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第二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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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定定的看着黑暗女神。
黑暗女神则是微笑着回看着她。
或许是因为黑暗女神的神态自若, 让罗莎翻滚的情绪也安稳下来。
好吧，好吧，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不就是神明？
本来她就是个什么神都不信仰的人, 而这段时间以来, 对于神明的各种滤镜都被奥古斯汀给敲碎了。
如今看到了个真的，好像，也, 没有什么不对？
而女大公对于黑暗女神身份的真伪并没有怀疑。
不单单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让罗莎有了天然的好感——颜控大概她一辈子都改不掉——还因为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宣告着女神的能力强大。
即使是幻境, 可是能够造出那样宏大的场景，每个细节都能以假乱真，都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 其中还有很多不同的人物。
要知道, 即使是魅魔和人鱼那样擅长创造环境的种族，也就是完善场景, 可是对于生灵, 他们都不会过多涉及。
而罗莎很清楚, 刚才的一切到底有多惟妙惟肖。
加上结合奥古斯汀说的那些话，每个剧情似乎都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大概只有神明才有这样的力量吧。
安稳了一下心神, 罗莎就重新看向了黑暗女神：“您为什么会把我带到这里来？”
而女神则是有些许惊讶, 可很快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女大公：“我的魔力和精神力都还不够。”
黑暗女神：“我说的，是你的心。”
能够从震惊中迅速地将自己剥离出来，并且没有一点畏缩怯懦的模样, 反倒是第一时间评判利弊，想要弄清楚事情的解决办法。
看上去，这位素未谋面的人类女公爵拥有着大多数生灵都没有的强大心脏。
而被夸习惯的女大公十分镇定：“谢谢您，女神。”
黑暗女神也没有和她绕弯子, 温声道：“我会选择你，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和异世界的通道之间有联系。”
女大公先是一愣，然后就想到了自家系统。
那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以世界联系起来的。
而女大公记起来，自己和系统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她的脸上有担忧一闪而过。
黑暗女神似乎能察觉到她的心思，温声道：“放心吧，那位异世界的来客已经被我送出去了，十分安全，”声音顿了顿，“至于他的未来，决定权在你的手上。”
女大公则是看了看屏幕中依然惨烈的大战，轻声道：“我以为，你会希望我把他毁掉的。”
黑暗女神轻轻摇头：“即使我是神明，也不能代替人类去做决定。”
罗莎明白她的意思。
神，就意味着高高在上，也意味着不会轻易插手这个世界上的事务。
毕竟他们太强大了，一人毁一城都是往轻里说的。
越强大的力量就要越谨慎使用。
哪怕是拿着光明神当幌子招摇撞骗的教廷，都知道告诉信徒们，需要虔诚祈祷，让神明听到你的祈求，才会得到帮助。
但女大公很快又注意到黑暗女神的称呼。
异世界的来客。
她立刻抬起头：“女神你知道他们的来历？”
黑暗女神：“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恶魔，我想我是知道的。”
罗莎眨了下眼睛，然后才问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黑暗女神：“那是另一个世界，他们称呼自己为，天灾。”
天灾。
从天而降的灾祸。
这听上去倒是十分符合。
黑暗女神又道：“只不过，最后我们给这次战争的称呼是，诸神末日。”
随后，她一手抱着小娃娃，另一只手扬起。
很快，红光遍布整个房间。
随后，就有幻境再次出现。
而这次的场景，罗莎很熟悉。
因为这里是荒漠，曼加斯城的荒漠。
哪怕是万年前，这里的模样和万年后也没有太大区别。
而在幻境的不远处，有一群人。
说是人也不大合适，因为罗莎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打扮都极其不寻常，特别是，“黑暗女神”也在其中。
在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个金色长发碧绿眼睛的白袍男人。
有淡淡白光覆盖，看不清楚面容。
罗莎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这位真正的黑暗女神。
接着，就听她温声道：“这里就是曼加斯城，同时也是异世界开启的通道所在。”说着，她昂起头，轻声道，“瞧，天破了个洞。”
罗莎跟着看过去。
果然，在蓝天白云中，有一个深紫色的黑黑的洞口。
里面似乎有黑色的火焰燃烧着，看着十分突兀。
罗莎轻声道：“对面，就是异世界？”
黑暗女神：“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们都没有尝试进去过。”
女大公则是看了两眼就把注意力挪到了那群“人”的身上：“他们是谁？”
黑暗女神声音平稳：“他们，都是神。”
罗莎愣住，随后便看过去，仔细分辨，越看越心惊。
其中，有黑暗神，有光明神，而在他们身边的那个一身银绿色长裙、金色卷发、有花枝装饰的，想必就是生命女神。
而在他们对面，还站着不少人。
长着尖角、手上有鳞片的巨龙之神。
耳廓与众不同、身上环绕着层层水雾的海洋之神。
以及拥有一张让罗莎无比熟悉面孔的月亮女神。
还有其他的神明，都带有各个种族的显著特征。
结合着刚刚在幻境中奥古斯汀说过的话，罗莎轻声道：“他们就是在大战的那些年成长起来的新神，对吗？”
黑暗女神似乎根本没想过隐瞒：“是的。”
女大公：“这是在讨论要怎么关闭异世界的入口？”
黑暗女神点点头。
沉默片刻，女大公再次开口：“他们，也是异世界来的，对吗？”
黑暗女神笑了笑，轻声道：“对。”
简简单单一个字，就让罗莎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黑龙会用玩家们才懂得的成语。
怪不得菲比说月亮女神一去不复返。
怪不得海洋之神会教人鱼国王波文背九九乘法表。
当然，最后这条一直没有成功。
波文的数学天赋真的是……
咳咳。
迅速把注意力拉扯回来，罗莎再次看向了那些围成一圈儿站着的诸神。
他们的身份，就是玩家。
而且是玩家中的佼佼者。
黑暗女神则是缓缓说道：“这个世界最初始的神明只有我，光明，生命。原本我们是不会参与到这片大陆上的生活当中的，但是，当所有人都在祈求我们将恶魔赶走的时候，我们便来了。”
女大公：“然后，你们挑选了这些神明？”
黑暗女神笑了笑：“并不是我挑选了他们，而是他们足够优秀，而且选择了守护这片大陆，想要终结战争，所以我们给予了他们应得的奖励。”
女大公：“什么奖励？”
黑暗女神：“神格。”
罗莎轻声道：“也就是说，玩家打开了战争的匣子，最终，也是玩家去关上的。”
区别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阵营。
而从一开始，女大公就很了解玩家的心思，所以她很清楚，对这些玩家来说，他们不把这个世界当成真实世界，也就没有所谓的善恶。
只不过是选择的阵营不同，立场不同，所以最后走向的结局不同罢了。
但是对原住民来说，那些愿意帮助他们的玩家就是神明，是光明的，而将他们拖入了无妄之灾的就是邪恶的，黑暗的。
无可厚非。
立场决定了态度，而他们的苦难终究要有个了结。
大战平息，神明关闭了异界通道，玩家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单单是恶魔消失，神明也一起不见踪影。
女大公再次看向了那个黑黑的洞口：“最后，这里关闭了。”
黑暗女神：“并不是关闭，而是封印。”
罗莎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黑暗女神的神色依然平和温柔，声音也是淡淡的，好似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这个通道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没人知道，即使我与光明和生命一起用尽精神力也无法完全关闭，只能封印起来，不过这需要一些代价。”
女大公没说话，表情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然后就听黑暗女神轻声道：“光明神和生命神的全部精神力，以及我的灵魂。”
罗莎听完，沉默片刻，便开口道：“这听上去，并不公平。”
精神力很重要，但是有了莫里斯的经验之后，罗莎知道，这不危及生命。
尤其是他们还是神明，恢复起来肯定比一般人类更快。
但如果付出灵魂，不单单失去生命，甚至连做亡灵的机会都没有。
黑暗女神却是毫不在意：“这条通道原本就是出现在我守护的地方，关闭它，是我的职责，算起来，光明和生命本就不需要付出什么的，是他们帮助我守护了我的信徒。”
女大公：“您的信徒？”
黑暗女神：“是的，人鱼，魅魔，暗夜精灵，原本都是我的信徒。”
罗莎微愣。
其实如今的魔法大陆对于神明的认识已经很模糊了。
人鱼有海洋之神，暗夜精灵有月亮女神，魅魔也有自己的信仰神，可是其中并没有黑暗女神的踪影。
是他们遗忘了自己的信仰吗？
这时候，就听黑暗女神道：“是我让他们拥有了各自新的信仰神。”
罗莎：“为什么？”
黑暗女神：“因为，我原本认为这次封印会让我的灵魂消散，到那时候，这片土地便会成为真正的神弃之地，危险横生，我不希望他们死守在这里，还是各自远去的好。”
这一刻，女大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信仰神。
神爱世人。
这并不是一句空话，因为，真的有神，她是真的在爱着自己的信徒们。
而黑暗女神的信徒们虽然物种不同，可是有一点是相似的。
样貌都得天独厚。
莫非，信仰黑暗女神，还能对相貌有加持效果？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罗莎的精神放松了，所以她问起了个题外话：“曼加斯荒漠居多，他们都住在这里吗？”
黑暗女神：“有些是在这里，还有些在神秘森林。”
女大公：“人鱼呢？他们不是海里的？”
黑暗女神：“他们本来是淡水鱼，后来去海洋的时候还适应了好一段日子。”
女大公：……
用淡水鱼来形容人鱼吗？
可是罗莎自己也是把安东尼奥养在鱼缸里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说人家。
轻咳一声，女大公重新看向了那边似乎已经有了决定的众人，不由得道：“他们要开始封印了？”
女神点头。
罗莎：“看上去，准备的时间并不长。”
黑暗女神：“其实这已经是大战之后十年了，大多数玩家都被送了回去，只留下了他们，这一次其实是送他们离开，并且完成最后的封印。”
女大公：“为什么不在大战结束以后就开始呢？”
黑暗女神：“那时候，魔法大陆上百废待兴，需要他们的帮忙。”
女大公：“十年，似乎有些久。”
黑暗女神：“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这里的十年，可能在那边只有一个月。”而后她笑起来，“说起来，这种独特的时间计算方法，时分秒，还有日历，以及对天空星系的命名，甚至不少基础学科，都是他们从异世界带来的，如果这些客人们不是那样肆无忌惮，他们其实可以做出很多很好的事情。”
罗莎眨眨眼，然后又在心里夸了夸系统先生。
当然，这会儿系统先生估计是听不到的。
而这时候，封印仪式已经开始。
在幻境中的沙地上，有着层层叠叠的魔法阵，撒发着各种颜色的光芒。
其中，红光最为明显。
而幻境中的黑暗女神高举双臂，神色肃穆。
那些玩家神明一个接一个的升入天空，飞入黑洞洞的通道。
他们都是带着笑容的，月亮女神还俏皮的对着底下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不过他们离开之后，留下了各种颜色的灵魂。
女大公：“那是……”
黑暗女神轻声道：“并不是灵魂，而是一段记忆的承载，你可以理解成为神的造物。”
女大公偏偏头，还想细问。
可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光明神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黑暗女神！
这一秒，幻境瞬间消失。
罗莎看到的又是空旷的石室。
但她对最后一幕印象深刻。
罗莎懵了：“发生了什么？”
黑暗女神这次却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他欺骗了我。”
女大公：“……啊？”
光明神，居然，会骗人！
这时候就听黑暗女神道：“他拿出来的，不只是神格，还有他的身躯，甚至是他的一部分灵魂，借此来换取生命女神保留部分神力，并且让我只是沉睡，不至于消亡。”
这个转折实在是有点峰回路转。
可是仔细想来，这种发展才足够合理。
如果按着黑暗女神原本的打算，她用自己的灵魂封印通道，确保魔法大陆的安全，而光明神和生命神只是辅助。
那么，现在这两位神明应该还存在于这片大陆上，至少不应该是完全消失无踪。
但现在，只有存在于精灵森林里面的生命女神，还是从不露面的。
至于光明神，和黑暗女神一样，早就没了消息。
显然，光明神付出的代价不比黑暗女神更少。
现在看来，黑暗女神只是沉睡，还会苏醒，现在依然有着神格，有着神力。
可是光明神将自己的神格和身躯都献祭出去。
留下的大概是……灵魂？
好像，大概，似乎，是有一个白白的灵魂一直锲而不舍的找寻着黑暗女神来着。
emmmmmmm。
罗莎不想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八卦，可是她有点控制不住的看向了黑暗女神怀中的婴孩。
那个孩子碧绿色的眼睛真的是越来越眼熟了呢。
女大公的脑袋里几乎瞬间就脑补了一场大戏，脸上的表情也不可避免的来回变化。
黑暗女神见她如此，觉得有些无奈，知道隐瞒不住，便道：“这是我和他的孩子。”
那个他是谁，女神没说。
但是罗莎哪里还猜不到？
这就是光明与黑暗的孩子！
月亮女神留下的日记都说了，光明神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为了爱情。
现在看来，板上钉钉！
神之间的爱情，不仅有了名，还有了实。
孩子都有了！绿眼睛！神之子！
还是神和神之子！
而且罗莎已经断定，欧尼斯特就是光明神了。
那么这么看来，这段跨越万年的爱情，肯定能有个好结局。
所以，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认真，就是眼睛亮闪闪的：“女神和光明神是怎么开始的啊？”
随后，就看到黑暗女神脸上微微一红。
这还是罗莎第一次看她脸红。
不过女神依然坦然：“我和他早早就认识了，但是熟悉起来，是因为他找我借亚伊果。”
罗莎反应迅速：“那个味道独特的白色的果子？”
黑暗女神：“嗯，亚伊果只会在黑暗智利浓郁的地方生长，算是我这里的特产，而他很喜欢吃烤肉，就喜欢亚伊果的味道，经常来找我，然后，就熟悉了，相爱了，最后有了宝宝。”
女大公：……
浪漫，是挺浪漫的。
神的爱情啊，光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但是吧……
是个有味道的开始。
幸好会有个幸福的结局。
以后如果有他们相关故事，亚伊果恐怕会脱销。
自己是不是又赚了……
不过还是适当美化一下吧。
毕竟神明的爱情，普通人就不要深究了。
有时候，知道真相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有关于封印的事情，黑暗女神没有再说，罗莎也已经能猜出最后的结果。
生命神进入精灵森林，再没出来。
光明神失去身体，失去神格，灵魂缺失，带上了其他神明留下来的各色灵魂进入了神秘森林，忘掉一切，却还在固执的等着一个沉睡的爱人。
黑暗女神则是沉睡在曼加斯城地下的石门之后，直到三年前才醒来。
都整理清楚了，罗莎心中的诸多疑问豁然开朗。
她的神情格外放松，尤其是还吃了神明之间的爱情新瓜，很是满足。
所以，她就对着黑暗女神道：“您想要我做什么呢？”
黑暗女神那双紫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笑容依旧：“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让你做？”
女大公：“您将我拖入了幻境，还如此详细的为我解释了万年前的一切，甚至连很多秘密都毫无保留，我想，这应该不是毫无来由的。”
黑暗女神：“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聪慧。”
女大公提了提裙摆：“谢谢您的夸奖。”
黑暗女神：“我是有事情想要让你帮忙，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女大公：“请说。”
黑暗女神：“你对你邀请而来的那位异世界的来客，有什么看法？”
女大公抬头看她：“您觉得，系统先生和万年前的那一次有关系？”
黑暗女神没说话，但是她的表情显然是有所怀疑的。
而罗莎这次毫不犹豫：“肯定不是他。”
黑暗女神惊讶：“为什么如此笃定？”
女大公认真道：“因为我的系统审美畸形，有心无力，根本召唤不来这么多人。”
黑暗女神：……
女大公：“他最喜欢的就是红配绿，招来的玩家……我是说异世界的人，都没有头发，还身材比例失调。”
黑暗女神：…………
好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不过既然提到了系统先生，罗莎就问了句：“那么，您知道，我的系统先生是为什么会再次被召唤来到这里？”
黑暗女神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孩子：“是因为他。”
女大公：“……什么？”
黑暗女神轻叹一声，然后看向了罗莎道：“其实我的孩子应该早就长大了，万年时光，他怎么也不会再是婴孩模样。”
罗莎这才明白，自己刚刚的违和感是哪里来的。
光明神和黑暗神之间有娃娃，没什么，爱情平等，谁喜欢谁都可以。
神之间能生孩子也正常，魔法大陆上，树上，井里，都能有宝宝，那神明生个娃娃有什么不行的？
但是，这个年纪显然不现实。
而后就听黑暗女神道：“其实这里也是幻境，只不过是我给自己构造出来的幻境，这个孩子，只是我对他最后的记忆罢了。”
小娃娃眨了眨绿色的大眼睛，然后对着妈妈笑了笑，又奶又软。
罗莎惊讶：“女神你不是陷入沉睡了吗？”
黑暗女神：“三年之前醒来的。”
女大公觉得这个时间点很是熟悉，可是因为十分专注，所以脑袋有些空白，就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黑暗女神叹了口气，矜持高贵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无奈，又有些心疼，低头看想了那个是她自己构造出的幻境中的宝宝，轻声道：“因为他遇到了危险，生命危险，我就醒来了。”
罗莎跟着看了过去。
黑暗女神可以舍弃生命，可以成全爱情，但是却没有办法完全放弃自己的孩子。
女大公微抿嘴唇，轻声道：“他发生了什么？”
黑暗女神：“他被伤害了，并不是身体，而是信仰。”
罗莎一愣。
而后就听黑暗女神道：“他是神之子，但是因为光明神失去神格，我陷入沉睡，所以他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庇护。而我和光明神都不想要让他在懵懂无知的时候成为神明，那不单单是荣耀，更是压力，所以用最后的精神力给了他一个祝福。”
神之祝福吗？
这个，听上去很像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词。
女大公便顺着问道：“不知道，您祝福了他什么？”
黑暗女神：“祝福他像是普通人那样度过人生。”
女大公沉默片刻，轻声道：“但是他终究和一般人不一样的。”
黑暗女神垂下眼帘，声音轻轻：“是啊，神之子，生命不死，□□不灭，博爱世人，其实就是无情无欲，想要安稳的一生很难，所以，每过百年，他就会沉睡，醒来以后忘记之前的一切，重塑身份和记忆，开启新的人生。”
罗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听上去，不像是祝福，更像是诅咒。
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两个神明的意思。
永生不死，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只要有感情，任何物种能活下去，都是要为了点什么。
或者是亲情，或者是爱情，又或者是追求。
弱者追求变强。
强者追求成神。
而神之子，与生俱来就是永生不灭，所有天赋都是点满的，而他又没有感情没有欲望。
漫长的生命听上去更像是折磨。
而两位神明为了这片大陆，为了无数生灵，不得不奉献出自己，也就没有办法保护这个刚刚出生的宝宝。
所以他们给了孩子祝福。
百年沉睡一次，更新一次，又是新的人生。
虽然这种是不是睡美人的故事有点像是童话中公主才有的待遇……但是，这对神之子来说，确实是所有可选的选项中最能接受的了。
然后女大公突然记起，之前莫里斯说过，那个拔出光明之刃的英雄就是绿眼睛，还拯救了人类帝国。
这个听上去真的很像神之子的配置……
没准儿就是他某一次清空自己之后，去当了英雄呢？
不然为什么拒绝了所有奖励呢。
只有对于权力和金钱毫无所求的神之子，才能毫不犹豫的全部放弃吧。
黑暗女神：“但是在三年前，我感觉到了他受到了伤害。”
女大公：“如今的魔法大陆上，谁能伤到他？”
黑暗女神：“是信仰崩塌带来的灵魂上的伤害，因为感觉到了他的绝望，所以我醒来了。正因如此，对于通道的封锁有所松动，所以异世界的通道短暂地打开，我在尽力修补，好在这期间并没有造成大量涌入。”
可是罗莎没有注意封锁松动，而是注意到了一个词。
绝望。
以及……
绿眼睛的，信仰崩塌的，三年前，信仰崩塌，兼具光明与黑暗。
怎么，听着，这么像是自己捡回家的，莫里斯呢？
女大公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刚刚被拉到了幻境里，看到了万年前的世界的时候，没有怕。
知道了那些恶魔其实是玩家的时候，没有慌。
先看了光明神，又看了黑暗女神，还听到了一大段故事，罗莎依然镇定。
直到现在，她终于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过速了。
一个猜测，在脑袋里缓缓成型。
而且越来越真实……
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她才低声问道：“女神，我有个小问题。”
黑暗女神显然很喜欢罗莎，所以她对罗莎十分温柔：“问吧。”
女大公：“如果，我是说如果，神之子受到了伤害，会怎么样？”
黑暗女神：“等到百年后的沉睡，他就能一切如初。”
女大公：“但要是很严重的伤……比如，失去了眼睛？”
黑暗女神以为这真的是个假设的问题，于是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才道：“因为光明神那时候没有足够的神力了，所以给这孩子赋予祝福的主要是我，如果他受伤如此严重，进行修复的应该也是黑暗力量。”
女大公：“所以，他的眼睛，会变颜色对吗？”
黑暗女神笑着点了点头，紫色眼眸很是明亮：“是的。”
……
绿眼睛没了，再长出来，就是紫色眼睛。
很好，实锤了。
自己的爱人，就是那个神之子！
父亲光明神，母亲黑暗神。
被各种刺激轮番砸脸的罗莎面无表情的想着——
自己真是找了个了不得的男朋友……
有种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的感觉。
这么看来，时间线又清晰了。
三年前，莫里斯对光明教廷彻底失望，导致灵魂波动，黑暗女神醒来，封印松动。
一年前，自己与莫里斯前往了曼加斯城，也就是原本属于黑暗女神领地的地方。
罗莎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能将系统召唤而来。
那是因为，当时，她在的就是黑暗女神封锁异世界通道的地方，女神正因为神之子的波动而导致封锁不稳定，至于神之子，就在罗莎身边站着。
于是，女大公拿着水晶球，一击即中，直接把系统从异世界通道里拽了出来！
黑暗女神尽力修补封印，可是系统先生就留在了水晶球中，这才有了接下去的一切。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而一切的开始，都是从那个雨夜，罗莎将狼狈的莫里斯捡回去开始的。
正想着，女大公的眼睛不自觉地就看向了黑暗女神。
然后就对上了女神怀中，被幻境构造出来的孩子身上。
……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男朋友小时候的样子？
可爱是可爱，但，怎么就觉得，奇奇怪怪的……
罗莎觉得，她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等会儿回城堡了，一定要让莫里斯给自己泡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哦对了，她是在使唤神之子。
受刺激受多了的女大公已经麻木了。
自己比他小了一万岁，使唤他一下怎么了？
不仅白天使唤，晚上也可以使唤！
而且，女神不是说神之子无欲无求？
满屏幕马赛克的无欲无求吗？
脑袋里乱糟糟一片，这时候，就听黑暗女神道：“我沉睡多年，所剩的精神力并不多，刚刚已经消耗大半，所以一直委屈你是孩童的模样，很抱歉。”
女大公自然不会计较，她只是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去看缩小版并光溜溜的男朋友，努力表情镇定地问道：“您想让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黑暗女神微笑道：“等醒来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下一秒，罗莎眼前一黑。
再清醒的时候，她已经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之中。
抬起眼睛，就对上了熟悉的异色瞳孔。
耳边，是男人关切的声音：“你还好吗？”
女大公眨眨眼：“我，怎么了？”
莫里斯：“你刚刚差点摔倒。”
罗莎眨了眨眼睛，然后就意识到，自己虽然去幻境里转了一圈儿，知道了那么多爆炸性的消息，可实际上，只是过去了短短一瞬。
于是，女大公开始出神，脑袋缓慢地消化着刚刚接收到的各种信息。
神明的爱情。
异界的灵魂。
还有，自己的男朋友好像是神之子。
嗯，他小时候真可爱。
而一旁重归水晶球里的系统先生并不知道女大公和黑暗女神的会面，他依然乐颠颠的用机械音念叨着要怎么和女大公签订新的游戏合约。
可是莫里斯却看出了罗莎的不对劲。
他根本顾不上去管那边散着白光的欧尼斯特，以及一脸好奇的陌生女神。
莫里斯只管将自家罗莎抱得更紧了些，声音都有些发紧：“罗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女大公眨眨眼，因为脑袋里还是乱糟糟的，所以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漫不经心：“没什么。”
莫里斯：“那你在想什么？”
女大公看向他。
在对上对方的异色瞳的瞬间，不自觉地开口道：“我在想，不如你再叫声姐姐给我听听。”
……
？？？？？？？
罗莎定定的看着黑暗女神。
黑暗女神则是微笑着回看着她。
或许是因为黑暗女神的神态自若, 让罗莎翻滚的情绪也安稳下来。
好吧，好吧，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不就是神明？
本来她就是个什么神都不信仰的人, 而这段时间以来, 对于神明的各种滤镜都被奥古斯汀给敲碎了。
如今看到了个真的，好像，也, 没有什么不对？
而女大公对于黑暗女神身份的真伪并没有怀疑。
不单单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让罗莎有了天然的好感——颜控大概她一辈子都改不掉——还因为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宣告着女神的能力强大。
即使是幻境, 可是能够造出那样宏大的场景，每个细节都能以假乱真，都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 其中还有很多不同的人物。
要知道, 即使是魅魔和人鱼那样擅长创造环境的种族，也就是完善场景, 可是对于生灵, 他们都不会过多涉及。
而罗莎很清楚, 刚才的一切到底有多惟妙惟肖。
加上结合奥古斯汀说的那些话，每个剧情似乎都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大概只有神明才有这样的力量吧。
安稳了一下心神, 罗莎就重新看向了黑暗女神：“您为什么会把我带到这里来？”
而女神则是有些许惊讶, 可很快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女大公：“我的魔力和精神力都还不够。”
黑暗女神：“我说的，是你的心。”
能够从震惊中迅速地将自己剥离出来，并且没有一点畏缩怯懦的模样, 反倒是第一时间评判利弊，想要弄清楚事情的解决办法。
看上去，这位素未谋面的人类女公爵拥有着大多数生灵都没有的强大心脏。
而被夸习惯的女大公十分镇定：“谢谢您，女神。”
黑暗女神也没有和她绕弯子, 温声道：“我会选择你，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和异世界的通道之间有联系。”
女大公先是一愣，然后就想到了自家系统。
那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以世界联系起来的。
而女大公记起来，自己和系统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她的脸上有担忧一闪而过。
黑暗女神似乎能察觉到她的心思，温声道：“放心吧，那位异世界的来客已经被我送出去了，十分安全，”声音顿了顿，“至于他的未来，决定权在你的手上。”
女大公则是看了看屏幕中依然惨烈的大战，轻声道：“我以为，你会希望我把他毁掉的。”
黑暗女神轻轻摇头：“即使我是神明，也不能代替人类去做决定。”
罗莎明白她的意思。
神，就意味着高高在上，也意味着不会轻易插手这个世界上的事务。
毕竟他们太强大了，一人毁一城都是往轻里说的。
越强大的力量就要越谨慎使用。
哪怕是拿着光明神当幌子招摇撞骗的教廷，都知道告诉信徒们，需要虔诚祈祷，让神明听到你的祈求，才会得到帮助。
但女大公很快又注意到黑暗女神的称呼。
异世界的来客。
她立刻抬起头：“女神你知道他们的来历？”
黑暗女神：“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恶魔，我想我是知道的。”
罗莎眨了下眼睛，然后才问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黑暗女神：“那是另一个世界，他们称呼自己为，天灾。”
天灾。
从天而降的灾祸。
这听上去倒是十分符合。
黑暗女神又道：“只不过，最后我们给这次战争的称呼是，诸神末日。”
随后，她一手抱着小娃娃，另一只手扬起。
很快，红光遍布整个房间。
随后，就有幻境再次出现。
而这次的场景，罗莎很熟悉。
因为这里是荒漠，曼加斯城的荒漠。
哪怕是万年前，这里的模样和万年后也没有太大区别。
而在幻境的不远处，有一群人。
说是人也不大合适，因为罗莎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打扮都极其不寻常，特别是，“黑暗女神”也在其中。
在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个金色长发碧绿眼睛的白袍男人。
有淡淡白光覆盖，看不清楚面容。
罗莎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这位真正的黑暗女神。
接着，就听她温声道：“这里就是曼加斯城，同时也是异世界开启的通道所在。”说着，她昂起头，轻声道，“瞧，天破了个洞。”
罗莎跟着看过去。
果然，在蓝天白云中，有一个深紫色的黑黑的洞口。
里面似乎有黑色的火焰燃烧着，看着十分突兀。
罗莎轻声道：“对面，就是异世界？”
黑暗女神：“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们都没有尝试进去过。”
女大公则是看了两眼就把注意力挪到了那群“人”的身上：“他们是谁？”
黑暗女神声音平稳：“他们，都是神。”
罗莎愣住，随后便看过去，仔细分辨，越看越心惊。
其中，有黑暗神，有光明神，而在他们身边的那个一身银绿色长裙、金色卷发、有花枝装饰的，想必就是生命女神。
而在他们对面，还站着不少人。
长着尖角、手上有鳞片的巨龙之神。
耳廓与众不同、身上环绕着层层水雾的海洋之神。
以及拥有一张让罗莎无比熟悉面孔的月亮女神。
还有其他的神明，都带有各个种族的显著特征。
结合着刚刚在幻境中奥古斯汀说过的话，罗莎轻声道：“他们就是在大战的那些年成长起来的新神，对吗？”
黑暗女神似乎根本没想过隐瞒：“是的。”
女大公：“这是在讨论要怎么关闭异世界的入口？”
黑暗女神点点头。
沉默片刻，女大公再次开口：“他们，也是异世界来的，对吗？”
黑暗女神笑了笑，轻声道：“对。”
简简单单一个字，就让罗莎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黑龙会用玩家们才懂得的成语。
怪不得菲比说月亮女神一去不复返。
怪不得海洋之神会教人鱼国王波文背九九乘法表。
当然，最后这条一直没有成功。
波文的数学天赋真的是……
咳咳。
迅速把注意力拉扯回来，罗莎再次看向了那些围成一圈儿站着的诸神。
他们的身份，就是玩家。
而且是玩家中的佼佼者。
黑暗女神则是缓缓说道：“这个世界最初始的神明只有我，光明，生命。原本我们是不会参与到这片大陆上的生活当中的，但是，当所有人都在祈求我们将恶魔赶走的时候，我们便来了。”
女大公：“然后，你们挑选了这些神明？”
黑暗女神笑了笑：“并不是我挑选了他们，而是他们足够优秀，而且选择了守护这片大陆，想要终结战争，所以我们给予了他们应得的奖励。”
女大公：“什么奖励？”
黑暗女神：“神格。”
罗莎轻声道：“也就是说，玩家打开了战争的匣子，最终，也是玩家去关上的。”
区别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阵营。
而从一开始，女大公就很了解玩家的心思，所以她很清楚，对这些玩家来说，他们不把这个世界当成真实世界，也就没有所谓的善恶。
只不过是选择的阵营不同，立场不同，所以最后走向的结局不同罢了。
但是对原住民来说，那些愿意帮助他们的玩家就是神明，是光明的，而将他们拖入了无妄之灾的就是邪恶的，黑暗的。
无可厚非。
立场决定了态度，而他们的苦难终究要有个了结。
大战平息，神明关闭了异界通道，玩家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单单是恶魔消失，神明也一起不见踪影。
女大公再次看向了那个黑黑的洞口：“最后，这里关闭了。”
黑暗女神：“并不是关闭，而是封印。”
罗莎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黑暗女神的神色依然平和温柔，声音也是淡淡的，好似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这个通道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没人知道，即使我与光明和生命一起用尽精神力也无法完全关闭，只能封印起来，不过这需要一些代价。”
女大公没说话，表情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然后就听黑暗女神轻声道：“光明神和生命神的全部精神力，以及我的灵魂。”
罗莎听完，沉默片刻，便开口道：“这听上去，并不公平。”
精神力很重要，但是有了莫里斯的经验之后，罗莎知道，这不危及生命。
尤其是他们还是神明，恢复起来肯定比一般人类更快。
但如果付出灵魂，不单单失去生命，甚至连做亡灵的机会都没有。
黑暗女神却是毫不在意：“这条通道原本就是出现在我守护的地方，关闭它，是我的职责，算起来，光明和生命本就不需要付出什么的，是他们帮助我守护了我的信徒。”
女大公：“您的信徒？”
黑暗女神：“是的，人鱼，魅魔，暗夜精灵，原本都是我的信徒。”
罗莎微愣。
其实如今的魔法大陆对于神明的认识已经很模糊了。
人鱼有海洋之神，暗夜精灵有月亮女神，魅魔也有自己的信仰神，可是其中并没有黑暗女神的踪影。
是他们遗忘了自己的信仰吗？
这时候，就听黑暗女神道：“是我让他们拥有了各自新的信仰神。”
罗莎：“为什么？”
黑暗女神：“因为，我原本认为这次封印会让我的灵魂消散，到那时候，这片土地便会成为真正的神弃之地，危险横生，我不希望他们死守在这里，还是各自远去的好。”
这一刻，女大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信仰神。
神爱世人。
这并不是一句空话，因为，真的有神，她是真的在爱着自己的信徒们。
而黑暗女神的信徒们虽然物种不同，可是有一点是相似的。
样貌都得天独厚。
莫非，信仰黑暗女神，还能对相貌有加持效果？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罗莎的精神放松了，所以她问起了个题外话：“曼加斯荒漠居多，他们都住在这里吗？”
黑暗女神：“有些是在这里，还有些在神秘森林。”
女大公：“人鱼呢？他们不是海里的？”
黑暗女神：“他们本来是淡水鱼，后来去海洋的时候还适应了好一段日子。”
女大公：……
用淡水鱼来形容人鱼吗？
可是罗莎自己也是把安东尼奥养在鱼缸里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说人家。
轻咳一声，女大公重新看向了那边似乎已经有了决定的众人，不由得道：“他们要开始封印了？”
女神点头。
罗莎：“看上去，准备的时间并不长。”
黑暗女神：“其实这已经是大战之后十年了，大多数玩家都被送了回去，只留下了他们，这一次其实是送他们离开，并且完成最后的封印。”
女大公：“为什么不在大战结束以后就开始呢？”
黑暗女神：“那时候，魔法大陆上百废待兴，需要他们的帮忙。”
女大公：“十年，似乎有些久。”
黑暗女神：“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这里的十年，可能在那边只有一个月。”而后她笑起来，“说起来，这种独特的时间计算方法，时分秒，还有日历，以及对天空星系的命名，甚至不少基础学科，都是他们从异世界带来的，如果这些客人们不是那样肆无忌惮，他们其实可以做出很多很好的事情。”
罗莎眨眨眼，然后又在心里夸了夸系统先生。
当然，这会儿系统先生估计是听不到的。
而这时候，封印仪式已经开始。
在幻境中的沙地上，有着层层叠叠的魔法阵，撒发着各种颜色的光芒。
其中，红光最为明显。
而幻境中的黑暗女神高举双臂，神色肃穆。
那些玩家神明一个接一个的升入天空，飞入黑洞洞的通道。
他们都是带着笑容的，月亮女神还俏皮的对着底下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不过他们离开之后，留下了各种颜色的灵魂。
女大公：“那是……”
黑暗女神轻声道：“并不是灵魂，而是一段记忆的承载，你可以理解成为神的造物。”
女大公偏偏头，还想细问。
可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光明神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黑暗女神！
这一秒，幻境瞬间消失。
罗莎看到的又是空旷的石室。
但她对最后一幕印象深刻。
罗莎懵了：“发生了什么？”
黑暗女神这次却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他欺骗了我。”
女大公：“……啊？”
光明神，居然，会骗人！
这时候就听黑暗女神道：“他拿出来的，不只是神格，还有他的身躯，甚至是他的一部分灵魂，借此来换取生命女神保留部分神力，并且让我只是沉睡，不至于消亡。”
这个转折实在是有点峰回路转。
可是仔细想来，这种发展才足够合理。
如果按着黑暗女神原本的打算，她用自己的灵魂封印通道，确保魔法大陆的安全，而光明神和生命神只是辅助。
那么，现在这两位神明应该还存在于这片大陆上，至少不应该是完全消失无踪。
但现在，只有存在于精灵森林里面的生命女神，还是从不露面的。
至于光明神，和黑暗女神一样，早就没了消息。
显然，光明神付出的代价不比黑暗女神更少。
现在看来，黑暗女神只是沉睡，还会苏醒，现在依然有着神格，有着神力。
可是光明神将自己的神格和身躯都献祭出去。
留下的大概是……灵魂？
好像，大概，似乎，是有一个白白的灵魂一直锲而不舍的找寻着黑暗女神来着。
emmmmmmm。
罗莎不想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八卦，可是她有点控制不住的看向了黑暗女神怀中的婴孩。
那个孩子碧绿色的眼睛真的是越来越眼熟了呢。
女大公的脑袋里几乎瞬间就脑补了一场大戏，脸上的表情也不可避免的来回变化。
黑暗女神见她如此，觉得有些无奈，知道隐瞒不住，便道：“这是我和他的孩子。”
那个他是谁，女神没说。
但是罗莎哪里还猜不到？
这就是光明与黑暗的孩子！
月亮女神留下的日记都说了，光明神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为了爱情。
现在看来，板上钉钉！
神之间的爱情，不仅有了名，还有了实。
孩子都有了！绿眼睛！神之子！
还是神和神之子！
而且罗莎已经断定，欧尼斯特就是光明神了。
那么这么看来，这段跨越万年的爱情，肯定能有个好结局。
所以，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认真，就是眼睛亮闪闪的：“女神和光明神是怎么开始的啊？”
随后，就看到黑暗女神脸上微微一红。
这还是罗莎第一次看她脸红。
不过女神依然坦然：“我和他早早就认识了，但是熟悉起来，是因为他找我借亚伊果。”
罗莎反应迅速：“那个味道独特的白色的果子？”
黑暗女神：“嗯，亚伊果只会在黑暗智利浓郁的地方生长，算是我这里的特产，而他很喜欢吃烤肉，就喜欢亚伊果的味道，经常来找我，然后，就熟悉了，相爱了，最后有了宝宝。”
女大公：……
浪漫，是挺浪漫的。
神的爱情啊，光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但是吧……
是个有味道的开始。
幸好会有个幸福的结局。
以后如果有他们相关故事，亚伊果恐怕会脱销。
自己是不是又赚了……
不过还是适当美化一下吧。
毕竟神明的爱情，普通人就不要深究了。
有时候，知道真相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有关于封印的事情，黑暗女神没有再说，罗莎也已经能猜出最后的结果。
生命神进入精灵森林，再没出来。
光明神失去身体，失去神格，灵魂缺失，带上了其他神明留下来的各色灵魂进入了神秘森林，忘掉一切，却还在固执的等着一个沉睡的爱人。
黑暗女神则是沉睡在曼加斯城地下的石门之后，直到三年前才醒来。
都整理清楚了，罗莎心中的诸多疑问豁然开朗。
她的神情格外放松，尤其是还吃了神明之间的爱情新瓜，很是满足。
所以，她就对着黑暗女神道：“您想要我做什么呢？”
黑暗女神那双紫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笑容依旧：“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让你做？”
女大公：“您将我拖入了幻境，还如此详细的为我解释了万年前的一切，甚至连很多秘密都毫无保留，我想，这应该不是毫无来由的。”
黑暗女神：“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聪慧。”
女大公提了提裙摆：“谢谢您的夸奖。”
黑暗女神：“我是有事情想要让你帮忙，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女大公：“请说。”
黑暗女神：“你对你邀请而来的那位异世界的来客，有什么看法？”
女大公抬头看她：“您觉得，系统先生和万年前的那一次有关系？”
黑暗女神没说话，但是她的表情显然是有所怀疑的。
而罗莎这次毫不犹豫：“肯定不是他。”
黑暗女神惊讶：“为什么如此笃定？”
女大公认真道：“因为我的系统审美畸形，有心无力，根本召唤不来这么多人。”
黑暗女神：……
女大公：“他最喜欢的就是红配绿，招来的玩家……我是说异世界的人，都没有头发，还身材比例失调。”
黑暗女神：…………
好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不过既然提到了系统先生，罗莎就问了句：“那么，您知道，我的系统先生是为什么会再次被召唤来到这里？”
黑暗女神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孩子：“是因为他。”
女大公：“……什么？”
黑暗女神轻叹一声，然后看向了罗莎道：“其实我的孩子应该早就长大了，万年时光，他怎么也不会再是婴孩模样。”
罗莎这才明白，自己刚刚的违和感是哪里来的。
光明神和黑暗神之间有娃娃，没什么，爱情平等，谁喜欢谁都可以。
神之间能生孩子也正常，魔法大陆上，树上，井里，都能有宝宝，那神明生个娃娃有什么不行的？
但是，这个年纪显然不现实。
而后就听黑暗女神道：“其实这里也是幻境，只不过是我给自己构造出来的幻境，这个孩子，只是我对他最后的记忆罢了。”
小娃娃眨了眨绿色的大眼睛，然后对着妈妈笑了笑，又奶又软。
罗莎惊讶：“女神你不是陷入沉睡了吗？”
黑暗女神：“三年之前醒来的。”
女大公觉得这个时间点很是熟悉，可是因为十分专注，所以脑袋有些空白，就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黑暗女神叹了口气，矜持高贵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无奈，又有些心疼，低头看想了那个是她自己构造出的幻境中的宝宝，轻声道：“因为他遇到了危险，生命危险，我就醒来了。”
罗莎跟着看了过去。
黑暗女神可以舍弃生命，可以成全爱情，但是却没有办法完全放弃自己的孩子。
女大公微抿嘴唇，轻声道：“他发生了什么？”
黑暗女神：“他被伤害了，并不是身体，而是信仰。”
罗莎一愣。
而后就听黑暗女神道：“他是神之子，但是因为光明神失去神格，我陷入沉睡，所以他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庇护。而我和光明神都不想要让他在懵懂无知的时候成为神明，那不单单是荣耀，更是压力，所以用最后的精神力给了他一个祝福。”
神之祝福吗？
这个，听上去很像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词。
女大公便顺着问道：“不知道，您祝福了他什么？”
黑暗女神：“祝福他像是普通人那样度过人生。”
女大公沉默片刻，轻声道：“但是他终究和一般人不一样的。”
黑暗女神垂下眼帘，声音轻轻：“是啊，神之子，生命不死，□□不灭，博爱世人，其实就是无情无欲，想要安稳的一生很难，所以，每过百年，他就会沉睡，醒来以后忘记之前的一切，重塑身份和记忆，开启新的人生。”
罗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听上去，不像是祝福，更像是诅咒。
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两个神明的意思。
永生不死，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只要有感情，任何物种能活下去，都是要为了点什么。
或者是亲情，或者是爱情，又或者是追求。
弱者追求变强。
强者追求成神。
而神之子，与生俱来就是永生不灭，所有天赋都是点满的，而他又没有感情没有欲望。
漫长的生命听上去更像是折磨。
而两位神明为了这片大陆，为了无数生灵，不得不奉献出自己，也就没有办法保护这个刚刚出生的宝宝。
所以他们给了孩子祝福。
百年沉睡一次，更新一次，又是新的人生。
虽然这种是不是睡美人的故事有点像是童话中公主才有的待遇……但是，这对神之子来说，确实是所有可选的选项中最能接受的了。
然后女大公突然记起，之前莫里斯说过，那个拔出光明之刃的英雄就是绿眼睛，还拯救了人类帝国。
这个听上去真的很像神之子的配置……
没准儿就是他某一次清空自己之后，去当了英雄呢？
不然为什么拒绝了所有奖励呢。
只有对于权力和金钱毫无所求的神之子，才能毫不犹豫的全部放弃吧。
黑暗女神：“但是在三年前，我感觉到了他受到了伤害。”
女大公：“如今的魔法大陆上，谁能伤到他？”
黑暗女神：“是信仰崩塌带来的灵魂上的伤害，因为感觉到了他的绝望，所以我醒来了。正因如此，对于通道的封锁有所松动，所以异世界的通道短暂地打开，我在尽力修补，好在这期间并没有造成大量涌入。”
可是罗莎没有注意封锁松动，而是注意到了一个词。
绝望。
以及……
绿眼睛的，信仰崩塌的，三年前，信仰崩塌，兼具光明与黑暗。
怎么，听着，这么像是自己捡回家的，莫里斯呢？
女大公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刚刚被拉到了幻境里，看到了万年前的世界的时候，没有怕。
知道了那些恶魔其实是玩家的时候，没有慌。
先看了光明神，又看了黑暗女神，还听到了一大段故事，罗莎依然镇定。
直到现在，她终于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过速了。
一个猜测，在脑袋里缓缓成型。
而且越来越真实……
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她才低声问道：“女神，我有个小问题。”
黑暗女神显然很喜欢罗莎，所以她对罗莎十分温柔：“问吧。”
女大公：“如果，我是说如果，神之子受到了伤害，会怎么样？”
黑暗女神：“等到百年后的沉睡，他就能一切如初。”
女大公：“但要是很严重的伤……比如，失去了眼睛？”
黑暗女神以为这真的是个假设的问题，于是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才道：“因为光明神那时候没有足够的神力了，所以给这孩子赋予祝福的主要是我，如果他受伤如此严重，进行修复的应该也是黑暗力量。”
女大公：“所以，他的眼睛，会变颜色对吗？”
黑暗女神笑着点了点头，紫色眼眸很是明亮：“是的。”
……
绿眼睛没了，再长出来，就是紫色眼睛。
很好，实锤了。
自己的爱人，就是那个神之子！
父亲光明神，母亲黑暗神。
被各种刺激轮番砸脸的罗莎面无表情的想着——
自己真是找了个了不得的男朋友……
有种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的感觉。
这么看来，时间线又清晰了。
三年前，莫里斯对光明教廷彻底失望，导致灵魂波动，黑暗女神醒来，封印松动。
一年前，自己与莫里斯前往了曼加斯城，也就是原本属于黑暗女神领地的地方。
罗莎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能将系统召唤而来。
那是因为，当时，她在的就是黑暗女神封锁异世界通道的地方，女神正因为神之子的波动而导致封锁不稳定，至于神之子，就在罗莎身边站着。
于是，女大公拿着水晶球，一击即中，直接把系统从异世界通道里拽了出来！
黑暗女神尽力修补封印，可是系统先生就留在了水晶球中，这才有了接下去的一切。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而一切的开始，都是从那个雨夜，罗莎将狼狈的莫里斯捡回去开始的。
正想着，女大公的眼睛不自觉地就看向了黑暗女神。
然后就对上了女神怀中，被幻境构造出来的孩子身上。
……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男朋友小时候的样子？
可爱是可爱，但，怎么就觉得，奇奇怪怪的……
罗莎觉得，她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等会儿回城堡了，一定要让莫里斯给自己泡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哦对了，她是在使唤神之子。
受刺激受多了的女大公已经麻木了。
自己比他小了一万岁，使唤他一下怎么了？
不仅白天使唤，晚上也可以使唤！
而且，女神不是说神之子无欲无求？
满屏幕马赛克的无欲无求吗？
脑袋里乱糟糟一片，这时候，就听黑暗女神道：“我沉睡多年，所剩的精神力并不多，刚刚已经消耗大半，所以一直委屈你是孩童的模样，很抱歉。”
女大公自然不会计较，她只是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去看缩小版并光溜溜的男朋友，努力表情镇定地问道：“您想让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黑暗女神微笑道：“等醒来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下一秒，罗莎眼前一黑。
再清醒的时候，她已经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之中。
抬起眼睛，就对上了熟悉的异色瞳孔。
耳边，是男人关切的声音：“你还好吗？”
女大公眨眨眼：“我，怎么了？”
莫里斯：“你刚刚差点摔倒。”
罗莎眨了眨眼睛，然后就意识到，自己虽然去幻境里转了一圈儿，知道了那么多爆炸性的消息，可实际上，只是过去了短短一瞬。
于是，女大公开始出神，脑袋缓慢地消化着刚刚接收到的各种信息。
神明的爱情。
异界的灵魂。
还有，自己的男朋友好像是神之子。
嗯，他小时候真可爱。
而一旁重归水晶球里的系统先生并不知道女大公和黑暗女神的会面，他依然乐颠颠的用机械音念叨着要怎么和女大公签订新的游戏合约。
可是莫里斯却看出了罗莎的不对劲。
他根本顾不上去管那边散着白光的欧尼斯特，以及一脸好奇的陌生女神。
莫里斯只管将自家罗莎抱得更紧了些，声音都有些发紧：“罗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女大公眨眨眼，因为脑袋里还是乱糟糟的，所以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漫不经心：“没什么。”
莫里斯：“那你在想什么？”
女大公看向他。
在对上对方的异色瞳的瞬间，不自觉地开口道：“我在想，不如你再叫声姐姐给我听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