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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杂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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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宁纤碧也奇怪了,喃喃道:“至于吗?兰花确实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如今才多大?六皇子也不会见了一面便念念不忘啊,何况”她想起兰花手腕上那一圈乌青,心中实是不舒服,因将今天事说给沈千山听,却见丈夫皱眉道:“这话若不是你说出来,我都不敢信,六皇子从来都是谦虚温和有礼,今日怎会这般张狂?”

    “谁知道呢?许是因为要开府,所以觉着自己自由了?便原形毕露?”宁纤碧对这六皇子没什么好感,一面说着,便伸手捂嘴打了个呵欠,慢慢闭上眼睛。

    “罢了,先不要多想,睡吧,今天实是有些累。”沈千山也打了个呵欠,抬头吹熄了烛火,室内便陷入了一片静谧黑暗中。

    因为这一天实是累,第二天便起有些迟,沈千山要上早朝,天不亮就走了,长公主薛夫人那里是免了今早请安,宁纤碧难得赖个被窝,因一直到卯时末才起来。

    梳洗完,还不等用饭,便听下人们报说白采芝如意等人来了,她这个烦啊,咕哝道:“真是,难得一天清闲,也不肯让我自了,不是都免了她们晨昏定省吗?怎么这一天天还没完没了呢?”

    心中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接待。漫不经心和三人说了几句话,忽然就听白采芝话锋一转,笑吟吟道:“上次和姐姐说那个厨房杂役,今日他便要过来了,妹妹有心让姐姐见一见,毕竟厨房这块儿如今不归我管,万一这人选出了问题,将来不好开交,倒不如让姐姐帮着定夺一下。”

    宁纤碧还不等说话。便听如意冷哼道:“一个厨房杂役,竟然让奶奶相看,亏姨娘也能说出这话来,你把奶奶当成什么了?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难道还要为你这丁大点儿破事费时间?”

    白采芝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便听轻怜道:“姨娘,不过是个杂役,你说是谁便是谁好了,将来即便有事。我管着厨房,自然也是该我负责,哪里敢劳动奶奶?若是这么点小事儿都夹缠不清。那我可真没这个脸管厨房了。”

    白采芝知道轻怜也是动了气,不然这个女人是从不会自己面前如此强硬,又或许,她是觉着如今有宁纤碧给她撑腰,所以胆子大了?因心中冷笑。面上却半点不显,悠悠道:“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就罢了。我如今管着这些事情,也实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奶奶和爷面前打了脸。只想着小心驶得万年船。”

    宁纤碧看了她一眼,心中也有些好奇,暗道什么样杂役。就让她这般上心?既然轻怜都退了一步,同意让那个杂役进厨房了,论理她该见好就收啊。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因一面想着,便改了主意。笑吟吟道:“也罢了,反正今天没什么事。见一见就见一见。白妹妹向来是小心,这一次如此精心,咱们少不得看一看这杂役有什么过人之处。”

    白采芝目光一动,全没将这番明褒暗贬话放心上,回头对香药道:“既是姐姐这么说,你找个小幺儿去厨房看看,若是人来了,便先带到这边来。”

    香药答应着去了,不一会,果然带回来一个男人,只说院子里给奶奶磕头,宁纤碧阻止了,让对方进来见她。

    这人一进来,除了白采芝是早有心理准备外,如意轻怜和宁纤碧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三人异口同声“啊”了一声,接着便都站起身来。

    “怎么会是你?”宁纤碧脸上都添了笑容,见那人要跪下,便连忙道:“罢了罢了,不必跪了,你腿脚也不方便。”说完又对白采芝笑道:“你怎么找了他过来?先前我还想着哪天和爷提一提,帮他找份差事呢,没想到竟然让你抢了前头。”

    白采芝也有些发懵,完全没料到宁纤碧竟然也会认识这个人,她不过是这些日子被如意轻怜气得狠了,因此今儿要给她们一个惊吓罢了,想来这两人心中惊恐,却又不得不宁纤碧面前强自忍耐表情一定很精彩,就是因为这个,她明知不合适,可还是一门心思要把这人带到宁纤碧面前来。

    宁纤碧因为沉浸自己惊讶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如意轻怜神态,也不过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如意已经是面色如常,悠悠坐了下来,看到身边轻怜还站着,而白采芝目光已经往她瞥过去了,她便使了个眼色过去,无奈轻怜心中震惊不能自已,哪里还能顾得上她甩过来眼色?

    “轻怜怎么这样吃惊?”却听白采芝慢条斯理笑了一声,宁纤碧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向轻怜,只见她面色苍白,身子甚至还微微有些发抖,她会错了意,还以为轻怜害怕这郑瘸子,便笑道:“轻怜坐下吧,不用怕,别看他脸上这疤吓人,其实心地很好。”

    轻怜还不等说话,旁边如意便抢着笑道:“可不是,刚刚看见这人,简直把婢妾吓死了。轻怜从来比婢妾胆子还小,也难怪她吓成这样。”一面说,早拉着轻怜坐下来,又抬头看着宁纤碧笑道:“奶奶竟一点儿也不怕,听您话里意思,和这人还是认识?”

    “是啊。”宁纤碧笑着点头,也没看旁边白采芝惊讶神色和轻怜眼中惶恐不安,便笑吟吟问那男人道:“真是没想到,原来白姨娘找人竟是你。人人都叫你郑瘸子,只这不是你本名吧?你本名是什么?”

    郑瘸子神情似是恍惚了一下,喃喃道:“本名么?许久不曾听人提起了。”说完才回过神来,沉声道:“回奶奶话,小本名郑黎,奶奶就还叫我郑瘸子好了,人人都是这样叫,小已经习惯了。”

    “便叫你郑黎好了。”宁纤碧淡然一笑,又问道:“你如今来这里做活计,那些老人孩子怎么办?我听爷说了,迟入冬之后,就要将你们送回家乡,各地赈灾事宜如今也差不多了,老天爷折腾了一年,总不会连冬天也不放过,你其实可以放心回乡。”

    郑黎苦笑道:“奶奶不知道,别人回乡,有房有田有亲人,互相帮衬扶持着,总有个活路。但我们不一样,一是那些老人身体差,再长途跋涉回乡,能不能坚持到地头儿都不知道。二来那些孩子也都是孤儿,并没有一个亲人,若是这样抱着团,互相还可以依靠,若是各自回乡,难免还要漂泊乞讨,到那时,谁知又会出什么事儿?因此我和他们说了,我们就留京城,我如今有了这个活计,他们白日里再出去乞讨一番,照顾着那些老人,走一步算一步,京城繁华,总比受灾后家乡容易讨生活。

    宁纤碧听他这样说,沉吟了一番,便点头道:“也是有理。只是你们这样一群,就留京城乞讨,怕也不容易。”话音未落,便听轻怜接口道:“可不是?如今圣上仁慈,是因为各地受灾,才许灾民们京城。之后就说不准了,偌大京城虽繁华,却是天子脸面,哪里能容得下什么乞丐叫花子?这里寻活路却是也艰难呢。”

    郑黎似是犹豫了一下,面孔涨红了几分,小声道:“不知奶奶这府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活”

    不等说完,便听白采芝慢慢笑道:“哪里有那么些空缺?你如今这一个差事,若不是轻怜姑娘雷厉风行,整顿了厨房,还得不着呢。如今那些家生子儿都没地方安排,要别奴才作甚?”

    说完又看向轻怜,却见她面色又白了一白,见自己看过去,便低了头。这幅模样终于取悦了白采芝,轻声笑道:“不过奶奶心慈,轻怜姑娘也是个心善,若是不安排,倒显得我冷酷了,既如此”

    不等说完,却听郑黎又小声道:“小做不做奴才,签不签死契,也都无所谓了,只是这些孩子,小并不想让他们卖身为奴。”说到后一句话,声音低了下去。

    白采芝惊讶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看着郑瘸子,一只手拿着帕子抚胸口,高声道:“你你说什么?不想卖身为奴?你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堂堂亲王府,用得着雇什么长工短工么?多少人为了进这里做奴才挤破头,你们这天上掉下馅饼”

    “够了。”忽听宁纤碧轻叱一声,打断了她话,白采芝看过去,就见宁纤碧皱着眉头道:“但凡有志气,谁又愿意卖身为奴?郑黎这是为那些孩子们考虑,一片拳拳之心可敬可叹,你说这些话做什么?”

    白采芝受了训斥,心中不满,却又不敢直说出来,只是到底不服,忍不住便咕哝道:“不说这些话又要说什么?似他手底下那些孩子,一个个瘦皮包骨头似得,若是别人家,他们就想卖身为奴也没人要呢,我不过是因为姐姐心慈,才想破格收容他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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