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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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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魏国夫人吐血倒地的那瞬间她仍旧不能相信发生了什么。

    贺兰氏更加无法承认,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本来对贺兰氏而言一切都在朝她预计的、好的方向发展武三思已经答应站在她这边这人之口灿莲花巧舌如簧,哄得贺兰氏心花怒放深信不疑。

    武三思语重心长道:&p;;如今朝野都嫌烦极了皇后,都说她是牝鸡司晨越俎代庖。&p;;

    贺兰氏抿嘴而笑:&p;;这不是因为皇后能干么?&p;;

    武三思道:&p;;后宫不可干政这是昔日长孙皇后留下的金科玉律。但是她她哪里有皇后该有的样子?就算是陛下只怕也厌弃的很我朝的皇后都该是长孙皇后一般,以无可挑剔的女德母仪天下,她却惹得天怒人怨。&p;;

    贺兰氏轻笑不语,武三思上前一步低低道:&p;;倘若现在有个机会让阿月你取而代之,我想朝野定然会欢欣鼓舞也是替陛下解决了一大难题呢。&p;;

    贺兰氏虽欣喜却仍不失矜持地一笑:&p;;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毕竟我在朝中跟后宫都势单力薄,拿什么跟她比?&p;;

    武三思道:&p;;年轻貌美,又深得陛下的真心宠爱,这难道还不够?若是担心朝中无人我自然会为你暗中疏通,另外,我想还要笼络一下我们武姓族人有了他们的支持,更加如虎添翼。&p;;

    魏国夫人按捺不住将要满溢的喜悦:&p;;若大事可成,我一定忘不了梁侯的好处。&p;;

    武三思恭敬地谄媚道:&p;;娘娘若得势,就是我最大的好处了。&p;;

    一声&p;;娘娘&p;;,惹得贺兰氏笑出了声。

    正好武惟良武怀运两人回京,又备了厚礼来见,就好像现成送上门的帮手。

    贺兰氏于殿内召见,起初彼此还有些拘谨,渐渐叙话之间,武家兄弟隐约听出贺兰氏对武后颇有微词,正中下怀。

    既然有了共同的&p;;敌人&p;;,彼此越发投契。

    二武又知道贺兰氏深得高宗宠爱,还指望着靠她留在长安,于是故意做悲戚之状,叹道:&p;;我们两人因不喜于皇后,明明也算是皇室宗亲,却被放逐在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这么多年,如今总算盼得回来,实在不舍得再度远离,只望阿月你念在我们同为亲族的面上,伸手拉拔我们一把才好。&p;;

    贺兰氏道:&p;;咱们本都是一家人,舅舅们何必说两家话。&p;;

    武惟良叹道:&p;;这才是亲戚呢,不像是她。&p;;向着含元殿的方向指了指。

    贺兰氏笑道:&p;;我跟她自然是不一样的,我从来最看重家人,别人对我好一分,我就对人好十分,只要大家彼此相助,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p;;

    武家兄弟明白其中之意,放宽心怀,更加竭力奉承,又取出自带的各色珠宝,地方特产,酒食等奉上。

    因二武无限谄媚,彼此有相谈甚欢,贺兰氏放开心怀,又看到他们所奉的都是自己素日最喜欢的小食,便捡着吃了两样。

    谁知半刻钟不到,贺兰氏便觉着腹中绞痛起来,起初她还不以为意,谁知那痛变本加厉,犹如刀绞般无法承受。

    贺兰氏手捂着肚子,不由大叫出声,身子往旁边歪倒过去。

    武惟良武怀运因见进宫这一步棋走的甚佳,正也意气洋洋,开始展望将来之宏图大业,忽见贺兰氏惨叫跌倒,均心惊不知所以,忙起身欲扶住:&p;;夫人是怎么了?&p;;

    刹那间,外间伺候的宦官闻声赶了进来,却见贺兰氏跌在地上,挣扎不起,脸色惨白。

    众人大惊叫道:&p;;快传御医!&p;;

    整个蓬莱宫大乱,宫人们如炸窝的蚂蚁四散逃窜。

    武家兄弟两人见状,面色如土,虽不知为何突生变数,却也知道绝非好事。

    两人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眼见涌入殿中的宫女宦官越来越多,两人终于趁人不备,逃出宫殿。

    吵嚷声中,魏国夫人倒在地上,渐渐地呼吸急促,眼前也飞快模糊起来。

    耳旁虽仍能听见众人叫嚷,却分不清谁在说话,又吵些什么。

    她的心中还在想象着有朝一日登上皇后位子的显赫荣耀,但这么快,所有一切美景都在眼前摇摇晃晃,犹如镜花水月的泡影。

    直到有个声音厉声惨叫道:&p;;阿月!妹妹!&p;;

    &p;;是是哥哥&p;;贺兰氏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但听到这个声音,仍是微微振奋了一下,&p;;哥哥!&p;;

    她想要伸手去抓住来人,却几乎看不清贺兰敏之在哪里。

    在觉着自己跟皇后之位相差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魏国夫人有过很多美好的设想,其中最重的一件儿自是有关贺兰敏之的。

    虽然敏之气急打了她,虽然敏之总是小看她又不肯帮她对付武媚,但毕竟是嫡亲的兄妹,仍是改不了两人天生至亲的事实。

    &p;;等我当了皇后,就封哥哥为王,不当什么周国公了,那时候哥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p;;

    魏国夫人心想:&p;;那时候你就不会再小看我了。&p;;

    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疼痛也仿佛尽数消失了,魏国夫人觉着身体越来越轻,她本能地抓紧贺兰敏之的手,握紧最后一丝不甘跟眷恋:

    &p;;哥哥&p;;

    她扬首一笑,却&p;;噗&p;;地喷出一口鲜血。

    最后的一握,魏国夫人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贺兰敏之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四个半月形的指甲印痕,血随之冒了出来。

    敏之却也分毫不觉着疼。

    高宗赶到的时候,贺兰氏被敏之紧紧地搂在怀中,早已经没了气息。

    眼前发黑,高宗一个趔趄,若无身旁宦官扶着,早就抢跌在地。

    &p;;阿月,阿月!&p;;高宗叫着贺兰氏的名字,踉踉跄跄来到跟前儿,张皇叫道:&p;;发生何事?这是怎么了?&p;;

    敏之无法回答,他非但连高宗的问话都没听见,甚至都没发现皇帝已经驾临。

    直到武后急急而来,才控住局面。

    伺候魏国夫人的宦官跟宫女们将先前武氏兄弟来拜见之事说明,又把两人曾劝贺兰氏进食之事告诉。

    正御医在侧,闻言忙上前细细查看,果然在一枚被贺兰氏咬过一口的红绫饼餤里发现不妥,以银针试探,银针亦立即变黑。

    武后大怒:&p;;难道是这两个畜生毒杀了阿月?&p;;

    当即派人,紧急缉拿武惟良武怀运。

    贺兰氏猝然身亡,高宗受惊,一时竟缓不过来,几个御医紧紧地围着。

    贺兰敏之只是死死地抱着魏国夫人不肯放手,对周遭置若罔闻,如痴如傻,也不管事。

    因此现场竟只有武后一人做主,武后吩咐完毕,回头见敏之仍痴痴呆呆,她轻声一叹,示意宦官前去劝慰搀扶。

    敏之置若罔闻,被宦官拉扯之中,蓦地反应过来,厉声叫道:&p;;都给我滚开!&p;;

    左右一撞,已经将两个内侍撞飞。

    殿内静止。

    敏之双目通红,仍是抱紧魏国夫人:&p;;谁敢动阿月?!&p;;竟是疯癫拼命之势。

    众人战战兢兢,不敢靠前。

    武后从旁看着:&p;;罢了,你们都退下。&p;;宫人们才都惶然后退。

    武后打量敏之,想劝慰他几句,却只叹说:&p;;事已至此,你不必太过自伤,我答应你,一定会将真凶刑之于法,给阿月一个公道。&p;;

    敏之听到这里,才转动眼珠儿看向武后。

    顷刻,他道:&p;;真凶?公道?&p;;

    武后双眸微微眯起,却不做声。

    敏之却低头看向魏国夫人,望着她脸色惨白半面鲜血之态,就像是一朵才开的正好儿的花颓然凋谢了。

    两行泪扑簌簌跌落,打在贺兰氏的脸上。

    敏之仰头,哈哈大笑数声,抱着贺兰氏往外而去。

    高宗反醒过来,冲着贺兰敏之的背影叫道:&p;;阿月!&p;;

    敏之正将出门,闻言止步,头也不回地说道:&p;;陛下,现在叫已经晚了,您在本该能保护她的时候,却在哪里?&p;;

    武后皱眉:&p;;敏之。&p;;

    敏之却又惨然地长笑了数声,抱着魏国夫人头也不回地出殿而去。

    武后才对高宗道:&p;;陛下不必在意,他们两个毕竟是亲兄妹,敏之伤感过度口不择言,陛下可千万不要怪他。&p;;

    高宗流着泪道:&p;;朕怎么会怪他?朕当然了解他的心情,就如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阿月&p;;

    高宗举手抚在眼睛上,泪落纷纷,十分痛苦。

    武后道:&p;;陛下也不可过于悲恸,免得伤了龙体。&p;;

    高宗哭了片刻,忽然想起来:&p;;到底是谁害了阿月?&p;;

    武后道:&p;;按照这些宫人们的说法,以及从红绫饼餤上发现的毒物,此事多半是武惟良武怀运所为。&p;;

    高宗拭泪道:&p;;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丧心病狂?&p;;

    武后叹道:&p;;我也正在惊疑此事,想不到他们为何要如此,自要将两人先行缉拿,详细审问,还阿月一个公道。&p;;

    想到那样娇嫩花朵般的人,从此竟再不可见,高宗眼前顿时出现贺兰氏娇嗔明艳的模样,复又痛心疾首,不由复哭道:&p;;朕的阿月&p;;流泪不止,情难自禁。

    武后道:&p;;这里才出了事,陛下不当在这里,免得越发触景伤情。&p;;

    当即叫人带高宗回寝宫安歇,又叫御医跟随,好生照料。

    待高宗起驾,武后便命把蓬莱宫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先看管起来。

    正才有些风平浪静,外间丘神勣来报,说已经将武惟良拿住。

    武后道:&p;;为何只有一个,武怀运呢?&p;;

    丘神勣道:&p;;两个人像是分头而行,是以如今只捉住了一个,另一人还在搜捕之中。&p;;

    武后皱眉想了片刻,蓦地想到一件事,待要吩咐,却又停口。

    思忖中武后轻轻招手。

    丘神勣会意上前,武后低低地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丘神勣方领命而去。

    且说先前因牛公公报讯,崔晔听是宫闱之事,便先行告退。

    武后却并不如何着急,起身道:&p;;怪不得礼记里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可见自古以来,这家事都是第一难办,毕竟外患可挡,若祸起萧墙之中,则无可估量也。&p;;

    崔晔道:&p;;是。&p;;

    &p;;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是,臣家也是,各自思虑各自忙就是了,&p;;武后一笑:&p;;好了,崔卿且先去吧。&p;;

    崔晔拱手行礼,缓步退后。

    崔晔出宫之时,远远地看见两道身影豕突狼奔地往外,似是个仓皇逃窜之态。

    正是武惟良武怀运两人。

    宫中禁卫虽看见了,却因也认得这两人乃是武后的兄长,身份&p;;显贵&p;;,又不知道里头发生的事,便并未过来阻拦。

    崔晔也不靠前,只仍徐步遥遥而行。

    眼见丹凤门在望,又见一匹马如离弦之箭,从外急窜入内,正好儿同武惟良武怀运擦身而过。

    那两人见是敏之,武惟良还要叫住,武怀运忙将他擎起的手按下,不知说了句什么,便仍低着头匆匆奔出宫门了。

    宫中禁卫见一匹马闯了进来,又认得是周国公,纷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只为首一人道:&p;;殿下,不可骑马闯宫,请下马。&p;;

    正要上前拦住,敏之喝道:&p;;都给我滚开!&p;;

    不由分说地抡起马鞭啪啪乱挥,有两个禁军躲闪不及,当即挂彩。

    崔晔驻足看时,敏之已冲开禁军,打马往后宫而去,很快一人一马便消失不见。

    出丹凤门后,崔晔上车,慢慢地往回。

    车行片刻,身后传来马蹄声响。

    车夫放慢速度,留神打量,却见是一队金吾卫呼啸而过,如临大敌,不多时,就从旁边巷子里押解了一人出来。

    崔晔在车上看了一眼,认得正是武惟良,他被五花大绑,还要挣扎叫嚷,嘴里却被人塞了一个麻胡桃,不由分说绑起来推着而去。

    车驾继续往前,行到中途,崔晔却命改道,仍回吏部。

    车夫领命拐弯,而车厢中,崔晔听着外间车轮之声,忽然道:&p;;出来吧。&p;;

    一片寂然,崔晔复静静道:&p;;不必躲藏了,武史君。&p;;

    话音刚落,只听得低低地&p;;哎哟&p;;一声,车厢微微震动。

    马车骤然而停,车夫疑惑回头,却见从背后的地上爬起一个人来,衣着光鲜,只是神情慌张。

    车夫却不认得武怀运,正在诧异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因此迟疑不敢行。

    正在此刻,车内崔晔道:&p;;继续赶路。&p;;

    车夫回神,正要打马,身后那人却叫道:&p;;崔天官且慢!&p;;

    车夫正在迟疑中,武怀运已经撒腿跑上前来,站在车前抓着车辕叫道:&p;;崔天官救命!&p;;

    车帘轻轻掀起,崔晔微微抬眸:&p;;使君这是何意?&p;;

    武怀运看着他沉静脸色,气喘道:&p;;有人要害我兄弟,我知道天官最是耿直不阿,又很得陛下皇后青眼,劳烦请帮我们说句话,此事跟我们绝不相干。&p;;

    崔晔道:&p;;既不相干,何必如此鬼祟欲逃?&p;;

    武怀运无言以对,崔晔道:&p;;何况若没猜错的话,此乃陛下家事,外臣不敢插手。您请了。&p;;

    车夫正竖起耳朵听着,闻言便一抖缰绳。

    武怀运诧异,追了两步叫道:&p;;崔晔,你不要得意,我们是眷亲尚且如此,你以后又能好到哪里去!&p;;

    任凭他如何叫嚣,车子仍是飞快地远去。

    原来先前二武出宫,约定分头而逃,武惟良往东,武怀运本要往西,却忽地发现崔府的马车停在路边儿,他便悄然接近,趁着车夫不备,便扒在马车底下。

    这才避开了宫中金吾卫的搜捕,但他在车底的时候,也目睹了武惟良被拿走的场景,胆战心惊。

    若说在贺兰氏身死的那一刻,二武还是不明所以,那么在这一段奔逃之中,武怀运已经有所察觉了。

    丘神勣乃是生性残忍的小人,怎会那么热心笼络他们?武三思从来是个自私偏狭之人,就算在武后面前儿,还一直跟贺兰敏之争宠,唯恐被别人抢了风头,又怎会迫不及待地建议两人去巴结魏国夫人?

    就连魏国夫人最爱吃红绫饼餤这种事,也是武三思私下告诉的。

    方才他偷偷趴在崔府马车底下,心乱如麻不知所措,本犹豫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崔晔。

    可又曾听说崔晔是武后的心腹,武怀运不敢轻易露面,万一崔晔将自己拿下送给武后呢?

    不料他这边儿还在掂掇犹豫,崔晔却早就察觉车上有人。

    但是那个崔天官,却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武怀运悻悻地想:不幸中的万幸,崔晔也并没有将自己拿下。

    心头冰凉,正扭头要寻一条路躲开,却见一队金吾卫从左边儿路上而来。

    武怀运是胆怯心虚之人,本能地想要躲闪,却听那领头之人道:&p;;这不是武使君吗?&p;;

    脚下一顿,武怀运还未敢回头,那人已经走上前来,笑着行礼道:&p;;果然是武使君,您莫非不认得我了?&p;;

    武怀运一愣,继而皱眉:&p;;原来是你。&p;;

    原来这会儿带人前来的,竟正是陈基。当初武家兄弟在酒馆里借酒发疯,被陈基拿入禁军牢中,后两人被丘神勣带走,临去还羞辱了陈基一番。

    当时武怀运还扔下过一句狠话,没想到,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

    武怀运心怀鬼胎之时,陈基道:&p;;使君一个人匆匆忙忙地,是要去何处?&p;;

    武怀运知道宫中之人必然还在四处搜罗自己,哪敢久留,随口搪塞道:&p;;有一件急事。&p;;

    陈基道:&p;;不知是什么事?去往哪里?要不要我相送?&p;;

    武怀运摇头,迈步欲走。

    陈基忽然道:&p;;使君,方才看见令兄长仿佛被人带了去,不知是为何事?&p;;

    武怀运心惊,蓦地抬头,对上陈基含笑的双眼,虽是带笑,却透出明显的冷意。

    武怀运强压不安,冷道:&p;;你怕是看错了!&p;;

    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陈基却道:&p;;使君留步!&p;;踏前一步,将他拦住。

    武怀运到底是有些功夫底子,把手臂一掀:&p;;滚开!&p;;

    可陈基也并非等闲之辈,闪身避开,同时手按着腰间的刀,喝道:&p;;使君还不住手,我便不客气了!&p;;

    陈基所带的禁军本来都认得武怀运当初陈基无意中一拿却拿下了两个皇亲国戚之事,谁人不知?如今见他又不知死活似的故技重施,均都目瞪口呆。

    又看陈基将拔刀,可见是要动真格的,众人才迟疑着将武怀运围在中央,只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正在对峙之中,宫中丘神勣亲自带金吾卫而来。

    武怀运见丘神勣来到,情知大势已去,不由攥紧双拳立在原地,嘿嘿冷笑起来。

    丘神勣眼见陈基带人围住了武怀运,面上显出诧异之色。

    他打马上前,正要命手下人将武怀运拿下,武怀运骂道:&p;;丘神勣!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竟然敢设计陷害我兄弟二人!&p;;

    丘神勣左边眉毛一挑,还未出声,武怀运道:&p;;好啊,你拿下我,送我去大理寺,我定要把你跟武三思两个混账王八的嘴脸都说给天下人知道,看看你们是怎么算计陷害&p;;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丘神勣厉声喝道:&p;;给我闭嘴!&p;;

    武怀运自觉好似穷途末路,还怕什么,便叫道:&p;;今日宫中&p;;

    丘神勣皱眉,才要叫人令他住嘴,却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武怀运身后一人上前,举起刀背在他背后用力砸落。

    武怀运疼得闷哼出声,往前抢倒,一时无法出声。

    金吾卫趁机上前,将他拿下捆住,亦在嘴里塞进了一枚麻核。

    将武怀运砸倒那人,正是陈基,他冷冷地望着武怀运道:&p;;中郎将有命,你还敢叫嚣,实在该死。&p;;

    丘神勣大为意外,在马上多看了陈基两眼,他当然认得陈基正是之前曾拿下过武家兄弟之人,如今见他如此识做,不由笑道:&p;;做的好。&p;;

    陈基恭敬行礼:&p;;这是卑职应该做的。&p;;

    因已经缉拿到人,宫内还要回禀,丘神勣点点头,也未多说,便带兵押着武怀运返回。

    剩下其他的禁军一个个如在梦中,本以为陈基这次又要得罪权贵,谁知这般柳暗花明,一时议论纷纷道:&p;;这是怎么,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么?丘神勣居然敢拿下皇后的哥哥,他不怕得罪皇亲国戚了?&p;;

    另一人道:&p;;难道是皇后的哥哥犯了事?但就算是犯事,也毕竟是皇亲,丘神勣怎么敢如此对待?&p;;

    陈基心里明镜一般:丘神勣对待武家兄弟这样前倨后恭,当然有个原因。

    丘神勣当然是武皇后的狗,如今要咬皇后的娘家人,如果不是皇后默许,那就是丘神勣这条狗疯了。

    不过,对他而言却是&p;;祸兮福之所倚&p;;,上次拿下武家兄弟,两人临去还出威胁之言,陈基本以为往后的路途又要艰难起来,不料老天竟另有安排。

    看样子,这两个人还来不及作威作福,就已经大祸临头,可见对他们而言则是&p;;福兮祸之所伏&p;;,可见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回味方才武怀运狼狈之态,又想到丘神勣临去赞许的眼神,陈基莫名地心情愉快。

    此后很快,&p;;水落石出&p;;。

    武家兄弟被秘密缉捕、囚禁,经过&p;;简单&p;;的审讯,武惟良亲口承认,说是因两人嫉恨武后不肯照顾眷亲,便想利用进宫献食的机会,用食物毒死武后。

    谁知忙里出错,下人糊里糊涂地拿错了准备好的糕点,把本该呈给武后的那一份儿给了魏国夫人。

    这才错害死了贺兰氏。

    高宗听说了此事真相,更加悲痛,又恨极了两人。

    武后叹道:&p;;陛下不必太过于自责了,我早察觉这两人有些心术不正,所以不敢稍微纵容他们,生恐这两人会误国误民。这一次召回京都,也是一时地动了念想,以为他们在外历练了许久,必然跟之前有所不同,谁知他们竟因此更加恨极了我,乃至于用出这种手段&p;;

    武后垂泪,哽咽又道:&p;;他们若是害我倒也罢了,阿月还那样年轻,实在是太过可惜无辜了。&p;;

    高宗含泪道:&p;;罢了,皇后不必太过自责,这恐怕也是阿月的命而已。&p;;

    此事很快也传遍了长安,一时众说纷纭。

    且说阿弦听说魏国夫人殁,震惊之余,不知敏之如何。

    虽然敏之对她来说是个性情无常十分危险之人,但毕竟府门出了如此不幸之事,阿弦不由心生恻隐。

    虽然敏之性情变幻莫测,但在跟随他的这段时间里,阿弦冷眼旁观,知道他对待魏国夫人跟对别人不同,到底是手足情深,骨血亲情。

    如今贺兰氏不幸离世,只怕敏之会极为难过。

    可虽然心里这样想,阿弦却有些&p;;不敢&p;;回周国公府。

    这一天,她出了户部,带着玄影,不知不觉来到周国公府前的街口,犹豫着要不要登门去打听一声。

    正徘徊中,身后有人道:&p;;弦子!&p;;

    阿弦回头看时,却见是身着常服的陈基,没有穿禁军服饰的他,含笑招呼,乍一看就如同在桐县一样。

    阿弦道:&p;;大、陈大&p;;

    那声&p;;大哥&p;;差点儿冲口而出,但背地里如此称呼是一回事,当面却是另一回事了。阿弦索性闭口不语。

    陈基却不以为意,笑道:&p;;我正想去找你呢。你跑来这里做什么?&p;;

    阿弦忽然发现他有些满面春风:&p;;你找我做什么?&p;;

    陈基道:&p;;我&p;;才要说,却又不提,只笑道:&p;;没、没什么,只是上次我说过,咱们许久没有好生聚一聚了,如今我正好儿得闲,请你吃饭如何?&p;;

    阿弦越发疑惑,细看陈基片刻,忽然道:&p;;你莫非是又升官了?&p;;

    陈基脸上的笑微微敛了几分,有些无奈地小声道:&p;;我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p;;

    阿弦看他露出这种神情,本想解释说并不是她&p;;看见&p;;什么,而是胡乱猜测的。

    可是转念一想,又何必解释:当初他走开,不就是因为这个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陈基又笑道:&p;;好吧,既如此,我便告诉你就是,我的确是又升了一级,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无非是想找个借口跟你聚聚而已,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一起去好么?&p;;

    阿弦默默道:&p;;恭喜你啦。&p;;

    如今陈基已是正六品司阶,虽看着品级不算太高,但在军中,这已算是小有名气实权在握的官儿了。

    就算是对长安城里那些中等的官宦人家子弟来说,这也是个极体面的好差,而对于一个毫无根基的外地人来说,陈基更毫无疑问是独一份。

    阿弦心里滋味难明,想拒绝他,但看着陈基微亮的双眼,想到先前他的诸般迁就又狠不下心来。

    阿弦勉强道:&p;;我今日还有事,想去周国公府一趟,改日如何?&p;;

    她怕陈基以为自己是故意拒绝,才把要去周国公府的事和盘托出。

    不料陈基听了,问道:&p;;你去周国公府,可是因为魏国夫人不幸殒没之事?&p;;

    阿弦道:&p;;是啊。&p;;

    陈基盯着她,忽然道:&p;;我觉着你还是不要去,周国公如今正是悲痛之时,他那个性子伤心欲绝的时候指不定又作出什么来,你何必去冒险呢?&p;;

    阿弦本也在犹豫,可现在为避开陈基,只得硬着头皮道:&p;;我去他府上问一句,未必就会见到他的人。&p;;

    正要转身,陈基举手搭在她的手臂上拦住:&p;;这个时候瓜田李下,你还是不要去。&p;;

    刹那间,阿弦的眼前忽地出现丘神勣的脸,他凝视着&p;;自己&p;;,笑得阴测测地:&p;;你这小子能屈能伸,又极为识做,当个区区中候是委屈了。&p;;

    阿弦猛然挣开自己的手臂:&p;;你&p;;

    陈基诧异:&p;;怎么了?&p;;

    阿弦顾不得禁忌,脱口问道:&p;;是丘神勣提拔的大哥吗?&p;;

    陈基脸上的笑已有些勉强:&p;;我在你跟前儿真的半点儿私都没有。不错,正是他。&p;;

    阿弦问道:&p;;为什么?&p;;

    陈基眼神闪烁,终于道:&p;;原本是武家兄弟毒杀魏国夫人那日,逃出宫中,正好儿被我带人遇见,将武怀运擒拿,这一幕正被丘郎将目睹,如此而已。&p;;

    阿弦不置可否,眼中仍有狐疑之色。

    陈基也有些心不在焉,两两相对,彼此沉默中竟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尴尬。

    连玄影也感受到那股尴尬之气,不由呜呜乱叫数声。

    陈基咳嗽了声,方说道:&p;;弦子,我知道你仍是有些记恨我,所以不愿意跟我一同吃饭,你不去也成,你知道我是不会难为你的。可你若是若是还有那么一分听大哥的话,那就答应我别去周国公府,好么?&p;;

    陈基说完,又补充道:&p;;我实在是信不过周国公,也实在是放不下你。&p;;

    阿弦见他正言相劝,本觉着有些异样,听到最后一句,才道:&p;;我知道啦,多谢。&p;;

    陈基去后,阿弦终于决定还是听他的话,&p;;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何况贺兰敏之乃是周国公,家中不幸,必然会有朝臣跟皇亲等慰问,且又有娇妻在侧,云绫陪伴,不管如何,总不缺她一个曾经的&p;;跟班儿&p;;。

    转身仍回平康坊。

    门前靠墙停着一辆颇大的马车,阿弦心不在焉,只扫了一眼便推门而入:&p;;我回来啦。&p;;可才进院门,就发现不妥。

    平日里这个时候阿弦回来,院中总会有饭菜的香气,而虞娘子听见动静,便会含笑迎出来。

    但是今日,院中冷冷清清,并没有任何气息,也无虞娘子的身影,阿弦正诧异,玄影向着前方堂下叫了两声。

    阿弦忙往那边急奔过去,还未进门,就已经看清。

    原来此刻堂下赫然坐着一人身着素白的麻衣,额前也勒着一道雪白的麻布孝带。

    一张平日里桃花般艳的脸,此时透出些冷若冰霜的凌厉,他并没有看向自己,反是斜斜地侧坐着,转头看向虚空,身形看来空寞之极。

    正是贺兰敏之。

    阿弦想不到,她并没有去寻周国公,周国公竟自己找上门来。

    但是在这个时候,贺兰敏之来到家中,又是为了何事?

    虞娘子却站在贺兰敏之身侧,见阿弦回来,勉强含笑:&p;;如何才回来?殿下来了半个时辰,几乎等的不耐烦了。&p;;

    阿弦道:&p;;有件事情耽搁了。&p;;

    忽然敏之道:&p;;有什么事这样要紧。&p;;慢慢回头,双眼竟然透红:&p;;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对么?&p;;

    阿弦对诗文上见识有限,依稀听出几分意思:&p;;殿下殿下节哀。&p;;

    敏之道:&p;;嘻,人人都叫我节哀,只是你们都非当事之人,刀没有扎到自己的心头上,当然都不觉着疼,你们凭什么装作一副假惺惺的同情模样,叫我节哀?!&p;;

    他起初还笑,可很快,话声里的狂怒却似暴风飞舞,里头挟裹着许多锋利的刀子,会把人凌迟剁碎。

    虽然早习惯了敏之这样变幻莫测的性子,但是这一次的情形又是不同。

    阿弦噤声。

    虞娘子在旁,面露焦急之色:&p;;殿下&p;;

    敏之不看她,忽然又用极淡的口吻道:&p;;闭嘴。&p;;

    阿弦忙向着虞娘子摇了摇头,她想了想,忽地也一笑:&p;;这种滋味,我当然知道。&p;;

    敏之挑了挑眉,缓缓转头看向她。

    阿弦不再说话,只是抬起双眼,平静地对上敏之的眼睛。

    昔日老朱头的离去,对阿弦而言何止心头扎了刀子,如今想起,心头的千疮百孔仍森森然透着寒气,丝丝地疼。

    她虽未言语,目光相对,敏之却已明白。

    他复笑了笑:&p;;是,我差点忘了。&p;;

    然后敏之缓慢地倾身坐起,他往前探身,双眼紧紧地盯着阿弦道:&p;;那么,你告诉我,你的亲人去世之后,你有没有再次看见他?&p;;

    阿弦一怔。

    敏之却已经捕捉到她眼中的那一丝诧异,有些泛白干裂的唇微微挑起,敏之道:&p;;小十八,你不是在猜我的来意吗?我的来意就是这个,我想借你的这双眼睛,替我找一找我妹妹。&p;;

    阿弦如鲠在喉:&p;;殿下&p;;

    敏之淡瞥了眼旁边的虞娘子,道:&p;;比如她,那夜在许敬宗府上,她见到的的确就是那个鬼女对不对?既然那时候你可以,那现在也可以!我要见到阿月!&p;;

    阿弦摇头:&p;;殿下,请恕我&p;;

    不容她说完,敏之纵身跃起,揪住阿弦领口直拽过来。

    &p;;殿下!&p;;虞娘子欲拦阻,却被他一掌拍开。

    阿弦担心看去,下颌被敏之重重捏住。

    他强令她转回头来。

    原本过于明艳的脸此时狰狞如鬼,敏之磨牙吮齿般道:&p;;让我见到她,我一定要见到她,不然就杀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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