上的毛病,闻不得太浓郁的花香味。

    这思绪只在他脑中绕了片刻,便抛却一边不以为意。他含笑地推却季家频频敬酒的盛情,不是酒量浅,而是不喜欢猛灌以至于浪费这上好佳酿,百年好酒不该这么浪费。

    “哈哈啾!”季家大少爷打了一个大喷嚏。他正站在邵离面前准备敬酒哩,结果没敬成,酒已洒了一地。“失礼了”接过一边仆人递来的丝帕,忙抹了把脸。

    “夜凉如水,大少万祈保重。”邵离接过他手上的空酒杯欲往旁边一放突地微乎其微一顿,眼波不变,对一边的伺仆道:“这位小扮,烦请再给你家少爷取蚌玉杯来。”然后随手将酒杯丢到地上。

    伺仆立即领命而去。

    季家大少季容飞哈哈笑道:“邵大侠,干啥又教下人去取杯?这不是折腾人吗?原来那杯子便可将就用啦!”大男人,没这么怕脏的。

    邵离笑道:“我瞧他一整晚无事可做,杵着也无聊,让他跑跑腿去,省得拼命给我倒酒。”

    “哎哎,原来是怕不胜酒力?那可不成,今晚不醉不归,您老可别推却!别说我不答应,我爹他老人家第一个不准。”季太少直说着,甚至要人再去酒窖搬出更多酒出来。

    这时,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少妇娉婷走过来,声音宛若黄莺出谷般使人迷醉:“相公,你醉啦!”

    季太少转身见到是妻子,连忙过去扶着,是个体贴温柔的丈夫。

    “没有,我没醉。今天邵大侠来,我太高兴啦!我与弟弟他们都说好了,大伙轮流来,一定要让邵大侠醉个三天三夜起不了榻!”

    那双美目流转到邵离身上,定定望着好一会,温柔道:“一直都没机会谢过邵大侠三年前的恩德,夫君,今夜的敬酒,可否让妾身也参与一份呢?”

    季大少闻言大笑:“那敢情好!太好了!我们还怕人太少,敌不过邵大侠的酒力呢,现下有在下的娘子加入,邵爷,你惨啦!我夫人可是千杯不醉的女中豪杰哩!”

    “那在下恐怕非求饶不可了。”邵离的笑意始终不离唇角。

    “请多指教了,邵爷。”白语翩倾身一福,水袖画出美丽的弧度。

    咦?这是

    端着一盘爆蟹过来的湛蓝差点忘了工作,眼睛只专注在地上那只玉制酒杯上。将盘子往贵客桌几上一放,就要躲到后边好生观察一下,以确定自己有没有眼花,那上面分明是涂了

    “哎呀!”突然她右腿窝一软,整个人往不知名的贵客身上倒去。

    “小心些。”一只有力的手臂握住她手肘,不仅撑住她,并让她起身站好,两人一道站起来,为了保持平衡,还走出席位之外。

    “太失礼了!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季大少见状就要翻,岂容下人在贵客面前没规炬。

    邵离摇头:“莫怪她。大少,是我不当心压着了她的裙摆,才让她跌倒。”说完低头看进那双圆滚滚的无辜眼眸:“没事吧?娃儿。”是她?还真巧。

    是他!他干嘛暗算她呀?湛蓝以眼神询问,不过一下子注意力就转开了,因为好像闻到什么味道嗅嗅啊,消失了!

    这是做人丫鬟应有的态度吗?竟敢兴师问罪。

    邵离很难不对她印象深刻。奇怪的孩子,不知是大胆,还是愚勇?

    “是这样吗?”大少脸色稍霁,但仍是不愉快。“退下去,别再上来了!”

    湛蓝听话地应着:“这就退下了。”说完还双手合十深深一揖,袖子都垂到地上去了。

    别花香

    那香味又隐隐约约传来,教邵离分神了一下。

    “来来来,邵大侠,咱们不醉不归!”伺仆已经快步捧来酒杯,大少接过,立即将杯子倒满注,又开始敬起酒来。

    邵离双手举高酒杯一敬,仰头喝完满盏后,低首放置酒杯时,目光状似无意地瞥过地上,身子猛地微震!

    不见了。

    罢才那只酒杯,不见了。

    居然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也真是本事了,当然他因桂花香而失神也是不可原谅。他笑,但眼中已无笑意,开始深思着可能对象。

    会是那个丫头吗?

    必定是了,不作第二人想。

    “再干再干!邵大侠,您可别佯装醉了。”季大少身后又来了一些人要敬酒,看来还有几个时辰好闹。

    邵离伸手招来手下路奇。

    “爷?”路奇立即如影子般贴立于邵离身后。

    邵离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交代:“去盯住那丫头,直到我过去。”

    “是。”应完,一闪而逝。彷如从未出现般,消失也不引起任何人注目。

    邵离在季家人的盛情之下起身跟着在庭院里一桌一桌敬酒,比起原先的漫不经心、纯粹品酒玩乐,现下他的眼神多了几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将在场每一位宾客的面孔牢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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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蓝被内总管罚关在柴房里思过三天,这三天里只许一天吃一餐,且不许任何人来探望。

    这个惩罚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正好给她时间研究这一只酒杯。

    清出一块木板充当桌面,点了两根蜡烛照明。她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黑帕子小心地擦拭酒杯口,不久黑帕上便出现点点萤光粉末。

    “果真是‘萤绿粉’。难不成这些主子们认为在酒杯上涂萤绿粉之后,酒会比较好喝?”真不了解这些人在想什么。

    将酒杯抛到一边,任其滚到角落去,根本无视这只碧玉酒杯身价不菲,加上其艺术价值,用来买一间屋宇都绰绰有余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糖渍果子解嘴馋。身子懒懒地靠在稻草堆上,脑袋转到之前嗅闻到的那丝奇怪气味上。

    “那味道太淡了,来不及闻清楚,就没了。”嘻!但她是湛蓝呀,怎么可以就这样对毒物投降呢?“虽然用胭脂花粉的味道来盖过‘你’,不过我还是知道你是是‘酒后吐真言’啦!”一定是!以前娘拿过这个对付爹爹,所以她记得。“不过这种葯量,对高手不会有用的。”

    将最后一颗果子丢进嘴里,她含糊道:“除非那人要对付的是一般寻常人,而不是练家子。那么,是谁要对付谁呢?好想知道喔,但是谁会跟我说呢?还得自己去抽丝剥茧就太麻烦啦!扮哥常说我又不精明、又不厉害,功夫有练像没练,一旦出门千万不要自找麻烦,遇到奇怪的事情,而偏偏想知道的话,就站在一边看便成。”吐掉果核,她看向漆黑的屋顶,叹了口气续道:“哥哥说的是,我真的不该太花脑筋。毕竟我才十五岁,而且天真又淳朴,这辈子见过的人比吃过的蛇还少,不要轻易去试探‘人性本恶’的真相比较好。虽然看不出来,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平地人比我们山上的人聪明。”

    从她有记忆以来,一家四口就住在四川穿云山上,不与外人往来,通常都是爹娘下山去采购物品,而她与哥哥就留在山上玩。不过她知道哥哥常常自己偷跑下山去遛达,回来都会跟她说山下的人很坏、很奸诈,不是他们这种与世无争又单纯的山上人应付得了的。

    也是,他们一家四口多单纯呀!她下山来只是想看看山下人怎么过日子,还有到底是怎样的奸诈法。

    她还小,一切保持在好奇阶段也就够了。真的很容易满足,不贪心的哦!

    “呵”困了。

    将包袱打开,往里头翻翻找找,却一时找不到那件酱色披风。奇怪,收哪去了?抬头欲想,不意却见到柴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立着一抹伟岸的身影。

    她大眼眨了眨,发现是邵离,问道:“你喝醉啦?”只有醉汉才会走错房间。

    “并不。”这女孩永远有令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邵离走进来,虽然一整晚都在喝酒,但他身上的酒味并不浓。“至少还认得出我的卧榻并非稻草堆。”

    她没站起身,依然坐在房里唯一的一堆稻草上。两人一站一坐地对望着,都没感到不便利,或任何别扭之处,倒是视线的衔接上辛苦了一些就是。

    “那你是突然想睡稻草堆,所以来跟我换吗?”她问。

    “若是你,会做这种事吗?”他反问。

    不会。她摇头。

    “找我有什么事?”

    他在微弱的烛光下仍是看到了被丢在角落的那只玉杯。走过去拾了起来,问她:“这上面涂了东西是吧?”

    湛蓝搓了下双臂,秋天的夜晚是很凉的。

    “给我披风。”她指着他身上那件灰中透银丝的暗色披风。

    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让邵离抬高了一边的眉毛。

    “这是交换条件?”

    “看起来不像吗?”问别人问题,付出一点小代价是必须的呀,大家非亲非故的不是吗?

    没有同意或拒绝的辞令,在湛蓝感觉到有一阵微风拂面而来的同时,暖呼呼的银灰色披风已经稳稳罩在她单薄的双肩上了。

    嗯,这代表,交易成功。她笑眯了眼,立即回予解答:“是的,杯子上抹了萤绿粉,我家主子的癖好真奇怪。”

    “萤绿粉的作用为何?”邵离再问。

    湛蓝老实道:“长期使用的话,脑袋会逐渐迷糊失神。偶尔用的话,会像是醉酒那样,脑子晕陶陶地你现在有晕陶陶的感觉吗?”在他身上看不出来耶。

    “你懂得不少。”他深思望着她。终于确定这孩子的来历肯定不凡。为了什么会在季府当差?是谁派她来的?目的为何?

    “还不够多就是了。”没有读完四个山洞的藏书,不敢自认懂得很多,顶多只能算是“学富三洞”罢了,以后还要去看五车的书,才能叫做学富五车,他现在就夸她,委实太早了些。

    “什么是‘酒后吐真言’?”他又问。

    “你到底在外边站多久呀?”湛蓝质问,为了自己居然没发现而生气!难道果真如哥哥所说的,她是三脚猫功夫吗?“那是一种老实葯啦!如果大量吸进身体里,会变成白痴的;如果葯剂使用得当,可以问出所有想知道的事情,事后那个被问的人则全然无此印象,就像喝醉酒的人那样。”

    “有这种东西?”邵离心中暗惊,自认对江湖上各式毒葯的葯性已有大多数的认知,岂知仍有更多教人匪夷所思的毒葯存在于世。

    “看起来对你好像都没用嘛。”湛蓝好奇发问:“你武功是不是很高呀?”

    “勉能自保”

    扒打了个呵欠,她拉紧暖呼呼的披风,侧躺在草堆上,每一次撑起眼皮都极为费力。

    “那很好”含含糊糊地口齿不清。

    他蹲下身,低沉问道:“谁派你来的?”双眼如电注意她身体的各种细微反应。

    湛蓝对他惺忪一笑:“自己来”

    “为何自己来?”声音更加低沉轻柔,浓浓的诱哄。

    “要玩儿嘛”讨厌!不给人家睡。她无力的小拳头挥过去,结果搭在他膝上收不回来,搁着好舒服。

    “玩儿些什么?”他看着膝上的小手,讶异着自己居然可以容许这种碰触。因为她还是个娃儿,所以他没闪避吗?心中自问。

    湛蓝笑了,纵使眼睛已经没再睁开,可是还能发出睡前的最后一句声音:“当丫鬟好玩别、别吵啦”

    睡着了。

    当丫鬟,只为好玩?

    真是不可思议的答案,邵离摇头。并不那么相信她所招供的话,不过倒是已能明白这娃儿好奇心旺盛的性子。

    她绝对不是贫苦人家出身,因为没有那种气质;而对毒葯的认知深厚更是教人讶异的一点,但她也不像是江湖人:可说她是平常小家碧玉,又绝对不是。非常难以定论的一个小女孩,让他这个见识过各种人物的老江湖,也为之伤脑筋。

    打哪来的呢?这娃儿?

    为何会在季家呢?在这个山雨欲来的时刻。

    只是巧合与意外吗?

    真是好笑,一个原本认为不值得费心的丫头,短短不到四个时辰的时间里,竟变成现下这般不知是敌是友?不知她日后会是他的助力,或是阻力?

    她翻身,睡姿改成仰躺,一抹嫩黄悄悄滑出她衣袖。他拈起一看,有些微怔,竟是桂花。

    晚宴上闻到的桂花香,莫非正是由她袖里这一抹所散发?

    将桂花放在鼻下轻轻嗅闻,幽香仍在。眼光栘到她熟睡的脸上,猜测着这孩子将会在这次事件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抑或什么角色也不是?

    远方的梆子声敲打着三更天的讯息。

    懊走了。弹指为气,打熄烛火,出门后顺道带上门板,淡得无声的步履缓缓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片衣角

    地处偏僻的柴房,除了一些虫鸣声偶尔扬起外,已算是全然的寂静了。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一道黑影从屋顶飞闪而逝。

    那飞影回到西园,翔鹤居的烛光仍亮。

    “一切无异样,爷。”原来黑影是邵离的手下路奇。

    “辛苦了,你去歇下吧。”

    邵离手上拿一本书,但是心思已不在阅读上头。

    如果她真是无关此事的旁人,希望她不会被波及到太多。

    “如果你的好奇心能够稍稍收敛的话”他轻喃。不过喃完后便笑了,接着道:“这更难。”

    要不是有太多事得做,他必定会花些时间弄清楚她的来历。

    但可惜,他的时间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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