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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丽娘的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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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离面对书房内三人探寻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丽娘还在我的乾坤袋里面呆着,怕是等得很焦急了。还是早点放她出来,省得她担心。”

    梅心如笑着走过来,亲切温婉的说:“折腾了一天了,不如我带你去浴池,正好让你们都沐浴休息一下,想必她也累的很了。”青离自然觉得正好,两人就走出书房,由两个龙宫的丫鬟带路,去往龙宫的浴池。两个带路的丫鬟皆穿着粉红色长摆罗裙,各自提着一个灯笼,带她们穿过一片梅花林,树影错落,花影和人影交织。梅林中有疏冷的寒香,在夜晚的空气中沁人心脾,周遭静静的,四人的脚步细不可闻。

    青离细细觑着身边的梅心如,不过是月白色家常衣衫,绣着银丝葳蕤莲花模样,云缎长裙逶迤于地,头发上是简单的如意双环髻,插着一枝珊瑚玲珑梅花簪,想到敖不破对她的痴情,心中便有些异样。梅心如不好意思的摸摸鬓发,笑着问:“青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青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难为情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看着前面灯光照着的青石板路,宫女的裙裾拖出细长的波纹,悄悄的说道:“只是我看夫人天生丽质,又如此心灵手巧,心下羡慕,难怪三王子当日一意维护呢。”

    梅心如失笑:“青姑娘还是唤我心如吧,夫人我可不当。心如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所会的无非是凡间世俗女子都会的,不过洗衣做饭绣绣花什么的。不比青姑娘,能拜在珞珈上神门下修行,几世修来的福分,谁敢小瞧姑娘。”

    大约是触动伤心往事,她眼神瞟往梅林深处,声音如同梅林中的花落声音一下细不可闻,脸上有些颓唐:“我总担心自己会成为不破的拖累。”

    青离扫一眼身前的两个宫女,不便劝慰,恍若不觉的岔开话题,问道:“今日桌上那个与鸡丝一起炖的那个汤叫什么啊,滑嫩清香的特别好吃。”

    梅心如一振精神,略一思量:“可是那个碧绿的如同卷叶状的,和着豆腐一起的?”青离忙称是。

    梅心如拿帕子掩着口笑道:“那是西湖莼菜汤,江浙一带极为有名的,别的地方吃不到的。你若是喜欢,明日再让她们做些就是了,极简单的。原来你不认识,难怪我看你当初似乎有些迟疑,我还怕是你嫌弃粗野鄙食。”

    青离笑道:“难怪天下都说苏杭好,果然如此,连吃的东西也与其他地方不同呢。我白日在海宁县里面,看着那些姑娘似乎也别其他地方要水灵些。倒不知道这莼菜可有种子,怎么个种法。”

    这些话题总是安全的吧,青离无奈的想着。

    梅心如摆摆手:“莼菜是不用种子不用田地的,它原长在湖边,只要有水便能活,极好养的。寻常人家若是想吃,也不用去买,直接去湖边捞些就是,方便得很。我们那边还有一个诗人特地写了首诗夸赞它,我念给你听‘叶青如碧莲,梗紫如紫绶,味滑若奶酥,气清胜兰芳‘”

    青离欣然赞同:“原来是水里生长的啊,难怪那么滑嫩细柔呢。这诗人写得这般贴切,也必是和我一样贪吃的。”

    梅心如仿佛想起往事般叹道:“我原是姑苏边长大的,姑苏处处有水,莼菜是家常菜。除了莼菜,湖边还有茭白、莲藕、南芡、茨菇、荸荠、水芹、红菱,并称水中八鲜。那时候我父亲还在世,也是极爱吃莼菜的,他最喜欢和鱼肉一起烩成浓汤。我就是去湖边采莼菜和荸荠时候遇见不破的。”

    那样欢乐炫丽的少女时代,仿佛又在思念中活了过来,那时候无忧无虑的笑容,现在已经很少了。

    青离听到父亲两字时候就触动心肠,再听她回忆与敖不破相识之初,更是沉默不语。好在已经到了龙宫的浴池前面,浴池守卫的丫鬟已经迎接上来了,而带路的两个丫鬟声音沥沥的说道:“请两位换衣入池。”

    龙宫的浴池皆用大理石砌成,共分前后左右四个玉汤池。左侧前方的最大,镂成莲花状,池底则饰有绿色玉块,显得水越发碧青,原是为钱塘江龙王使用的;右侧前方的小一点,却是荷叶形状的,池底则是粉红色水晶,极是漂亮;后面的两个则是供龙子龙女使用的,都比较狭小,但是都很雅致。

    梅心如先引着青离进入休息用的夹间,将两个随身丫鬟都屏退了在外面等候,然后让青离将丽娘放出来。

    许是在敖不破身边见得多了,她见到乾坤袋中飞出一只鹧鸪鸟,落在夹间的床榻上,又缓缓的化作人形,倒是不太惊讶害怕,很认真的端详着丽娘。丽娘却是先紧张的搜索一番,见到青离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对青离询问身在何处。青离简单的和她说了一下,让她先换衣沐浴,然后再好好歇息。

    丽娘却低头思量了一会,直接拒绝了。她态度诚恳的对青离说道:“我今日既然能够大难不死,已经是托姑娘鸿福了。再叨扰姑娘岂非太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我这就离去了,再不敢让姑娘费心了。”

    青离皱眉:“你我毕竟相识一场,你现在孤身一人能去哪里,倒不如现在此处歇息,慢慢再做较量。你这样出去我如何能放心得下呢?”

    丽娘淡淡笑道:“丽娘以前一直依附父母夫君生存,只以为天下之大惟有他们之处,才是自己的家。可是这番生死,到让丽娘看穿了,说起来不过是两姓旁人罢了。以后我自当自强自立才是,丽娘虽然现在孤单一人,但是自小在海宁县长大,如今既然恢复妖血,想必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拖累姑娘了。丽娘心中也着实不安。”

    大约经历生死关卡的人总是不同,心中另有一番天地,丽娘此刻虽然显得疲惫不堪,说话却是掷地有声,完全不是当初胆怯哀怜的模样。

    青离正要再劝,一旁的梅心如却含笑开口道:“我倒有一个法子,不知道丽娘肯不肯屈就呢。”

    丽娘已经知道她是洞庭湖龙王王妃,此刻又是寄身于她处,极为客气的说道请讲。

    梅心如笑道:“此处事情一了,我就要和夫君一起启程去洞庭湖任职。我原是凡人,西海龙宫派给我的几个丫鬟,我却不太敢使唤。这不正愁到了洞庭湖孤单寂寞么。丽娘原是在人间生活,与我而言自然比起龙宫其他人更加亲切,丽娘若是愿意随我去洞庭湖,那是最好不过了。青姑娘也不必担心丽娘的安危,我也有了说话的贴心人,丽娘若能在龙宫任职,以后也算有升迁的余地,总能有一番作为。我自然不敢待丽娘如奴仆,就当个姐妹相处如何?”

    青离瞥了梅心如一眼,也许是靠着浴池,夹间终究有些水汽蒸腾,梅心如的笑颜有些隔离而模糊。青离不知道怎么想起西海龙宫的萧侧妃来,也是这样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果然是个水晶玻璃心肝的人。

    不知道是敖不破选择妻子的时候按照娘亲的模样去选的,还是每个入了龙宫的女子,都会慢慢变成这样,即使梅心如嫁入龙宫还不足一个月,终究是开始事事考虑周全了。

    这么一会功夫,她就递出了一根橄榄枝,既收了死心塌地的贴身丫鬟,又向珞珈山示好,那么下午自己与清华宫的争斗就更加师出有名了。真是蕙质兰心的女子啊!

    然而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三方面都能受益的好法子。只是不知道丽娘如何想法,这事情是她自己的事情,只能由她来决定,青离倒不好代为答应。

    丽娘低首思量一会,迟疑说道:“洞庭湖和钱塘江八百里路途,我还是想留在钱塘江这边,好生陪伴我的孩儿,就算不能吃住一块,好歹能常来看看,心中也有个安慰。怕是要辜负王妃的美意了。”

    梅心如轻轻笑道:“丽娘可不是糊涂,你现在既然是妖,八百里水路于你不过是半夜的功夫,并不成问题。况且你若是在钱塘江边上没个依靠,休说受其他妖怪欺负,就是赵家再请道士来拿你,你也受不了。可你若是在洞庭湖龙宫任职,那就是有册可查,就算是清华宫也不好再捉你的,遇到地面城隍什么反而要维护你一二。你再想想,我绝不勉强你,真的只是想给自己留个伴,好过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洞庭湖里面。”

    梅心如说得不错,寻常水妖想在龙宫任个一官半职的都不容易,就好比鲤鱼跃龙门一样,不是鲤鱼跃过去就能化龙,而是越过去就可以接受龙的管教,等于有正式身份了。这样的机会本就不多,何况丽娘这样半人半妖的尴尬身份,人害怕,妖嫌弃,再说是能留在龙宫王妃的身边,比一般的龙宫职位更加有吸引力,若是问钱塘江其他的水妖,只怕早就忙不迭的答应了,欢喜不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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