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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凤家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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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不知不觉的对他产生依赖,这种感觉跟不劳而获没有区别,正因为感觉到了,所以才迫切的想亲政,想摆脱掉他的钳制,如今我成功了……段无极永远都不会再左右我。

    在一片灰蒙蒙的色彩中,我度过了亲政以来的第一个除夕。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无穷无尽的工作,休假结束,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在最初的半年里,我总会想起段无极在身边时的样子,每个细节,每件不足为道的小事都能让我回味半天,骤然发现自己记性居然这么好,他批奏折时喜欢点几盏灯,写字时认真而专注的神态,以及发怒时的先兆,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而这些回忆除了让我越发纠结烦躁之外,什么屁用都没有。

    可时间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在岁月的长河中,任何跌宕起伏都能随之消逝,最终在记忆中化为一道模糊的剪影。

    因而第二年开春的时候,我便彻底忘记了段无极,只是……一到除夕又会想起来,因为他积压在中枢省的折子递送上来了。

    今年我忍不住了,冲到中枢省问掌管奏折的官员段无极究竟在这里存了多少个折子。

    那名小吏跑到柜子前看了看:“陛下,好多!”

    我跟过去瞄了一下,果然很多,一整个柜子都是他的,照这么一来,未来五十年的贺词他都写好了,我忍不住翻开其中一本,而现在看的这本应该在明年才能送到我手里。

    ——愿陛下龙体安泰。

    ……

    今年的除夕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春熙殿翻新过一次,要比之前亮堂多了。

    酒过三巡,宗亲的领头羊,也就是那个十岁的小屁孩,煞有其事的问我啥时候要个孩子。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差点没把酒洒了。

    凤溪道:“陛下年纪不小,也该考虑子嗣的问题了。”

    我急忙点头,耳边传来老严扑哧一声笑,我无力的摇了摇头。

    除夕夜宴之后,我翻了毕善的牌子。

    其实我本来想翻的是北寒轩,但是那牌子居然不见了,一共就两张,老严颤颤巍巍说,北寒轩的牌子被虞汐公主拿去玩了,没想到我今天就翻,所以还未来得及做。

    对我来说翻谁的都一样。

    在老严的搀扶下,我醉醺醺的来到西善宫,毕善着了一身松散的衣袍站在门外,手环着身体,斜靠在一根廊柱上,眉宇之间那股游戏人间的神态,看什么都是懒洋洋的,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投进他眼底。

    来到房中,我一屁股坐下,顺势接过毕善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毕善面无表情的睨着我。

    余光瞥见他似乎不太高兴,我抬头:“朕过来你不开心?”

    毕善意兴阑珊的整理着衣袖:“陛下是没地方可去,才来我这里的吗?”

    你猜对了。

    我最初的计划是跟北寒轩生孩子,因为宗亲当年没有及时报告战况,导致北寒轩的两个哥哥跟三个叔叔都死在了战场上,包括他的父亲……母皇虽然重责了宗亲,但逝去的人命却无法弥补,所以她才会跟我说,我们家欠北寒家太多。

    我是帝王,我要想报答一个人,能给予的只能是一辈子荣华富贵,可北寒轩并不屑,那么只好给他生个孩子,让他有个念想。

    灯烛摇曳,毕善的眉眼有一半隐藏在火烛中,他微微叹口气。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你心里究竟拿臣当什么?”

    “侧君啊,你是朕的侧君?”

    毕善笑了,眼底孤傲混合着灯火,亮芒刺得我有些心虚。

    “毕善?你不高兴了?”

    他动了一下,不耐烦的别过脸。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朕知道你的苦衷,所以你放心,朕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你不要郁闷了。”

    毕善猛地瞪我一眼:“多谢陛下体恤。”

    “你我之间还谈这些,来吧,睡觉!”

    我率先滚到床上,然后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见他动也不动,我急不可耐的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上来啊。”

    经过我几番不耐烦的催促,毕善才慢吞吞的移到床边上坐下。

    “别怕,朕发誓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越是这样说,毕善脸色就越难看,我想,也许是不小心戳到他的伤心处了。

    可我始终没弄清楚,他的伤心处究竟是哪里。

    许是太累的缘故,我闭上眼睛就睡着了,毕善侧躺在我身后,大手环住我的腰身,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后,忍不住抱怨:“毕善,朕知道你为人警惕,但是在睡觉的时候,能否别把匕首带着了,昨晚顶了朕一宿。”

    毕善一记眼刀射来,我连忙别开脸:“得了,你愿意带就带着吧。”

    最近都不用上朝,朝臣带薪休假十五天。

    这十几天无所事事,让我突然间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御花园逛逛,骑骑马,装模作样的射几箭,然后两手空空的凯旋而归。

    晌午,我遇见同样无聊的虞汐。

    “你都没有朋友吗?”虞汐突兀问道。

    朋友?

    我对这个词好陌生,一时茫然无措起来。

    “你有吗?”我小心翼翼问道。

    虞汐白了我一眼:“当然有,我有很多朋友……”

    说起朋友的时候,虞汐满脸都是骄傲,从发小说到莫逆之交,然后又说到什么绿茶婊……我虽然没能全部听懂,但可以想象得到,她在跟那些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开心。

    “不如朕想办法把你的朋友都请到宫里来吧?”

    笑容凝固在她的嘴角,虞汐无奈的摇了摇头:“怕是请不来了。”

    “怎会,你告诉朕他们都是哪里人,朕定在五天之内送到你面前。”我拍打着胸口保证道。

    虞汐猛地张开手臂,将我紧紧抱住:“软软……你真好。”

    我被她弄得手足无措,更让我吃惊的是,她抱着抱着居然哭起来了,我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好任由她将泪水洒在我肩膀上。

    待她平复了心绪之后,她摸了一把泪:“软软,给你看样东西。”

    来到她的寝宫,虞汐忽然放下一道帘子,我瞬间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撰文吸引了,我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可又想不起来。

    “这是通过五行八卦推理出的人生轨迹。”虞汐点着帘子对我道。

    “什么?”

    “简单的来说,每个人的命运其实都是注定好了的,就算出现偏差最终也会回归到本朔,通俗来讲就是死亡。可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死亡,所以就有了这道轨迹。”

    “你是说,可以通过这些东西,看到一个人什么时候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错,包括你,包括我。你上回说我喝酒说胡话,亲爱的,那不是胡话,是真的。”

    我狠抽了嘴角,她指的是喊我祖祖祖祖祖祖奶奶的那回?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明白,其实我开始也不懂,直到我来了这里我才搞清楚原因,死亡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苦笑一声,捏着笔头喃喃道:“我算出了自己会在二十一号死,原先的死亡结局是被车子撞,我怕自己到时候血肉模糊……所以在十八号晚上提前服药自杀,想死的完整一点,谁想到一醒来就变成了个小孩。”

    “等等,为什么朕听不懂你说的?”我忍不住打断她。

    虞汐道:“你用不着听懂太多,你只需要记得,凤家人之所以短寿,并非偶然,而是天意。就好像一个球,吹的太大,就会爆的道理一样。”

    她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突然想起诸葛睿渊临终前对我说,凤氏祖先都被一条诅咒困扰着,所以不得长寿。

    “会否是因为诅咒的缘故?”

    “不可能,这世上本就不存在鬼神之说,更别提诅咒不诅咒了,就算有,那也只是巧合,通俗来说是活该倒霉。”

    虞汐短短几句话完全颠覆了我所知道的一切,她说人类是此消彼长的一种生物,一个生命的消亡另外一个生命会同时诞生,但是人类只能控制生存的几率,却无法控制死亡。

    而像我们这种无法长寿的家族并不在少数,然后她打了一个比方,把人类生命长度当作容器,所拥有的一切当作填充生命的物质,一旦容器装满了,生命长度就会有所改变。

    “一个人拥有的东西很有限,一旦超越极限便会出现短命,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红颜多薄命?”

    我皱眉道:“那一出生就夭折的呢?”

    虞汐神秘的笑起来:“这说明夭折的都是对历史起不到逆转作用的?他的存在不会给这个世界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也用不着活着。”

    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上帝将人类创造出来,其实已经分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人类用来操控世界,中等人效命上等人,而下等人就如同蝼蚁,他们的死亡根本没有意义,上帝不会给一个没有意义的生命安排轨迹的。”

    “照你的意思,我的上等人?”

    虞汐点头:“你是帝王,你可以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但你的时间有限,所以很多帝王都想长寿,可惜几乎很少实现,即便长寿了,也必须放弃一些重要的东西。”

    我猛然想到母皇退位的事,虞汐仿佛有读心术一样,她道:“咱们的母皇比较聪明,在生命即将到终点的时候,放弃了权利以及财富,正因为失去了这两样,所以生命轨迹被拉长。”

    我倒抽一口气:“那这么说,我也会短命?”

    不要吧,才亲政就挂了,更何况我还整出下一代呢?

    虞汐摇头:“你倒可以不必担心,因为你这个气球还没有装满。”

    “我不明白啊。”

    “我已经研究这个研究了十几年,总结出一条定律,权利、美貌、健康、智慧以及爱。只要同时拥有了这五样必会早夭。而那些长寿的人,至少要缺失一样!权利与财富是上位者不可缺少的,所以很少有人主动放弃,美貌是天生的,也很难改变,智慧同样天生,除非把自己整成弱智,健康可以左右,所以皇帝一般都多病多灾,至于爱……无论是亲情、友情或者爱情,纵观古今,帝王们都很喜欢舍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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