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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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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这一天是一个好美好美的日子。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声声问候,让人们忆起人间尚有无限温情在;盒盒月饼,把亲人团聚到一起;句句祝福,能让远隔千山万水的亲友互诉思念。

    中秋能勾起人对美好往事的回忆,但也可以让人们带进对往事的痛苦回忆!

    思绪如风,风在月的朗照下轻拂,对月怀人,它把我带回到了三年前的中秋。

    三年前的今天,我和小妹来到了长沙肿瘤医院看望住院的哥哥。

    刚遭遇下岗的哥哥右耳边长出了一个小红点。他认为是一个疖子,没有在意,只是去药店买了一点消炎药。可10多天过去了,那个小红点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去村诊所打了10来天青霉素,可是肿块仍然没有消。医生说“你要去肿瘤医院看看才行了” 。

    哥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把家里的农活作了最后的一次清理,把不谙事的儿子叫到跟前,叮嘱他要听奶奶和妈妈的话,要好好学习,尔后又对老母亲说自己可能患了不治之症,要去长沙治病,拜托老娘为他守家。

    医院的检查结果和村医的预料一个样,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病已经到了中期的晚期了。在湖南医学院附一医院工作的同学告诉我:“鼻咽ca”在我国是一个多发病,也是治愈率最高的一个病,你哥的病有希望治好。她告诉我哥,她的亲哥也是患的这个病,已经治好了,五年没有复发。但医生悄悄地告诉我没有什么希望了,要我们为他做好最后的准备。我和小妹商量,无论如何也要让哥住院治疗,最后哥住进了省肿瘤医院,一到星期天,我就会去看他。

    面对突出其来的病情,哥表现出了乐观的态度,丝毫也看不出他是一个绝症患者。嫂子告诉我哥每天都是笑呼呼的,每天都会到外面散步,强迫自己每天吃不少东西。他还打电话要我们多为他带点书,说可以打发时光,有时还和同病室的病友说笑话,组织他们玩扑克牌。我们去看他时还会安慰我说不要着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他相信会好起来的。医生也告诉我哥很配合他们的治疗。看到哥的乐观态度,我们也为他高兴,都相信他的病真的好起来了,每回为妈传回去的消息都是好多了。然而当我再次去看哥的时候,他的状态变得差起来。随着放射治疗次数的增多,他的食欲明显下降,他告诉我饭吃进囗里,没有任何滋味,因放射的关系,牙齿不能咀嚼了,也咽喉吞不了硬的东西,饭菜只能用汤水送下去。但他的态度还是很乐观,有一次他对我说,人啊反正是一死,早死晚死都是一死,即使病治不好能活到这个年纪,他也高兴了。他还对病室的人说,他这一生遭遇了太多不好的东西,刚下岗又遭遇生病,但他有几个好妹妹,如果没有几个妹妹的帮助他只能在家里等死。

    在哥住院一个月后,我被选拔去黑龙江参加为三个月的国家级骨干教师培训。走之前,我去看了他,那一天正好是中秋节,我为他带去好多盒月饼,但他只是将月饼用水化开吃了一小块,其它的,他就将它们分给了同室的病友,他说病室里有几个家庭相当困难,没有人来照顾,生活很清苦,过节也没有人来看望。

    我要走了,哥把我送了很远,还叮嘱我在外面要多照顾自己,北方比南方冷,要多保重。直到我上了车,车子开了很远了,他才和嫂子一步一回头地往医院方向走去。

    我到达学习地后,我打电话回去,当医生叫人接电话时,听见他在大声地应答:“是我的,是我大妹打回来的”再就是电话中传来他爽朗的声音。他还乐观地说好了很多,然后就是问我习不习惯,学习紧不紧。在我第二次打电话回去时他告诉我还有半个月后,疗程就完了,要回去了,两个月后再回来复查。

    他回到老家后,小妹回去看他,他想吃红薯,小妹去帮他挖。小妹说等她退休后和哥一起在老家搞养殖业,哥说他不知能否活到她退休。小妹后来在电话中告诉我她一听哥那样的话,她好想哭,她觉得哥的日子不多了。

    哥回老家后,我因为学习紧张,只打过三次电话回去,我问他是否去医院复查,他说没有,但他的饭量比以前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去也没有关系。我一听急了,赶快叫来嫂子听电话,要她马上催哥哥去医院复查。这样,哥哥才去医院去作再次检查,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晴天劈雳!哥身上ca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他的右手、前胸和腹部已经开始痛起来了!医院也不肯接收了!医生说即使住进去也是白送钱。医院不收他了,在嫂子的再三恳求下,才答应让哥到医院再作一个疗程的放射治疗。我又和医生通了电话,医生告诉住院没有任何意,治疗只是对病人一个安慰!

    哥哥还年轻啊,他怎么就能走啊!他还是一个有着生命力的人啊,他对生活充满了期待,他还有那么美好的日子要过,他还等着我们姐妹退休后,一起和他过呢。我们怎能眼睁睁地让一个大活人活活等死啊!从电话亭里出来,我在呼嘯的北风中长嚎不自禁!

    后来我又通过电话找到我的同学,请她帮忙和医生联系好,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们都不放弃!但我的同学也和医生的囗气一样。

    三个月的学习结束后,我回到了湖南。第一件事是去医院看哥哥。哥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但他还是安慰我说没有关系。反正他也有这么大年纪了要走也可以走了,只是妈妈以后他就不能照顾了,要我和妹妹多照顾妈妈和家里。

    听着哥哥这种似乎就要离我们而去的话语,我伤心极了,我好想哭,可是又不能当着哥哥的面哭啊!

    我要救他,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就要为他争一分让他活下来的希望。

    我们姐妹商量,要不惜一切代价要延长哥哥的生命。

    我找来大堆的报纸,想从中寻到关于治疗ca的信息。后来我终天找到了一个广告:上面介绍了一种叫中华录芝宝的药说可以治疗ca。我按图索骥,找到买药地点,为哥买了五个疗程的药,当我把药送到哥的面前的时候,他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对生的渴望,谁不想啊。

    哥吃了那些药,病情有了好转,他的饭量明显增大了,脸色也比以前好看了,但我知道,他面对的是全身ca细胞的扩散,病是不会那样轻易地好的,我们给他买的药,只是缓减病情而已。

    要过年了,哥哥回到了老家,没有放射治疗了,病一天天地加重了,他的右手已经完全不能动了,鼻子里也开始流血了,而且一到晚上,他的全身就疼痛起来。往往这个时候,他就要嫂子扶他进房间,不肯出来了。有几回,我去他房间送水,只见他躺在床上,头上豆大的汗滴直往耳边流去,到鬓角就汇成小河,直至把他的头发全部打湿,身上的汗把他的衣服浸湿。可他一声也没有吭,问他痛不痛,他只是摇摇头。

    其实哪有不痛的,听医生介绍,ca患者的晚期都很痛,他不声不哼,只是怕我们为他着急!

    有一次妈去送药,看到他的痛苦表情,就心痛地说,儿子啊,你痛不过就哼一声吧。

    哥哥用目光示意要我把妈妈带开。他不想让妈妈看到他的痛苦样子,我明白了。

    好不容易到才弄到几盒止痛的药,但依然不能减轻他的痛楚。

    人们说只有杜冷丁就可以止痛,我又跑去买,可是医生却只开一支给我。到年关了,药店都关门了,连一般的止痛药也弄不到了。看到他在床上挣扎的情形,真的心如刀绞!

    这样的日子约过了两个月,哥一直在和病魔抗争着,嫂子在电话里告诉我,他还是没有哼过一声。

    他的房间里有一台电话,不管是什么时候,一打过去,接电话的总是他,他从来都是说好一些了,只有一次他告诉我等他走后一定要把妈接到株洲,他不能做的事要我们代他做完。

    我觉得他是在跟我辞别了,接完电话,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什么!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要走了吗?

    我不相信他就会离开我们,我又想办法去为他买了一些可以让他止痛的药和增强抵抗能力的药给他捎了回去。多么希望他能多活几天,哪怕是一天也好!

    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他最喜欢的二妹还没有回来呢,他的儿子还没有长大呢,他的房子刚起好,他还没有住够呢,他怎么就舍得这个世界?

    一个星期后,我正在备课,一个哽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哥已经离开了!

    哥哥走了,他没有告诉我一声就不声不响地走了!他的笑音还在我的眼前晃动啊,他的声音还电话那头响起啊!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已经不是哥了!

    回到家里,哥已经静静地躺在门板上了!

    哥哥!

    呼天抢地地叫你,可是你不理不睬!

    哥哥!摇着你的手,可是你却一动也不动!

    哥哥真的走了,他怎么就舍得走?

    我想再听你月下吹的笛声,我想再看你边走路边看书的样子,还想看你挥动铁锄辛苦劳动的样子,还想看看你灯下漫笔的样子,还想我们回来时你到车站接我们的那种高兴的样子,你不是说等病好再去找工作的吗?

    可是哥化作了一抔黄土,他把一切都带进了他的世界,留给我们的只是无尽的思念。

    月圆月缺,三年过去了,哥在他的世界里静静地躺了三年,现在又到中秋了,月亮高悬,风儿轻拂,唉,不知哥在他那个世界里好不好。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哥,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真的好想你!

    于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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