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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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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地窖又呆了一个星期之后,张得浩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这次当他听到声音响起,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他已经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环境,整rì除了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最关键的是,他再也难以忍受这里散发出的味道了。换药的草药味混合着十多天排泄物的散发味道,在这个狭并不怎么透气的空间里,简直可以让人崩溃。

    前几天还好,排泄物装在一个带盖的木桶里,并没有感觉有多大不妥,直到最近几天,才让他苦不堪言。每次方便的时候,从木桶里总是散发出一阵阵的刺鼻的臭味和尿sāo味,而空气并不流通,天气热了,即便是盖上盖子,还是有气味从木桶中散发出来,气味也是越来越浓。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这种气味总是挥之不去,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望得到一面防毒面具。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用过的,没有染上血的纱布撕了下来,沾了一水,塞进了鼻孔,这才勉强让人好过了些。

    阿秀这些天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每天夜里醒来都惊出一身冷汗,总是梦到自己藏的那个人被找到了,梦到jǐng察拿着刺刀峥嵘对着孩子,每次醒来都感到后悔不已,不该惹这个麻烦上身,可是后悔已经晚了。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附近所有村落的“壮丁团”都被集合起来,大批的jǐng察被调过来,平rì根本就难得一见的台湾军和宪兵队都源源不断的赶赴过来。这么大的阵势,让她明白了,即便她出了真相,也会有大麻烦,那些jǐng察和士兵的残暴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

    最初辖区附近的jǐng察和保长们带着“壮丁团”搜索到家里来的时候,阿秀并没有表现出紧张。虽然保长这个人十分令人厌恶,可是在这种环境里,有认识的人,总算让她的心稍安了些。那些jǐng察,阿忠在家的时候还时常和他们打交道,很多休息时候他们都要求阿忠带着他们进山狩猎,也经常在这里吃饭,也并不陌生。所以他们在询问了阿秀一些情况后,并没有过分的举动,还算比较客气。

    开始两天还只是附近的jǐng察和“壮丁团”在山林附近搜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之后就是大批的军队和宪兵开赴过来,就只是看着那些宪兵带着的十几条大狼狗,就让人望而生畏,阿秀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十分害怕那些畜生能找到些什么。越想越害怕,当家里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阿秀找到保长和辖区的jǐng察,起这里人太多,也不方便,提出了要到山下借住到阿莱家去。

    开始几天只是jǐng察和“壮丁团”搜山,阿秀在家还能帮他们做下饭,可是现在宪兵队和军队都过来了,这附近唯一的房子就显得重要起来。她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让她下山,还能把房子空出来,所以他们也很快就答应了阿秀的要求。阿秀得到他们的答复后,立刻清理了自己的东西,带了换洗的衣服和包裹,和孩子一起下了山。

    除了害怕那些令人生畏的狼狗外,阿秀更害怕在那些经验丰富的宪兵面前露出破绽,更担心孩子在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不心漏了嘴。所以才赶紧找了个理由,和辖区的jǐng察打了招呼后,带着孩子下山来。下了山她也不敢到处乱跑,平rì也安安稳稳的呆在阿莱家,孩子也每天按时去“教育所”上课。这样一来,本来还想找他们再次核实下跟jǐng察的情况的宪兵,也放弃再找她们的打算,也让她们躲过一劫。

    张得浩压根不知道,他在和地窖的“毒气”做斗争的时候,在地窖上面的屋子里,却是军队、宪兵、jǐng察为搜捕他成立的临时指挥部。本来搜捕一个被击落的飞行员,也没有必要动用如此大的阵势,可是这次张得浩他们突如其来的轰炸,让整个东京震惊。rì军在台湾的航空队,对rì益紧张和激烈的东南亚战局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数百架战机却在轰炸中毁于一旦,这不由得rì军参谋本部震怒万分。

    同时他们也很希望了解到这次轰炸的内幕,这些飞机到底是从那里起飞的,这支航空队的编制,到底有那些型号的飞机,作战xìng能……这些情报都是他们极度渴望得到的。所以他们才会对这样一个负伤的飞行员如此的重视,布下了严密的封锁圈,希望能活捉到这个飞行员。为此,还特地从台北宪兵队调来了大批训练有素的狼狗用于追踪。只是他们把整个山林都找了个遍,却毫无发现,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要找的人,就在临时指挥部下面的地窖里。而那些用于追踪的狼狗,在那些指挥追捕的军官住进房子后根本就没有再在房子附近出现过,都被派遣上山找人去了。

    经过了十来天的大搜捕,毫无所获后,大部分的军队和宪兵不得不撤了出来,因为这些天东南亚和满洲战局均出现了突变。在台湾的军队,也奉命准备开拔奔赴前线,继续抓捕飞行员的任务又落到了jǐng察和“壮丁团”身上。不过宪兵也仍然没有放弃追捕任务,只是没有继续在山林地区毫无目的的搜索,他们认为这个飞行员很可能已经跑出了搜捕圈,向周围各个州jǐng察部门发出了搜捕令。

    阿秀在那些军jǐng都从家里撤离了第二天就回到了家里,家里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喝空了的酒瓶、烟头和废纸扔得满地都是。在打扫卫生的时候,阿秀去意外的发现,遗留下来的一箱半罐头,而家里留下吃的东西已经全部都吃得干净。晚饭只好和孩子吃了两个罐头,安顿好孩子睡着了,关好院子门,才心翼翼的移开了水缸。

    揭开石板走进地窖,就闻到了一股异味,看着地窖里那个站起来的年轻人微有些涨红的脸,轻笑了一下,这气味也委实难闻了,搜山队都撤离了,她的心也放了下来。总算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过rì子了,不过这个人在这里总是个麻烦,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现在每次看到那些jǐng察,心就提到嗓子眼上了,莫名来的心虚。

    明白了这些味道来源,也暗自庆幸了下,这个地窖在屋里除了入口并没有别的通气口,唯一的一个通气口也是连在屋外的一个演唱得很好的洞口,即使别人发现也只会误以为是个兔子窝之类。这个地窖修得比较巧妙,只要不发出很大声音,阿秀也并不担心被人发现,事实上家中里里外外被弄的一团糟,可是那个装着水的大水缸没有人动过,更没有人想到水缸下面就是一个地窖的入口。

    张得浩看着那个女人向他头,就把木桶拿上去,脸上立刻变得尴尬无比,不知道该什么好。不过这次她上去后并没有将地窖口封住,这也让张得浩放下心来。上次她下来时的慌张已经不见,这些天可把他憋坏了,一个人心翼翼的呆在暗无天rì的地窖里,除了睡觉就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这些天,甚至几乎回顾了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和事,在一个人孤单的时候,格外的想念父母、战友、朋友和故乡。

    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天的经历对他的人生起到了什么作用。原本并不太爱话的他,从此和人话时候变得滔滔不绝。真正等到他归队之后,战友们才发现,这段时间不见,这子脑子变得灵活不少,驾驶战机作战如同天马行空,驾驶技术变得刁钻无比,无论是实战还是对抗训练,战绩都以惊人的程度提升。每当别人问起的原因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个有着救命之恩的女人,更会想起在地窖那十多天孤寂难挨的rì子。

    在那个时候,每天除了想念远方的亲人,就是不断的在脑子中总结、模拟、思考所经历的所有空战和对抗训练。原本飞行基本功已经被训练得很扎实的他,经过了这些天的反思和思索,总结了一套对自己而言行之有效的方法。如何最有效的对付自己已知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采取什么攻击姿态最为有利,要做到这需要进行那方面的训练。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都在思考这些东西,只有这样才会不让自己在黑暗中感到孤单。

    而这一切都不是简简单单凭借脑子思考出来的,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也认认真真回忆在航校中学习到的知识。当时觉得没有多大用处的基础知识,甚至在参与了这么多次战斗后,依然没有怎么运用到的知识,到这个时候想起来才明白重要xìng。发动机的功率、火力、翼展……这些配置甚至飞机的造型都对战斗机作战xìng能起到了重要制约作用。随着战争的持续,战斗机不停的在更新换代,这方面中国远远落后于拥有完备飞机制造业的rì本,所以只有最大可能的发挥出战斗机战斗力,才有可能出现的新型战斗机拥有一搏之力。

    对付已经rì军已经服役的那些战斗机和轰炸机,前线飞行员和后方的技术人员已经根据各种机型总结出了一套极为详尽的作战规律,只需要掌握好了正确的战术,应付起来并没有多大困难。张得浩认为自己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根据飞机的xìng能,最大发挥出它的威力,在高空作战、低空作战、单机、双机、编队攻击、混战……这些情况如何采取最有效的措施,需要发挥出那些飞机的极限xìng能,自己又如何训练才能做到这。

    直到思考到了这些方面,才让他的思路一下变得宽广起来。以前所取得战果虽然很不错,可是这是沾了战斗机xìng能比之rì本人具有优势的光,而且rì本战斗机各种xìng能数据都被自己部队完全掌握,把握了它们固有的缺,想要击败它们并非难事。可是这些东西都建立在已知数据的基础上的,这些年和rì本人的战斗,他们该收集的数据也都收集到了,这方面的优势已经不是非常明显。如果他们出现了更先进的机型,所能依靠的就只是自身的战术素养和对飞机xìng能的极度了解。

    经过极为严格挑选和训练的航空兵,比普通的rì本航空兵要稍强,但差距有限。然而rì军却拥有数量优势和庞大的人员和战机补充力量,如不能以质取胜,和rì本人拼数量,是不会有任何好结果。这也是为什么,对rì本大轰炸,所有重目标都是飞机制造工厂的原因。这也能理解,为何前前两年战斗机具有空中优势的时候,专门找rì本航空兵的硬骨头啃,打掉那些具有多年战斗经验、经验老道的飞行员,剩下的那些刚刚从航校出来的菜鸟飞行员就容易对付得多。

    在地窖躲避rì本人追捕的这些天,让张得浩想明白了很多从前从来没有思考过的东西,这些思考让自己思想进入了另一种境界,能够从整体和局部来分析看待问题。在三十年后,已成为共和国空军司令员坦言,被击落在台湾的那些rì子,对自己人生是一个重要转折。不仅仅是后来技术的提升的导火索,让自己很快成为一张空战王牌,更学会了从总体来分析解决问题,拥有了全局观的头脑。

    张得浩头一次认真看清了这些天帮了自己的女人长相。看上去也极为年轻,也只大概二十十五左右,面容清秀,眼睛很大,身上衣服看上去穿了很久,却很是整洁。她不属于那种很漂亮、jīng致的女人,让人看了却会感到很舒服。而且是南方女子很少有的高个子,大致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身体线条很好看,只是普通的粗衣麻布,穿上也极为得体,让人根本想不到这是个山里靠自己劳作的女人。

    阿秀将洗刷干净的木桶放下,抬起头,就发现了张得浩眼睛肆无忌惮的看着她,心中不由一阵恼怒,狠狠瞪了他一眼。张得浩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立刻收回了目光,两个人却因此尴尬的安静下来。过了半响,阿秀才听见,张得浩低声了句,“谢谢你救了我,对不起。”瞧见他的眼神变得清澈起来,阿秀再也生不起气来,放下了两个罐头,也没有多再停留,急忙忙出了地窖。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女人给张得浩送来了十多天没有吃到的米饭和一盘青菜,待他狼吞虎咽吃得干干净净之后,很快收拾好了碗筷,留下了一草药,没有一句话就转身离去。张得浩知道她还在生气,却不知如何是好,也为昨天的举动感到一丝懊恼。昨天晚上睡觉前,脑子里还残留着那个女子的模样,又想到了昏倒在山洞之前见到的那个男孩,或许是她的孩子罢……

    原以为一天又这么过去了,刚刚才睡着,却被人摇醒,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见煤油灯旁有个人影。这让他吃了一惊,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待看清楚了来人之后才松了口气,眼睛疑惑看着那女子。“刚刚看了外面没人,他们已经撤走两天了,下午挑了水,你也出去洗洗。” 张得浩听了,高兴不已,这些天连喝水都要尽量控制,更不敢浪费水来擦拭身体。从逃亡以来,他都没有来得及洗过一次澡,身上的带的泥土、汗水和流出来早已凝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的污垢,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已,每天都浑身瘙痒,难以忍耐。

    心里早就希望能痛痛快快洗个澡了,可是相比对生存的渴望,这困难根本算不了什么。现在环境稍微安全了些,一听可以洗澡,也顾不得许多了。从地窖走出来,张得浩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由感叹zì yóu的感觉真好。出了地窖,他才从镜子看到了自己狼狈形象,头发已经乱成一团,沾染的泥水干枯后留在了头发上,头发粘连到一起,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暗自发誓,如果这次能回去,一定剃个光头。

    身上更是好不到那里去,十天前换下来的干净衣服,也散发出馊味,身上的污垢用手一扣就能扣一大块。好在平rì部队就很注意卫生,倒也没有长出跳蚤那些东西来,不然脸就丢完了。从镜子里看到现在的形象后,再也忍不住了,跑到院子水桶旁,飞快脱掉了衣服,拿瓢舀起水往身上淋起来。淋了水之后,才拿起包扎伤口的纱布在身上使劲的揉搓起来。心翼翼清洗到伤口附近的时候,才发现伤口附近已经结了疤,可以看见长出了一些嫩肉,只要不用力使伤口崩裂,过几天伤口就能复原了。

    天气热,枪伤只要不感染,大致只需要半个月左右外伤就能恢复,至于受伤的骨头,只有慢慢的调养了,至少要两个月以上。在这里呆了十多天,敷的草药消炎效果很不错,这些天都没有再引发伤口感染,想想再过几天外伤复原问题就不大了。为了防止伤口崩裂,张得浩只好用一只手使劲的揉搓,直到身上的皮被搓得遍体通红才罢休。当张得浩把桶里最后一水淋在身上,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感到舒畅无比。

    刚刚洗完他就傻了眼,不知不觉,将别人好容易挑上山的两桶水用得干干净净。走过山路的他,很清楚从山下挑两桶水上山有多困难,更不要是个女子了。来不急过多感叹,他正准备穿上脱下的脏衣服,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几件干净的旧衣裳。他望着屋内的煤油灯,倍感温馨,眼睛不由得痴了。

    张得浩穿着准备好的衣服,推开门进来的时候,阿秀仿佛恍然以为是丈夫阿忠回来了,看着他的眼光有些迷离。直到张得浩满脸通红的了声,“对不起,我不心把水都用完了!”这才回过神来,暗自轻叹,阿忠现在在满洲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一消息也没有。当注意到张得浩的时候,也不禁暗自叹了声,清洗干净了才真正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年龄并不大,眼睛却很有神。浓眉大眼,身体也很魁梧,阿忠的衣服在他穿来还是稍微了,看上去十分老实,话的时候似乎还有一害羞。如果不是亲自把他就会来,根本难以和保长他们谈起的那个“穷凶极恶”的追捕犯联系起来。

    刚刚张得浩的话,阿秀并没有听清楚,两个人就站在屋里,打量着对方。最后还是张得浩打破了沉默,“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如果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做到。”阿秀听了,也只是淡淡了声,“不用谢,只是看你不像坏人,才帮你的。”其实她自己也明白,她只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无动于衷,也曾在jǐng察大肆搜捕的时候后悔过,也曾想把他交给jǐng察,只是最终还是救了他一命。

    了这话,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这衣服是你家人的,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得浩的话让阿秀脸sè一暗,“这是我丈夫阿忠的,他被强征入伍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本来阿秀也不会对一个才见几面的人谈起自己丈夫,只是刚刚她才想起丈夫来,这时有人问起,也就随口了出来。虽然心里有准备她是有家室的人,还是让他感到一丝失望,却也不好再多想。

    听得出,她对丈夫很关心,也就接着问了几句。阿秀也没有过多隐瞒,起保长推举,阿忠才被rì本人征召上了战场,被派到了凶险的满洲,现在生死未卜。张得浩从她的话中了解到,以前rì本人从来不要台湾本地人入伍的,只不过几年前在满洲战死了很多人,所以在台湾也允许了一些对“帝国”忠心的台湾人自愿参加军队。直到自己丈夫被强制征召加入军队的通知下达,他们也从未听总督下令强制征兵的传闻,只是以为是保长在捣鬼。

    张得浩却没有这么简单的认为,听阿秀的,他丈夫阿忠是这方圆有名的猎手,枪法很准,连rì本人都知道。而这个保,被强制征召的人却只有阿忠一个,这让他多留了个心眼。其后想了想也大致能猜测出缘由来,在满洲战场,rì本士兵的shè击十分jīng准,却远远比不上自己部队特地训练出来的狙击手。他们因此吃了不少亏,没有可能一想法都没有,普通的士兵训练成shè击准确的士兵倒不是很难,要训练成shè击十分jīng准的狙击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据张得浩所知,当初李主席起家的时候训练出来的那批狙击手很多都是猎户出生,这不由得不让他多想。只是这个猜测,却没有告诉阿秀,因为狙击手是在战场最危险的,如果双方都有狙击手的部队相遇,首先要清除的就是他们。倘若真是如此,怕是被派上了战场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即便是侥幸在几次战斗中幸存,只要战争没有结束,rì本人也不会让他这种人回家的。

    看来rì本人这些年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不是一长进都没有。当谈起她丈夫的时候,阿秀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张得浩乐得对他们多些了结。不知不觉两个人也了很久,再没有刚刚开始的拘谨。张得浩也趁机问起了阿秀是不是有个孩子,阿秀也笑着把孩子发现他的经过起,也谈起了张得浩杀掉的那条狼狗。就是孩子每天必须去上学的“教育所”校长的狼狗,每次孩子回来谈起学那条令人害怕的狼狗被人杀了,总是兴高采烈。

    看着煤油灯的火苗跳了起来,阿秀才感到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居然和一个陌生人在晚上畅谈了这么久。她委婉的了句,“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张得浩也识趣的了声,“我也该去休息了,免得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回到地窖,感觉地窖里气味已经消散了许多,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到了那个叫做陈雄的孩子,那个从未见过的男主人阿忠,也想到了阿秀……

    接下来的几天,阿秀几乎每天都会做好饭送下去。最后几天,阿秀察觉到外面风声已经差不多过去了,甚至在白天也偶尔让他出来透透气,中午甚至也会叫他一起吃顿饭。随着两个人了解的深入,关系也越来越融洽。张得浩也跟她讲了外面的世界,起了自己的家乡,起了rì本对中国发起的侵略战争,在中国的烧杀虏掠,讲到了rì本人制造的骇人听闻的大屠杀……

    张得浩所的一切,对于一直在山林居住的阿秀来简直闻所未闻。从她出生开始,这里已经是归rì本统治,rì本人虽然高出一等,jǐng察和官员态度也十分粗暴,可是也从没有听闻过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那怕那个一直对自己有企图的保长,也只是喝了酒才敢动手动脚,根本不敢动强,他也害怕出了事阿秀报告rì本jǐng察。那些jǐng察平时态度蛮横、暴虐,对待这些不涉及到rì本人利益的事情,处理却还算公正。

    对这些从来没有听过的事情,她却相信了,因为她看到了他起这些时候眼中的泪。对于一个受伤流血也没有留下一滴眼泪的男人,起这些的时候却分明看到他眼中晶莹的泪,她心里只感到一阵的心痛。当他起那些rì本军队在满洲的暴行的时候,震惊万分,轮jiān、屠杀甚至如野兽一样吃从活人身上割下的肉,连婴儿老人也不会放过。她不由的想到了已经在满洲作战的丈夫,在这样的军队里,他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也变成他们一样。

    这些事情报纸上从来没有提起过,报纸上只是提起,“帝国皇军”在满洲,为帝“国生存而进行圣战”。甚至有时候会刊登皇军武士给村落的孩散发糖果、帮人理发、背老太太过桥的宣传画,谁又能想到战争背后是竟然是这样的残酷。最骇人听闻的是,张得浩咬牙切齿的出,就在前不久,rì本军队在满洲制造的大屠杀情景,让她浑身战栗,从他口中诉的血流成河的情景想想都觉得可怕。而且他告诉她,这些事情已经有很多证据和照片影像,国内和国外媒体都已经公布了,只是rì本人在这里封锁了消息而已。

    从和张得浩谈话中,阿秀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何对rì本人有如此这般的仇恨。也了解了他美丽的家乡,在一个在台湾被宣传成如同妖魔的人带领下,分得了田地,数次打败了rì本人的侵略。为了保卫家园,那怕军队几乎没有任何的工资补贴,可是大家几乎都自愿踊跃参加了军队,每个地方都有很多人为没有被军队选上而痛哭流涕,起这个他感到十分自豪,毕竟能够加入航空队都是千里挑一的。

    谈话中,阿秀也会告诉他现在台湾的情况,张得浩才知道台湾的情况甚至要比大陆其他地方都要好得多,rì本人虽然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资源、大量的耕地,台湾人也只是低rì本人一等的二等公民,没有政治权利和教育权利受到限制,但是这些年rì子都还都能过得下去,也并没有压榨太狠。而国内战乱连连、官僚贪污腐化、贪赃枉法弄得老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台湾老百姓的rì子甚至要比同时期占领的朝鲜要好得多,这也是和rì本zhèng fǔ的决策有关,听阿忠到外面听到的一直在流言,rì本内阁正在商量把台湾这个殖民地正式彻底归纳进rì本版图,成为正式国土一部分,而不是海外的殖民地,给予台湾人除了政治权利外的本国“国民待遇”。

    很显然,从阿秀的听闻来看,张得浩意识到很多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对此都抱有很大热情。毕竟不用再做二等公民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被rì本管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里当初已经被大清割给了rì本,绝大部分人,从出生之后就受到rì本管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根。在殖民当局对中国文化、历史传播加以限制和禁止后,这些出生在台湾的中国人对祖国大陆根本毫无认识,更谈不上热情,而台湾的报纸却经常刊登丑化大陆的文章,让台湾本土居民对大陆更是好感欠佳。

    本来就对台湾人好感有些欠佳的,听到了阿秀的,所见所闻。也意识到,若有一天来解决台湾问题,也非武力不可。台湾本地那些同根生的居民不仅不能做为自己的臂力,甚至很有可能沦为rì本人的帮凶。想到这里,也不禁觉得有些伤感。正如李主席所的,中国人的血xìng已经在无数次,以大屠杀为背景的历史融合中,消失殆尽。短短四十来年,就足以让这些人忘记了自己祖宗,忘记了自己魂,忘记了自己的根,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加可悲的?

    也难怪当初满清二十万人就足以横扫拥有数千万之众的大明王朝,以百万族类统治亿万中国百姓长达两百多年。了解到生长在台湾的中国人情况,也无怪乎,rì本以一岛国也妄图吞并满洲,吞并华北乃至最后吞并中国。

    rì子就这样悄悄的流逝,张得浩的伤口也几乎完全愈合了,这些天阿秀会经常下山去打听各方面的情况,回来告诉他。从张得浩这些天,有些异常的情形,阿秀也明白,快要到了分别的时刻。终于有天晚上,他对阿秀,“我的伤完全好了,明天我就要走了。”阿秀默默头,没有话,望着这个比她还要的男人,她很清楚迟早是要走的,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突然感到有些失落,好像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

    当阿秀把地窖口封上的时候,张得浩也如瘫痪般突然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这些rì子以来,滴滴涌上心头。他不明白是不是对这个女人产生一些别样的情愫,却也明白,两个人终是不可能。且不两个人相隔天涯海角,仅仅是她还有自己家庭,有爱着的丈夫和儿子,就明白是自己没有结果的。

    第二天,阿秀一天没有下来,直到晚上,才打开了地窖。看见桌子上摆满的饭菜,他却突然没有了胃口。桌子一旁的凳子上,摆放着洗刷干净折叠整齐的军装,以及自从被救了那天之后就没有看见过的手枪和匕首。

    抬头看见阿秀时候,只看见了她有些红肿的眼睛,虽然没有胃口,但是她看着吃饭的时候,还是大口大口的将饭吃完了。等他吃完了,又拿出了一个包裹装了七八张饼,“我帮你把阿忠那套经常穿的衣服改大了些,你就穿这个衣服。你长相和本地人,不太像,能不见人就少见人,所以给你做了几张饼路上吃,这样安全些,路上……”

    之后的话,张得浩完全没有听清楚,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女子,仿佛就是一个送丈夫出远门,不停劝叨的妇人。半响之后才微微闭上眼睛,他想把这个女子深深的印在自己脑子里,因为他明白,今天出门之后,可能此生都无缘再见了。

    “阿浩,你没事?再听我话么?”阿秀唠叨半天,没有看见张得浩有反应,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紧紧的闭着眼睛,立刻叫了他两声?张得浩听了,睁开眼,对这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我只是想把你刻进我的脑子里,以后想你的时候还会记起你的样子!”

    听了张得浩的话,阿秀也沉默了,很快张得浩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叠rì元和一块金元宝。“阿秀,你一个女人,孤儿寡母,带个孩子也不容易。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恐怕这个大恩这辈子都难以报答了,这些钱原本就是我们部队发给我们,遇到意外情况以防万一的,现在我也用不上了,就留给你。你要是收下我心里会好受,我知道你不想要,但是别拒绝我行么?”

    看见阿秀没有话,很快把钱和金子塞到了她手中,然后突然用力抱了她一下,对着她“阿秀,我保证会尽最大努力,让阿忠平平安安回来的!”完,立刻松开了她。拿起收拾好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子。他自己明白,在他的记忆里,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只是从来没有出口。在他身后,却不知道,开着的大门里灯光一直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熄灭,而在大门外有个女人一直望着远方。

    ……

    两个月后,东北某战场,激烈的战斗已经结束。战场上却还此起彼伏的不时响起一声声枪声,这只是剩下的士兵都在打扫战场——寻找那些受伤或者还未死亡的rì军加以处决。很快,那些受伤的年轻rì军都被吓破了胆,求饶声此起彼伏,但是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要,不要杀我,我只是被抓来的,我是台湾人,不是rì本人,不要杀我……”一个受伤的rì军,高喊起来。原本举起枪的士兵,停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陈正忠,我叫陈正忠!”……“营长,我找到了一个叫陈正忠的人。”陈正忠回答了他面前的那个士兵几个问题后,士兵立刻把他押出了战场。在通过战场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和他同时入伍的台湾本地人,也学着他高喊“我也是台湾人,不要……”,却还是被刺刀捅穿了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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