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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六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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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结了痂的伤口被重新撕开的一刻,季空晴打从心底感到一股寒意冒了上来,直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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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空晴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练武,十分珍惜如今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每天操练起来就跟不要命似的,往往要比别人还要多练上一倍,腿上沙袋的分量也迅速上升。同营的士兵看了都不禁咋舌,这哪里还像个读书人呀?

    他们却不知道,季空晴即使在晚上回房休息的时候也在琢磨武功招式,回想自己过去看过的兵书,对照着思考这几天在天枢营的所见所闻,常常不到深夜绝不休息。

    好在他的体质大异常人,虽然每天消耗巨大,而且休息不足,却是日渐精神,和营里弟兄的关系也越发融洽了。

    连续进行了几天高强度的操练,季空晴手脚上不免起了许多水泡。旧的水泡被磨破了,新的又起了,露在外面的双手上血水淋漓,很是吓人。

    同小队的弟兄看见了大为心疼,指点他去军医那里找些草药,晚上泡上一泡会好很多。

    季空晴虽然觉得等长出茧子来就好了,但是耐不住弟兄们的苦劝,只好在晚饭后去了军医的院子。

    他才刚刚走到主屋门口,就听里面传出一阵怒骂声。

    “你的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你本来就没长脑子啊?这两样是一种药草吗?这个上头有绒毛那个没有!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废物来做事?……”

    怒骂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屋里头又传来砰地一声钝响。

    季空晴一时好奇,轻轻推开门往里瞧去。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背对着他正指着个大汉的鼻子破口大骂。

    地上躺着个药匣子,里头的草药撒了一地,似乎是被人摔在地上的。

    转眼一看,屋子角落里还有两个小药童,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个穿绿衣的正扇着煎药的小炉子,另一个穿黄衣的手持药杵在石钵里头不知在捣些什么。

    “喝!了不起了,你还想撂挑子不干了?敢摔我的东西!我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别以为你还是什么大统领了,你就是个寄人篱下的阶下囚!我救了你的命,你就得给我干活抵债!要是干得我不满意,你就等着给我当一辈子苦工吧!……”

    季空晴在一旁细看,突然发现这大夫模样的人年纪其实并不大,五官清隽,一双眼睛英气逼人,脸上却带着三分戾气,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少年白头。

    挨骂的大汉一张脸气得发紫,却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情。

    自己虽然早萌死志,但是无奈一开始被外力所阻没能死成,后来又被揭破身上的阴谋,一死以谢君恩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

    更何况如今欠了对方的恩情,既然不想再干回老本行,也只能帮忙做些粗活。

    可是,帮这人做事那是人干的活吗?

    三天两头的挨骂受训也就罢了,自己的确对药理一无所知,手脚也有些粗笨。但是这人脾气古怪无缘无故也要冷嘲热讽一番……

    大汉口中不由喃喃道:“我当初就不该让你救我……”

    “哦,原来你宁可死得稀里糊涂,也不要活的明明白白啊?我当初告诉你身中奇毒,活不过半个月的时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想要活下去的。我忙了三天三夜,好容易把你身上的毒去干净,现在你要告诉我,那都是我自讨苦吃,白忙活一场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真没想到,人家还没嫁给你,就把你迷的神魂颠倒,都要为了她寻死觅活了?你不要忘记,你们的婚期订在下个月十五,要是没有我,还没到那天你就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

    “我根本没有见过公主,对她更是绝没有半分觊觎之心。更何况斯人已逝,还是不要随便妄加评论的好。”

    大汉心道,自己不过是性子忠直,却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个所谓公主只是君王用来软禁自己的借口。本想娶了她以安君王之心,就算以后不能再回到北关,也能成全李家的忠义。

    不料世事无常,国祚瞬间断绝。想起父亲对自己的临终嘱托,当时才会决心以身殉国。

    只是没想到……

    “哼哼,你不让我说我就偏偏要说,我告诉你,女人都不是好东西,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狠毒。漂亮的女人说要嫁给你,心里想的就是要害死你!你的那个公主也不例外!”白发青年咬牙切齿,说着说着脸上竟露出浓重的杀意来。

    突然,他一回头发现季空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样子。

    他吸了口气,静了静心神,对大汉喊道:“滚滚滚!别干了,别干了,我看着你就心烦。”

    挨骂的大汉见触动了他的往事,心里倒生出几分悔意,蹲下身把散落的草药拢进匣子,拾了起来,口中呐呐道:“我进去把这两种药仔细分开吧。”

    语罢转身进了里屋。

    白发青年转身撇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季空晴?”

    季空晴觉得自己的脸就跟个活招牌似的,在这天枢营里倒真不容易被认错。

    他点了点头,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

    “你果然有病啊!”

    季空晴愣住了,不太确定这个才刚刚见了一面的大夫到底是不是在骂自己呢?难道是被我打断了骂兴恼羞成怒?或者他本来就喜欢见一个骂一个?

    “我是老高。”高渐邈见门口的人似乎没有挪地方的意思,只好上前几步,一手抓过季空晴的腕子,“经脉不畅,丹田破损……你是不是每逢雨天周身剧痛?”

    难道真的是在给我诊病?!

    不要说一句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好不好?

    季空晴回过神来,洒然一笑:“多谢先生好心,在下年幼时曾得了一场重病,这估计是后遗症,对平日生活起居倒没什么影响。”

    “没有影响?我是不是该夸你特别能忍耐啊?”高渐邈语带嘲讽:“你这不是什么旧疾,分明是中了七花断脉散。”

    “是一种□□?”季空晴心头巨震。

    “中了此毒,全身经脉在三个月内寸寸断裂,疼痛不堪。最后全身无力,变成一个废人。你中毒的时候年纪尚小,本来绝对撑不过来,当时却不知靠什么异宝抑制住了毒性,保下了一条小命。但你中毒多年,深入肺腑,怕是难以根除了。”

    高渐邈摇了摇头,放开季空晴的手腕,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他:“每次服一粒,可以减轻疼痛。”

    季空晴怔怔地接过瓶子,脑子就像被重锤敲打过一样一阵剧痛。多年前一个隐约的疑惑突然像气泡一般被骤然戳破了。

    是□□!

    竟然是□□!

    竟然真的是□□!

    我早该想到的,原来他当年竟然还怕不保险,又给我下了毒!

    还是说让我死才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要不是当初……

    呵呵,自己这条命竟然是捡回来的吗?季空晴苦笑。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的营房,也不脱衣服,直接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在床上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如坠冰窟的身心再次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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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国,北地,白石关……

    景明泉一身夜行衣,翘着二郎腿,正坐在雕花圆凳上等人。他百无聊赖,嗖的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吹毛断发的薄刃匕首,竟然开始修起指甲来了。

    看着远处微微发亮的天色,刚刚送走了最后几个商队的首领累得半死的景明鄙炝烁隼裂泼沤础

    他把最新得到的消息记在簿子上,又在地图上涂写了一番,才转过身来瞥了一眼明显闲得发慌的弟弟。

    真是心里不平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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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明泉脚尖微点,把飞出去的凳子勾了回来,换了个姿势,正襟危坐地面向兄长:“五哥,谁让乌蛮王帐防备太差,我打了个转回来,发现五哥还在忙,只好先坐会儿等你嘛。”

    “现在那边情况如何?”景明敝幌氚咽虑榫】齑硗辏盟弦痪酢

    景明泉一本正经道:“今年春旱夏涝,这帮蛮子怕是没粮过冬了。乌蛮的大首领――辛族的族长前几天刚刚死了,据说死得还有几分不明不白。他们内斗了一场,现在他大儿子不知所踪,小儿子虽然继了位,但辛族的力量大大削弱,周遭的小部落多少都起了异心,看来不打一场胜仗,他这大首领的位子不保啊。”

    乌蛮今年怕是一定会大举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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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楚国在边防线上建城修路,各地的守军互相呼应,又有商人作为眼线,乌蛮几次来袭都铩羽而归。

    景明泉把偷听到的乌蛮行军路线详细说了一遍,兄弟两个研究了一下地图,终于把年前最大事件的方略确定了下来。

    看着自家兄长大人睡眼朦胧地把一封封书信派人递了出去,景明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老高帮你的季空晴把过脉了,说是中了七花断脉散,他目前没什么办法根治。”

    他抬头看兄长对季空晴名字的前缀丝毫没有异议,但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有些吃不准这到底算不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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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啦……”

    “……”

    “阿泉……”

    一骑绝尘,出白石关向南而去。

    景明泉坐在马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想,老子他妈就是一个悲催跑腿的!

    听了一句“阿泉,此事就拜托你了”,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在深夜就上了路呢?

    自家兄长大人魅惑人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

    白石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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