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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紫玉非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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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出海,朝晖染晕。

    海岸边浅滩中的一处礁石上,阿狸平躺在上面。她的身边侧坐着一名清秀婉丽的少女,紫色长发柔顺如丝,一双温润碧瞳仔细的打量着昏睡的阿狸,一袭清雅通透的白绸长裙垂入水中,安妮在少女的怀中安静的睡着。

    阿狸在睡梦中,她漆黑的视线里,隐隐约约出现百年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恍惚迷离之间,阿狸轻声呢喃:“你……回来了……我知道你还在……我一直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不管过了多久,我都没有放弃……”她身边的白衣少女好奇的贴近阿狸,想听清楚她口中的话。

    阿狸嗅到一股清幽的淡淡香气,慢慢睁开双眼,只见一名黛丝白衣的少女正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看。阿狸慌手慌脚的坐起了身子,紧张的看着她,心想:“刚才朦朦胧胧的那种感觉……竟错把这名少女当成了他……但是迷蒙中的那份气息,却又与他有几分相似。”

    白衣少女见阿狸的神情,昏睡之中定是把她当成了某个人,便浅笑着轻声问道:“可是得梦心念之人?”

    阿狸脑中一片混乱,看着面前的神秘少女,快速的回想发生的一切。突然注意到她怀中的安妮,便问:“安妮她……”

    少女的酥手拂过安妮的脸庞,回道:“此子无碍。”然后继续面容和善的盯着阿狸,仿佛在等她继续发问。

    阿狸思绪错乱,脑中记忆断断续续,双唇半开半合,有一堆问题却不知从何开口。少女看她又急切又慌张的样子,便主动说道:“妾远见海舟乱斗,汝等力战镇海古兽,终而倾覆,遂入水,寻而救之……”

    阿狸本已经一头雾水,满腹狐疑,又听这少女说了一堆奇怪的话,更是被弄眉头紧皱,满面愁容,试探的问道:“你……说什么?是你救了我们?”

    白衣少女眨了眨眼睛,看阿狸的表情更加沉重,她桃唇轻抿,断断续续的说:“我……久居深海……鲜与人言……你……”

    阿狸这会儿稍有缓和,脑中思绪渐渐捋顺,心中揣摩:“这少女虽然言谈怪异,看着却不像坏人,应该就是她好意相救……”这时,她又侧过脸看向自己肩部受伤的位置,发现伤口已然愈合,心想应该也是被这名少女所治。

    阿狸牵挂艾瑞莉娅、阿卡丽跟伊泽瑞尔的情况,便抬手打断她,问道:“是你救了我又治好了我的伤?那个时候你有看到我的朋友们吗?他们……可还安好……”

    少女的双眸在眼眶中转了一圈,说道:“然也。”

    阿狸愣了一下,这怪异少女却是没了后文,阿狸心中又急又躁。阿狸想着艾瑞莉娅跟阿卡丽的安危,还有被拖入水中的伊泽瑞尔的行踪,期期艾艾的跟她比划解释道:“与我一起的还有三个人……一个身穿墨绿短衣、一个穿红白长衫的少女,还有一个黄发少年……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有见到吗……”阿狸说着,眼中尽是关切与期待。

    白衣少女思索着回道:“嗯……黄发少年……不曾得见。我……托你出水,有见二女乘船板顺流南下,我……已负你二人在身,无暇他顾……那二女既无性命之忧,我知南方有岛,遂引浪逐波,助其渡岸……”白衣少女看阿狸忧心忡忡,继续说:“那绿衣女子非等闲之流,二人必无忧也……”

    阿狸心中仍是十分牵挂,而且伊泽瑞尔也生死未卜,想着不能多等,要赶快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阿狸指了指少女怀中的安妮,示意要叫醒她。那少女点点头,轻柔的推了推熟睡的安妮,安妮迷迷糊糊的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到阿狸,哇的一声哭着就扑到她怀中。

    阿狸赶忙问安妮:“安妮,你没事吗?落水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安妮哽咽着说:“我不知道……姐姐抱着我落水后,就越沉越深,后面我就不记得了……难道是这位姐姐救了我们吗……”安妮转过头去,仔细打量着这名神秘少女。

    阿狸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四处遥望,发现这里已经是海岸浅滩,自己的位置距离岸边也不远,心想:“我们在守望者之海上落难,眼下西边的大陆一望无际,应该是到了瓦罗兰东海岸了……现在也只能先去四处查探他们的消息……”然而她转念一想,这瓦罗兰东北半边基本都是帝国的领土,心中又生一股担忧。

    这白衣少女依旧侧坐在礁石边,仰着头看着阿狸。阿狸这时

    低下头,看向她说:“你知道这里是何地吗?”少女答道:“东海之滨也。”阿狸心想:“东海……虽然她的叫法不同,但是根据我们落水的方位来看,她说的东海应该就是守望者之海了。这里大概就是帝国在瓦罗兰大陆的领地……”

    阿狸思索片刻,笑着对她说:“不管怎样,谢谢你的搭救,我还有朋友现在生死不明,我要赶快去找他们……”说罢便俯身以示感谢。少女颔首笑答:“吾本同族,不必言谢。”

    阿狸没明白她的意思,依旧微笑示谢,然后正准备离开,看到这少女还坐在原地,就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不走吗?”少女笑面如故,伸手撩起拖在水中的长裙,说:“我……走不了。”这少女的下身居然是一条鳞光莹莹的紫藤色鱼尾……

    原来这名紫发白衣的少女也跟阿狸一样,是带有其他生物灵性与特征的稀有种族,她就这样同鱼类一样生活在水中,不能行走。也不知道这茫茫深海可有人与她相伴,或者就只是她独自一人在水中遨游。

    阿狸再次俯下身子,婉笑道:“好美的身姿……我要离开去寻找我的朋友,不能再陪你了……救命之恩无以言谢,日后如有需要帮忙的,我必当全力以赴。”阿狸看着这名笑颜如花、举止优雅的神秘少女,说道:“那个,我叫‘阿狸’,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女翡翠般的双眸转了又转,答道:“鲤。”

    阿狸听罢,柔情的回道:“锦鲤生于浅池,你肆意徜徉在这深海之中,我看更像是海中的蛟龙。”

    少女微微侧目,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海面,言语平静的说:“池中鲤,海中蛟,非水而不能活,何异也……”

    朝阳初升,水天一色。

    阿狸领着安妮向西而行,白衣少女目送二人渐行渐远。阿狸走上岸后,再回首看向浅滩中的那块礁石,神秘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受到这名神秘的“海洋之女”的搭救,再加上阿狸昏睡迷离之时,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那份熟悉气息。阿狸回望这片幽邃的深海,想到在这冰冷的水中有那样一个友善热情的少女,她的内心也对这片无边汪洋产生了一丝暖意。

    阿狸牵着安妮穿过海岸,向内陆走去,一路上她们都尽量走在山间树林。阿狸担心这里是帝国的领地,而帝国一向蛮横残暴,遇到帝国的人怕惹上祸事,便选择避开有人的地方。

    路上阿狸一直都神情落寞,安妮看到便问:“姐姐,你还在担心艾瑞莉娅姐姐他们吗?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有好报,不会有事的!”阿狸浅笑着说:“我跟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如今他们生死未卜……不过,我也相信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安妮也笑道:“对呀,艾瑞莉娅姐姐有阿卡丽姐姐保护,就像姐姐保护安妮一样,从来都没让我受过伤害!还有那个笨蛋伊泽瑞尔,虽然被拖入水中,但是那个坏海盗也死了,不能把他怎样的。现在他说不定,正睡在暖被窝里做大梦呢!”

    听到这,阿狸想起自己没能拉住伊泽瑞尔,他受伤落海,不知道情况如何,阿狸心中隐隐一有丝自责。随后看着安妮说:“安妮,姐姐跟你相依为命这些年,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会永远保护好你的……”阿狸沉思片刻又说:“姐姐早就已经习惯了孤独,后来遇到你,再后来遇到艾瑞莉娅他们,一起留下了很多的回忆……现在只想把这些情感都延续下去。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到他们,看到他们依然活蹦乱跳的……这样我的心才能安稳下来。”

    安妮听完点点头说:“姐姐,不管你去哪安妮都会陪你一起的,而且,他们也是安妮的朋友呀!”然后安妮脸色略暗,说:“可惜我什么都不会,不能帮到姐姐的忙……”阿狸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有你一直在身边,就是帮的最大的忙了,咱们永远不要分开。”安妮听到开心的笑了起来,四处看了看问道:“姐姐咱们这是在哪呀?我……有点饿了……休息一下吧。”

    这一路上怕遭遇帝国的人,阿狸走的很小心,但同时也没有遇到别的任何人,很难打听到有用的信息。她只知道现在应该是在瓦罗兰大陆了,而且向西走,找机会问出去皮尔特沃夫的路,等脱离帝国领土就会方便很多。

    皮尔特沃夫也是个开放自由的港口城市,往来人流带来的信息也会更多。听那名神

    秘少女说,艾瑞莉娅顺流南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到比尔吉沃特去了。这样就算要去找她,从皮城坐船也是最好的选择。

    阿狸在这山林之间观察了一下,对安妮说:“安妮乖,姐姐给你找吃的。”阿狸身上有与生俱来的野性,加上长久的野外漂泊生活,在这里弄些野果野味都是信手拈来。

    两人沿着山路向西行了半日,时至午后,也都乏了。就找了个空旷的平地,阿狸采到些野果,抓了两只野兔,便生火跟安妮边吃边休息。

    安妮盯着烤的喷香的野兔直流口水,阿狸撕下来一只兔腿递给安妮。她刚要吃的时候,突然在一旁的草丛传出沙沙的声音。阿狸赶忙盯着草丛,护着安妮警戒,这时在草里慢慢钻出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瘦弱男子。

    阿狸看他面容憔悴,身形消瘦,虽然不像是有多大威胁的人,但也不敢放松戒备,随即严厉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见到阿狸跟安妮,声音颤抖的乞求说:“二位姐姐,我是附近的村民,逃难到这山里,每天都在东躲西藏,又没有食物,都快饿死了……刚才闻到香味才过来的,二位姐姐可怜可怜我,给我点吃的吧……”这农户边说边哭的跪在地上求道。

    阿狸见他确实可怜,就撕下一大块兔肉,谨慎的走了过去,把肉递给他说:“喏,你吃吧。”这人连声感谢着接过兔肉,大口的咀嚼。然后阿狸依旧小心翼翼的退回到安妮身边,谨慎的看着他。阿狸从小到大经历了种种险恶,对人类一直保持戒心,从不轻易靠近别人。但是这段时间与艾瑞莉娅几人经历的快乐时光,让她也渐渐敞开了心怀。见到这人惨兮兮的样子,不免心生怜悯。

    阿狸看他吃完又丢给他几个野果,也被他囫囵吞食。过了一会儿,阿狸问道:“这附近发生了何事?你怎会如此落魄?”农户咽了下口水说道:“你们是从别国来的吗?居然不知道?帝国最近在大量征兵,十几岁到几十岁的男人都被抓走了。前段时间就在北边的贝西利科港,帝国集结兵力去攻打艾欧尼亚,这几天军队都陆续的撤回来了,听说战况那个惨烈呦……双方都死了好多人,艾欧尼亚的圣塔都被摧毁了。”

    阿狸心里盘算,果然现在是到了帝国的领地,听他说这里离贝西利科港不远,那么往西南走就离皮尔特沃夫也不远了。然后阿狸问道:“既然仗都打完了,你为什么还要逃难呢?”农户说道:“要不说这帝国军可恨。刚打完艾欧尼亚,这支军队转头又要参加攻打德玛西亚的战争……”

    这人咽了咽口中的食物,继续说:“听说,帝国主力已经在向通往德邦的峡谷集结了。哎,苦的就是我们这些平民了……这支从艾欧尼亚回来的军队,由于伤亡惨重,需要补充军力,就又在附近村庄里抓壮丁。我看到回来的伤兵都是缺手断脚惨不忍睹呀,心想被抓去不是死在战场,就是变成残废生不如死,干脆就逃到山里避避风头……”

    这农户吃了些东西,精神有所好转,好奇的问阿狸:“这位姐姐,我看您也是形貌不凡,怎会带着个小妹妹在这荒山野岭里呢?”阿狸答道:“哦,我跟妹妹是住在海边渔村的人,平时喜欢四处游玩,今日带她出来远足,累了便在这山中歇息片刻。”农户说:“哎呦,那这可走的够远的了,二位可也要小心,别撞见了军队。”

    阿狸摇摇头看向他说:“不怕,我懂魔法,一般人不能把我们怎样。”阿狸一向谨慎,虽然面对的是个落魄农户,也不敢大意。故意告诉他自己的能为,要让他有所忌惮。而后又说:“帝国不是抓壮丁吗,还会为难妇孺不成。”农户叹了口气说:“哎,这诺克萨斯人一向残暴不讲道理,看到二位孤身在外,姐姐您又生得如此美艳……少不了要为难你们。”

    阿狸想到,这附近既然有大量的帝国军,情况复杂,也的确不宜久留,要赶快离开。吃饱歇足之后,阿狸起身把火灭掉,拉着安妮将要走的时候,对那个农户说:“你自己小心吧,我们要走了。”那农户先是连连鞠躬感谢,接着看向阿狸问道:“二位姐姐怎么还往西走啊?那边过去可是要撞见帝国的军队了。不往海边走,赶快回家吗?”

    阿狸对他摆了摆手,也没做多余解释,拉着安妮往西南方走,奔山下而去。那农户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也消失在了草丛树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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