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陈跃华文集 > 杀人者

杀人者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陈跃华文集最新章节!

    这是个炎热的正午,太阳笑眯眯地在天空中俯视着困倦的万物。虽已是秋天,但是那点点的秋风并未强大到能将夏天的炎热驱逐。晴空万里,蔚蓝的天空中悠游着薄薄的浮云。

    没有风吹过。一条蜿蜒的道路在渐渐枯黄的草地间静静的躺着。四野平阔,这是北方一个不知名的荒野,没有高山,没有农田,没有森林,只有一片无人耕种的荒草地,此时的草地里还有几片不太耀眼的淡黄色的野花开着。

    阒然无声,寂静的只能让人联想到瞌睡。抬眼望去,天地间飘着淡淡的似有似无的烟汽,就像是蒸笼里不断冒出的水蒸气。看来,此时的天地就是个蒸笼,而且还是个这样安静的蒸笼。

    然而,随着道路逶迤而去,不远的一个缓坡,一辆破旧的马车在一批骏马的拉扯下飞快的奔驰着。马车非常的破旧,让人一看便能想象出车中人是什么样的身份,有几分的家财,不过,赶车人和拉车的马倒是让人有些的差异,马绝对是匹价值昂贵非富家所不能有的千金宝马,而赶车人虽然看起来粗鲁凶悍,却绝非一般的农夫仆役。

    就在马车驶上缓坡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个人定定的站在那里,仿佛生了根似的。赶车的人立刻拉住缰绳,那匹马长嘶一声,身子高高抬起,马蹄磕察一声落在地面上,扑起一团的飞尘。赶车人的全身立刻绷紧,铜铃般的眼睛圆睁着,怒目望着那人,仿佛随时要将对方撕碎一样。

    这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人,不是他手中的长剑,不是他那白皙的皮肤俊美的容颜,而是他那仿佛在冰山里冰冻了一千年才有的冷酷和冷漠。他的眸子里没有一点的人情味,仿佛他早已看破世间的一切,在他看来除他自己,甚至是他自己,——人什么也不是,生命什么也不是,情感什么也不是——于是对于周围的一切视若草芥,毫不在乎。

    白色的衣裤虽然因为赶路已沾上了灰尘,可是那并没有玷污他一身的气质,就像他手里的长剑早已锈迹斑斑,但是拿在他的手上那依旧是一柄神兵利器。慑人的眸子,无情的容颜,还有那如磐石一般岿然不动的身体,他挡在那条蜿蜒的死蛇一样的道路上,仿佛一座冰山嘎然中断了这条通向远方的出路。

    破旧的马车里有人在咳嗽,这个人忍受了这么旧的颠簸,居然现在才发出点点的咳嗽声。赶马的人敌视的看着面前的人,他那黝黑的脸庞和那铜铃一样的眼睛显现出他那勇士一样的性格。马不安的踢着路面,鼻孔里喷出一丝丝的热气。四野阒寂,一丝风都没有,身畔的野草也恹恹无神。

    他们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一切都变得那样的安静,安静得仿佛平静的河面下掩藏的湍急暗流。

    “让开!”赶车人忽然喝道,声音里竟是不容反抗。

    那人的脸一直侧着,眼睛一闪不闪的看着身边的草地,原来那里竟然有一只兔子,雪白的兔子。那兔子静静的窝在草地里,全身的毛微微颤抖着,它那红亮的眼睛显得痛苦的闪烁着。那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它,许久许久,也许,他早已看出兔子腿上的伤。

    “你是柳无言?”他冷冷地问。

    “去你妈的!赶紧让开,不然我要你得狗命!”大汉怒吼道,双臂的肌肉鼓胀着,眼睛也在充血。

    “你不是柳无言?”那人声色不动,冷冰冰地问着。

    “去你妈的,老子是谁关你屁事!”

    “你不是他,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让开!”这时他抬起了眼睛,目光直逼着那辆破旧的马车,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刺透那厚厚的帘幕。

    大汉大怒,身子弓了起来,叫道“让你妈的鸟蛋,有我武三德在,谁也别想动柳爷!”他的高大的身体像坐山一样的挡在了车门口。车内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呛的一声龙吟,寒光直射武三德。那人白色的身影鬼魅一般的消失在原地。

    武三德只觉眼睛刺痛,一道寒光疏忽间晃到身前,他那粗壮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啊”他惨叫一声,整个人重重的掉下了马车,鲜血汩汩的从他的咽喉流出来。他已没有了声息。那匹马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什么,竟然那样安静的站在路上,鼻子里喷着热气。

    剑还在鞘中,仿佛根本没有出过鞘。杀人者的脸色依旧冰冷,没有一丝的变化。他静静的站在马前,看着那厚厚的帘幕。帘幕内悄然无息。

    时间在安静中悄悄的流逝,太阳已于中天移到了西方。闷热依旧,蜿蜒的道路没有生气的在荒草间延伸。

    “你是柳无言?”杀人者这时说话了。

    车内的人轻轻的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找我有何贵干?”

    “杀你。”

    “杀我?”柳无言凝声道。“你我可有恩仇?”

    “没有。”

    “那你为何要杀我?”

    “因为有人不希望你活着。”

    柳无言嘲笑似的笑了笑,叹道“难道任何人要杀我你都要杀我吗?”他的脸色一定有些激动,他的声音尽管很和缓,可是很明显的能听到他的声音里的颤抖。

    “有人请我我便要杀你,”杀人者淡淡地道,表情没有顶点的变化,阳光从他的侧面挥洒下来,他整个人倒显得有些刺眼了。“我就是干这行的,你应该知道。”

    “别人请你你就杀,那么一个恶人要你去杀一个没有丁点过错的人,你要不要杀呢?”

    “我说过,这是我的职业,我的任务里没有好人坏人,只有雇主和目标。”

    “好一个只有雇主和目标,你这种人就是丧心病狂的人。”柳无言仰天长叹。

    杀人者冷漠地道“你错了,我们不是人,我们只是杀人的工具。工具,没有感情。”

    砰砰砰,猛然间一窜巨响,车厢四分五裂,一个人冲天而起,耀眼的光芒倾斜而下,空中那人怒吼道“工具,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诅咒为虐的工具,整个武林才变得没有宁日,整个社会才变得如此黑暗,工具,我要杀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工具。”风呼啸着,带着窒息般的灼热迅猛扑来。

    杀人者仰起头,脸上的表情有点惊讶,他静静的站在马前,握剑的手没有点点的绷紧。好美的光芒,在这荒凉的旷野,这样的光芒简直算的上瑰丽的花开。他没有想到花,他只觉得这样的光芒就像是千丈飞瀑,暗含着惊人的力量。对,是力量。

    随着光芒的逼近,宽厚的大刀出现在面前,空中那人有点胖得身体此时显得那样的完美。他的脸绷紧着,双眉紧蹙,眸子里射出精锐的光芒,握刀的手绷的鼓鼓的。这是个中年男人,他脸上的印痕告诉别人他所经历的风雨。他有过别于一般人的经历,他有过辉煌骄傲自负,也有过低谷痛苦和消沉,他有自己迷人的故事。然而此刻,他却被人追杀的无处躲藏。

    他想逃,在逃,可是别人不给他活路,江湖就是一滩永远摆脱不了的枷锁,你踏进去了,要么充满荣光,要么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是活着,或者死去,他必须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

    证明,那就是杀了对方,用对方的死来开辟自己的活路。或者,用自己的死来开辟自己的另一条路:死路。

    大刀狠狠的劈了下来,刀风匹练一般的袭到杀人者的身前。刀光骤然到地,然后霍的一声,刀刃逆转,横削而去。

    杀人者退开,飞快的退出了两步,刀光倏然从他的胸口飞过,挨着他的衣服却没有碰到他的衣服。他退的速度很快,方位也很准,仿佛事先就算好了要退哪退多远一样。他这时冷静的瞅着对方,表情还是像在冰里冰过一样的冷漠和无情。剑还在鞘中,他的手不仅不松的抓着。

    柳无言身子翻转,手里的大刀呼呼的在空中飞舞。一侧的那匹马想是受到惊吓,长嘶而起,前身跃起几尺高,蹄子落在地上,整个大地都似被震动一样,尘土纷纷而起。忽然间,柳无言身子一矮,右手一刀横砍对方的小腿。杀人者的身子轻轻跃起,然后像树叶一般缓缓的飘了出去。

    “好身法!”柳无言忽然赞道。

    可是他的攻击也加快了,他的出手没有因为他的身体缺陷而受到阻碍:他的身材很矮,也有点胖,特别是那肚子,简直就像是怀孕的女人一样——可是那不要紧,他就像他自己常说的一样“我要动起来,简直可以快如飞豹,矫如脱兔。”大刀很重,少说要有五十来斤,可是在他舞来,却像是小孩子舞竹子一样的灵巧。他就像是一头豹子一样的进攻,他攻的迅猛狠辣,简直没有给对方留一点喘息的机会。

    两人在道路上移动,片刻已进入草地。一片杂乱的草地,草深及膝盖,中有许多不知名的鸟和野兽。两人刚一进入,十几只不同的鸟噗嗤而起,惊叫着飞在半空中。

    杀人者已经退了很远,从对方出手到现在,他没有回过一次手。汗水从他那冷漠的脸颊缓缓的滑下来,他那握剑的手也开始渗出汗来。灼热的阳光终于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印记,他那冷漠的毫无表情的脸也开始有了迷人的红晕。

    “呀!”柳无言大叫一声,身子赫然停顿,上身前探,双臂带刀舒展地挥向对方的胸口。

    杀人者的目光突然一闪,他那后飘的身子立刻停了下来。只见大刀呼啸着飞来,杀人者的身子倏然委地“呛”的一声,一道寒光骤然出鞘,急速而出。

    “啊”柳无言猛见对方反攻,急忙撤刀后退,他的人刚退出一步,只觉小腹一阵冰凉,然后就是灼热的痛。他没有低下头,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见对方没有追来,他便用手摸了摸小腹,果然,小腹挨了一剑,不过幸好伤口不深。柳无言冷冷地道“好剑法,能与你一战,我柳无言虽死无愧了。”

    杀人者站在草地里,冷漠的看着对方。他的剑已经出鞘,剑刃上还在一滴一滴的滴着对方的血。草叶间的阳光折射在剑上,这柄三尺来长有些纹路的剑身上发出幽冷的青光。

    “来吧,”柳无言大声叫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他说着举刀冲了上去。他知道对方不简单,和一个不简单的对手过招不仅仅态度的正视,而且还是一种刺激。这种刺进让他那愤张的血脉惊人的运动着。草地随着他的快速跑动嗖嗖的响着,四下里已经不安的飞鸟受惊吓地飞了起来。

    杀人者凝视着对方那义无反顾飞奔而来的刀和身影,扑面而来的风带着热气吹动着他的长发和衣袂。发丝在额前飘动,他的眼神移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手里的剑缓缓的移动,剑身划过一边的野草,清幽的寒光跟草叶上得光芒交相辉映,一些杂草无声的被削落在地上。

    草地上在刹那间恢复了平静,没有惊慌之鸟的名叫,没有粗狂的叫喊,没有脚步,没有杂草被带动的响声,甚至,心跳也没有。刹那的安静是那样的肃穆和庄严,庄严和安静似乎只是为了刹那的辉煌而铺垫。

    柳无言的喊叫声在响着,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忽然变得那样的高大伟岸,厚重的大刀被阳光拉的长长的,印染在无际的草地上。

    杀人者凝视着,脸庞陷入深深的沉静。

    剑忽然停止了缓慢的移动,刚刚割断的草叶还没有落地。剑身的光亮一闪一闪的跳动着,刺痛着太阳那通红的双眼。

    吆喝就要消失,破啸的刀锋排山倒海般的涌来。刀锋大气粗犷的出现在视野之间,那缎带一样华丽的光彩是那样的炫目。炫目的尽头,是那灼热的血性的目光。

    呼的一声,大刀已经凌空砍了下来,那迅猛的气势扑到地面立刻往外涌了出去,一大块的野草被压得歪倒在一边。柳无言的脸上依旧凝重,甚至更加凝重。他的刀砍在了地上,本应在他的刀下的那个人忽然间在他的面前消失。他落空了,发尽全身力气的攻击换来的是扑空。他的手还抓着刀,可惜双臂已在颤抖,他那黝黑的脸上一颗一颗的滴着汗水。

    他扑空了,这一扑空是致命的,他知道,在这一击中,要么对方被自己击中,要么自己露出致命的空门让对方抓住。而对方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刀没有砍中对方,那么,对方抓住了他的死穴。

    他已抓住了他的死穴。任何功夫都有死穴,只不过看你是不是掩藏的好而已。杀人者退让了很多,他没有攻击并不是不能攻击,而是,他要抓住对方的死穴。现在,他抓住了,没费多少力气的抓住了。他已站在对方的身后,那冰冷消瘦的身体依旧笔直的伫立着,仿佛每时每刻,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的身体都是笔直的,像在冰山里冰过了一样。

    柳无言蠕动着嘴唇,汗水从他的额前滑落,流过脸庞,淌过嘴角,他舔了舔,汗是咸的。他在想着什么,小腹的伤口还在流着血,还在痛着,可是他已没有感觉。他只感觉到恐惧和麻木。他已被对方控制,完全的控制。

    “你比我厉害,我死在你手里算我学艺不精,活该我!”

    “我是杀手,杀你是我的职责。”

    “是啊,职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你也有,我也有。你动手吧,杀完我你就可以交差了!”

    杀手没有立刻说话,他沉默了会儿,随后抬头望了望天空,眸子里有一丝的落寞。不一会儿,他看着柳无言的背影,肃穆地道“走好!”柳无言的嘴角露出一丝的苦笑,他那俯着的身子这时站直了,他放眼望着这片荒凉的大地,惋惜地摇了摇头,嘴里突出了最后一声叹息。

    痛苦没有持续多久,他就没有了意识,侧身躺倒在地上,嘴角带着血迹,脸上那份笑容是那样的凄凉。那圆睁的带着倦怠的双眼,是否还希冀着什么?

    他终于杀了他。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的冷静,他那冰一样冷酷的心里竟有了一些的触动。在柳无言的尸体旁伫立了许久,那冷漠笔直的身体在斜斜洒下的阳光下,更多了几分的肃穆和敬意。

    马在路边嘶叫着,马蹄一遍又一遍的敲击着地面,发出大地那厚重朴实的声响。

    杀人者缓缓的退了开来,退到路上,他转过身径直走向那只他看了许久的兔子。兔子还在草地里,见到他的到来,它的身体瑟瑟的抖动着,粉红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他。他将剑递回鞘中,蹲下身,小心的将它抱在抱了起来。那只兔子确实受伤了,伤在脚上,那细嫩的后脚里面有一颗蒺藜,想是被那位使暗器的好手打中逃过一劫吧。杀手看了看它腿上的伤,然后将它抱在怀里,抬头再看了看柳无言躺着的方向,随即退回路上,转身朝北边的路上走去。

    杀人者已经走远,这条路又恢复了慵懒的安静,只是这片安静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的纯洁,更多了几分悲凉和阴郁的味道。

    太阳失去了热度,那挥洒的光芒像在冰山里净化了一般,带着点点的寒意斜洒在整个草地。惊慌的鸟儿飞了回来,唧唧咋咋的叫声恍惚在讨论刚才的怪事。可是,它们知道什么,又懂什么呢?太阳微笑着静静地拥抱着这片土地,尽管光芒有点寒意。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陈跃华文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陈跃华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陈跃华并收藏陈跃华文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