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草木文化文集 > 田你走吧

田你走吧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草木文化文集最新章节!

    “田,你走吧。”是我妈在催促二哥快点儿离家,到南方打工去。

    田,是我二哥。

    二哥回来有两个月了。元旦前,妈病了,很重,住在县医院。我们姊妹几个怕了,就给二哥打电话,二哥终于回来了。

    回来后的二哥日夜不离,坐在妈的病床前。白天不停地喂茶、喂饭、掖被角,扶妈上厕所;晚上,睡得很警觉,只要妈动一动,二哥就醒了。

    妈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也很好。只是回到家里时,邻居都说:“瘦了,瘦了。”给妈洗澡时,妈的身上纷纷扬扬地飘下许多雪花。妈自己也感叹:“掉一层皮!”

    妈的身体很弱,吃东西多了,油了,都要拉肚子。爹一个人在家久了,嘴里馋,见了好吃的就想多吃,吃多了就发撑,睡不着觉。二哥就想方设法调剂生活,并限制爹和妈的进食量。有时,他俩想多吃点儿香的,二哥总是不让。慢慢地,爹那青灰的脸上有了红晕;妈松弛下来的脸皮上也有了肉。妈走路不摇晃了,爹的步子也有力多了,邻居们重又纷纷地来和爹妈一块儿聊天儿,谈古论今,说东道西,脸上绽放出了笑。当然也少不了对二哥的赞扬:“亏了田啊!”“您俩可享田的福了!”

    然而,日渐硬朗的爹、妈老说一句话:“田,你走吧。”

    这让我们很生气。

    近几年,爹、妈的身体大不如前。离家近的两个姐姐三天两头往家里跑。风里雨里,冰雪霜寒,都不能间断的。偶尔回家的日子迟了些,妈就会不停地唠叨,把姐姐狠狠地说一顿。为此,姐姐们没少掉泪。那次三姐病了,腰膝酸软,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隔了几天,病情不见轻,就强撑着回家看看,结果妈还是说:“忙吧,挣钱主要,妈老了,有啥稀罕的?”三姐一肚子委屈,憋得难受,晚上就给我打电话:“两个儿子一次也不回来,为啥她不怪?”我回答不了。我回家也很少,在这点儿上,我也有愧。而且三姐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声音哽咽,我找不出劝阻的理由,只好陪着哭

    是的,这么些年来,我们家好像只有我们姊妹几个一样。

    二哥是七年前去广州的。家里的收成总是不好,粮食又不值钱,看着打工者一个个回来都衣着光鲜,嫂嫂就先眼馋了,随着人流南去。随后二哥也去了,侄儿辍学后也去了。家里就只剩下爹和妈。那一年,爹78,妈77。

    在外的日子不好过,二哥进过厂,卖过水果,给人家看过场子,但总也赚不了钱。赚不了钱的二哥似乎就少了回来的理由。爹和妈也说,让他们在外面干吧,回来把房子盖起来。一年又一年,侄子也到了该娶媳妇的时候了,房子还是没有盖起来。想在城里买,钱又不够。于是,这两年嫂嫂的梦想就是攒钱、买房子,娶媳妇。

    这次二哥回来,是我用电话把他催回来的。

    那天,我们正在举行广播体操比赛。爹打来电话:“花,你妈病了晕得很输水也不行。”爹上气不接下气,我心里一咯噔:“爹,你坐下慢慢说。”

    “我在东场里找人给你打电话,您妈不让给你说。”我听出了爹声音里的疲惫和害怕。

    “我知道了,你放心,明天我就回去。”“你今儿回不来?”

    不对呀,爹从没有这样催过我的。

    “好,你放心吧,下午我就回去。”

    我又迅速地拨通了村上医生的电话,嘱托一番后,又联系上四姐,让她回家把妈的新农合医疗本办齐整。

    下午比赛结束,我找了一辆车就把妈接来了。第二天入院检查:妈的脑血管大面积阻塞!“你看,”医生指着磁共振的片子,给我讲“这些毛细血管全都细弱、模糊,大面积阻塞。这还是小问题,大不了导致昏迷、半身不遂。”我颤了一下,瞪大了眼听下去。“再看看这个,这叫脑基动脉,通往大脑乃至全身的血液都要经过这里,万一它阻塞了,那就会致命的。”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把这些情况告知给家属,你们要做到心中有数。”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的心沉沉的。妈问:“是咋了?”“亏!亏得太狠了!”妈的晕病已经不是一半会儿的事了,妈总以为她年轻时吃苦太多,是亏症;我们也没多想,就总给她往家里买好吃的,以为尽了孝心了。现在出现这个情况,是我们的失职啊。

    怎么办?我们姊妹们商量了一下:“说!给姊妹几个都通知到,要不然将来是要落埋怨的。”于是,我就连打了几个电话。

    二哥接到电话后,我听出了明显的焦灼。那两天,妈总问“你田哥咋说的?”“回来!票难买!”到第三天,二哥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了,我也有些心里没底。二嫂说:“要是妈病了,辞工也得回家。”可是

    到第四天,我终于接到二哥的电话;兴冲冲地,我到车站去接二哥。

    二哥老了!四十七岁的二哥,眼窝深陷,脸上的肉明显松弛;嘴唇很薄,门牙也就显得特别的大。二哥的笑有些牵强、有些苦涩。我们没有多说,提着大包小包直接上了医院。在医院询问了情况,安慰了妈一番后,二哥先回了趟老家,去看看爹。再后来,二哥就一直呆在医院里,直到妈自己能走,然后出院。

    二哥的回来,让我们姊妹几个轻松了许多,办事也像有了主心骨。然而,现在爹和妈都一个劲儿地催着二哥走,这让我们很不理解!

    “你嫂子打电话了。她一个人在那边不中。房子也没盖,媳妇也没娶,你叫他在家里歇着呀!”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苦像;妈似乎没关心什么,漠然地,我看不出她的视线聚焦在哪里。

    田,是我二哥,按理说,我还有一个大哥。然而,大哥多年来在城市打工,他忘记家了,他被城市里的七彩霓虹炫迷了。八年前,从两个侄子开始上初中,大哥就出去打工挣钱;那时,爹和妈的身体还可以,想着自己的孙子将来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的,他们就幸福得不知疲倦。后来,两个侄子相继上了大学,两个老人更是逢人便夸:“我要是能多活几年,就能看到俺家xx娶回来媳妇了!”再后来,不夸了,因为,他的儿子已经多年不和她联系了。现在,她不再提及了

    去年秋季,我去郑开会,忽然接到大哥的电话。原来,大侄子因为面临毕业,考研失利;工作也总是不合自己的理想,过分的压力让他有些失常了。“这些年,我没有回家照顾咱爹咱妈,一心想着供两个孩子上学,自己没有尽孝,心里有愧呀。现在,要是小磊有啥好歹,我也要崩溃了!”大哥痛哭的声音,让我揪心。一母同胞啊,我心里所有的怨在那一刻全消失了。我果断地请了假,找到亲戚领路,去看了他们一家。饭场上,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我听出了爹的惊喜和激动。我说:“哥,带着孩子回去一段儿吧,让孩子放松放松,也让咱爹咱妈心里好受些,他们想你想得太苦呀。”哥沉默许久,最后说“这个样子,让村里人笑话吗”从那回来后,哥没有再打过电话。今年春天,哥又联系过我一次,说我侄子快毕业了,还欠学校三千块钱,不交,就得推迟一年毕业。经过半年的求医问药,侄子总算病情稳定,他经不起再打击的。我没有多说,悄悄地把钱打到了侄子的卡上。只是,我再次给大哥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大哥说,行。但是,后来,没有听说大哥打电话。再后来,也慢慢地淡忘了。这次妈病这么重,我是铁定要和哥哥姐姐都说到的。那天拨通了侄子的电话问:“你爸呢?”“在天津。”“知道他的电话吗?”“不知道,平时有事的时候,他就往家里打。他自己没有电话。”“你奶奶病了,在医院里,很重的。”“医院下病危通知了吗?要是下了,我去天津找他!”话没法再说下去,是不是侄子的病没有好彻底?我心里恨恨的,但毫无办法!

    八年了,大哥从来不说怎样和他联系!我只好慢声细语地给侄子说,你爸早晚回来一定记着给他说,你奶想他,让他往家里打个电话。侄子含含糊糊地答应了。我们也就开始漫长地等待。可是现在,年都过了,大哥的电话还是没有盼来。不要再指望大哥了,或许他心里只有儿子,没有老子!但是不知道,他的儿子心里将来怎么想。气愤不过时,我们只好这样唠叨。

    可是,现在,二哥要是也走了,爹和妈以后不是又没有指靠了?

    二哥不想走的,可是近几天,嫂子打电话,爹和妈也催,二哥就总是叹气。

    三姐说:“你怪怪咱妈!光说叫走,走了咋办呢?”

    我是兄弟姊妹中最小的,现在却成了家里最年轻,似乎也最有办法的人。所以爹和妈也习惯了听我的。

    “别这样说了,二哥不想走。”

    “田,你走吧。我好了,你在家里也是闲着。”

    “那你以后要是再不舒服了呢?”

    “有你们呢?”

    “我们要是也不回来呢?”

    妈不再说什么,双手伸进袖筒里,向火盆近处靠了靠。爹也不语,此刻正拿了一根铁棍在火里不住地搅。

    看着妈那无助的眼神,盈盈的泪光。怪过妈后,我哭了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草木文化文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草木文化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草木文化并收藏草木文化文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