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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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关于过去与后来

    杨尤生来无忧, 旁人苦尽心思花费一辈子所追求的东西,放到他身上, 就成了与生俱来的得天独厚。

    他父亲年少时居于国外, 回国时将一直照顾自己的管家也带了回来,杨尤小时候就是那个老管家一手带大的。

    受过培训的老管家什么都好, 只是有一点会让杨尤觉得特别的闹心——对方将国外的那套礼仪也带了过来, 不管怎么纠正也好,还是会一直将他唤作“小少爷”。

    初时杨尤年幼,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只被父母小心翼翼地养在偌大的房子里头, 旁人不敢对雇主的事情评头论足, 所以他也没有太抗拒,只是下意识的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不过见老管家喜欢, 杨尤撇撇嘴, 便也随他了。

    后来,在他准备升上二年级那年,某日里,杨尤刚好在跟同班的男生在打闹,一片清脆的嬉闹声中,无端的就插入了道稍显年老的嗓音。

    老管家一如往常来接他, 但他今天因为玩闹忘了时间,老管家出于担心,便进来找人了。

    杨尤刚刚兴致在头,压根没察觉到他, 更不用说阻止他了,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老管家是微笑着说了一句,小少爷,我们该回家了。

    一群小孩子顿时停下了动作,一双双骨碌碌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眨巴着望向了这边。

    有个男生藏不住话,当即就歪着头,朝杨尤说了句:“好娇气的叫法啊。”

    杨尤本来只是觉得有点羞赧,听到这句话,不知是触动到了哪根神经,竟是一时心头大震。

    彼时距离学年结束只剩下了三天,按理来说,只要通过了周五的期末考,他就能如期升上二年级了。

    但在回去的当晚,杨尤却是无端的发起了高烧,并且接连烧了一整个星期都不曾褪下。

    杨母那段日子哭的跟个小泪人似的,杨父将他带到各个地方医治都没能将他完全治好,不免也有点无力。

    这场毫无预兆的发热持续到第十三天才终于降了下去,不过烧退了以后,杨尤却犯上了嗜睡症。

    轻则睡个一天,重则接连三天不起。

    杨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将他打包带去了国外医治,但那界内权威的老医生在细细地研究了一段日子以后,也只是说尽力而为,几率不大。

    杨母那时听见,只觉得天崩也不过如此了,倘若不是杨父支撑着,怕是会立刻就软倒在地。

    幸运的是,一年后,在又一次酷暑来临的时候,杨尤他忽然的,就痊愈了。

    那日他从柔软的大床上睁眼,时间约摸是晌午时分,圆拱窗外面的日光铺洒进来,因着窗纱滤掉了一层,那光朦朦胧胧的,万没有外头那么灼人。

    杨尤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外头树影绰绰,蝉鸣绵绵,他下意识的,便捂着额头又合起了眼。

    大概是因为睡得太久了,脑袋昏沉的慌。

    他总觉得,在意识不清的这段时间里,他好像断断续续地做了个很长的梦,那梦境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但他彻底醒来以后,却又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杨母跟杨父将他再次带到医生那边查看,待确定真的无碍以后,两人终于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杨尤醒来以后乖顺地接受一切治疗,何以安跟温年昊他们听说他能见人了,缠着各自的父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看他。

    一切本来是正常的,直到杨尤又一次地听见了小少爷这个称呼。

    比起昏迷前那日的心头大震,这次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是在心底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怒火。

    要说以前只是不喜,那么现在便是连听都不想再听见这个称呼。

    自醒来以后,杨尤头一回在众人面前发这么大的火,于是从那往后,也没有谁再敢当面跟他提起这个称呼了。

    初中那年,老管家大限将至,临走之前,他那双已经看不清事物的金色眼眸慈祥地看着杨尤,干瘪的掌心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地说了句什么。

    声音太轻太模糊了,他只能勉强听清“诺言”两字,还有末尾的那一声不变的称呼。

    到最后,这老人还是喊了他一声小少爷,只是这次,杨尤并没有生气,那心脏沉甸甸的,反倒是涌起了股无名的酸楚。

    他对父亲说,他不想再住在这种欧式装修的房子了。

    父亲只是略微讶异地看着他,而半年以后,他们便就真的举家搬去了新建好的现代别墅里了。

    入住一周以后,何以安跟温年昊过来找他玩,温年昊啧啧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说搬就搬,说买就买。”

    杨尤给他丢了个蛇果:“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温年昊咔嚓一下咬了口那清甜的果子,摇着手指道:“我那也就是小康,跟你没法比。”

    杨尤笑骂:“滚你丫的,吃你东西别哔哔,你看以安就没像你这么贫!”

    何以安面不改色地啃完蛇果,拿手帕擦了擦手,道:“补不补习了还?说下一年要考到一个高中的是谁跟谁来着?”

    温年昊跟杨尤只能满脸痛苦地将课本都翻了出来。

    学到大晚上的时候,温年昊脸枕着桌子,看着像是魂都没了一半,他瞅着还在咬着笔解数学题的杨尤道:“我拼还有点理由,杨尤你小子这么拼干什么啊?你爸又不是不能搞到指标,考不进不还能塞进去吗?”

    “我不想靠别人也不想找关系。”杨尤皱眉道:“我要进去,就要自己考进去。”

    何以安难得抬起头道:“你这跟你平时行为完全不符的三观也真是挺让我佩服的。”

    杨尤怒,没忍住从桌底下伸出脚踹了何以安一下。

    升上高中那天,杨尤被杨母早早的拽起身来折腾了很久。

    杨母一边给他打理着头发一边苦心婆口地道:“尤尤啊,虽然说男孩子都喜欢做爷们儿,但该打理的也要好好打理的呀。不然等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她可能会因为你太难看了不想理你的。”

    杨尤大囧,他听说他妈以前是追星界的扛把子,似乎还做过最火的某站的站姐……现在听她说这些话,还真是挺符合她的形象的。

    司机将他载去学校以后,杨尤一下车,就见到温年昊刚好也从旁边那辆车里面推门出来。

    分班目录在校中央的公告栏处,杨尤他们早就知道了具体班级,直直的就朝第一教学楼走去。

    推开班门,里面熙熙攘攘的,杨尤略微扫了一圈,就见到角落处坐了个尤其显眼的大胖子。

    温年昊低低地吹了声口哨:“这体型,牛批啊。”

    何以安早就来到了,顺道还给他俩留了同桌的位置,杨尤走去坐下,不由心想,那最后一个过来的人可真可怜,要跟这么一个奇行种坐一块。

    没想到,他同情别人没多久,便轮到了别人同情自己。

    那大胖子似乎是叫叶时归,而他们寝室308的门牌下边,也有个叶时归的名字。

    杨尤整理好床铺,坐在上床里支着右腮,无语地看着这个一身笨重的人手脚笨拙地收拾着东西,那体积着实是太大了,稍一弯腰,那肥大的屁股就会撞的身后不小心路过的人一个踉跄。

    杨尤觉得这场面真是十分的辣眼睛,便捂着额头从叶时归身上挪开了视线。

    他本来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这种人扯上任何关系的。

    但那次误会以后,或许是因为心存亏欠吧,杨尤不知不觉的,便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了这人。

    叶时归最近跟脱胎换骨一样变了不少,不仅开始绕操场减肥,还开始好好学习了。

    杨尤刚想着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拼,碰巧的,便又在校门口的小侧室里撞见了他。

    还有他那个满脸憔悴却还强打起精神的妈妈。

    杨尤本来只是过来拿点东西就走的,不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坐了挺久,还帮着叶时归跟那满脸担忧的女人解释了几句。

    杨尤这辈子缺什么都没缺过钱,所以听到他们为了五百块这么紧张兮兮的时候,心里头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平日里的奢靡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如果他有朝一日生在叶时归那样的家庭,估计会想打死这辈子的自己吧。

    杨尤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开始收敛了起来。

    篮球部门的人找过他几次出去聚会,要说往常,杨尤通常都会在临走前递卡买单的,但这回,他看着蹭过来一直意有所指的女生,忽然就觉得有点腻了。

    他是喜欢这女孩什么啊?

    脸?身材?声音?还是性格?

    脸算是好看的,毕竟是班花。身材也可以,不过也就是这年纪该有的线条罢了。声音倒是甜软酥的听着挺舒服,但真正靠声音吃饭的人他又不是没有遇见过。性格……就不评价了吧。

    杨尤兴致缺缺地抿了口冰水,对方大约是察觉到自己心思不在这儿了,皮肤细腻的小脸带了点尴尬。

    大概就跟对方或许只把自己当做提款机一样,自己或许,也就是图个新鲜和一时的兴起而已吧。

    杨尤最后还是去结了账,不过这次,他签完名后直接就推开玻璃大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到那吵杂的包间。

    这时已是高一的寒假,他双手插兜漫步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了朦胧的白雾。

    前面有只穿着布偶装的人在派发气球,杨尤经过时,那深棕色的大熊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他看着那飘在面前的气球,想无视着挪开脚步从另一边离开,哪知那只熊竟然是直直地又跟过来挡在他面前。

    杨尤心情有点差,不由皱着眉道:“我都说我不需要了。”

    那布偶装里传出了道模糊的声音:“让你拿就拿,废话这么多。”

    杨尤一怔,睁着眼看着面前这只熊的大头,手下意识的就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接过了那气球。

    叶时归见他终于接了,穿着那布偶装,便又摇摇晃晃地走回原处去了。

    杨尤站在原地,看了那只又重新向小孩子派发起气球的布偶熊好一会儿,司机打电话过来问他要不要接他回去时,他轻声说,不用了。

    杨尤寻了个能坐的地方暗自呆着,双手插入回了兜里,不过这次,多了跟细细的线从右侧口袋那里延伸了出来,一直连到了飘在空中不远处的浅色气球上面。

    晚上十点半,叶时归终于下班,那领班的人当面结算完工资以后,他一转身见到倚着墙角而站的杨尤,不由微微一怔。

    两人沉默地走着去地铁口,叶时归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杨尤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的。

    叶时归扭了扭酸软的脖子,那布偶服很重,他穿了一天,对着身体来说多少是有点超负荷了:“大老远就见到你那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了好吗。”

    杨尤不吱声,叶时归没头没脑地忽然又说了句,你知道他们是在宰你吧?

    杨尤侧头望他,可叶时归只眼眸淡淡地扶着扶手望着地铁窗外,刚刚那句话,倒像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那天之后,杨尤便再也没有跟篮球部门的人私下一起出去聚会过。

    之前跟他暧昧了一段时间的那个女生后来倒追了他很久,杨尤只回了不合适三个字,便将人毫不留情地拒在了门外。

    温年昊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好几回是怎么回事,杨尤看着正在前桌里埋头刷题的叶时归,第二个学期过了大半,这人的背影倒是缩的越来越小了。

    温年昊见他不理自己,手肘撞了他好几下,杨尤回过神,只道没什么,就是忽然失了兴趣了。

    高二开学那会,叶时归依旧是拎着他那个破挎包旁若无人地走进课室,杨尤见到他时不可控制的就闪神了一刹。

    他猜,这肯定是前后变化太大的缘故,所以才让自己这么震惊。

    但同时又心想,现在的他,总算是能明白母亲那句话的意思了。

    外形对男孩子来说一样是很重要的。

    比如叶时归还是个满身大汗的大胖子的时候,就不曾有人对他透露过不一样的心思,甚至一些人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还会有点嫌弃。但这才瘦下来多久呢,马上就听到别班的女生红了脸在悄悄讨论了。

    杨尤哼了一声,温年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啥呢又?”

    杨尤闷闷地说没什么。

    温年昊道:“那去找时归他们玩儿?”

    这时已经分班了,杨尤点头,站起身跟他一起走去对面的第一教学楼。

    救助金的事情,其实是他让父亲跟校长提的,不过他不想让叶时归知道,便让温年昊他们跟着闭了嘴,不要向对方透露半分。

    杨尤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了,他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几盒布丁放在叶时归的桌子上,今天纪检部大概是排班没排到叶时归,这人得了空,难得是趴在桌子上补眠。

    何以安因为学生会的事情出去了一趟,杨尤坐上他的位置,左手支着腮,就这么看着这人合着眼眸的脸蛋。

    抬起头时,他班的不少人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边,杨尤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的举动,还真是跟之前班里的那对情侣一样。

    心里微妙的一瞬间,杨尤几乎是登时的,就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班里。

    这种心情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酥酥麻麻的还有点慌张,杨尤心想,这回自己,怕是真的栽了。

    他这么想着,不由就想对叶时归更好一些。

    温年昊一次啧啧几声,说,尤尤啊,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公孔雀开屏的样子呢。

    孔雀中通常雄性更为美丽,而公孔雀开屏,一些时候,则是为了求偶。

    杨尤捶了他几拳,捶的温年昊哇哇大叫,却是没有真的出口反驳。

    寒假邀约叶时归,杨尤本想着是让他开心一点,想把自己喜欢的觉得好的东西都堆到他面前,但没想到,自己这群经验颇深的人却是先遇上了雪崩,最后还让叶时归给救了。

    昏迷的时候,杨尤好像又梦到了什么。

    但跟小学那时不一样,这次他醒来,梦中的画面还是清晰的存在在脑海里。

    业火中一人黑发垂至腰间,一身白衣胜雪。

    然而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便骤然间被一道覆盖过来的火光给灼的惊醒过来。

    杨尤觉得这梦神奇,更奇怪的是,在叶时归赶来之前便救了他们的,还真的就是一场不伤人的大火。

    因为这场意外,他们早早的便回了国。

    而后休息没多久,新学期就又开始了。

    校运会里,叶时归在那场接力赛中出尽了风头,结束时,他双手撑着两腿膝盖,表情像是有点难受地在低低地喘着气,那肥大的衣服因为重力垂下了一大块,里面本该被遮掩着的在一瞬间是清晰可见。

    新闻部的人抓拍技术不错,几乎是瞬间就拍了照,不过后来被何以安打着学生会会长的名号将底片跟照片都拿了过来销毁。

    杨尤那天看着手里的照片,不禁就想起了寒假那次旅游里看的那部片子。

    紧接着,在做了不可言说的荤梦之后,他有好几天都没法正常面对叶时归。

    杨尤这第一次投入了全副身心的感情,本来怀揣着的是对未来的期盼与希望,但在他隐约跟母亲透露了一点信息以后,母亲却是难得的,沉默了。

    社会大多数人大抵都是不会认同的,他其实也早就知道这点了。

    所以杨尤在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下,又笑着道,我只是开玩笑的。

    只是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应该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世事多无常啊,杨尤甚至没能将对那人的喜欢收敛起来半分,便忽然传来了对方失踪的消息。

    他跟何以安他们都求了家里人帮忙,父亲见他几近崩溃的样子,虽然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安抚着他说,这次邵家也参与进来了,估计是很快就能找到人的。

    杨尤刚觉得心安,却又听父亲说,不过,他母亲的事情,你想想要怎么安慰那孩子吧。

    楼兰生死了。

    就在叶时归出事的那晚上。

    是被一个小女孩抛下来的红砖砸中的。

    虽然有人及时喊来了救护车,但楼兰生还是没能熬过来。

    听住在那片的一些人说,那女孩子,还是叶时归曾经救过的,不然,早该在她母亲疏于监管的那日便叫车子给碾过去了。

    多讽刺啊。

    杨尤只觉得心口堵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压的人眼眶都忍不住泛红。

    他求了父亲很久才能破例去参与叶时归的案情,然后,杨尤发现,不止是自己,邵家那个听说已经出了国的独子竟然也在。

    因为这人跟叶时归的事情已经在校内传的沸沸扬扬了,所以,杨尤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的校霸。

    白晁是第一嫌疑人。

    但他家里发生了不知名的爆炸,引起的火灾过于严重,即便后来消防人员赶来熄灭了火情,里面的人也早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根据调查,的确是本人无误。

    除此之外,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些不知名的烧剩下的白骨。

    几乎可以肯定,之前的失踪案都是跟他有关的了。

    初步判断以后,又过了没多久,邵凌忽然召集了人,将几名陌生的男生扔到了面前,说是案发当晚的目击者。

    那几名男生面面相觑,最终一个人顶着压力走上前,颤着音地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他们几个是一中的毕业生,之前校庆的时候回去母校,因为一些事情跟叶时归结了梁子,所以说想挑个时间在他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找一下对方麻烦。

    没想到,刚好就挑中了案发那日。

    那晚他们也就是顺道经过了那片废区,半路想起这儿是他们查到过的叶时归回家途中的必经之路,便一起苟在了楼里打个游戏,看看能不能真这么幸运蹲到人。

    还真的蹲到了。

    不过蹲的人不止他们几个。

    头领拽住了想冲出去的几人,让他们呆着别动,然后,他们就听到了微弱的类似枪响的声音。

    他们家境其实也不错,那天校运会不过是性子使然所以存心想闹事,真枪这玩意儿,还是摸过几遍的。

    所以在确认事情大发了的时候,他们几乎是立刻的,就将自己藏好了在墙里,半点都不敢动弹。

    等外面安静下来以后,头颅壮着胆子将头挪到窗口看了下面一眼,刚好就对上了那人望过来的似笑非笑的双眼。

    他们虽然是不良,但终究是心智不熟的孩子,因为害怕,便没有将这事情报上去。

    邵凌对这件事入心,透过一切蛛丝马迹将他们找了出来,由此才终于有了案情的目击证人。

    死了的人的确是白晁,但跟在他们学校里任职了四年的那个白晁却又并不是同一个人。

    上面的人顺着各种线索排查,还差一点便要查到白晁等人当日呆过的地方时,忽然来了消息,说是某处荒林无端起了大火,扑灭之后,当地警局人员在里面发现了一间被烧毁了的木屋。

    他们闻讯便急忙赶了过去。

    不过那里已经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警员在上面搜了很久,只找出来一些疑似是人类骨灰的东西,可以想象那场火是烧的有多么猛烈。

    杨尤没批准被跟过去,回来听他们说完现场情况,脑袋空了许久,不禁问道,那骨灰……是谁的?

    负责接管他的人只摇头道,烧的太凶了,目前还查不出来。

    其实,并非是目前查不出。

    一直到杨尤不顾家人反对当上了刑事警员那年,叶时归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在他扎根警局的第四年,时值初冬,上头又接到了一起失踪案,这次案件涉及太广,只能由几个最主要的人先去跟进。

    杨尤做了四年,资历尚是不足,暂时只能在外边等着。

    另一队也有个人在等,这种会议一般要等一整个下午,大概是太无聊了,中途的时候,那人掏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杨尤平时跟别队的成员也有点交情,见他愁眉苦脸的一副打的痛不欲生的模样,不由道:“干嘛呢你?”

    同事说:“想打游戏调节一下心情,没想到连游戏也虐我。”

    杨尤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多年以前风靡一时的荣耀。

    没想到这么久了,身边竟然还有人在玩。

    杨尤想起当年他们一群人窝在一起打游戏的场景,想着那人操着一个小法师一边吐槽一边将他们带的飞起的样子,不由道:“要不,我跟你排一把?”

    同事说好啊好啊,当即就将他拉入了队伍,而后不到十一分钟,杨尤便极其潇洒地捶爆了对面一干人。

    星星多了一颗的时候,同事犹自有点没回过神,喃喃说:“杨哥,你这打的可真牛啊……要不是黄队刚把你封为了一队的扛把子,我都想怂恿你去打职业了。”

    杨尤切掉界面,收起手机道:“还打什么职业,现在都没人玩了吧,都是我们那代人还在留念了。”

    同事将那与常人相比显得略大的脑袋转了过来,雄心壮志道:“我说真的!这辈子可能真错过时机了,不过下辈子要有机会的话,去打个职业吧杨哥。到时候咱在游戏最火的时候入圈,有缘分的话,说不准我还能跟你一队呢?”

    杨尤道:“就你这0-5的射手?”

    同事笑嘻嘻地道:“这辈子没天赋,下辈子不一定的嘛,谁知道呢这种事情?”

    杨尤看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随口的,就那么应了一句:“那行,那就下辈子见了。”

    刚好会议室门开,他俩停了话语,朝各自的队长迎了过去。

    ……

    案子有效期到临那日,杨尤跟何以安还有温年昊他们两人在家里聚了聚。

    他如今一个人住,三人闲扯着聊了很久的天,温年昊如今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虽然心知今天他们为什么而聚,也清楚不该去提那人那事情,但看着杨尤这些年来愈见沉稳且沉默的脸,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你……要不就,放下吧?”

    不止是杨尤,连何以安握着酒杯的手也是一顿,那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了一瞬。

    温年昊道:“这么多年了,如果能找到,早就有消息了……当年木屋那骨灰……”

    他说着有点喉哽,红了眼眶深吸了口气,仰头将杯里的酒液尽数饮下,下面的话,哪怕是时隔至今,他终归是没忍心说出口。

    温年昊大醉以后,让杨尤也喝点,酒液虽然对身体不好,但有时候吧,还是能借来消消愁的。

    杨尤只笑着摇头,说自己不碰这些。

    温年昊老了不少了,但真的笑起来的时候,依稀是旧时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说:“没想到啊,到最后,竟然是你坚持了最久……”

    散场以后,已经是大半夜。

    何以安跟温年昊都喝了酒,不能开车,杨尤便将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上了各自司机的车以后,才慢慢转身,关门,回了自己那间屋子里。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发了很久的呆,最后视线落在了那桌子上犹剩下的酒瓶子上面。

    那晚,杨尤坐在小花园里,对着那盈满的月,终于是给自己斟了两杯酒。

    一杯敬予曾经年少的你,一杯敬予曾经喜欢你的我。

    从此我将你放下,未来便也不再为你而活了。

    这么多年,他终于是,将这条路走到了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杨尤不相信叶时归死了,所以一直在找人。不过时效到了,他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了。(顶锅盖,遁走……)

    *关于上一章的楼兰生的结局,这里解释一下:其实这里是个隐性的因果来哒。小女孩是这个世界最初简介里那个将原身用红砖砸死的人,中途章节阿归救过一个差点出车祸的女孩,那孩子就是简介里的孩子。其实如果他不出手去救的话,抛红砖这事情就不会出现,但是他救了,所以这事情还是会发生。而这回是谁被砸中,那就是概论跟气运的问题了……而楼兰生就是凑巧的,帮他承受了这个果……_(被绑前归归突然想见妈妈,其实也是有个预感,如果赶到了的话,其实是能救下的,只是他被绑了,所以就……_(:3∠)_

    谢谢:逐溺、龜龜快點長大懟死這些、褚姬。、龙傲天向作者菊花、刺木青篖、missxn、30119816、南儒阮慎、腐女的心的地雷~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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