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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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公房之外有一棵老槐此刻已经绿荫摇曳，昨夜洒落数点微雨早上地面微湿。
袁恕己从树下经过的时候忽然听到鹊声聒噪他抬头看时，见一只黑白羽毛乡间的喜鹊站在枝头戞戞叫嚷。
喜鹊是吉祥之鸟，传说喜鹊登门是为报喜袁恕己盯着那只鹊儿看了片刻却并未觉着心喜反倍感忧愁。
自从搜查过武三思的府邸，坊间传言纷纷，因都知道武三思是皇后偏爱的侄子，在朝堂上更是甚吃的开几乎无人敢惹。
故而袁恕己这一番闹腾，竟是街知巷闻听闻此事者，无不对这位&p;;新&p;;任少卿刮目相看，同时也为他的个人安危担心。
谁不知梁侯为人最是偏狭记仇，当初卢照邻之事就是一个惨痛例子，卢照邻因入狱而身染风疾更是民众百姓之痛何况又听说袁恕己这一次搜查无功而返是以人人忧虑。
可这位少卿却的确是个性情坚决果断、并不轻言放弃的人，在搜查过梁侯府之后，并未就此败退反派了公差日夜守在武三思的府外，暗中监视。
虽然此举收效甚微，武三思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上有什么异样举动，但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武三思几次三番都忍不住大发雷霆，但大理寺差官们对此的反应不过是后退了百步而已。
其实大理寺的差官当然也不敢跟武三思硬碰硬，除非是不要命了，怎奈他们身后还有个的确有点像是&p;;不要命&p;;的袁恕己。
梁侯虽然可怕，到底不是顶头上司，所谓&p;;县官不如现管&p;;，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案子悬而未决终究不是法子，可明明知道案发现场就在梁侯府，却偏偏找不到关键的案发之地。
大理寺卿已经就此问过多次，甚是&p;;关切&p;;，几次言语中暗示袁恕己放弃，袁恕己只当听不出来，仍然我行我素。
看了鹊儿半晌，袁恕己负手往内。
还未落座，门外便报说：&p;;大人，十八弟来了。&p;;
袁恕己又惊又喜，一扫胸中郁闷，忙道：&p;;快叫进来。&p;;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去。
才出门口，就见廊下一人一狗向这边儿走来，正是阿弦领着玄影。
袁恕己望着那道娇小的影子，已是情不自禁满面笑容：&p;;怪不得先前的喜鹊聒噪，原来是因为你要来了。&p;;
阿弦道：&p;;少卿，我们进去说话。&p;;
袁恕己会意，便请她入内，又叫侍从奉茶。
两人转到内室，玄影便尽忠职守地守在门口。
阿弦遂把昨夜梦中所见同袁恕己说明，袁恕己听罢，怔道：&p;;你是说你看见了那只老鼠叼了牡丹花籽进梁侯府密室？&p;;
阿弦点头。
其实确切地说，阿弦并不是看见了那只老鼠，而是从那老鼠的眼中看见了一切。
当那只老鼠被人头吓得扔下花籽逃走之时，阿弦也惊的醒来，然后发现自己的双手蜷凑在胸前，正如梦中所见那只鼠类一样。
啼笑皆非。昔日庄周梦蝶，如今她竟梦变成了一只老鼠。
难道真应了之前对崔晔所说的&p;;蛇蛇鼠鼠&p;;之论？
袁恕己又让阿弦将那只老鼠所走路线又说了一遍，皱眉回想，沉吟道：&p;;我的人当时搜查的十分仔细，那假山洞也曾去过，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暗门密室，既然你这样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被我们遗漏了。&p;;
阿弦道：&p;;这么长的时间，梁侯一定早把所有线索跟证据都清理妥当了，就算找到了密室，我担心也找不到治他罪的证据。&p;;
袁恕己正也在忖度此事，倘若是个寻常人家，这会儿他当然立刻点齐了差兵，立刻杀过去再搜查一次，可是这人是梁侯武三思，上次已经闯入已是破例，大理寺卿还担着干系，却偏无功而返，故而这回再登门恐怕极难。
自己冒险倒是无碍，若连理上峰，却有点说不过去。
听了阿弦所说，袁恕己道：&p;;可惜上次我去打草惊蛇，也许他受惊之余，真的会将所有证据都毁尸灭迹，但&p;;
他想了会儿：&p;;不过除了证据，还有当时参与之人。&p;;
阿弦回顾梦中所见：&p;;当时刑讯宋牢头的，有个叫张四哥的人，可他们是梁侯的人，纵然找到只怕也不会轻易反叛。&p;;
袁恕己点头：&p;;只要找到了，我就有办法。&p;;
阿弦的话已带到，但现在的情形却仍不容乐观，毕竟梁侯府不是自家后花园，并非说再查一遍就查一遍的。
何况就算冒险再去查探，若还一无所获的话那可就是真把袁恕己栽了进去了。
袁恕己却不愿让她随着忧心，便故意道：&p;;昨日周国公大婚，你跟着乐了没有？&p;;
阿弦一愣，继而想起在新房门外所听，不安道：&p;;又乐个什么？&p;;
袁恕己笑：&p;;我怎么听说阖府上下人等都有酒吃？不少人喝的大醉。&p;;
阿弦才松了口气：&p;;我若喝醉，才是自讨苦吃呢。&p;;
既然提到了这一节，阿弦便顺势道：&p;;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p;;就把许圉师请她去户部之事说了。
袁恕己听罢，同虞娘子似的大喜：&p;;这是在是太好了！许侍郎真有眼光。&p;;
阿弦本有些忐忑，毕竟事情尚未成，若有变数又当如何？只是近来她看袁恕己也越来越觉亲近，是以竟不瞒着他。听袁恕己大赞，阿弦不由挠了挠腮，有些不好意思。
袁恕己又叹道：&p;;可惜，可惜。&p;;
阿弦紧张：&p;;可惜什么？&p;;
袁恕己道：&p;;可惜我晚了一步，没抢在许侍郎之前把你抢到跟前儿来。不过无妨，等我站稳脚跟，立刻就把你要过来。&p;;他笑嘻嘻地用肩膀推了阿弦的肩膀一下。
阿弦被推的往旁边一歪，这一刻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已经给袁恕己知道，脸上的笑慢慢地收敛起来。
袁恕己察觉她色变，忙问道：&p;;怎么了？&p;;
阿弦从小儿就被老朱头当男孩儿养，心里也从没把自己当成女孩子，在桐县当差的时候也从来都泰然自若，并无任何心理负担。
她是从小儿惯了的，是以上了长安之后，窜上跳下，也从没半分女孩儿的自觉，不管是在京兆府，大理寺，周国公府，还是听说要去户部，也都觉着是自然而然之事。
但如今忽然想起袁恕己知道自己是女孩儿，才略觉几分别扭。听他问起，阿弦便道：&p;;你、你会不会觉着我这样很怪？&p;;
袁恕己道：&p;;你哪样儿？&p;;他特意把阿弦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
阿弦道：&p;;我是说，你会不会觉着我我这样当差、或者去户部会有些怪，毕竟我不是&p;;这一句却更加别扭，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袁恕己愣愣看了她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p;;你是说哈哈。&p;;他大笑两声，以手加额，&p;;小弦子，你终于醒悟了么？&p;;
阿弦心头一沉：&p;;你、你也这么觉着？&p;;
袁恕己本是七分玩笑，三分私心，见她紧张地望着自己，才敛笑正色道：&p;;平心而论，我并不觉着有任何古怪，若天底下多些如你一样的公差，或者部官，那才是绝好之事，也是极正的道理。&p;;
阿弦睁大双眼：&p;;少卿&p;;
袁恕己道：&p;;而且我知道你能、你也担得起，你同样也会做的很好。&p;;
起初在桐县的时候他还有些半信半疑，甚至在崔玄暐跟他说阿弦的路不止在桐县的时候，他还本能地有些不以为然。
但是直到现在在他面前的阿弦，越来越耀眼了。
他已经无法忽视她身上那引人注目的光芒。
心竟软软的。
阿弦做梦也想不到会从他嘴里说出这些，心里的感觉已经超出了&p;;感激&p;;跟&p;;喜欢&p;;。
两人相视之间，阿弦举手在额角轻轻一抓，低头讷讷道：&p;;我该走了。&p;;
一眼看见玄影正仰头看着两人，阿弦又道：&p;;玄影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去了户部再跟着我。&p;;敏之那句送玄影去喂狮虎，给阿弦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阿弦转身要走，袁恕己忽道：&p;;小弦子&p;;
对上她闪闪地双眼，袁恕己温声道：&p;;只是，有时太能干了未必是一件好事，我只想你知道，我不想你太劳累、或者把自己置身险境。&p;;
阿弦眨了眨眼，然后展颜一笑：&p;;嗯。&p;;她用力点了点头，&p;;我知道啦。&p;;
袁恕己看着她烂漫的笑，犹如朝阳初升，春风扑面，一时叫人沉醉无言。
等他醒神之后，门口人影一晃，是阿弦已经去了。
身旁&p;;呜&p;;地一声，袁恕己低头，才发现玄影歪着狗头，眼睁睁地仰视着他，仿佛不知此人正在呆呆地陶醉个什么。
袁恕己叹了声，道：&p;;我怎么觉着小弦子比先前长开了，是不是比在桐县的时候好看多了？&p;;
玄影斜视了袁恕己一眼，&p;;汪&p;;地叫了声，仿佛在说它的主人从来都是最好看的。
这日，贺兰敏之带着夫人杨氏进宫拜见二圣。
除了太子李弘不在场外，魏国夫人贺兰氏，沛王李贤，太平公主，武三思等都在席上，只不过虽似家宴，气氛却有些莫名尴尬。
魏国夫人像是很满意自己的这位嫂子，对高宗李治道：&p;;皇上，你看哥哥跟嫂子是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p;;
李治笑着点头，魏国夫人又对杨氏道：&p;;记得我小的时候，哥哥还常带我去府里玩耍，只是越发长大，彼此就越发生疏了，不过到底老天自有安排，到最后还是一家人。&p;;
杨氏垂着眼皮，只是淡淡一笑。
太平忽然道：&p;;如果表嫂嫁给了弘哥哥，其实也是一家人。&p;;
武后转头：&p;;太平，不要乱说。&p;;
太平道：&p;;我并没说错呀。&p;;
贺兰氏便笑说：&p;;公主，这就是命了，该谁的始终就是谁的。这也是缘分的事儿。&p;;
武后目光微变，却仍不语。
贺兰敏之却举杯道：&p;;敏之还要多谢皇后娘娘成全。&p;;
武后方笑道：&p;;不必谢我，可知我也乐见你们但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p;;
贺兰氏皱眉，有些不快之色：&p;;大好的日子，娘娘怎么又提那不吉利的字儿。&p;;
武后满面无辜，仍是轻笑道：&p;;哪里有不吉利了？卢照邻这一句诗，可谓家喻户晓，写尽了世间痴男怨女的情缠之状，用在这一对小夫妻身上难道不贴切么？&p;;
敏之则笑看武三思道：&p;;这个当然是极贴切，梁侯最懂这诗，你说是不是？&p;;
前些日子因为卢照邻患病离开长安，民间对武三思的恶誉如潮，更有大胆之人替卢照邻不平、做出暗中袭击武三思的车驾等举动，虽无性命之忧，到底也深受其苦，这会儿敏之故意提起，武三思当然知道他又是在挑衅自己。
武三思也笑道：&p;;你们夫妻之间到底是怎么样儿，是好是歹，真心假意，只管问我做什么？那也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p;;
贺兰氏咳嗽了声。
武三思才又笑道：&p;;不过我还是要祝周国公夫妻琴瑟和谐，白头到老。&p;;
一场宴会，暗潮汹涌。
很快武三思先行告退，然后沛王李贤也起身告退。太平见李贤出外，便也偷偷起身，趁人不注意跟着跑了出去。
高宗身子倦了，魏国夫人陪着离席，不多时，殿内只剩下了敏之跟杨氏。
敏之正也要告退，武后吃了一盏茶，忽道：&p;;敏之，你身边儿那个叫十八子的，今日可跟着来了？&p;;
贺兰敏之道：&p;;他在丹凤门等候。&p;;
武后笑道：&p;;我正有件事跟你商议，我想跟你要了这孩子。你可答应？&p;;
敏之诧异：&p;;娘娘要小十八做什么？&p;;
武后道：&p;;不是我要，是朝廷要他，这孩子能干，入了许圉师的眼，他三番两次在我跟前儿提起，没奈何，我只好答应了他。正好儿你如今娶亲，你也算是心满意足了，索性就把这孩子让出来，如何？&p;;
敏之本心是不愿答应的，但武后既然开了口，又是在这个新婚燕尔的时候，直言回绝似乎不好。
正在迟疑着想如何拒绝，不料杨氏从旁说道：&p;;殿下身边儿的人能入户部侍郎的眼，正是莫大的幸事，若这十八子真有才干为国效力尽忠，也算是殿下的一点忠心了。&p;;
敏之皱眉回看，杨氏微微一笑，柔声道：&p;;殿下觉着臣妾说的对么？&p;;
沉默过后，敏之方道：&p;;你这样的口齿伶俐，舌灿莲花，我又怎么能说不对？&p;;
武后在上深看杨氏一眼，笑道：&p;;好，难得你们夫妻同心，深明大义，既然如此，此事就说定了。&p;;
与此同时，丹凤门内，梁侯武三思陪着李贤往外而行。
两人且走且说话，武三思因道：&p;;殿下这样着急，是要去哪里？&p;;
好端端地太子妃忽然许给了别人，纵然李贤并不在长安不知详细，也猜出其中必有蹊跷，何况因李弘病了，李贤心里牵挂，便想去东宫探望。
武三思看出此情，故意发问。不料李贤也知道武三思跟敏之向来有嫌隙，便只搪塞道：&p;;想往崔府拜会崔师傅。&p;;
武三思&p;;哦&p;;了声，他本料定李贤要去探望太子，正想趁机诉说贺兰敏之种种胡作非为之举，谁知李贤并不上当。
正有些怏怏地，身后有人叫道：&p;;贤哥哥！&p;;
李贤止步回头，却见是太平追了出来，身后还有几个宫女跟宦官，一个个鸡飞狗跳地追在身旁。
李贤忙止住太平：&p;;你身子才恢复，怎么就这么急脚鬼一样，给母后知道了又要担心了。&p;;
太平因为上次那一场惊恐，连日都被拘在大明宫中，更是不许她出外半步，连贺兰敏之成亲这样的大事都未曾许她去看热闹，太平心里实在闷的很。
何况李弘又病了，太平好不容易盼了李贤进宫，正要多亲近亲近，谁知他立刻又要走，这才依依不舍追了出来。
太平便问：&p;;哥哥怎么这么急着走？是去哪里？&p;;
当着武三思的面儿，李贤只得又说去崔府，太平闻听，满面失望上次她出事，多少跟崔府有些关联，就算此时她要跟着去也是不可能的。
李贤看出她的心意，便道：&p;;好妹妹，等我拜了崔师傅，立刻回来陪你说话，你安心留在宫内可好？&p;;
武三思在旁道：&p;;公主一定是因为在宫内闲着无聊，所以想出宫透透气？不如去我府里如何，我近来得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保管你喜欢。&p;;
原来武三思自诩最近运道不佳，之前又见恶于武后，幸而太平是武后的心肝肉，如果哄的太平高兴了，武后&p;;爱屋及乌&p;;，当然也是美事一桩。
太平本兴趣缺缺，听到&p;;有趣的小玩意&p;;，眼中才放出光来。
李贤便笑道：&p;;还是不要让她出去，免得母后不放心。&p;;
武三思道：&p;;怕什么，我哪里又不是别的等闲之地，绝不会让公主出事。&p;;
太平的心便动了，又听李贤动辄抬出武后来，她便也有些逆反心理，当即道：&p;;既然这样，我就去梁侯府里逛逛，料母后也不会怪责。&p;;
这一句，只苦了跟随她的众宫人们，又知道劝不住公主，何况还有个武三思在旁盯着，不住撺掇。
当即有个脚快的小太监发疯似的先回去报知武后。
话说这边儿，李贤因劝不住太平，只得随她。
三人将到丹凤门，太平先看见门边儿有个熟悉的人影，仿佛在跟谁说话，因被柱子挡着，看不清对面是谁。
太平当即叫道：&p;;小弦子！&p;;撒腿跑了过去。
李贤定睛一看，不由也笑了，跟着走了过去，武三思见他兄妹如此，只得跟上。
太平跑到阿弦跟前，忽然见她面前并无任何人在，太平疑惑地左顾右盼：&p;;我明明看到你在跟谁说话，人呢？&p;;
阿弦咳嗽了两声：&p;;我方才是喉咙疼，大概殿下错以为我在说话，其实并不是。&p;;
这会儿李贤也走了过来，他跟太平一样，看阿弦跟前无人，有些诧异，却并未发问。
阿弦行了礼，李贤知道之前太平能被找到其中也有阿弦一份力，便笑看着她道：&p;;十八弟不必多礼，我才回来，等得闲了倒要跟你坐一坐。&p;;
阿弦本不大肯面对李贤太平等人，但她既然下定决心留在长安，自然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次次都要避让退缩？
崔晔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阿弦鼓足勇气，抬头对上李贤双眸：&p;;殿下的好意心领了，只怕我当不起。&p;;
李贤笑道：&p;;我说当的起就当的起。&p;;
武三思心不在此，又知道内侍们入内禀告武后，生怕太平又被叫回去，让他无法大献殷勤，于是便催太平上车。
太平正要走，忽地心血来潮，回头对阿弦道：&p;;你在这里等表哥么？他被母后留下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正要去梁侯府，你要不要一块儿去？&p;;
阿弦正要拒绝，蓦地想起之前大理寺中跟袁恕己一番话，心头转念，阿弦便道：&p;;公主有命，我哪敢不从。&p;;
太平本是随口一说，并没指望阿弦答应，忽然得她应允，一怔之下，大喜过望。
李贤也觉意外，不由看向阿弦。
武三思同感意外，但是他知道太平公主孩子心性，倒也罢了，只不过阿弦是敏之&p;;得力&p;;的人，武三思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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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公房之外有一棵老槐此刻已经绿荫摇曳，昨夜洒落数点微雨早上地面微湿。
袁恕己从树下经过的时候忽然听到鹊声聒噪他抬头看时，见一只黑白羽毛乡间的喜鹊站在枝头戞戞叫嚷。
喜鹊是吉祥之鸟，传说喜鹊登门是为报喜袁恕己盯着那只鹊儿看了片刻却并未觉着心喜反倍感忧愁。
自从搜查过武三思的府邸，坊间传言纷纷，因都知道武三思是皇后偏爱的侄子，在朝堂上更是甚吃的开几乎无人敢惹。
故而袁恕己这一番闹腾，竟是街知巷闻听闻此事者，无不对这位&p;;新&p;;任少卿刮目相看，同时也为他的个人安危担心。
谁不知梁侯为人最是偏狭记仇，当初卢照邻之事就是一个惨痛例子，卢照邻因入狱而身染风疾更是民众百姓之痛何况又听说袁恕己这一次搜查无功而返是以人人忧虑。
可这位少卿却的确是个性情坚决果断、并不轻言放弃的人，在搜查过梁侯府之后，并未就此败退反派了公差日夜守在武三思的府外，暗中监视。
虽然此举收效甚微，武三思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上有什么异样举动，但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武三思几次三番都忍不住大发雷霆，但大理寺差官们对此的反应不过是后退了百步而已。
其实大理寺的差官当然也不敢跟武三思硬碰硬，除非是不要命了，怎奈他们身后还有个的确有点像是&p;;不要命&p;;的袁恕己。
梁侯虽然可怕，到底不是顶头上司，所谓&p;;县官不如现管&p;;，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案子悬而未决终究不是法子，可明明知道案发现场就在梁侯府，却偏偏找不到关键的案发之地。
大理寺卿已经就此问过多次，甚是&p;;关切&p;;，几次言语中暗示袁恕己放弃，袁恕己只当听不出来，仍然我行我素。
看了鹊儿半晌，袁恕己负手往内。
还未落座，门外便报说：&p;;大人，十八弟来了。&p;;
袁恕己又惊又喜，一扫胸中郁闷，忙道：&p;;快叫进来。&p;;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去。
才出门口，就见廊下一人一狗向这边儿走来，正是阿弦领着玄影。
袁恕己望着那道娇小的影子，已是情不自禁满面笑容：&p;;怪不得先前的喜鹊聒噪，原来是因为你要来了。&p;;
阿弦道：&p;;少卿，我们进去说话。&p;;
袁恕己会意，便请她入内，又叫侍从奉茶。
两人转到内室，玄影便尽忠职守地守在门口。
阿弦遂把昨夜梦中所见同袁恕己说明，袁恕己听罢，怔道：&p;;你是说你看见了那只老鼠叼了牡丹花籽进梁侯府密室？&p;;
阿弦点头。
其实确切地说，阿弦并不是看见了那只老鼠，而是从那老鼠的眼中看见了一切。
当那只老鼠被人头吓得扔下花籽逃走之时，阿弦也惊的醒来，然后发现自己的双手蜷凑在胸前，正如梦中所见那只鼠类一样。
啼笑皆非。昔日庄周梦蝶，如今她竟梦变成了一只老鼠。
难道真应了之前对崔晔所说的&p;;蛇蛇鼠鼠&p;;之论？
袁恕己又让阿弦将那只老鼠所走路线又说了一遍，皱眉回想，沉吟道：&p;;我的人当时搜查的十分仔细，那假山洞也曾去过，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暗门密室，既然你这样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被我们遗漏了。&p;;
阿弦道：&p;;这么长的时间，梁侯一定早把所有线索跟证据都清理妥当了，就算找到了密室，我担心也找不到治他罪的证据。&p;;
袁恕己正也在忖度此事，倘若是个寻常人家，这会儿他当然立刻点齐了差兵，立刻杀过去再搜查一次，可是这人是梁侯武三思，上次已经闯入已是破例，大理寺卿还担着干系，却偏无功而返，故而这回再登门恐怕极难。
自己冒险倒是无碍，若连理上峰，却有点说不过去。
听了阿弦所说，袁恕己道：&p;;可惜上次我去打草惊蛇，也许他受惊之余，真的会将所有证据都毁尸灭迹，但&p;;
他想了会儿：&p;;不过除了证据，还有当时参与之人。&p;;
阿弦回顾梦中所见：&p;;当时刑讯宋牢头的，有个叫张四哥的人，可他们是梁侯的人，纵然找到只怕也不会轻易反叛。&p;;
袁恕己点头：&p;;只要找到了，我就有办法。&p;;
阿弦的话已带到，但现在的情形却仍不容乐观，毕竟梁侯府不是自家后花园，并非说再查一遍就查一遍的。
何况就算冒险再去查探，若还一无所获的话那可就是真把袁恕己栽了进去了。
袁恕己却不愿让她随着忧心，便故意道：&p;;昨日周国公大婚，你跟着乐了没有？&p;;
阿弦一愣，继而想起在新房门外所听，不安道：&p;;又乐个什么？&p;;
袁恕己笑：&p;;我怎么听说阖府上下人等都有酒吃？不少人喝的大醉。&p;;
阿弦才松了口气：&p;;我若喝醉，才是自讨苦吃呢。&p;;
既然提到了这一节，阿弦便顺势道：&p;;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p;;就把许圉师请她去户部之事说了。
袁恕己听罢，同虞娘子似的大喜：&p;;这是在是太好了！许侍郎真有眼光。&p;;
阿弦本有些忐忑，毕竟事情尚未成，若有变数又当如何？只是近来她看袁恕己也越来越觉亲近，是以竟不瞒着他。听袁恕己大赞，阿弦不由挠了挠腮，有些不好意思。
袁恕己又叹道：&p;;可惜，可惜。&p;;
阿弦紧张：&p;;可惜什么？&p;;
袁恕己道：&p;;可惜我晚了一步，没抢在许侍郎之前把你抢到跟前儿来。不过无妨，等我站稳脚跟，立刻就把你要过来。&p;;他笑嘻嘻地用肩膀推了阿弦的肩膀一下。
阿弦被推的往旁边一歪，这一刻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已经给袁恕己知道，脸上的笑慢慢地收敛起来。
袁恕己察觉她色变，忙问道：&p;;怎么了？&p;;
阿弦从小儿就被老朱头当男孩儿养，心里也从没把自己当成女孩子，在桐县当差的时候也从来都泰然自若，并无任何心理负担。
她是从小儿惯了的，是以上了长安之后，窜上跳下，也从没半分女孩儿的自觉，不管是在京兆府，大理寺，周国公府，还是听说要去户部，也都觉着是自然而然之事。
但如今忽然想起袁恕己知道自己是女孩儿，才略觉几分别扭。听他问起，阿弦便道：&p;;你、你会不会觉着我这样很怪？&p;;
袁恕己道：&p;;你哪样儿？&p;;他特意把阿弦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
阿弦道：&p;;我是说，你会不会觉着我我这样当差、或者去户部会有些怪，毕竟我不是&p;;这一句却更加别扭，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袁恕己愣愣看了她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p;;你是说哈哈。&p;;他大笑两声，以手加额，&p;;小弦子，你终于醒悟了么？&p;;
阿弦心头一沉：&p;;你、你也这么觉着？&p;;
袁恕己本是七分玩笑，三分私心，见她紧张地望着自己，才敛笑正色道：&p;;平心而论，我并不觉着有任何古怪，若天底下多些如你一样的公差，或者部官，那才是绝好之事，也是极正的道理。&p;;
阿弦睁大双眼：&p;;少卿&p;;
袁恕己道：&p;;而且我知道你能、你也担得起，你同样也会做的很好。&p;;
起初在桐县的时候他还有些半信半疑，甚至在崔玄暐跟他说阿弦的路不止在桐县的时候，他还本能地有些不以为然。
但是直到现在在他面前的阿弦，越来越耀眼了。
他已经无法忽视她身上那引人注目的光芒。
心竟软软的。
阿弦做梦也想不到会从他嘴里说出这些，心里的感觉已经超出了&p;;感激&p;;跟&p;;喜欢&p;;。
两人相视之间，阿弦举手在额角轻轻一抓，低头讷讷道：&p;;我该走了。&p;;
一眼看见玄影正仰头看着两人，阿弦又道：&p;;玄影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去了户部再跟着我。&p;;敏之那句送玄影去喂狮虎，给阿弦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阿弦转身要走，袁恕己忽道：&p;;小弦子&p;;
对上她闪闪地双眼，袁恕己温声道：&p;;只是，有时太能干了未必是一件好事，我只想你知道，我不想你太劳累、或者把自己置身险境。&p;;
阿弦眨了眨眼，然后展颜一笑：&p;;嗯。&p;;她用力点了点头，&p;;我知道啦。&p;;
袁恕己看着她烂漫的笑，犹如朝阳初升，春风扑面，一时叫人沉醉无言。
等他醒神之后，门口人影一晃，是阿弦已经去了。
身旁&p;;呜&p;;地一声，袁恕己低头，才发现玄影歪着狗头，眼睁睁地仰视着他，仿佛不知此人正在呆呆地陶醉个什么。
袁恕己叹了声，道：&p;;我怎么觉着小弦子比先前长开了，是不是比在桐县的时候好看多了？&p;;
玄影斜视了袁恕己一眼，&p;;汪&p;;地叫了声，仿佛在说它的主人从来都是最好看的。
这日，贺兰敏之带着夫人杨氏进宫拜见二圣。
除了太子李弘不在场外，魏国夫人贺兰氏，沛王李贤，太平公主，武三思等都在席上，只不过虽似家宴，气氛却有些莫名尴尬。
魏国夫人像是很满意自己的这位嫂子，对高宗李治道：&p;;皇上，你看哥哥跟嫂子是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p;;
李治笑着点头，魏国夫人又对杨氏道：&p;;记得我小的时候，哥哥还常带我去府里玩耍，只是越发长大，彼此就越发生疏了，不过到底老天自有安排，到最后还是一家人。&p;;
杨氏垂着眼皮，只是淡淡一笑。
太平忽然道：&p;;如果表嫂嫁给了弘哥哥，其实也是一家人。&p;;
武后转头：&p;;太平，不要乱说。&p;;
太平道：&p;;我并没说错呀。&p;;
贺兰氏便笑说：&p;;公主，这就是命了，该谁的始终就是谁的。这也是缘分的事儿。&p;;
武后目光微变，却仍不语。
贺兰敏之却举杯道：&p;;敏之还要多谢皇后娘娘成全。&p;;
武后方笑道：&p;;不必谢我，可知我也乐见你们但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p;;
贺兰氏皱眉，有些不快之色：&p;;大好的日子，娘娘怎么又提那不吉利的字儿。&p;;
武后满面无辜，仍是轻笑道：&p;;哪里有不吉利了？卢照邻这一句诗，可谓家喻户晓，写尽了世间痴男怨女的情缠之状，用在这一对小夫妻身上难道不贴切么？&p;;
敏之则笑看武三思道：&p;;这个当然是极贴切，梁侯最懂这诗，你说是不是？&p;;
前些日子因为卢照邻患病离开长安，民间对武三思的恶誉如潮，更有大胆之人替卢照邻不平、做出暗中袭击武三思的车驾等举动，虽无性命之忧，到底也深受其苦，这会儿敏之故意提起，武三思当然知道他又是在挑衅自己。
武三思也笑道：&p;;你们夫妻之间到底是怎么样儿，是好是歹，真心假意，只管问我做什么？那也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p;;
贺兰氏咳嗽了声。
武三思才又笑道：&p;;不过我还是要祝周国公夫妻琴瑟和谐，白头到老。&p;;
一场宴会，暗潮汹涌。
很快武三思先行告退，然后沛王李贤也起身告退。太平见李贤出外，便也偷偷起身，趁人不注意跟着跑了出去。
高宗身子倦了，魏国夫人陪着离席，不多时，殿内只剩下了敏之跟杨氏。
敏之正也要告退，武后吃了一盏茶，忽道：&p;;敏之，你身边儿那个叫十八子的，今日可跟着来了？&p;;
贺兰敏之道：&p;;他在丹凤门等候。&p;;
武后笑道：&p;;我正有件事跟你商议，我想跟你要了这孩子。你可答应？&p;;
敏之诧异：&p;;娘娘要小十八做什么？&p;;
武后道：&p;;不是我要，是朝廷要他，这孩子能干，入了许圉师的眼，他三番两次在我跟前儿提起，没奈何，我只好答应了他。正好儿你如今娶亲，你也算是心满意足了，索性就把这孩子让出来，如何？&p;;
敏之本心是不愿答应的，但武后既然开了口，又是在这个新婚燕尔的时候，直言回绝似乎不好。
正在迟疑着想如何拒绝，不料杨氏从旁说道：&p;;殿下身边儿的人能入户部侍郎的眼，正是莫大的幸事，若这十八子真有才干为国效力尽忠，也算是殿下的一点忠心了。&p;;
敏之皱眉回看，杨氏微微一笑，柔声道：&p;;殿下觉着臣妾说的对么？&p;;
沉默过后，敏之方道：&p;;你这样的口齿伶俐，舌灿莲花，我又怎么能说不对？&p;;
武后在上深看杨氏一眼，笑道：&p;;好，难得你们夫妻同心，深明大义，既然如此，此事就说定了。&p;;
与此同时，丹凤门内，梁侯武三思陪着李贤往外而行。
两人且走且说话，武三思因道：&p;;殿下这样着急，是要去哪里？&p;;
好端端地太子妃忽然许给了别人，纵然李贤并不在长安不知详细，也猜出其中必有蹊跷，何况因李弘病了，李贤心里牵挂，便想去东宫探望。
武三思看出此情，故意发问。不料李贤也知道武三思跟敏之向来有嫌隙，便只搪塞道：&p;;想往崔府拜会崔师傅。&p;;
武三思&p;;哦&p;;了声，他本料定李贤要去探望太子，正想趁机诉说贺兰敏之种种胡作非为之举，谁知李贤并不上当。
正有些怏怏地，身后有人叫道：&p;;贤哥哥！&p;;
李贤止步回头，却见是太平追了出来，身后还有几个宫女跟宦官，一个个鸡飞狗跳地追在身旁。
李贤忙止住太平：&p;;你身子才恢复，怎么就这么急脚鬼一样，给母后知道了又要担心了。&p;;
太平因为上次那一场惊恐，连日都被拘在大明宫中，更是不许她出外半步，连贺兰敏之成亲这样的大事都未曾许她去看热闹，太平心里实在闷的很。
何况李弘又病了，太平好不容易盼了李贤进宫，正要多亲近亲近，谁知他立刻又要走，这才依依不舍追了出来。
太平便问：&p;;哥哥怎么这么急着走？是去哪里？&p;;
当着武三思的面儿，李贤只得又说去崔府，太平闻听，满面失望上次她出事，多少跟崔府有些关联，就算此时她要跟着去也是不可能的。
李贤看出她的心意，便道：&p;;好妹妹，等我拜了崔师傅，立刻回来陪你说话，你安心留在宫内可好？&p;;
武三思在旁道：&p;;公主一定是因为在宫内闲着无聊，所以想出宫透透气？不如去我府里如何，我近来得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保管你喜欢。&p;;
原来武三思自诩最近运道不佳，之前又见恶于武后，幸而太平是武后的心肝肉，如果哄的太平高兴了，武后&p;;爱屋及乌&p;;，当然也是美事一桩。
太平本兴趣缺缺，听到&p;;有趣的小玩意&p;;，眼中才放出光来。
李贤便笑道：&p;;还是不要让她出去，免得母后不放心。&p;;
武三思道：&p;;怕什么，我哪里又不是别的等闲之地，绝不会让公主出事。&p;;
太平的心便动了，又听李贤动辄抬出武后来，她便也有些逆反心理，当即道：&p;;既然这样，我就去梁侯府里逛逛，料母后也不会怪责。&p;;
这一句，只苦了跟随她的众宫人们，又知道劝不住公主，何况还有个武三思在旁盯着，不住撺掇。
当即有个脚快的小太监发疯似的先回去报知武后。
话说这边儿，李贤因劝不住太平，只得随她。
三人将到丹凤门，太平先看见门边儿有个熟悉的人影，仿佛在跟谁说话，因被柱子挡着，看不清对面是谁。
太平当即叫道：&p;;小弦子！&p;;撒腿跑了过去。
李贤定睛一看，不由也笑了，跟着走了过去，武三思见他兄妹如此，只得跟上。
太平跑到阿弦跟前，忽然见她面前并无任何人在，太平疑惑地左顾右盼：&p;;我明明看到你在跟谁说话，人呢？&p;;
阿弦咳嗽了两声：&p;;我方才是喉咙疼，大概殿下错以为我在说话，其实并不是。&p;;
这会儿李贤也走了过来，他跟太平一样，看阿弦跟前无人，有些诧异，却并未发问。
阿弦行了礼，李贤知道之前太平能被找到其中也有阿弦一份力，便笑看着她道：&p;;十八弟不必多礼，我才回来，等得闲了倒要跟你坐一坐。&p;;
阿弦本不大肯面对李贤太平等人，但她既然下定决心留在长安，自然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次次都要避让退缩？
崔晔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阿弦鼓足勇气，抬头对上李贤双眸：&p;;殿下的好意心领了，只怕我当不起。&p;;
李贤笑道：&p;;我说当的起就当的起。&p;;
武三思心不在此，又知道内侍们入内禀告武后，生怕太平又被叫回去，让他无法大献殷勤，于是便催太平上车。
太平正要走，忽地心血来潮，回头对阿弦道：&p;;你在这里等表哥么？他被母后留下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正要去梁侯府，你要不要一块儿去？&p;;
阿弦正要拒绝，蓦地想起之前大理寺中跟袁恕己一番话，心头转念，阿弦便道：&p;;公主有命，我哪敢不从。&p;;
太平本是随口一说，并没指望阿弦答应，忽然得她应允，一怔之下，大喜过望。
李贤也觉意外，不由看向阿弦。
武三思同感意外，但是他知道太平公主孩子心性，倒也罢了，只不过阿弦是敏之&p;;得力&p;;的人，武三思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却并没有出言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