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深藏不露 > 4、管教

4、管教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深藏不露最新章节!

    屋中满是烧鹅的味道。

    顾风简瞥见宋初昭的喉结正在不自然滚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可是里面却没有神采。

    他说:“你若是担心我这边,回去后帮我做几件事。”

    宋初昭立即道:“你说!”

    顾风简说:“让我母亲,尽快来宋家换八字,合婚庚帖。”

    宋初昭愣了下。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顾风简:“然后,将顾府的婢女春冬给我调来。她很聪明,也会做事。宋家有她,可以照顾得好我。”

    宋初昭问:“哪个是春冬?”

    顾风简:“你就和顾夫人说,把春冬给我送过来,她会明白的。”

    “合适吗?”宋初昭迟疑道,“这不合适吧?”

    顾风简一身正气:“合适。没人敢说什么。”

    他说得太过肯定,宋初昭信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提醒对方平日里该注意的地方。再约了个时间,去京城最出名的几间寺庙逛逛,看看能否将事情挽救回来。

    眼见宋初昭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急着回去,她便先行离开。

    等她走后,顾风简又坐了许久,才伸手撕了一块桌上的烧鹅。

    东西虽然冷了,也显得有些油腻,可味道确实不错。入口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惊艳。

    顾风简口味一向很淡,吃的东西都感觉没什么味道,所以并不挑剔。这次直接吃了半饱,怕再吃下去要因为过于油腻而影响肠胃,才不舍地停下手。

    晚饭的时候,顾风简主动去了饭厅,提前坐下等候。毕竟不能一直等宋初昭给他送吃的,他得自己解决。

    既然他在这儿,宋府的下人自然不能无视他,主动给他添了碗筷,又多做了两盘菜,端到桌上。

    不久,宋老夫人与其余家眷也过来了。众人见了他,略感惊讶,然后不声不响地坐下用饭。

    这顿饭吃得极其安静。

    不知道宋府平日里是否就是这样用饭,反正今晚,餐桌上始终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与小心喝汤的杂音。侍奉在一旁的婢女也显得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岔子。

    三夫人自然也察觉出来了,用绢帕擦着嘴,眼珠不住在几人之间转动。

    宋诗闻倒是如常,安静地垂首吃自己的东西,一副恬静可人的画面。

    旁边的“宋初昭”吃得缓慢而端庄,嘴里细细咀嚼,整个人却有点心不在焉。

    宋三婶深感有趣,用手肘碰了边上的郎君一把,对方回敬她一个白眼,她哼了一声,又继续吃饭。

    她觉得今天的“宋初昭”极其沉稳,甚至让人看不出深浅。最上方的老夫人大概是想挑她的错的,瞥了好几眼,最后都没说出话来。

    三婶等了许久的风雨欲来,可惜未如她所愿。

    吃完晚饭之后,顾风简起身朝老夫人抬手作揖,随后便迤迤然回屋。什么都没发生。

    他那失踪了大半天的婢女,倒是终于出现了,悄无声息地跟在他后头,与他一同回了院子。

    二人先后进去。

    此时天色已黑,妙儿端了盏灯进来,摆在桌子旁边,然后去给他铺床。

    顾风简从这简朴的屋子里,还翻出一册话本。

    这话本显然是手抄过来的,想是宋初昭从别处买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他从不看这些闲书,可眼下实在没别的事情做,就在边上坐下,半靠着桌子,翻看起来。

    窗外的光色渐渐暗去,灯影显得越加明显。

    妙儿给他端了一壶热茶,摆到桌上,见事情差不多做完了,便要出去。

    这时,一直沉默的顾风简突然出声道:“我今日有些咳嗽。”

    妙儿停下脚步,弯了弯腰,询问道:“那奴婢去给您炖些梨汤,消消火?”

    顾风简继续说道:“想是屋中许久没有清理,积了灰尘。”

    妙儿狐疑地抬起头观察他。

    顾风简不温不火道:“你去打几盆水,清理一下。”

    妙儿应下:“是。”

    先前这屋子久无人住,只随意打扫过一遍。宋初昭住进来之后,并没有让妙儿为她做多少事,准确来说,这还是妙儿第一次正儿八经做杂务。

    妙儿打了盆水回来,放在地上,拧着抹布,去把桌子、架子等显眼的地方,敷衍地擦拭了一遍。然后将地给扫干净了。

    一炷香后。妙儿将束上去的衣袖放下来,回到顾风简的面前,低声回禀道:“姑娘,奴婢打扫完了。”

    烛火下顾风简的面容半明半暗,更让人看不出情绪。

    他纤长的手指倒映在书页上,目光扫动,随意翻了一页,才说:“没有打扫干净。”

    妙儿:“请问姑娘,是哪里没有打扫干净?”

    顾风简说得状似随意,却不容拒绝:“哪里没有打扫干净都不知道,那就再打扫一遍。”

    妙儿听着半晌没回过神来,像是想不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呆呆地在原处站着。

    顾风简等了片刻,闷声道:“还不去?”

    妙儿僵了下,确定他是要整治自己,捏得手指发白,还是恭敬回道:“是。”

    她去外面重新打了盆水,搓洗完抹布,开始新一轮的打扫。

    这次她稍微认真了些,角落里的痕迹也记得去擦了。且动作很用力,将抹布使劲按着面前的东西摩擦。

    湿润的粗布与木质的床柱之间发出刺耳的噪音。沉重的脚步不停在里外回响。桌椅拖拖拽拽,咯吱咯吱地反复低鸣。木盆重重放到地上,溅出了一地水花。

    屋中无人说话,窗户闭合,隔绝了秋风的飒飒。可空气里莫名跳跃着令人躁郁的火花,像是在克制地发泄自己的不满。

    半大的屋子,用了半个多时辰才收拾好。

    顾风简的眼神始终没有在对方身上游离过,仿佛那人根本不存在。她的那些举动,还没有手上这本粗俗话本来得有趣。

    当妙儿再次站到他面前的时候,顾风简抬起手活动了一下身体。他按着自己的后颈,今晚上第二次开口。

    “你觉得打扫干净了吗?”

    妙儿望着自己的脚尖,道:“不知姑娘觉得干净了吗?”

    顾风简不客气地说:“我觉得没有。”

    妙儿面上出现一丝倔强与不服,语气也生硬起来:“请问姑娘,是哪里没有打扫干净?”

    顾风简低低笑了一声。

    妙儿抬高视线,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就听顾风简发问:“我是奴婢吗?”

    妙儿复又低下头:“自然不是。”

    “那你来问我该如何打扫?”

    顾风简将手中的书放下,俯身过去,挑了下灯芯。烛火猛地跳动,他语气里带着讽刺的冷意:“莫非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奴婢?”

    这话叫妙儿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他架起腿,换了个新的姿势,慵懒地坐好,说道:“时辰还早,我等你打扫干净。”

    妙儿看着他,神色不明,最后咬了咬唇,屈辱道:“是!”

    纵然前两次打扫没有多用心,可还是废了不少力气的。妙儿之前就很受宠,不是干这些杂务的低等丫鬟。这将近一个时辰的粗活下来,手臂已是酸软。

    她端着盆再次出去。离开院子后,却没有去后边的水缸里打水,而是转道去了宋诗闻的院子。

    宋诗闻已经在房中准备休息了,暖色的灯光从窗户中透出,妙儿过去时,恰巧碰上了对方的婢女。

    那婢女同她一样,端着个小盆,正要为宋诗闻准备洗漱用的热水。

    妙儿在她面前经过,突地膝盖一软,摔到了地上。盆里的水泼出去,全倒在路边的泥土上。

    那婢女连忙伸手虚扶她,叫道:“呀!妙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妙儿眼眶湿润,忍不住哭诉道:“我怕是得罪了我们三姑娘。她叫我一遍又一遍地打扫屋子,我不知该如何才能叫她满意。”

    婢女听着不满,低声道:“那三姑娘糟践人的法子怎么那么多?这不是故意折磨你吗?”

    妙儿半坐在地上,擦着眼角嘤咛道:“真羡慕你可以伺候二姑娘。谁不晓得二姑娘最是仁善。我怕今后还有更多的事情要等着我。”

    “你先前也在姑娘身边待过,姑娘不会就这样不管你……”那婢女想了想,将她拉起来,说,“我替你去问问姑娘吧,若是她愿意为你说话,应该就没事了。”

    妙儿欣喜道:“谢谢妹妹,也替我谢谢二姑娘!”

    不久,宋诗闻披着外衣来了小院。

    她宽大的衣裙下摆在风中起伏,行走时脚步轻轻踩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黑暗里朦胧的身影,显得十分曼妙。

    顾风简见到三人,没有太多反应。他抬起手在山根处揉了揉,缓解疲惫的双眼。等了片刻,见人还堵在门口不动作,不耐道:“把门关上。”

    宋诗闻是在等他主动搭话,没想到他冒出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当下尴尬中又有些怨愤,暗暗骂了句“粗鄙之人”,主动走进来。

    “三妹,妙儿是做错了什么吗?”

    宋诗闻停在屋中,与他保持了距离,并不想表现得太过亲昵。但她说话低声婉转,又好像和对面的人十分要好。

    “我不过是叫她打扫了一遍屋子。怎么你也要管吗?”对比之下,顾风简的声调语气,变得更加冷淡。虽然好听,却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与威严。

    他没有指明,下一句直接问了妙儿:“你是去二姑娘的院里打的水吗?”

    妙儿缩着脖子,将自己藏到宋诗闻的身后。

    宋诗闻款款上前一步说:“三妹,妙儿曾是我的婢女,与我也算有一段主仆情谊。她手拙嘴笨的,偶尔会犯错,其实没什么坏心。若是又说错了话,望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能原谅她一次。”

    “你的意思是,往后这宋府的婢女,都不能去差使做事了?”顾风简,“她是府中仆役,她不做,莫非你做?”

    宋诗闻身边的婢女急道:“我们二姑娘身份尊贵,岂可相提并论?”

    顾风简:“你们二姑娘身份尊贵,所以容得你们随意插嘴?未见过那户尊贵的大户人家,御下如此宽纵。”

    婢女默了下,见宋诗闻面色紧绷,没有阻止她,又继续道:“我们姑娘,是心怀慈悲。”

    顾风简好笑:“宋府的下人真是奇怪。不听话,不做事,嘴碎,怠惰,还喜欢指手画脚。宋府如何纵容下人,与我无关。可这人,既然是我的贴身婢女,我便有权管教。”

    宋诗闻唇色发白,依旧温婉道:“听说三妹已经叫她打扫了两遍屋子了。”

    顾风简点头:“打扫了两遍都没打扫干净,看来宋府的奴仆平日的确不常做事。我身边不养废人,你若是舍不得,可以将她带回去。”

    宋诗闻勉强笑道:“我瞧着,已经打扫得挺干净了。”

    “我眼里容不得脏。”顾风简眼睛在屋内几个角落转了一圈,“有没有用心打扫,还有哪里没有清理干净,她自己心里清楚。”

    屋里又安静下来。

    妙儿见宋诗闻竟然说不过三姑娘,心下也有些急了。手心变得湿润,端着的盆也变得沉重。

    宋诗闻干巴巴道:“妹妹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手段?”

    “不从哪里。”顾风简笑得十分坦诚,“会见顾家五公子的时候,见他身边的奴仆十分听话,好奇他顾府如何家规森严,于是聊了两句。”

    宋诗闻听见这话果然激动,脸上满是不赞同道:“你怎可与顾五郎私下会面?你该与他敬而远之才是!”

    顾风简:“我想见谁便见谁。想和谁说什么话,就和谁说什么话。反正往后我和他,会是一家人。下次见面,我还想问问他,对待府中下人,究竟该慈悲,还是该约束。”

    “你怎……”宋诗闻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口气闷闷地憋在胸腔。

    别说,她觉得这人还真敢。

    宋初昭就是个野蛮的疯子啊!

    妙儿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还是得接着打扫,手指紧紧抠住水盆的边缘,跪下道:“是奴婢不懂事了,这就去打水,今日一定将姑娘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宋诗闻深吸两口气,也不走了,说要看看妙儿是如何打扫,在一旁选了张椅子坐下。

    顾风简不理会,只道:“二姑娘坐着的地方,也别忘了擦。”

    宋诗闻表情一黑,差点气得要走。人站起来了,最后还是不甘,又坐了下去。

    又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妙儿将屋中所有角落都擦拭了一遍。这次不敢敷衍,做得极其仔细。连许多陈年的污垢,也被她抠了下来。

    她一双手被水泡得发白,腿脚和腰背因为需要不停弯曲下蹲,已被磨得酸软不堪。到后面的时候,脚步沉重拖行。磨蹭着才把事情做完。

    此时已是夜深了。

    宋诗闻也早在冷硬的木凳上坐得酸疼,不时小心挪动位置以作缓解。抬眼看见顾风简姿势懒散地坐在那里看书,更觉得时间难熬。早早后悔,只是苦撑着面子不肯离去。

    妙儿再次站到顾风简目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姑娘,您看这次打扫干净了吗?”

    顾风简上挑着眼看她,直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语气勉强道:“今日晚了,先这样吧。”

    宋诗闻马上站起来,面上快要崩不住,朝他点了下头,大步离去。

    妙儿也要跟着出去,结果顾风简叫住了她。

    “去哪里?你是我的婢女,我让你走了吗?”

    屋门外不远处的宋诗闻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迟疑片刻,还是停了下来。。

    顾风简说:“在屋外候着,等我吩咐。什么时候我要睡了,准备端热水进来。安静些,不要出声。”

    妙儿听见他的声音险些崩溃。

    如此这般,宋诗闻是不会再等了,她知道自己在顾风简这里讨不到好处,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再慢慢找茬。半点不带犹豫的,转身离去。

    纵然是初秋,雨后的天气还是很凉的,尤其是夜间。

    那带着湿润的轻风从走廊里穿过来,不停钻入人的皮肤,然后敲击更深处的骸骨,将寒意留在里面。

    妙儿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蹲在外面。

    原本她还存着心思,想宋初昭肯定是要休息的,总不可能为了为难一个奴婢,自己也跟着熬夜。不想她等了又等,身体快冷得麻木了,里面也没有半点声响。

    若非那孤高的身影始终映在窗格上,她都要怀疑宋三是不是背着她先睡了。

    顾风简显然是个喜欢熬夜的人。

    他有个习惯,那便是一本书没看完,就抓心挠肺地睡不着。不管是什么书,都是如此。

    怕是得过了两个多时辰,每每妙儿要靠在门上睡着了,下一刻就会被叫醒。要么让她端壶茶进来,要么让她去拿点水果。做完小事,再将她支使到外面吹风去。

    估计再过不久,天都得亮了。

    妙儿彻底放弃了希望。这时顾风简突然叫她进去。

    妙儿已经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锐气。她踩着虚浮的脚步进来,站在门边上,裹着寒气,朝顾风简问好。整个人同霜打过的矮草一样低迷,终于乖巧了。

    这一夜的冷风,叫她清醒了不少。

    纵然宋初昭在宋府不受宠爱,她也是个主子。往后她还要嫁去国公府。只要她有心思,有的是办法拿捏自己。

    无论是宋二,还是老夫人,不管背地里多么厌恶宋初昭,面上都要挂着一层光鲜的皮。她们拿宋初昭没有办法,也不会因为自己替她们做了多少为难三姑娘的事就帮助她。

    若是三姑娘好欺负,真同老夫人说的一样翻不起风浪,只能事事委曲求全,那自己确实可以从中拿点漏出来的好处。

    显然她不是的。她甚至比宋府任何人都沉得住气,直到今天才发难。但她一旦生气了,谁也阻不了她。

    实际上,连二姑娘也是怕她的。

    妙儿抬起头,对面前的人生出些惧意。

    顾风简:“知道哪里叫我不高兴了吗?”

    妙儿将嘴里的唾沫用力吞下去,张开嘴说:“奴婢错了。”

    “我最讨厌的几种人,一是u矩的人,二是自作聪明的人,三是欺善怕恶的人。”顾风简勾起唇角,“我不想和你计较,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可我若想和你计较,你能算什么东西?”

    妙儿浑身起了层冷汗,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两股战战,身形极其萧瑟。看着叫人生怜。

    她跪下道:“奴婢知错了。”

    顾风简:“想叫别人看得起你,那就做些叫人看得起的事。奴颜媚骨、搬弄是非,一辈子也只能叫人当个奴才。”

    妙儿闭着眼睛说:“姑娘说的是。”

    过了片刻,顾风简带着倦意道:“打盆热水,我要歇息了。”

    妙儿眼泪险些呛出来,忙道:“是!”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深藏不露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退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退戈并收藏深藏不露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