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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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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坦德路又打算辩解说那只是个玩笑,突然想起进门前女仆长的叮嘱,最终还是老实承认。“是的,母亲。现在我感到很后悔,并且…”

    “够了,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我知道这已经是你第四次无故骚扰矮人的工作!第一次你溜进矿坑,掀翻了一排矿工,第二次你把几个监工的头,塞进幼年紫虫的肛门里,他们的脸到现在还在流脓!”传奇古龙不再掩饰她的怒火,直接对着斯坦德路咆哮。

    青年绿龙一动也不敢动,继续低着头承受母亲的暴怒和口水。

    “我告诉你,每天在你身上的花费,光食物一项,就是两个金币,要满足你其他奇怪的嗜好,加上每月发给你的月供,一年要开销超一千枚,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无底洞!”传奇绿龙咆哮着。

    “瞧瞧你又干了些什么。整天游手好闲,要么在森林里追逐野兽,别告诉我你在练习捕猎,难道到现在你还不会抓野猪?要么就是袭击矮人矿工。要么就是和我的女仆勾勾搭搭。”血瀑女士飞快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半龙女仆,艾西亚脸色发白,低下头颅。

    “我用战场上的厮杀,换来了龙后对你的神恩赐福,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这么多年,你对我的领地没有丝毫贡献。而灰矮人——”传奇古龙挥动前爪指向堡外。“是他们,从矿洞和岩石里给我带来财富。他们才是灾厄堡坚定的基石,远远比你宝贵,他们是我的财产,每一个都是!”

    这时龙后脚下一颗接骨木的幼苗摇曳起来,迅速抽芽伸展,发出生长的噼啪声,它的枝叶构成老德鲁伊的脸。

    “女士”他慢条斯理说,“灰矮人邓巴克已经安抚了矿工。”

    血瀑女士心不在焉地回应:“嗯,知道了。”

    斯坦德路恼火说:“母亲,都是腐橡告密,不然灰矮人也不会提早发现我的……慰问,结果把事情搞大,这才是无事生非!”他毫不犹豫倒打一耙。

    接骨木脸庞没有争辩,德鲁伊说:“少爷,这完全不需要我告密的,你是被灰矮人发现的。”

    “你胡说什么,我的潜行是完美的!灰矮人的近视眼怎么可能从半英里外发现隐藏在林梢间的我!”

    德鲁伊沉吟了半响,“还是让邓巴克和你说吧。”接骨木枝叶变得茂密,形状从消瘦的老人变成矮胖的灰矮人脸庞。

    “女士?”头一次尝试使用植物沟通的灰矮人搞不清状况,他也不清楚龙巢这里的状况。

    “灰矮人,你是怎么发现斯坦德路的伏击。”血瀑女士问。

    灰矮人一脸迷糊,“这不是很明显吗?灰白的大地上,一颗白皮松孤零零的长着,树梢如此臃肿庞大,简直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麦杆上面长了巨大的绿苹果!那麦秆还左摇右晃……”

    “混蛋!”斯坦德路恼羞成怒,一口咬碎了接骨木。

    血瀑女士一爪子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身边的侍从仆人扭过头,使劲憋着笑。

    母龙用灰心丧气的口吻,问了斯坦德路一个奇怪的问题:“森德,以大陆历法,你今年多大了。”

    “五十岁。”斯坦路德感觉很不妙。

    “是五十岁零八个月二十一天,马上就是你五十一岁的诞生日。”

    斯坦德路心想,难道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的鳞片在和你同样色泽的时候,已经在长路的高空中巡游,向着天空和高山咆哮,宣誓我的领地。而你,现在还躲在我的翅膀下,如同孱弱的马驹。”

    所谓在巡游,不就是在长路带着一群爪牙抢劫过往商旅,最后还不是在附近的城邦联合围剿下,灰溜溜躲进深山老林中来。斯坦德路在心中暗暗腹诽。

    “按照五色龙的传统,最晚到五十一岁,就该脱离家庭,自力更生了。所以森德,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到你诞生日那天,就从我的领地里搬出去。”

    “搬出去后我能不能就近找个洞穴先住下?”

    血瀑女士突然把头凑到斯坦德路跟前,巨大的脑袋压迫得她的儿子快喘不过气来。女士咧开嘴森然一笑,一字一顿对她儿子说道:“我说得很清楚,三个月内,从-我-的-领-地-搬-走,否则,我将亲自扯断你的脖子。”

    “好吧,明白了…”斯坦德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明白就好。”传奇绿龙重新抬起头,打了个哈欠,“今天说这么多话,我已经困了,你们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艾西亚站着没动,其余的仆人纷纷起身,向女士鞠躬致意后准备离开。斯坦德路看到艾西亚对他挤了挤眼睛,斯坦德路微微点头表示收到。就在这时,女士又突然发话:“对了,奖赏10个金币给那个灰矮人工头,他降低了奴工们的损伤,他叫……”

    “邓巴克,女主人。”艾西亚回答说。

    “钱从斯坦德路的月供里扣。”

    斯坦德路气呼呼快步走出会客厅,只留下母龙和摇摆着长出新芽的接骨木。

    老德鲁伊重塑了脸庞:“女士,少爷的伪装越来越逼真,如果不是看着他长大,我也会以为他又蠢又呆。不过这次没法激发您的母爱了。”

    母龙此时毫无愤怒和沮丧,玩味地说:“你搞错了,龙崽子通过伪装和谎言,不是为了激发什么狗屁母爱,而是为了不让他的父母觉得孩子已经变成一个威胁,毕竟一个领地容不下两条龙。”

    “在我看来,这就是巨龙文化中的‘母爱’。”

    “如果他连这点东西都领悟不了,早三十年我就把他赶出龙巢了。对于我们的种群来说,夭折的最主要原因,是不知敬畏的高傲和鲁莽,现在他已经懂得妥协和示弱的作用,可以放心让他离巢。我最满意的是,他连最亲近的艾西亚都没告诉,能忍耐秘密,比他的兄长们强多了!”

    “现在这个时机吗?”老德鲁伊有些迟疑,“东边的邻居蠢蠢欲动了。”

    母龙不屑地说,“斯坦德路低头俯首了五十年,再持续下去头就真抬不起来了。至于东边,只要我还活着,他们不敢!”

    斯坦德路展翅飞向天空,只是他没有飞远,兜了个圈子又绕了回去,躲进附近一个废弃的矮人矿洞里。洞里被艾西亚用塑石术改造得十分宽敞,足够容下青年绿龙庞大的身躯,还在里面铺满舒适的毛皮。

    果然两刻钟后,艾西亚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森德,你在这里吗?”她轻声呼唤。青年绿龙趴着不动,伸出尾巴搀扶艾西亚走下矿坑,然后尾尖环绕艾西亚,顺着兔毛短袍的缝隙往胸口钻。

    “好了,好了,森德…别闹。”艾西亚用手按住他的尾尖。“我是趁着女士熟睡偷偷溜出来的,有几句紧要的话要和你交待,说完就得回去。”

    “放心,她至少要睡上一整天。”

    “不,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今天你又惹她发那么大的火,我们最近还是谨慎一点好。”

    “好吧,”绿龙悻悻缩回了尾巴,“难得在一起,你还这么扫兴。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绿龙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更加郁闷。

    “森德,你不想走吗?”艾西亚双手抬起绿龙的脑袋,和他对视,轻轻按摩着他下巴上粗糙的鳞片。

    “唉~”绿龙长叹一口气,脸上写满无奈。“走?我当然想走。灾厄堡除了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我的亲生母亲,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厌恶和鄙夷,她称我为填不满的无底洞。但我有机会做什么吗,腐橡那个老树叉子独揽一切,矿产、林场、交易所,没一件事我能插手。”

    “那你为何还这么沮丧?马上,你就能摆脱女士的阴影,并且能够证明自己了。”

    “艾西亚,你知道我每年都要离开藏匿森林外出收税。我飞过的外面那些贫瘠荒原和丘陵,它们是如此荒芜。在我离开灾厄堡之后,难道要和野龙一样,每天为了血腥的生肉来回奔波?我需要仆从、领地和财富!”

    “振作点,怎能为食物这么可笑的理由发愁。你可是被龙后赐福过的……”

    “我知道我知道,”斯坦德路不耐烦说,“你和她唠叨五十年了:我是在战场上出生,因为母亲的卓越功绩被降下神恩……烦死了!只不过长得快一点,能用几个没用的类法术而已。”

    “你比同龄的巨龙大了整整一个体型,速度和力量更快更强,而且还能使用土领域、邪恶领域和混乱领域的类法术,在五色龙里只有少数红龙和蓝龙才拥有的才能。”

    绿龙爪子按在地面,一束束带着锯齿边缘和针刺灌木迅速生长,几个呼吸高过他的爪子。

    “植物滋长,柔石术,让我当花匠还是矿工?”

    艾西亚小心翼翼避过带毒的锯齿灌木,柔声说:“别担心,我会在你身边。”

    绿龙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半龙女仆,“什么意思?你打算跟我走?”

    半龙精灵跪坐在地上,仰起脸看着他:“当然,在我还年幼时,母亲就常常跟我提起无冬城,那是她的故乡。她告诉我无冬城的城墙,是用一块快相同色泽的石灰岩垒成,洁白光亮;那些高耸的尖塔,每一座都比藏匿森林最老的红杉还要高;还有堪称奇迹的三座石雕桥梁,我做梦都想去看一看。然而日复一日,我只能被束缚在群山和森林之间,在女士的威压之喘息。你是我唯一获得自由的机会,怎么能不抓紧。”

    “可是女士不会同意的。”

    “是的,她不会同意,所以你要帮我。我那可怜的妈妈,是带着对故乡的眷恋去世的,她至死都没踏出女士的领地一步。我可不愿和她那样,被这矿山和洞穴囚禁一辈子。”

    斯坦德路盘算一下,如果和一个八级术士合作,他壮大的几率会大大提高,何况他们之间相当信任。

    “我们该怎么做?”斯坦德路询问道。

    “你可以对女士说,需要人手帮你建立新的领地,然后列一份名单给她,把我的名字加进去,塞在不起眼的角落。”

    “没用的,你是最合她心意的女仆,而且为了培育你的法术天赋花了不少钱,不可能轻易放弃你。”

    “你要竭尽全力说服她,起码让她产生动摇,森德——你是个聪明的孩……巨龙,我知道你一定能办到。如果不行,我也有自己的办法。”

    “什么办法?”斯坦德路问道,他不相信有什么言辞能打动传奇古龙的铁石心肠。

    艾西亚捋了捋耳边如缎带般柔顺的头发,微微抬起嘴角,露出一个决绝的微笑。

    “我不愿一辈子做灾厄堡的囚徒。如果得不到自由,那我就登上铁爪峰上的瞭望台,用那里的柴堆,一把火把自己烧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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