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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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阴天。

    外面开始下起小雨,窗子上腾起一层雾气。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我躺在白色的病房里的一张白色的病床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日光灯管。白色的医生穿着白色的长袍,白色的护士没有天使的翅膀。

    一位很老的病友一直在那里讲诉她女儿的丈夫,前几天卧轨自杀了,她有着祥林嫂般的琐碎,麻木地陈诉着那些血腥的场面。周围那些病人和医生护士都兴奋地追问着细节——一列火车从那个50岁的男人身上驶过。他足足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才等到火车。刘医生兴奋的眼睛在闪光,用诡异的声调描绘被腰斩的男人当时的感觉:从腰部轧过去是不会马上死掉的呀,心脏和大脑还是活着的,所以表情一定是很恐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呲牙裂嘴——他做出的表情比死者还恐怖。

    看着这些“病人”我从心底升起凉意,突然想起海子,列车当年是怎样从他的血肉之躯上践踏而过?他是否也惨叫嘶嚎?疯狂的世界。我们都病了么?

    一列火车有多少个轮子?当它们从那些视死如归的血肉之躯上肆虐而过,冰冷的铁轨上也会残存血液的温度吧?可它们的微弱热量又怎能温暖如此庞大,如此强悍的钢铁猛兽?嗜血的妖魔,已经脱离了那些实体,象传染病一样蔓延。

    晚上哥哥请刘医生和梅小姐吃饭。他们要吃烤肉,望着血色殷殷的盘中餐,我感觉很恶心。在他们的劝说下,我努力地吃了点,回家后胃里很难受,我总觉得方才吃的是那个卧轨的男人的肉,满口的血腥味。

    我喝茶,吃柠檬,洒香水。终究无法消除身体内部的不适。

    外面很黑。我关掉最后一盏灯,把自己关进黑暗。

    2006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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