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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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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地,雪灵在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了双眼。

    四周很静,静得她可以很清楚的听见窗外风声,及身旁慕云平稳的呼吸声,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就是有种异样的感觉干扰她,紊乱得心里也不能平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静静躺著,一面更用心的作著感应。

    她不是普通人,自然能够立刻确定,这房裏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多了“鬼”;就是不解她到此的目的为何?

    总之,她最好没有丝毫害人的意图,否则她还真是找错地方,自找罪受定主意,她就从床上坐起来,直视著她问:

    “你是谁?到这裏来做什么?”

    “那么你呢?霸占我的身体,又在这裏做什么?”也毫不客气的反问。

    “霸占你的身体?”这话使雪灵惊疑地有些明白了:“难道你是”

    “不错!我正是冯蕙兰,你没料到我竟会从枉死城中来找你吧?”

    “冯姑娘,这其中有很多的误会,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你有话,我们请到外面说好吗?我不希望吵醒了慕云。”雪灵走下床,来到她面前。

    “怎么?你是怕他会知道,你其实是附身在我身上与他成亲的吗?你怕吵醒他,我却偏要让他发现真相。沈慕云,沈慕云”

    她存心作对的一声声高声亢叫,书雪灵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他就从沈睡中被叫醒了。

    “冯姑娘,是你?你怎么会在这裏的?”揉揉睡眼惺忪的眼,慕云一见到她就惊讶的叫起来。

    “冯姑娘?”她愕愣的瞪著他,讶异极了。“莫非你不只能听见我的声音,看到我。还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事实上我早已死了是吗?”

    “是的,有关你的事情,我都知道的很清楚。”他也走下床,站在她面前。“在你怨恨我们之前,我想有些事,也该让你了解一下,对你才算公平。就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吧!让我慢慢向你诉说”

    接下来在这房间里,慕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从与雪灵最初的相逢说起到他们是怎样子为这段无法结合的恋情受苦,及至蕙兰死后,雪灵不得已附身的经过情形,都从头到尾,原原本本交代得很详尽,未曾遗漏分毫。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要求得她原谅,或使自己的良心上好过,而是希望能取得她的谅解,不要再加深更多一层的误会了,对彼此都无帮助。

    这番话,却听得蕙兰是越气越怨,也越悲越凉,越恨越苦了。想不到,慕云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最后,并承诺娶她,早知如此,当初她只要再多拖延一会,今日的结果不全都改写了吗?她也不必独自沈沦在昏暗的地府了,她现在岂不是死得很无辜?还间接成全了他们,这算什么?她的个性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哪可能会那么好心的牺牲自己?别做梦了。

    “冯姑娘,”雪灵开口呼唤她,诚意尽写在脸上。“很早以前,我就盼望能见到你,亲口对你说声抱歉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子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惋惜嘛?”她嘲讽的冷哼:“你已是个胜利者了,何必还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摆出这种低姿态,你想做戏给谁看啊?天界的雪灵仙子。”

    “雪灵仙子?你已知道我是”雪灵惊异的睁圆眼,被她突如其来的言语吓得呆住了。

    “不错,若不是那道士他告之,我到如今还会是个糊涂鬼,以为自己的死,早成为复仇的最佳利器了。所以,雪灵,我冯蕙兰绝不会原谅你的,因为我这条命,是因为你才会想不开走上绝路的。你既已成仙了,为什么不安分做你的神仙,偏要在凡间跟我抢丈夫?”蕙兰恶狠狠的瞪住她叫,生前死后都燃烧著一把妒火,只会越燃越烈,而不会有熄灭的一天。

    她这番话,也如把利箭的射进雪灵心窝,只能哑口无言的任凭她指责,宣泄怒气,而无法理直气壮的提出反驳,抗议所受到的侮辱。她低著头,心里的苦,也只能暗自吞下了。

    “不,冯姑娘,你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雪灵头上,这是不对的。”见妻子伤怀,慕云也心痛的如捣如绞,万般不忍与难耐。“我们俩互相锺情,两相意爱,她有何错之有?你要如此苛责的伤害她?”

    “怎么?我骂她,你心疼了?”见他温柔的拥住她,又怜爱又疼惜的模样,直叫她恨得咬牙切齿,拳头也在身侧牢牢的握紧了。“婚姻大事理应由父母作主,我从命下嫁又何错之有?你们要这样的对我。”她也有满腹的辛酸与委屈,欲诉无人可诉的,就此含恨于九泉了。

    “我很抱歉。”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么说了,没有更适当贴切的话。

    “抱歉?”她凄凉的苦笑。“你现在说抱歉,又能挽回什么?”

    “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算多余了,但我还是不愿见你受凌虚的利用而不自知。”

    “不必假慈悲了,就算我真是受他利用,也心甘情愿。”她既不领情也不稀罕,头高昂的仰起。

    “何苦呢?蕙兰。”慕云放软了声音,无奈的叹息。“因我的无心之过,却造成你的轻生,虽然我也同感遗憾、懊悔,但,错已是错,如你所言也已无法挽回了,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高抬贵手的成全我们呢?我和雪灵,都会一辈子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永矢不忘。”

    眼见这曾是自己未婚夫的男人,居然当着她的面,低声下气的请求她能既往不究,只为了能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这气,叫她如何能吞?火又如何能不发呢?只巴望自己能有股力量立刻拆散他们,同归于尽也在所不借。

    “沈慕云,你也未免太天真了!我落得现在这种下场,你竟然还有脸敢开口要我成全你们?哈!那么谁来成全我呢?”她怒气腾腾的耻笑着他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你的目的为何?”

    “很简单,我想要你唯一的爱,我要你娶我。”

    “娶你?”他愕然的,不敢相信。“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不管雪灵是凡人是神仙,我心裏都只有她了,永不会更改。你又何必为难我呢?”

    “很好!那你就休怪我无情了。”又再次得到严厉的拒绝,使她恼羞成怒的伸出手,就往雪灵的脖子掐去,动作奇快。

    “蕙兰,你这是做什么?”慕云大惊,也连忙想拉开她,却怎么拉都拉不开那双箝紧的手,只见到雪灵痛苦的在挣扎著,脸色都渐渐发青转白了,他着急的大叫:“住手,快住手!你会把她掐死的。”他知道,如今心中对她有愧的妻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施法对付她的,只会任其报复而已。

    “我就是要她死!”蕙兰狠毒的嚷回他,手上力道非但没放松,反而愈加使劲了,怨气全出在她身上。“你听好!是我冯蕙兰的躯体,就算死了,也还是属于我的,我不准你附身在我的身上,你出来!我叫你出来!你听见了没有?”

    她声嘶力竭的喊著,眼珠子都几乎快掉出来了,瞪著雪灵那张已宛如濒临死亡边缘的脸,嘴裏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邪恶笑声。

    “冯蕙兰,你看这是什么?”在急中生智的瞬间,慕云立刻就去找了件法宝扬在手上,高喊著:“你要再不放开雪灵,也休怪我无情,拿它来对付你了。”

    “不,慕云。看在你我一场未婚夫妻的份上,请你千万别这么做。”她倏地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他有佛经在手,她又如何会是他的对手,只得乖乖的松开了,满怀著怨恨。不过,在走之前,她仍然不忘撂下狠话,阴毒的笑说:“雪灵,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害死我的始作俑者,所以别以为今晚会是个结束。相反地,我会是你不幸的开始。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会用一切方法,直到折磨你和我一样痛苦为止,你们就等著吧!我说到做到。”

    她得意的扬长而去,留下雪灵与慕云相对的,无言的,紧紧拥抱在一起,欲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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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冯夫人在梦中,口裏不停呼唤女儿的名字:“蕙兰蕙兰”眼角还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她的呜咽声,把一旁的冯晋德也给吵醒了,他摇晃著她的肩膀,叫著她:

    “夫人,你醒醒,你快醒醒呀!夫人夫人”

    “将军,我刚才,梦见我们的女儿蕙兰了。”她一睁开眼,就抓著丈夫的手,坐了起来。

    “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女儿出阁后,你那天不在想着她?这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常啦!”

    “不,一点也不正常,而且还离奇得很,把我给吓坏了。”此刻回想起,她仍一脸心有余悸的,冒出身冷汗。

    “哦,那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他的好奇心也给勾起了。

    “我梦见蕙兰,用很哀怨的眼神告诉我,说她早已自尽死了。现在代她嫁给沈府的,其实是一个叫雪灵的仙子。而女儿就是让他们给逼死的,只因慕云宁愿娶那个天仙,也不肯娶她,”冯夫人胆颤心惊的一点一滴慢慢诉说,心不安的揪在了一块。

    “嗯,夫人,你这个梦,确实是离奇得很。”冯晋德也附议的沉吟片刻,却没放在心上。“不过,梦就是梦,这么古怪的事,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蕙兰身上?你大概是精神不济,才会做了这场恶梦吧?别当真了。”

    “可是”

    “好了,夫人,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睡吧,睡吧。”他安抚著妻子,又把头埋入了枕间。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过去了,自此之后的每晚,冯夫人夜夜都梦见女儿,流著泪向她哭诉,怪爹娘狠心对她置之不理。再加上凌虚的登门造访,就更促成这场祸事提早爆发了,一发不可收拾。

    “冯夫人,想必府上的蕙兰小姐,一定已向你托梦告知死讯了吧?却为何你与冯将军至今仍相应不理,任令嫒含冤于九泉之下呢?你们这样做,真是太伤她的心了,纵死也不能瞑目。”他假意悲叹的,作状拭泪。

    “难道,道长你是指我近来所作的梦都是真的,蕙兰她确实已遭遇不测了?”冯夫人万分的震惊,说起话来,牙关也不住打著颤。

    “此事千真万确,半句玩笑不得。冯将军因为宫威显赫,正气凛然,纵使是其女,也入梦不得,只好求助于冯夫人了。结果没想到哎,连我这外人也不禁唏嘘了。”他假装伤感的,长吁短叹。

    “道长,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只是,梦境之事到底无凭无据,加以小女回门之时,我也看不出任何异状。且我家将军,也不甚信这些神鬼之说,所以”她略有顾虑的踌躇著,为难。

    “不要紧,冯夫人,我这裏有一面经我法力施咒后的映仙镜,你只要把它照在那雪灵身上,她自然就会现出原身来,再也附体不了了。到时,贫道所言虚实与否,不就可以一辨真伪了吗?”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镜子,递给了冯夫人。

    言之有理,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等晚上冯晋德回府后,夫妻相偕来到沈府,见著了他们的女儿,蕙兰。

    “爹,娘,有什么事吗?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在大厅上,雪灵先拜见过公婆,才对他俩行礼如仪的问安。

    “没事,没事,只是爹娘想你得紧,就忍不住来看你了。”冯夫人笑脸依然,慈颜未改,但双眼却牢牢的盯住她,想看出些许的破绽来。

    “是呀,你娘还想你想得快出病了呢!夜夜都梦到你。”冯晋德也仔细的端详著她,却怎么看都是他的女儿没错呀!江湖术士之言岂能尽信。

    夜夜都梦到她?可是死去的蕙兰托梦给亲娘了?雪灵与丈夫脑海都同时闪过这问题,相视一眼后,慕云含笑的走上前开口说:

    “岳父,岳母,以后你们若想见蕙兰,只管差人来吩咐一声,小婿会立刻带蕙兰回娘家一赵的,不敢劳动您两位长辈来回奔波。”

    “不要紧,只要能见到自己的女儿,我们再辛苦都不怕。”冯夫人望着蕙兰直笑。

    听在雪灵夫妻耳中,只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的,来意不单纯,心中的不安感也陡的升高了。

    “哦,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既然来了,就在舍下用顿便饭吧!我们大家好好的乾一杯,喝它个不醉不休。”沈伟深知冯晋德的酒瘾,早备妥了醇酒佳酿,等他来共酌。

    “没问题!”冯晋德豪爽的一口答应。“不过我习惯喝酒时,一定要有那道配菜,否则就是有酒也不欢。”

    “咦,是哪道菜呀?你说出来,我们也好吩咐厨房早点准备。”沈夫人好奇的问。

    “不用麻烦亲家母了,那道菜,蕙兰知道,就让她去办吧!”冯夫人微笑的转向女儿,只见她迟疑的站在原地,一脸慌乱相,内心怀疑不由得加深了。

    “怎么了,蕙兰?你还不快去?总不会连你爹最爱吃的下酒菜你也不知道吧?”

    “我我”暗中掐指一算后,雪灵仍是满心惶惑的浑沌莫解,只能急得不断打眼色向慕云求救,一点应变能力也没有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蕙兰,而是那位雪灵仙子对吗?”冯夫人倏地就变了脸,从椅子上站起,厉声厉气的指著她嚷:“怪不得你会不准柔儿跟过来伺候你。其实,你是怕她终究会发现,小姐和原来的习性不同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突来的举动把沈氏夫妇也给惊吓住了,他们随之一同起身。沈夫人惶惑的问:

    “亲家母,你在说什么呀?她怎么不是蕙兰,而是位仙子呢?”

    “原来,连你们也被她瞒骗过了。奸!那今晚大家就一起来看透这真相吧!”一把拿出藏起的那面映仙镜,冯夫人一扬起,就直朝她照去,动作快速得连让她闪躲的机会也不及。

    一刹时,雪灵全身上下,只觉似烈火在烧,又如钢刀在割砍,痛得她几乎连站都站立不住了,只能扑倒在地,不住的打著滚,眼前的天地都跟著旋转颠倒了。

    “雪灵!”慕云痛心的惊呼,随即也飞奔向她,紧紧的环抱在怀裏,希望能帮助她减轻些痛苦。但,渐渐地,她不再动了,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仙体,已慢慢从冯蕙兰的体内浮出浮出,身影清晰得令众人都用一种惊异的眼光直瞪视著她,瞠目结舌的呆了。

    “蕙兰啊!我的宝贝女儿。”在场人中,以冯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哀嚎的大叫一声,便直扑向前推开了慕云,将女儿的尸首紧拥在怀中,泪流满面。

    “若非你死后有知,懂得托梦来诉说冤情,娘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死了,你值得吗?为了那个该千刀万刚的男人,你实在死得好冤,好冤啊蕙兰,蕙兰”她哭得死去活来,声嘶力竭。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下子面临这混乱场面,又看见种种难以置信的神奇景象,沈伟纵使心中奇疑万分,仍扬高了嗓音问。

    “怎么回事?那就要问你那该死的儿子了,都是他干的好事!”冯晋德怒气腾腾的指著那依然卿卿我我,扶持不分的慕云与雪灵,恨之已极!“若不是为了那个仙女,我女儿也不会自寻短见,留下我们这白发人无女送终了。所以沈伟你听好,只要我冯晋德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日日夜夜诅咒你们沈家不得好死的。我与你们此仇不共戴天,誓不两立,我一定会报仇的,你们等著瞧吧!”抱起女儿遗体,他偕同妻子拂袖而去,哀恸欲绝。

    “他他说什么?”沈夫人惊讶得张大了眼睛,一时还有些无法置信。“原来她是个仙女啊?这是真的吗?慕云。”

    “是的,娘,雪灵她确实是位仙女,也是我曾向您们提起,那位最深爱的女子。”事到如今,他也只得说实话了;同时也解除了心上压力,不需再欺瞒父母,真相公开了对大家都好。

    “仙女?好呀!慕云,你的眼光可真是超乎常人的高啊!连仙女也肯纡尊降贵的让你给娶来了。”被欺骗的气恼,让沈伟满是愤怒的下了严令:“不管当初她是怎么进我沈家门的,总之现在,我要她离开我们眼前,而且,永远不准再回来。”

    “不,爹,我求您别这么做。雪灵她到底是我的妻子,您的媳妇啊!我不要她走。”父亲这话,使他大大的惊慌,吓得魂都快出窍了。

    “你不要她走,那你是想让天庭降祸给我们全家,一起受罪是不是?好,你个不孝子!”沈伟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直发抖。

    “爹”

    “好了,慕云,别再说了。”始终低著头默默无语的雪灵,到这会才打断他,缓慢的开口:“公公、婆婆,既然我已与慕云成亲,不管你们承不承认,都永远是我的公婆,我将敬重你们一生。公婆的命令,我也自当遵守,永远,都不再回来了。”流下滴眼泪,她转身就往门口飞纵了出去,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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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灵,不要走,你不要走!雪灵雪灵”

    即使已飞离沈府好远,好远,雪灵的耳边,还不断响起慕云的声声呼唤,每一声都刺痛她的心,让她的泪似泉涌的淌落腮边,滴也滴不尽。

    今夜离开沈府,最令她感到难受、痛苦逾恒的,不是冯晋德夫妇的恶言恶语、恶行恶状;不是公婆对她的不谅解,下令逐出家门。而是,今生今世,她都无法再跟慕云厮守在一块了。

    这样的分离,硬生生的被活活拆散,比什么,都叫她心碎难耐,几欲断魂。他们这对有情人,为什么就不能如同一般的佳偶,能够永结白首,依偎不分呢?难道仙凡相恋,真的是错?不能见容于天地的?

    这,实在太不公平了呀!她不能接受,雪灵悲泣的,于这世上已无容身处,只好再回去来时之路了——天庭。

    她才打定主意,就看见紫霓、紫羽两位仙子自前方迎面而来,二者的脸色都是无比的凝重,充满了同情与了解,不需问,她已明白终究纸包不住火,是该大祸临头的时候了。果然紫霓才开口,就说出了她一直以来最逃避、忧虑的话:

    “雪灵,你们的事,王母娘娘知悉后非常的震怒。立刻就命我俩前来捉拿你回去,你就快跟我们走吧!别令姐妹们为难了。”

    “我知道,就算你们不来,我也打算回去了。只是,娘娘是怎么发现此事的?且我姐姐呢?她没来是不是也受我连累出事了?”她急切的著慌问,不担心自身安危,只关切唯一的亲姐姐。

    “是的。”紫羽沈痛的点头,语气激动又愤慨。“本来你们是不会事迹败露,引此风波的。但都是那冯蕙兰,她竟受了凌虚指使,在他作法时把一切都昭告了上苍,所以不只王母,就连玉帝也大为震惊,下旨要严格查办你了;娘娘火速回宫,知道这一切都是雪巧姐在暗中助你,于是连同拘提上天的冯蕙兰,都一块在凌霄宝殿上候审了,情况不妙。”

    闻此讯息,雪灵自然也不再迟延,跟随著她俩就匆匆赶回了天庭,跪在玉帝驾前。

    “雪灵!”还未开口,光一见到她,玉帝就怒火焚燃,铁青著张脸气不可遏。现在开了口,说话的声音更是如箭上弦的紧绷著,每一个字都是极其的冰冷、恐怖而危险的,显然已在爆发边缘了。“为免冤枉于你,朕要当面问你一次,这殿堂下跪之女冯蕙兰,你可认得?”

    “回禀玉帝,罪神认得。”雪灵看眼一脸骄狂模样的冯蕙兰,点头承认。

    “哦,那她含冤告你逼迫至死,继之又附身其上,夺其之夫,也是属实的罗?”

    “是的,句句属实。”

    “很好,既然属实,你可知道自己已犯下那些罪状?”

    “罪神所犯之罪至少有三大件;其一,不该以仙家之职,未经允许,即私离天庭有亏职守;其二,不该与凡间男子,暗生情愫,并进而与之婚配成双;其三,便是冯姑娘之事,枉害人命”

    “这么说,你是肯认罪罗?”

    “罪神认罪。”

    “你”玉帝指著她,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奸不容易才克制的压抑住,脸色更阴郁了。“天庭一向对你甚为器重,自认从未曾有过亏待,可你竟做出这等丑事,来毁我天威,败我天庭名声。且至今面上,仍无一点悔悟之意,求饶忏悔。看来,朕要不判你个极刑,你还不知道我这天庭法规,不是你能轻易破坏的。天兵、天将”他才高喊,殿堂上的众仙家,也一致在面前跪下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启禀玉帝,”托塔天王求情的代她讨饶。“雪灵仙子虽有不是,但究竟是初犯,且为天庭建过不少功劳,封少寒那回便是一例,还望玉帝看在此份上,施以薄惩教训便是,勿判以极刑,令她形神俱灭,幻化于无形了。”

    “是呀!玉帝。”太白星君也着急的请求,同声同气。“而且雪灵仙子之所以会犯此过错,归究起来,还是要怪那个道士凌虚才对,一切都是他起的头,才造成了此一憾事。”

    “哦,”玉帝狐疑的挑眉,问:“此话怎讲?”

    “玉帝容禀,”心疼妹妹的雪巧,也忍不住开言为她辩解了,焦急耽虑。“当初舍妹遭凌虚打伤后,就是多蒙沈慕云搭救才得以痊愈的,而自此起,他俩便互种情苗,难舍难离了。也因此,慕云才会为爱拒绝了冯蕙兰的婚事,害得她一命归阴。之后,舍妹虽然也想斩断情丝,但终究为了保护心上人,免于受到冯父责罚,才不得已附上了她的身,与慕云结为了夫妻”

    听她说完,玉帝终对整件事情,有一初步了解了。他皱著眉,捻著胡子,一脸的沈思,默然不语。冯蕙兰见此情况,唯恐他改变主意饶过她了,遂高叫著跪步向前,大声喧嚷:

    “不,玉帝,你可不能听信他们的片面之词啊!难道因为这原因,身为天仙就可以随意上凡间扰乱吗?而我,也活该让她抢去了夫君,落得今日一死的下场?”

    “住口!冯蕙兰。”雪巧气愤的怒视她,瞪著眼。“你口口声声说是雪灵害了你。但事实上,拒绝你婚事的人是沈慕云,你的死,根本就是你自己造成的,可有人拿刀逼你上吊?你会自尽的真正原因,恐怕只是因为骄狂自大、自尊心作祟的结果吧?不甘受此奇耻大辱,才会以自己的死作为复仇的卑劣手段,我说得对吗?”

    “你”冯蕙兰愤恨的也怒瞪著她,却面红耳赤,心事被说中的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又再度转往殿上了。“玉帝,不管我究竟为何而死,起因总和雪灵脱不了千系。望玉帝能秉公处理,切莫因私偏而毁了您一世英明啊!”“不错!”玉帝同意的连连点头,并迅速作出了裁决。“雪灵所犯之错,到底攸关天规轻忽不得,也饶恕不了,朕决定维持原判,处以极刑,你等就不必再多说了。”他在众仙家再次开口前,就预先以手制止了。

    “玉帝,”雪灵抬起头,平静的直视著他。“你要处我极刑,我无话可说,但只请你再宽待数月后好吗?”

    “这是什么话?朕的严令,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玉帝请息怒,罪神会提此要求,其实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讲!”

    “因为罪神腹中,已怀有沈慕云的孩子了”

    “什么?”玉帝受到了强大震撼,呆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你好可恨!雪灵,我非跟你拼了不可。”一副凶神恶煞样,冯蕙兰立刻就伸长手扑向她,对她又抓又踢又捶又咬的,即使被天兵、天将拉开,仍挥舞著双拳,口裏不住护骂著:“你这不要脸的仙女,该为他们沈家传宗接代的是我,你有什么资格替慕云生孩子?你抢走属于我的丈夫,你下流、你卑鄙、你无耻”

    “够了!”玉帝大发雷霆,使力拍桌,一时间,殿堂上全安静了下来,无一人敢发声,连那原先又叫又嚷的冯蕙兰,也识相的闭紧了嘴,重新又跪下去。“大胆冯蕙兰!你为了一己之私,之前联合凌虚上告天庭,使得朕在众神面前颜面尽失;因念及你有冤在身,姑且对你忍耐些:想不到你竞变本加厉,胆敢在我这殿堂之上撒野放肆,你简直不把朕放在眼中,看我如何惩治你?天兵、天将”

    “在!”天兵、天将异口同声的答应,声音响亮。

    “立即把这冤魂带回枉死城,待她阳寿之日尽后,再转往各大殿处加倍受刑,期满轮回畜生道,来世投胎变母狗,不得有误。”

    “遵命!”捂住冯蕙兰的口,天兵天将拖著还想喊冤、挣扎的她下去了。

    “玉帝,”待她走后,二郎神将军又恭敬的行礼说:“雪灵仙子此时已怀有身孕,若处以极刑,必然会伤及腹中无辜生命,相信玉帝也不忍心。还是改日商量之后,再行定夺吧!”

    玉帝点头挥挥手,算是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雪灵就被天兵、天将带下去了,暂押天牢裏。

    “雪巧!”玉帝沈声叫,仍板著张脸,不苟言笑。“你乃雪灵之胞姐,理应对她善尽督导规劝之责,却一任她胡闹,终至这不可收拾的地步。本来也该惩治于你的,不过现在朕愿意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教训一下凌虚这道士,你肯吗?”

    “玉帝要罪神怎么做?”雪巧高兴的眼睛都亮了。

    “我这裏有一把驱道旗,你拿去把他插在凌虚的心上,这旗不会伤了他的身,但会使他多年修行的法力尽毁于一旦,且再也无法修炼了。否则若不如此,还不晓得他会再为我这天庭生出什么事端来,你可愿去?”

    “罪神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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