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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这个常用的动词,很多时候,它成了生命结束的代用词。这是因活着的人大多不愿意或避讳说死,所以,走的意义就被扩大了。今年五一节,高中毕业40周年同学聚会,大多数同学都见了面。可过了不久,就陆续传来了3位同学走了的消息。真是风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啊!生老病死,谁都必须经历。当听到同学走上天堂的消息,伤心之中,更加深了对生命的理解,更多的是对人生归宿的敬畏和无可奈何。

    生与死,是生命的轮回。生,是新生命的诞生,死,是生命的结束。没有生,人类就不能繁衍后代,就会消失。没有死,地球上就没有了可以生存的空间。佛教的生死轮回,科学的物质不灭定律,都是一样的。说通俗一点,就是生与死。说隐晦一点,就是新生与别离。而我这辈子,经历过太多的新生与别离,除了自己以前的职业,令我刻骨铭心是与先辈的临终离别。

    生的过程,在农村医院工作的时候,妇科医生有时叫帮忙,只能去,这时,看到了婴儿出生时的瞬间。我的女儿和儿子出生的时候,看不到,只能听见。我是在产房外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知道已经生了,一颗悬挂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清脆的啼哭声,意味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直至今天,我还是弄不明白,母亲千辛万苦孕育了10个月的生命,又忍受着剧烈的阵痛诞生的婴儿,为什么出生时要啼哭?是知道来到人世间必须经历痛苦的磨难,还是为母亲的辛苦而伤心。

    死的过程,我听到了,也看到了。奶奶走的时候,我还小,只看到父母在哭,奶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脸上还是红红的。今天,我才知道,奶奶是脑溢血走的,因而刚走的时候脸上才会呈现出红色。

    嫂子走的时候,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在母校代课。母亲叫人把我叫了回来。回家一看,嫂子有气没力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看见我回来,挣扎着用手让我过去。我坐在床前,她喘息地跟我说:“叔,几个侄儿女就交代你了。”我含着眼泪答应了她。她走了,闭上了眼睛。今天,我才知道,嫂子是肺心病走的。肺心病人说走马上就走,父亲是当医生的,也回天无力。可为什么会等到我回来才走?就是她要跟我交代这几句话。弥留之际,她仍然担心儿女以后的生活。嫂子走的时候,才刚刚30岁。今天,我做到了,侄儿女已经成家立业了。嫂子用顽强的毅力坚持着延长生命最后的几分钟,不走,是一颗伟大母亲的心支撑着她。

    父亲是在我的身边走的。父亲患的是“老年痴呆症”我们服侍了3年。最后那一年,他完全失去了行动和思维功能,躺在床上,连话都不会说了。父亲走的时候,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出现潮式呼吸,嘴巴动了动,好象有话要说。接着呼吸就停止了,眼睛和嘴巴都闭上了。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帮他作心脏按摩,也没有帮他做人工呼吸,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离去。耳边只听到身边亲人们的哭喊声。我没有哭,只有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直至今天,我仍然感到内疚,父亲在家庭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供我上学学医,为什么我不能在父亲的生命垂危之际用学到的技术帮助他挽留生命?是知道父亲的生命已经无法挽回?还是不想让父亲继续痛苦?可是,在当时,我真的一点都没有想,我只能让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我只记得母亲的话:“你爸走时,你要把他的腿揉直。”父亲的腿最后一年一直是弯曲的,一动就受不了,只能让他那样弯着。他走后,在泪水中,我帮他把脚揉直了。母亲就在身边,她没有哭,她太累了。父亲生病的那几年,大多是她在身边护理。母亲太爱父亲了,她是一个智慧的女人,她知道生老病死的规律,因而在父亲垂危之际,她不让我帮父亲用输液等方法去延续父亲的生命,她知道父亲这样生存下去活不如死。她只要求我把父亲的腿揉直,因为她不愿意看到她那英俊的丈夫走后连脚都伸不直。她要父亲有尊严、有体面的走。今天细想,智慧的母亲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合情合理。

    母亲是在我的怀里走的。病重的93岁的母亲生前一直要求回老家走,我只能服从。那天早上,我约好了医院的救护车,给母亲插上了氧气瓶,抱着她上了担架,上了车,回去农村的老家。因为母亲能够进食,没有给她输液。担架抬进了老家祠堂,我从担架上把母亲抱了下来,要放在床上时,发现母亲的头突然间歪了下来。马上放在床上,一摸,没有脉搏了;一探,没有呼吸了;翻开眼睛,瞳孔已经散大。母亲就这样子走了。也许是路上的折腾和突然的体位改变让她一下子就走了;也许是她回到了老家,她最后的愿望实现了。母亲走的时候很安祥,嘴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微笑。母亲走的时候我也没有哭,眼泪还是无声地流淌。亲人们帮她洗涤穿衣服,衣服还是母亲生前自己叫姐姐做的。母亲生前,已经把她走后的衣着棺木等都安排得一清二楚,不用子孙操半点心。

    父亲走时,一切都是母亲安排的,节约办事。母亲走的时候,除了交代她走后的安排,还要求一切从简。我家族的理事前辈的观念也是厚养薄丧,因此,父母走后,除了农村必须的风俗习惯外,一切从简。

    父母都走了,他们的灵魂已经上了天堂,因为他们一辈子都行德积善。我也希望已经走了的亲朋好友,灵魂都能够上极乐世界。我也相信,我走的时候,我的灵魂肯定会上天堂的,因为这辈子我没有做过违心的事情。

    人生啊!走,是生命规律的必然。就象四季一样,有春天的温暖,有夏天的折腾,还有秋天的收获。秋收过后,等待着你的就是严冬的考验。

    人生啊!必须走好每一步路,春风中,你有母亲的温暖,你可以撒撒娇、发发小脾气。夏雨里,你可以躲进屋里避雨,或许,你会赤着上身在雨中奔跑,还有,你也可以持伞或穿着雨衣前行。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雨中前行或观望欣赏的方法。但是,方法决定着收获。秋天里,有人硕果累累,有人颗粒无收,也许是命运,更多的是付出的回报。冬天来了,丰收也好,欠收也罢,都必须经受寒冷的考验。丰收了,可以在家里避开严寒,或许在有闲情逸致的时候,可以裹着皮袍风衣在雪中赏景;欠收了,你必须还要为温饱在风雪中拼搏。这也可能是命运,但更多的是你在夏季风雨中休闲的偿还。

    人生啊!天天都在走,直至走不动了,走了。因而,在能走的时候,必须走好每一步路,平坦也好,坎坷也罢。这样,在走了的那一天,你才能得到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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