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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再走康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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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初夏,小麦已抽穗扬花,再有一个多月就该成熟了。四野绿油油的郁郁葱葱,蝉鸣鸟唱,不失夏天的喧嚣和热闹。

    洋河镇和张店子镇都建了区委和五十人的区小队,村委会,民兵连,妇救会,政策宣传,互助生产,减租减息……等工作在每个村子展开。李梅把两个镇子的村庄跑了一遍,对各项工作把关指导,又在会议上提出下一步紧要的是打康坪镇炮楼,要尽快打通和军区根据地的联系,不光县大队必要时去根据地,其他县或部队也有从康坪镇去根据地的,司令部的人也要经康坪镇到各地去。所以,打康坪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秦明立刻说:“康坪镇就一个排的皇协军,我带别动队一个小队,三天内打下来。”

    苏阳却摇头说:“康坪镇离县城近,离我们远。打康坪镇容易,怎么守?怎么保证康坪镇对我们是畅通的?我们必须考虑清楚这一点再决定怎么行动。”

    李梅说:“目前我们不可能据守一地,就是洋河镇和张店子镇必要时也得放弃,除非柳寨子庄。”

    赵志刚说:“如果不能守,那打康坪镇意义就不大。”

    苏阳却说:“康坪镇必须打,这一点很重要,我们要考虑的是打了以后怎么办?”

    李梅接住话茬说:“要不就采取黄家屯炮楼的经验,暂时由皇协军为我们守。”

    秦明说:“那就要去策反康坪镇炮楼的皇协军。”

    李梅说:“对。这样让皇协军为我们看守几个月或一年,我们的根基再稳一稳,或我们的发展直接威胁到县城时,康坪镇也就不是问题了。”

    苏阳说:“黄家屯有袁福全和董景山,所以策反很容易,康坪镇我们又不熟悉,谁去策反?怎么策反?”

    李梅说:“你要能去我们俩去,你不能去就派几个人跟我去。”

    苏阳知道李梅是想借助康坪镇皇协军的那位叫徐连旺的大叔策反他们,要没别的途径,这也是一招,至于行与不行,只有做了才知道。他也没再反对,只好说:“你要去只能我去,派谁去我也不放心。”

    李梅说:“那就这么定了。”

    表面上李梅总是说她要听苏阳的,实际上除了一些具体的军事行动,许多事都是她的决定。她们并没有上下级关系,心理上她自然是姐姐,所以,心安理得,苏阳虽然心里有数,但许多事都顺着她。

    从柳寨子庄到康坪镇不用走县城,可以从南边斜插西边,直接到康坪镇,没有可通车的官道,都是行人走出来的小道,将近八十里路。因为李梅要到康坪镇,苏阳担心走漏消息,引县城的鬼子来围剿,所以带了别动队。

    下午时分,在县城通往康坪镇的路上,苏阳留下一中队警戒。当然只是警戒,敌人大部队来了,他们也抵挡不住,但他们可以迅速传递情报,借机迟滞敌人,保护李梅迅速撤离。不然就要带大部队过来,苏阳跟着,既是出现危急情况,他也可以迅速带李梅脱离险境,所以觉得没必要,就只带了别动队。

    苏阳又在离康坪镇三里的地方,留下二中队两个小队警戒,发生意外时,以枪声为号向镇子突击。然后带着一个小队,两名干部,买了一头猪,四个战士抬着,六挑担粮食,六个战士挑着。一来过检查站这么多人要有理由,二来以后两名干部要留到镇上工作,弄个小门市,搞个小买卖做掩护。

    一行人顶着大太阳,直接到康坪镇检查站。今天检查站执勤的有点特别,没有人来回走动,都坐在阵地的沙包上玩,直到他们走近了要进去时,才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皇协军小子歪戴着帽子,拖拉着枪站起来,问:“干什么的?”

    李梅说:“徐连旺大叔今天没执勤?”

    皇协军小子说:“徐老头不在,你们是干什么的?拿出证件来,检查!”

    李梅说:“徐连旺大叔说了,以后我经过这里提他的名不用检查,你凭什么检查。”

    皇协军小子说:“他的名不管用,我说检查就必须检查。”

    李梅说:“你去把他叫来,还说提他的名没人敢拦,我倒要问问他说话管不管用。”

    皇协军小子说:“你算谁,这么牛逼,自己叫去。”

    眼看今天这事办不成,苏阳都准备动手,先宰了这小子再说。李梅拉住他,又冲着旁边的三个皇协军说:“哪位老总帮忙给叫一下。”

    其中一个踢了另一个年纪更小的一下,看模样不到二十岁的,说:“你去叫。”年纪更小的站起来什么没说,向西跑去了。

    镇上就修了一个炮楼,在镇子西头,不过镇子很小,就二、三里地,一眼望到头。

    徐连旺正在宿舍里打牌赌博,年纪小的皇协军一进院子便喊:“连旺叔,有人找你。”

    “谁啊?”

    “一个女的。”

    一群人立刻混笑着议论徐连旺,什么时候勾搭上女的了。

    徐连旺问:“什么女人?”

    年纪小的皇协军说:“年轻的,可漂亮了,说你答应她再来提你的名字就不检查。”

    “哦!”徐连旺立刻想起来了,说:“就镇上张大有家的侄女。她提我的名了,你们让她进来就行。”

    年纪小的皇协军说:“胡魁挡住不让进。”

    “奶奶的!”徐连旺一把把牌扔下,从炕上下来,边穿鞋边骂:“小兔崽子,想造反,连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徐连旺走到检查站近前,本想收拾胡魁,在李梅跟前显示威风,见李梅带这么多人,有点愣怔,便没敢收拾胡魁,只是尬笑着问李梅:“大侄女来了。”

    李梅说:“大叔,你不是说以后我来了提你的名,就不用检查,可今天我提了,不管用啊。”

    徐连旺仍尬笑着,移开话题,问:“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

    “对啊!”李梅说:“我想在镇上做点小生意,就带了些东西过来。这个是我弟弟,你见过的,这两个是我的伙计,这十个是我雇得挑夫。”李梅把人一一介绍了一遍。

    徐连旺走到挑的箩筐跟前,掀开一个看了看,说:“全是粮食?”

    李梅说:“对。”

    徐连旺推开鹿寨说:“进吧。”

    胡魁上前阻拦说:“徐老头,今天是我们一班执勤,你凭什么管!”

    徐连旺一瞪眼,说:“老子就管了,你能怎么着!”

    胡魁说:“等排长回来我告诉排长。”

    徐连旺指着他,故意激他,说:“瞧你那点出息,还告诉排长,你告诉连长去,要不等武田曹长来了,你再告诉武田曹长去。”

    胡魁不服气的说:“告就告,你当我不敢。”

    “你敢!你敢!”徐连旺还伸手翘大拇指,说,“等排长回来,我就给排长说你要告诉武田曹长。”

    这时几个皇协军都围了过来,其中让年纪小的皇协军叫徐连旺的皇协军又在胡魁屁股踹了一脚,说:“真是没脑子的货,等连旺叔告诉排长,你要告诉武田曹长,排长还不扒了你的皮。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了?!”

    胡魁终于蔫了,低下了头。

    这时李梅和苏阳他们已过了检查站,走出去十几米了。徐连旺连忙跟上去。徐连旺在部队混了二十几年,什么样的人什么阵势没见过。本来李梅给他的印象就不一样,今天这阵势更让他看出李梅不一般,可他不想挖李梅的真相,心里只想护着李梅。当然这有风险,他掀开箩筐看就是要当着其他皇协军的面,告诉他们,他对李梅检查过了,至于检查的有没有问题,那就由他说了。要是遇到其他人值勤,李梅的粮食会被扣住的,日本人就看见粮食眼热,他们除守镇子,再就是征粮。

    他今年四十二岁了,还是个老光棍。

    早年,他有个叫关平子的战友,在家里娶了一房媳妇,没多长时间就被抓的当了兵。三年头上,关平子终于有机会回家,翻山越岭,走了一百多里地。回到家,直接推门进屋,眼前的情景把关平子惊呆了。三个同村的男人和关平子媳妇光着身子在炕上,其中一个正压着关平子媳妇,看了关平子一眼,还不停。

    关平子杵在当地愣了有一分钟。

    一个男的边穿衣服边下炕,说:平子回来了?你这一走就是几年,媳妇在家活守寡,我们哥几个给你关照关照。关平子仿佛已死过去又被这句话唤醒了,往前走了一步,摘下身上的军刺,直接刺进那人的胸口,说:谢谢了!

    另一个下了炕,裤子还没提起来,吓得向前跑,却扑倒在地。关平子转身一脚把他的头踢得歪到了一边。

    最后这个也吓得急忙爬起来,不及穿衣服就下炕,被关平子一军刺切掉祸根子,嚎叫着跌倒在地打滚。关平子不想引起过多人关注,上前一脚踩断了他的后脖颈。

    关平子捂着脸坐在死尸上一个多小时没动。当兵前村里这些人都是哥、兄弟、叔、大爷的叫着,他一走就都这德行,和畜生没什么区别。要不去当兵出这种事他或许面上抹不开,也没这份胆量。当兵几年,杀了几十个人了,现在杀人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他媳妇就那样背对着他躺着不动。他不知道老母亲什么时候进来了,当他提着军刺站起来要走向炕时,他母亲说:是村里的强人逼得脱裤子的。他只好停下脚步,转身把几年来攒下的一百多个大洋给了母亲,说:你们也马上离开家吧。说完离开家又回了部队,三个月后死在了战场上。

    战友的经历给徐连旺敲响警钟,在这乱世,尽显弱肉强食法则,农村弱势的家族或家庭经常受欺负,这种孤儿寡母的更不用说,娶个媳妇天天守着都怕守不住,当兵的一走几年不回家,带有带不了,除非强势的家族或家庭能照看住,否则是给别人娶媳妇。他家在村里就是弱势家庭,所以他回过几次家也没娶媳妇。

    在他老家村里娶个穷人家的女孩就几块大洋的事,在外面要娶到媳妇可就难了。他们当兵的东奔西走不说,有今没明的,没人愿意嫁的。可这并没有泯灭他对异性的渴望,如果是冷漠的相对互不理睬,他也会漠不关心。可李梅见面喊他大叔,毫不忌讳的和他啦话,他心里就觉得亲,热情就不由自主的流露。对李梅他没有其它想法。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想也想不着,更知道得不到李梅,过路的情份,又是隔辈的年龄。但他就是看着李梅亲,内心就想护着。

    好些当兵的一有机会就欺负乡下妇女,他深恶痛绝,但遇到了也只是躲开,并没有自觉和勇气去维护她们,只是守着自己内心的那份本真和善良。

    徐连旺追上李梅,说:“大侄女,你真在镇上做生意,以后就不走了?”

    李梅笑着说:“我住一两天要走的,这两个伙计就留下了,大叔以后还要帮衬一二。”

    徐连旺忙承诺说:“好说好说。”

    一路拉着闲话,到张大有家门口,门锁着,看来下地还没回来。徐连旺让先到军营去,李梅答应了去,两人先走了。

    苏阳安排留一个人看东西,其他人随后到炮楼跟前隐蔽警戒。

    “大侄女,我咋看你不像生意人。”徐连旺见就两人时低声说,“生意人都低眉顺眼的,你表面上随和,实际上很强势。还有你那个弟弟,一到我们跟前,站位就有讲究了。他的身手肯定不凡,年纪不大,面对我们四五个,毫无怯意。还有跟你的这十多个人身体都板直,没有一个驼背的,一看就不是挑夫。”

    李梅笑着说:“大叔好眼光。我的确不是生意人,我那个弟弟的确有些本事,其他人都是我们的战士,也身手不凡。”

    “哦!”徐连旺虽然猜到了,李梅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来,还是惊到他了,心都“咚咚咚!”加速跳了起来。可他毕竟经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了,见得多了,虽在敌对的阵营,私下里和李梅交往,没什么大不了的,故作淡然的笑了笑,又问:“是八路?还是军统?”

    李梅的目的当然不是仅仅和他交往,既然他这么问了,直接摊牌的说:“我也就不瞒大叔了,我们是中共阳城县委县大队的。”

    徐连旺的脚步顿了顿,又立刻跟上李梅,说:“这么说,洋河镇和张店子镇的炮楼里的人都是你们杀的?”

    李梅直截了当的说:“对啊。”

    徐连旺缄默了一会,脸红了又白的问:“那我们康坪镇炮楼里的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叔!要不是你,你们炮楼里的人早被杀了。”李梅表情真切的说,“我们第一次过康坪镇,我弟弟的计划就是,只要你们敢动手搜我们,就把你们全杀了再过。你不让他们搜我们,即给了我们一个好印象,也救了你们。这康坪镇是我们通往根据地的必经之路,必须打通。我把他们的计划都否定了,就是因为有你。我们抗日主要针对的是日本鬼子,你们虽然是汉奸,但毕竟是中国人,能不杀就不杀,能争取就争取。我觉得你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今天我们来就是想争取你,再通过你争取其他人,要么参加八路军,要么放下枪各自回家去。”

    徐连旺再不是脸红脸白,而是浑身出了一层冷汗,他又沉默了一会,咽了一口唾沫,沉沉的说:“要争取不了呢?”

    李梅更直接的说:“那就简单了。对那些顽固不化的汉奸,我们的政策就是坚决消灭。我们县大队现在有几千人,光炮就有几十门。打康坪镇不费劲。”

    徐连旺惊得要掉牙了,如果真如李梅说的,几千人,几十门炮,都可试着打县城了,他知道县大队不弱,但李梅的话也有吓唬他的份,他又试探的说:“如果你们今天出不了康坪镇怎办?”

    李梅淡然一笑,不屑的说:“我们也没打算走。别说你们动手了,你们就是敢说一个不字,今天康坪镇就没你们的立足之地了。”

    徐连旺又尴尬的咧嘴笑了笑。他不信李梅说的,可他又不得不信,其它镇死的人是事实。那是他们连长到康坪镇来时说的,当时所有人都吓得毛骨悚然,大气不敢出。可再看看李梅和身后跟来的苏阳,就一个经不起一拳的弱女子,身后跟着十来个毛头小子,就能随意的把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当兵的俏没声的杀了?他不信,可他又心里打鼓。眼看到炮楼了,就李梅和苏阳两人,其他人没跟过来,徐连旺几次观察李梅和苏阳,两人没有一点怯意,走过防护沟吊桥时,神情依然泰然自若,就像这座兵营是他们的一样。

    李梅和苏阳表面上泰然自若,心里也很警惕,以苏阳的本意李梅是不该到这种地方来,不可控的因素太多,随时都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意外。 可没办法,李梅要这样,又是会上商定的,他不好阻止。当然,主要的还是他有这份自信保护李梅,不然不只是别动队,县大队他也会调过来。李梅一方面人本就胆大,常把自己的命置之度外,革命始终是第一位的,另一方面她也谋定徐连旺不会陷害她们,是可信任的,再说有苏阳在,她的自信心就会倍增。

    康坪镇的炮楼也没什么特别的,一座炮楼,五间大瓦房,一间是办公的,三间是宿舍,一间是食堂,既做饭又就餐,就用一块布帘子隔开。

    徐连旺也的确没有要陷害李梅的心思,直接领着李梅进了办公的房间。房间摆设很简单,对放着两张桌子,两把椅子,一部电话,一个低柜,一把木连椅,一个茶几。房间没人,徐连旺让李梅在木连椅上坐了,倒了水。苏阳在门口一侧背靠墙站着。

    李梅问:“你们排长呢?”

    徐连旺在李梅一侧坐了,说:“排长今天不在,去连部了。”

    李梅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徐连旺摇头说,“你见了我们排长怎么说?”

    李梅反问:“你说我该怎么说?我直接表明身份他会不会炸毛?会不会连累到你?”

    徐连旺笑了笑说:“要放以前他会炸毛的,他给皇军办事很上心的,马上到收缴夏粮的时候了,我们除了执勤就天天下乡摸底粮食产量,确定收缴多少,有地的农户都要建档,很辛苦的。你们和皇军是死对头,你直接亮明身份,他会把你们绑了交给皇军的。”

    李梅问:“现在呢?”

    徐连旺说:“现在就难说了,因为昨天发生了一件事。”

    李梅问:“什么事?”

    徐连旺低声说:“我们排长媳妇来了,住了快两个月了。昨天晌午我们都执勤的执勤,下乡的下乡,皇军武田曹长带着分队路过这里,在我们炮楼食堂吃的饭。排长媳妇是乡下妇女,不懂事,还和往常一样到食堂吃饭,被武田曹长看到了,饭还没吃完,就被拖到宿舍糟蹋了。所以我们今天没下乡,排长去找连长去了,想讨个说法。”

    李梅由惊讶到愤恨再到生气,说:“大叔,你别以为我骂你。其实你们就是日本人养的狗!日本人是主子,把狗糟蹋了,狗还想讨要说法,可能吗!主人能给狗丢个肉包子那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不然一脚就踹一边了。”

    徐连旺低着头,没言语。李梅的话当然是骂他们,但认真想一想,也就那么回事。这件事对他们排长的打击会有多重说不上,他们全排都觉得被侮辱的抬不起头来。李梅的话不好听,可事实上就是这样,他心里不舒服,但能接受。

    李梅又说:“我理解你们当了汉奸有一定的客观原因,并不是你们的本心,但就这么死心塌地的当下去就是你们的问题了。日本人迟早是要完蛋的,多至十年八年,少至三年五年,到时候你们怎么办?就我的看法,那些当过官的都得枪毙,当兵的干过坏事的也得枪毙,没干过坏事的也得判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徒刑,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别以为日本人就永远那么强大,抗日力量就永远那么弱,恰恰相反,就说我们县大队,这大半年来由二十几人发展到两千多人,而且有枪有炮,我们整个八路军已几十万人了。而日本人今天被杀三十五十,明天被杀三十五十,就那样一个小岛国能有多少人,迟早会被杀完的。再过几年会是什么情形?这件事你必须考虑,而且要尽快考虑,否则,我们就采取军事行动。”

    徐连旺很认真的听着,问:“我们咋个考虑?”

    李梅说:“明确投靠八路军或放下枪走人。如果投靠八路军,你们暂时不动,仍然驻守康坪镇,但对经过康坪镇的八路军人员不但不能阻拦,而且要保护。我们会派干部加入你们队伍,对你们战士宣传教育。对外,你们要保密,不要被鬼子发现。一旦被鬼子发现,立刻撤离,并入八路军阳城县大队。”

    徐连旺缄默了,好久没言语。

    李梅也知道这事他说了不算,已亮明态度,就看他们的反应了。

    离开炮楼,李梅和苏阳他们到张大有家,张大有热情接待他们,在张大有家吃了晚饭。

    别动队两名战士盯着炮楼,其他战士在张大有家街口和门外警戒。

    李梅要张大有联系镇上可靠的居民,一起见个面,开个会。张大有愉快的答应了,出去一个多小时,陆续来了三十多人。一听说是八路军阳城县大队的,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来了,而且热情高涨,问长问短,特别对县大队打仗感兴趣。社会上的有关传闻大家都听说过,今天见到真的县大队的人,别提心里有多兴奋。

    会议主要是李梅在讲话,自然是共产党、八路军、根据地、抗日形势、县大队的发展。讲了一个多小时话,在座的人鸦雀无声,盯着李梅,生怕漏掉一句话。最后还意犹未尽,听不够似的。

    接着李梅引导大家讨论如何联系群众,发动群众,建立组织,开展工作。首先建立区委区小队,再逐步在各个村庄组建村委会、民兵连,把群众组织发动起来,开展各项斗争。

    皇协军排长叫邱志平,不到二十五岁,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相貌堂堂,也算七尺男儿,刚娶的媳妇让人糟蹋了,自然不能接受。可他不敢直接找武田曹长算账,如果去了怕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让武田一刀给捅了。他只有找自己的长官。他到连部把媳妇被武田曹长糟蹋的事给连长说了,连长很生气,带着他就到营部找营长。营长一听,立刻骂道:“老子一个营长也只能在外面租房子养媳妇,你他妈一个排长就敢把媳妇带到军营,你不活该吗!我们是跟着皇军讨口饭吃,你让我找皇军理论你的事,我敢吗?就算找团长,皇军会给你理论吗?别说是你媳妇,就是你妈让皇军日了,你也给老子忍着,受着。有本事你就找团长,让团长一枪把你给崩了,就一了百了了。”

    这些皇协军认定了是在日本人嘴底下吃饭,不但自卑,而且自贱,由日本人主宰摆布,不敢有自主意识。邱志平也是这种心态,本来就不抱多大希望,可毕竟是个要脸面的男人,不得不这么伸张一下。结果让营长这么一骂,心里反而平静了,转向自怨自艾,自己不该把媳妇带到军营来,自己的媳妇是个乡下贱妇,由于不懂事,惹下的祸。

    回到炮楼,媳妇背对着他蒙着头在炕上躺着。哭两天一夜了,再不哭了。要没有昨天的事,他一回来小两口亲的拥在一起,像要把自己融化进对方一样,完全成一体,仿佛与世界无关,自成天地。现在一下子变了,她们之间像砌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再谁也挨不着谁了,相互都不愿意挨着谁了。让邱志平难过的是媳妇很漂亮,精致的面容,窈窕的身材,光滑如玉的身体让他难割难舍。不要吧,还不如一刀把自己抹了,要吧,被别人玷污了,还怎么要。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邱志平像没听见似的,没理。

    “排长。”是徐连旺的声音,邱志平只好站起开门。别说是他,就是连长也在徐连旺手底下混过,徐连旺去了,连长也喊一声“连旺叔。”给倒一杯水喝。他也不敢过分轻慢徐连旺。

    “排长回来了?”徐连旺没进门先问道。

    “哦。”邱志平让进徐连旺,又关了门。

    两人都落了座,徐连旺看了一眼里屋隔着的帘子,又问:“莲儿吃饭了吗?”

    邱志平的媳妇叫吴秀莲,乳名叫莲儿。

    邱志平摇头说:“没吃!”

    “事是事,身体是身体,不吃饭会饿坏的。”

    “可她就是不吃。”

    “嗨!”徐连旺叹了口气,问:“连长怎么说?”

    “连长倒没说什么,带我去找营长,被营长骂了一顿。”

    “我知道,那王八蛋只管他自己,不会为我们出头的。”徐连旺又压低声音,说:“今天我遇到八路的人了。”

    邱志平本来低头坐着,这种事太丢人,哪还能和以前一样在手下面前趾高气扬的。一听徐连旺说“八路”,他惊得一下坐正了。

    他们没注意,里间的吴秀莲听到“八路!”两个字,立刻掀开被子,支棱起了耳朵。

    邱志平问:“八路?八路什么人?”

    徐连旺平淡的说:“八路阳城县大队的。”

    邱志平可不淡定,急切的又问:“在哪?”

    徐连旺说:“来镇上了。”

    邱志平问:“多少人?”

    徐连旺说:“十来个。”

    邱志平腾地站起要往外走。

    徐连旺不解的问:“你干嘛?”

    邱志平紧张的说:“我去炮楼安排一下,小心他们来攻打炮楼。”

    徐连旺说:“你当八路都是傻瓜,来打你炮楼,炮楼有啥可打的。”

    邱志平停下问:“那他们来干什么?”

    徐连旺没敢正视邱志平,低头说:“他们想劝我们投靠八路。”

    “这怎么可能!”邱志平条件反射的说,“土八路穷的裤子都穿不上,我们投靠他们喝西北风啊!”

    徐连旺争辩说:“你那是道听途说,我见得八路可不是那样。”

    邱志平却不以为然的说:“就算我道听途说也不能投靠他们!国民党比他们强那么多也快被灭了,八路能成什么气候。”

    徐连旺说:“也不能那么说,八路阳城县大队现在已经几千人了。”

    邱志平更不屑的说:“你就听他们的宣传。就算有几千人,都拿着大刀能干什么。”

    徐连旺却很认真的说:“什么都拿大刀?人家光炮就有二十几门。”

    “哈哈哈哈!”邱志平笑了,但不想再和徐连旺争辩,又问:“她们是怎么进镇上来的?”

    徐连旺说:“我放进来的?”

    邱志平眉头紧皱,不无埋怨的说:“连旺叔,你的胆也太大了!”

    “不能怨我。”徐连旺并不怕邱志平,但还是为自己争辩说, “我又不知道她们是八路。那个女的就和莲儿大小差不多,她叫我叔,我能不帮她?进了镇子她才告诉我她是八路。”

    邱志平又问:“那你知道她们住哪?”

    徐连旺毫不隐瞒的说:“张大有家。”

    邱志平更轻蔑的说:“今晚我带人把她抓来,给你做媳妇。”

    徐连旺也腾的站起来指着邱志平,说:“你可千万别打她们的主意。他们就是割人脖子的人,洋河镇、张店子镇炮楼的人就是她们杀的。她们还说,没来杀我们炮楼的人,是因为上次她从这里过,我没让人搜她们。你不想投靠他们,我就去给他们说一声,给她们承诺以后不拦不搜她们的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怎么行!”邱志平说着,来回踱着步,“我们检查站主要就是查他们,不查不搜她们,让皇军知道了怎么办?”

    徐连旺说:“依他们的说法,你拒绝他们,康坪镇今晚就没我们立锥之地了。”

    “奶奶的,吓唬谁哪!”邱志平不以为然的说,“你告诉她们,别惹我,否则我会让她们有来无回。”

    “嗨!”徐连旺一听,不禁长叹了口气。这是什么话,那阳城县大队日本人都没办法,邱志平说什么大话。可他见多说无益,站起来离开了。

    徐连旺刚出门,吴秀莲就下了炕,不但穿好衣服,还挎着自己来时带的蓝底白碎花包袱,低着头就要往外走。

    邱志平皱着眉问:“你去哪?”

    吴秀莲停住脚步,低着头看着脚尖,说:“上茅房。”

    邱志平不解的上下打量着她,问:“上茅房拿包袱干什么?”

    吴秀莲还是头也不抬,背对着他,说:“身子不舒服,要用东西。”

    “我陪你去。”

    “不用。”吴秀莲碎步出了房门,尾随徐连旺离开了炮楼。

    徐连旺到张大有家时,李梅正在屋里开会,苏阳到院子石桌坐下见他。他把炮楼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苏阳问他:“大叔,你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徐连旺想着两边都先稳住再说,不然弄不好今晚真就打起来,对谁都不好,说:“我当然希望咱们两家好,一起对付鬼子。不过这事急不来,你告诉我大侄女,我慢慢说服他们,最起码做到不查不搜你们过往的人,咱井水不犯河水。”

    “谢谢大叔的好意!”苏阳又故意敲打说:“我给我们首长许诺,两年内要把鬼子赶出阳城县。这都一年多了。”

    徐连旺明白这是不给时间,可两年内把鬼子赶出阳城县,不是后半夜做梦说胡话么,这小子比李梅还能吹,但他也不想得罪苏阳,他早看出这小子不好惹,说:“你什么打算?”

    苏阳摇了摇头,说:“我姐今天有事就不见你了,大叔请回吧。”

    徐连旺心里犯嘀咕,脑子里老是闪过洋河镇和张店子镇炮楼的人被杀的事,可见不着李梅,又不愿意和这小子多交流,只好无奈的离开了。

    苏阳把徐连旺送走,刚转身回院子,要进屋时,听到大门口有个女的说话:“我知道你们是八路,我要参加八路。”接着在门口警戒的战士跑进来说:“报告:警卫员同志,一个女的非要进来,说她知道我们是八路,她要参加八路。”

    “让进来。”苏阳也犯嘀咕,可能是张大有出去走漏了风声。

    吴秀莲一路尾随徐连旺来到张大有家门口,见徐连旺进了院子,她走过去在巷子蹲着,她不想让徐连旺看见。等徐连旺离开,她才走过来要进院子,被警戒的战士拦住了。这时进院子来,苏阳让在石桌前的马扎上坐了。院子黑黢黢的,苏阳也没认真看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八路?”

    吴秀莲低头说:“我听人说的。”

    苏阳问:“听谁说的?”

    吴秀莲仍低着头说:“就刚才来的人。”

    苏阳猜测的问:“徐连旺?”

    吴秀莲肯定的说:“对。”

    苏阳又紧接着问:“那你是谁?”

    吴秀莲头更低着说:“我是炮楼里的排长邱志平的媳妇,我叫吴秀莲。”

    “哦!”苏阳一时有些理解不了,他知道吴秀莲被鬼子糟蹋了,可她怎么就敢独自来参加八路,还是有其它目的,他问:“你来参加八路,邱志平知道吗?”

    吴秀莲摇头说:“不知道,我说我上茅房,就偷偷跟着连旺叔来了。”

    苏阳问:“你知道我们八路是干什么的吗?”

    吴秀莲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苏阳说:“当然知道。在家时,我们村也经常来县大队的人。我们家也经常给交公粮、做被褥和鞋,我和我妈给做了两床被褥,两套衣裳,五双鞋。”吴秀莲说着更满是骄傲的看着苏阳,又说:“我还上过夜校,识了三百多个字,本来还让我参加妇救会,我没敢参加。”

    苏阳一听她的话,立刻感觉内心格外的亲切,问:“为什么?”

    吴秀莲说:“因为、因为我不是和邱志平订婚了,他是那样的身份,参加组织是要审查的,肯定通不过。”

    苏阳说:“那现在你来参加不还是通不过?”

    吴秀莲很有理的说:“现在不一样了。”

    苏阳看着她问:“怎么不一样了?”

    吴秀莲认真的说:“他不愿意投靠八路,我不跟他过了。”

    苏阳才完全理解眼前的女子,曾受过八路军影响,对八路军信任有加,所以听到有八路就敢来参加,说话干脆利索,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处处流露着真纯的情感。苏阳笑了笑,说:“你不跟他过了,他要来找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吴秀莲又低下了头。嫁给邱志平是她的春梦,少女心头最大的愿望,为此她不顾他的身份,总把一切往好里想。昨天被鬼子强奸,她的春梦和美好愿望碎了一地,给纯洁的灵魂种下一片黑暗。她想死又不甘心,苟活着又不知如何苟活。邱志平去找长官回来一言不发,她知道指望不上,却听到连旺叔说到有八路,她就毫不犹豫谋划参加八路,扛枪去打鬼子。苏阳问她邱志平来找她该怎么办?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不和他过了就不和他过了,片刻她又抬起头来,说:“要不你给我一杆枪,我成八路军了,他是鬼子的狗腿子,我们就是敌人,我和他打一仗,死一个就没这事了。”

    苏阳问:“你打过枪?”

    吴秀莲摇头说:“没有。”

    苏阳笑说:“那你肯定赢不了,被她打死了怎办?”

    吴秀莲说:“死了算我命不好。”

    “那不傻瓜吗!”苏阳不屑地说,“没本事就说命不好。命是什么?命就是自己的本事。”

    吴秀莲被骂的低头不语。

    “一会李书记忙完由她决定要不要你。”苏阳接着喊:“尚斌。”

    “到!”别动队二中队三小队小队长尚斌立刻跑了过来。

    苏阳说:“皇协军一会要过来,不到二十个,你布置一下,就在巷子里抓他们,缴了枪就行,不杀。”

    “是!”尚斌跑着出去了。

    吴秀莲出去时,邱志平并没有多想,还真以为她上茅房去了。要在出事以前,他肯定要跟着到茅房外等,现在没那种如宝如命的心情了,所以,也疏忽了。同时,八路军县大队的人到镇上来也搅得他心神不宁。战争时期,敌人钻到自己的地盘里来了,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来了,按道理他应该立刻集合队伍去抓捕他们,他也有这份心思,可连旺叔的提醒也在他心里打鼓。他们就是割人脖子的人,这在阳城县军警系统都知道的事,而且是人人自危的事。现在那些人到康坪镇来了,他表面上嘴硬,实际心里没底,对八路县大队只有道听途说,没有实质的了解。

    徐连旺回来又直接来给他报告,说:“没见着那个女的,说有事,只和她弟弟拉了一阵话。我的意思是要有时间慢慢谈,主要是缓和一下,不要就地打起来。她弟弟说:他给他们首长许诺两年内把阳城的鬼子赶走。这都一年多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邱志平不假思索的嘲弄说,“这些八路可能只是狐假虎威,吓唬我们的。别的不说,皇军几乎把中国全占了,而且除了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占哪里占哪里。要把皇军赶走,恐怕需要几百年,几个土八路能翻了天?”

    话不投机,徐连旺也没再多说,要走时,又问:“莲儿还不吃饭?”

    邱志平条件反射的腾的站起来,说:“她说上茅房去了。”

    徐连旺说:“她上个茅房你一惊一乍干啥?”

    邱志平边往门外走边说:“你刚出门她就去了。”

    “啊!”徐连旺也一惊,上个茅房……该不会寻短见了吧?

    茅房里自然没人,哨兵说排长媳妇跟连旺叔出去了,没回来。可徐连旺说没见着。

    “坏了!”邱志平这才一激灵。他老家闹八路,村里几乎家家参加。吴秀莲一说起八路眼里就放光,叨叨个没完,被他训过几次才不提了。肯定是他们谈八路的事她听到了,就跟着连旺叔去找八路了。真是穷乡僻壤的,和八路一路货色。他扯着嗓子喊:“集合!”

    除了执勤的,留了五个守炮楼的,邱志平带了十五个兵,全副武装,扛了两挺轻机枪,携带一门迫击炮,跑步向张大有家而去。徐连旺本还想阻止,可看邱志平的架势就没言语,想给李梅个信又来不及,只好听天由命了。包括邱志平,这些皇协军在乡里横行惯了,只要扛着枪,说什么是什么,没人敢反抗,几个土八路,他们真还没放在眼里。

    皇协军刚出炮楼,两个警戒的别动队战士立刻分开,一个跑回去报告,一个尾随着。

    张大有家几乎在镇子的中间,向北的巷子里,巷子也就四百多米,张大有家离巷子口不到两百米。巷子有两米多宽,两边都是住户和一些小作坊。

    邱志平还边跑边安排,堵前门的,围后墙的,往进冲的,还想着把八路捂在张大有家,逼八路投降。

    不成想他们刚进巷子不到一百米,两侧的住户家的大门都敞开着,突然每家都窜出几个人来,冲进他们的队伍。人不多,却三下五除二,几秒钟时间,就把他们皇协军全部打倒在地,武器弹药全部被抢夺。

    邱志平本提着盒子枪,却被人一把抢了去,他还不及反应,又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他也是经过几年训练的,有些身手的,一个鲤鱼打挺要站起来,又被另一个人一脚踹倒。徐连旺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缴了枪,打倒在地。

    这些人动作很快,手法奇特,打人又准又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丢了武器,人也直接倒地了。片刻功夫,这些人连推带踹的,把他们逼的朝墙蹲着,再没人敢反抗。

    李梅开完会了,老乡们还围着兴奋的议论着,没有一个想要离开的。

    苏阳领着吴秀莲进了屋,到李梅身边叫了一声:“姐。”

    李梅正在炕上坐着,伏在炕桌前写东西,煤油灯的灯苗摇了摇,听到苏阳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却一眼看到吴秀莲,皱了皱眉,问:“这是谁?”

    没等苏阳回答,一位老乡说:“这不是炮楼里邱排长的媳妇吗?!”

    李梅一听下意识的笑了。正在做邱志平的工作,他媳妇来了。如果不知道吴秀莲的情况,她会疑问吴秀莲的来意,会让苏阳搞清楚再说,现在吴秀莲的来意,她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偏远农村的女子,被鬼子强奸了,没人给她做主,跑到八路军家来了。李梅欠了欠身子,伸手把吴秀莲拉到炕边坐了,问:“叫什么名字?”

    吴秀莲又一次感觉到八路的亲切,对老百姓就是陌生人也像亲人一样,立刻回道:“吴秀莲。”

    李梅还是亲切的态度,问:“多大了?”

    吴秀莲说:“十七岁。”

    李梅问:“想参加八路军?”

    吴秀莲点着头,说:“嗯!”

    李梅知道她被鬼子强奸过,在这里的人可能都知道,这种事往往传的很快,她能来这里肯定鼓了很大的勇气。李梅怕打击到她,就没有多问,说:“行,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八路军的一员,以后就跟着我吧。”

    吴秀莲脱口说:“不!”

    吴秀莲拒绝的干脆利索,李梅不解的问:“为什么?”

    吴秀莲说:“八路军女的都是搞后勤的,在地方工作的。我要跟着这位首长,学本事,扛枪上前线打鬼子。”

    李梅理解的点头说:“有胆气!看来你对八路军很了解。”

    苏阳说:“我问了,她家乡也有八路军县大队,她家也做过支前工作。”

    吴秀莲说:“我们村有夜校,一个女八路军给我们上课,我们女的都喜欢和她拉话,拉着她到家里吃饭,和她可亲了。”

    尚斌突然推门进来,说:“报告警卫员同志,战斗已经结束。”

    李梅不解的问:“什么战斗?”

    苏阳指了指吴秀莲,说:“她在这里……”

    李梅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邱志平来了?”

    苏阳说:“对。”

    苏阳和李梅她们从张大有家出来。

    李梅到皇协军跟前,弯腰看着,到徐连旺跟前,把他扶了起来,说:“大叔你真也在里面,没受伤吧?”

    徐连旺尴尬的拍了拍身上的土,说:“没事!没事!”

    胡魁突然站起来指着徐连旺说:“排长,就是徐老头把这些八路放进来的。”

    这种时候,邱志平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再说徐连旺早亲口给他这么说了。现在的局面出乎他的预料,他心里乱的一团糟,理不清这些。一个战士一脚又把胡魁踹倒,踹的有点重,胡魁“嗷嗷!”直叫。

    苏阳给尚斌安排说:“两边的检查站一边派两个人去,还是不杀,把枪缴了送到这里,把人带到炮楼去,其他人押着去炮楼。小心这些人使诈,炮楼的机枪朝你们开火。只要进院子就立刻占领炮楼,若有顽抗格杀无论。”

    “是!”尚斌领命走了,把皇协军都带走了。

    李梅把徐连旺留下,说:“大叔等一会,和我们一块过去。”

    “是!”徐连旺乖乖的站在一边。李梅说他们敢拒绝就没立锥之地,他还怀疑李梅说大话,吓唬他们,还担心邱志平攻打张大有家,伤到李梅。现在终于领教到八路县大队的厉害,战斗力强悍自不用说,他们刚出来还没行动,人家早有防备。如果杀他们可能更容易,不杀他们还是因为有他。这时,他心里对李梅已不止对女人的那份自然疼爱,而有了敬畏和自己人的那份理性情感。

    邱志平站起来时,扭头便看见吴秀莲站在苏阳身边,他立刻扭回头去。屁股又被人踹了一脚,一个趔趄。可他顾不得这些,心里“轰轰轰!”的像手雷在爆炸。吴秀莲真投靠八路了,八路收留了她,还毫不防备的让她站在一起。他无法理解,他的媳妇,八路为什么会那么信任,只是觉得真要失去了。就像灵魂被人揪出躯壳,浑浑噩噩的,有点理不清怎么就成俘虏了,媳妇怎么就跟了八路了。

    苏阳检查了一遍堆在地上的武器,对身边开会的人说:“这些武器就给区小队了,具体发给谁,由你们决定。”

    大家把武器弹药搬进屋里。苏阳又对区小队的训练,活动做了安排,遇到情况无法处置就拉出去,到军区根据地横山一带活动,但主要目标还是占领康坪。原来打算收编皇协军,由皇协军秘密守康坪镇,现在看来康坪镇的皇协军比较复杂,做不到,只好该杀的杀,该放的放。

    两边执勤的皇协军很快被拿下,送往炮楼。尚斌他们押着皇协军直接进了炮楼,听了苏阳的嘱咐,战士们混在皇协军中间,让皇协军挡在前面。炮楼里的皇协军看到了有异样,也没敢朝自己人开枪。过了吊桥,进了院子,战士们迅速冲进炮楼,将里面和顶上执勤的全部拿下,实际控制了炮楼。

    随后苏阳和李梅她们也来到炮楼。

    刚才开会时,一个编入区小队的人问李梅,有皇协军把人打死了管不管?李梅回答:“当然管,我们共产党八路军就是要为民做主的,既是敌占区,我们一时没能力管,这笔账也要记好了,等抗战胜利后,我们再管。”一时间大家举报了十个皇协军犯案,其中三个把人打死了,一个是因抢劫,两个是因强奸,李梅把详细情况做了记录,又给徐连旺看,徐连旺也没隐瞒,说有这回事。这件事便确定下来了。

    李梅本想第二天白天在镇上举行活动,枪毙这三个人,让全镇的人都知道,扩大影响,震慑犯罪。苏阳不同意,那样明天皇协军或鬼子的增援部队就会赶来,区委区小队还没正式组建,就会被打断,甚至造成损失。如果调县大队在此和鬼子硬干,苏阳心里没底,县大队装备不全,战斗力有限,恐怕一时间不能脱身。而周边的鬼子会源源不断地增援,结果难料。李梅想的是政治,苏阳某得是军事的利弊得失,最后定下秘密举行一个小型仪式,震慑这些皇协军。

    皇协军被集合到院子,李梅直接点了三个人的名。三人被甄别揪了出来。李梅宣读了他们的罪行,问他们认不认。他们都低着头不言语。李梅便依中共阳城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判处他们死刑,就地处决。揪着他们的战士立刻划了他们的脖子。看着倒在地上蹬腿的三个人,皇协军无不脸白心跳,有些腿抖得快站不住了,都把头低的更低,恨不能夹在裤裆里,生怕下一个被揪出来。就是徐连旺也惊得心“咚咚咚!”的直跳,暗自揣度:李梅这女娃娃做事一码是一码,真绝!

    接着李梅又点了七个下乡有强奸妇女行为的,战士们立刻把他们甄别揪出来,站在前面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李梅又依中共阳城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宣读各判处十年徒刑。鉴于中共阳城县委县政府还没有监狱,无法让他们服刑,但案底有了,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建立我们的监狱再抓捕服刑。总之,只要犯罪就会被追究。至于他们当汉奸的行为,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根据当时国家政府的决定再做处置。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为抗日出力,为国家和人民立功赎罪。

    第二天,派到康坪镇的干部给皇协军上了一上午的课,主要就是讲抗日的形式,日军人数装备情况,汉奸部队的情况,占领的城市及交通线,国民党在前线的抗日情况,八路军、新四军在敌后的抗战情况,共产党八路军的政策主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起初,这些皇协军都是害怕,低着头,听着听着慢慢抬起头来,神情专注,出神入化。这些情况他们从没听过,他们对国家民族没有认同感,很大原因就是他们对国家民族不了解,特别是政工干部讲了几个抗日案例,打破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敢于拼命,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抗日精神,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坚持抗日的顽强精神。这些伟大的精神冲撞着这些皇协军卑微的灵魂,使他们有痛彻心扉,无地自容的感觉。

    徐连旺也去听课了,李梅告诉他,学习是每个八路军战士必须经历的,徐连旺便认真的听了一上午课,中午吃饭时还对李梅说:“你们八路军就是厉害,这一学习,心里亮堂多了,以后该干什么自然有了计较。”

    下午,李梅让吴秀莲去给讲课。吴秀莲脸红心跳,头也不敢抬,说:“我才上了几天夜校,那就会讲课。”

    李梅给列了个提纲,给她教着,说:“我给你教一教你就会了。第一你就讲八路军是怎么到你们村的;第二八路军到你们村都干了些什么;第三你们村里都建立了什么组织,那些组织都是干什么的,你是怎么参加夜校的,在夜校都学了些什么;第四你们支援八路军抗日是自愿的还是八路军逼迫的,你们为什么支援八路军。这些都是你的亲身经历,会不会讲?”

    吴秀莲还忸怩的说:“会是会,就是,就是……”

    “就是不敢?”李梅说,“你现在是八路军战士,要上战场打鬼子,很有可能就牺牲了。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当然,干什么都有第一次,会胆怯,胆是练出来的,干一次两次就不害怕了,不干你永远胆怯。我们的目的是教育这些皇协军,他们都是农村来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只是走错了路,成为鬼子的狗腿子,也叫二鬼子,祸害自己的同袍。我们要他们改变成抗日的战士,成为我们的同志,要让他们改变就要做工作,怎样做工作才能让他们改变,我想你曾经是他们的军属,他们更容易听你的话,你的话也更容易激发他们思想的转变。你就大胆的去讲,去和他们交流。他们不愿意改变,还死心塌地做汉奸,大不了毙了。”

    吴秀莲默默的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下午皇协军被押到院子里席地而坐,等待听课,两名别动队战士站在讲台两侧。讲台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吴秀莲从屋里出来,径直坐在讲台上。台下的皇协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别动队战士立刻制止说:“老实坐着别动,不许说话,注意听讲。”

    皇协军立刻静了下来,都低头不语。

    还是徐连旺仗着和李梅认识,不怕别动队战士,说:“莲儿,你咋坐在台上。”

    吴秀莲说:“连旺叔,李书记让我今后晌给你们上课。”

    “啊!”

    台下的皇协军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甚至有人 “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别动队战士立刻走前一步制止,吼道:“那个王八蛋不愿意听?站起来!”皇协军又都老实了,如果站起来,挨揍事小,把脖子划了就是个死人了。所以,都低下头,恨不能把头夹在裤裆里。

    吴秀莲明白这些人瞧不起她,因为她刚被日本人强奸过,现在应该藏在角落里哭啼,坐在这里就像个笑话。她要是软糯会跑掉,可她必须坚强起来,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鼓励自己,就如李书记说的,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她定了定神,说:“今后晌由我给你们上课,我要说的是我们村里发生的事。我们那里没有鬼子,但有八路军县大队,记得有一天……”她从八路军来村里,和积极分子拉话,建夜校、讲道理、教文化,村里不分男女老少都喜欢去听去学。再到后来建立村委会,民兵连,妇救会,进行减租减息,互助生产,穷人吃不上饭的,都想法解决。自八路军来了,乱匪也不敢来了,大地主也不敢耀武扬威了,民兵连还常找他们谈话,教育他们。村里人都可团结可安祥了,所有人都想积极进步,生怕成落后分子。就像一个首长说的,要全民皆兵,大家都一条心,武装起来,自然就能把鬼子赶出中国去。她打开话匣子便一件件一桩桩,滔滔不绝,忘我而兴奋,因为村里发生的一切都那么新鲜而有意义。她虽然没文化,但智力强,胆识过人,不知不觉讲了有两个小时,最后毫不留情面的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孬种,就学会欺负老百姓,见了鬼子就怂包了,就会点头哈腰,一副奴才像。说你们是汉奸,二鬼子,鬼子养的狗,一点都不错。以前别人骂你们我还有些不信,这次来看的清清楚楚。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邱志平,我不和你过了,你不愿意投靠八路军,就当你的汉奸去吧。我已经参加八路军了,以后我们就是敌人。八路军是我们穷人的军队,会为我撑腰的。我还要上战场打日本鬼子,亲自为我报仇。”她说着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伤痛,“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检查站踢小皇协军让去叫徐连旺的是二班的班长,叫陆福生,这时站起来,说:“莲儿,你去给八路军长官说,我也参加八路军,一起为你报仇。”他这一带头,接着站起来十八个要参加八路军的,被判了刑的也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

    邱志平本心是不愿意参加八路军的,意识到媳妇找八路军去了,本是要逼迫八路军投降要回媳妇的,结果做了俘虏。他没有和八路军接触过,但在他的印象里“土八路”应该和乡下的农民一样,他们一去武器一亮,要么就跑,要么就投降。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八路军那么强悍,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此时此刻,他心里塞满了绝望,只好任人宰割了。下午吴秀莲来讲课更超乎他的想象,他的百依百顺的小媳妇,忽然成了主人坐在台上,他却成了阶下囚被人呼来喝去,让他接受不了,所以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吴秀莲,但吴秀莲的话却敲打着他的灵魂梆梆的响。最后吴秀莲骂他们的话让他无地自容,吴秀莲宣誓不和他过了,击碎了他的灵魂,别人都站起来了,他却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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