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帐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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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野说罢便跪了下来，我放下手中书本，跑过去扶他，独孤野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起来，我一脸好笑，他其实也比我小不了多少，十五岁，正直青春年少，但脸上的沉重却跟个小老头似的。
“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独孤野仰头，诚恳万分道：“若不是你，我们就全军覆没了，这等功劳应该算在你头上。”
我连忙摆手：“我一介女子，受不得这样的殊荣。”
独孤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父亲说，我必须要重谢你。”
我扶起他：“塔尔苏的军队当真退到了河道？”
独孤野点头：“没错，你当真神机妙算，他们一退入河道，我便想起你给我的那张纸，后来父亲看了没多久，便下令全军撤退。”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独孤负只有六千人，与塔尔苏一战必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塔尔苏为了避其锋芒，肯定会选择后退，河道紧窄，易守难攻，若在那边防守，绝对无人能攻陷。
“唉？你是如何晓得会有人在上面开闸放水的？”独孤野不解的望着我问道。
“真的有人开闸放水吗？”
“嗯，塔尔苏的军队刚刚退到河道里，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原本废弃的河道居然有水了，哈哈，你是没看见啊，塔尔苏的军队跟蚂蚁一样，被水冲着就跑了……”独孤野说的眉飞色舞时，他突然停下来，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来：“幸好我们没有追过去，否则也一同陪葬了。”
我微微一笑道：“小将军吉人天相，怎么可能沦为陪葬品呢？”
独孤野放肆的一笑：“那倒也是，唉，你还没说你是如何知道河道会突然开闸的呀？”
因为这条河就是因我而封掉的呀。
十年前，我跟随父皇来北狄出使，后来跟步真一同游湖，谁想到不小心翻了船，差点没淹死我，回去后我又哭又闹的，北狄大汗不好意思了，便命人封锁了河道的大闸，以此来向我道歉。
好在那条河并没有多重要，封了也就封了，只是没想到时隔十年，再次被开启。
储蓄了十年的雨水一下子灌入干涸的河道中，任你千军万马，都会被冲的毛都不剩。
“你父亲呢？”我岔开这个话题，将独孤野的注意力转到他父亲身上。
独孤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露出无奈的样子：“也不知道父亲怎么了，明明打了个大胜仗，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知道独孤负不开心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差点死在一个人手里。
那个就是他的主子步真。
如今我算晓得了，为何守在这里的人仅仅只有六千。以六千人的性命换取一个胜利，其实算不得亏，成大事者，根本就不用在乎这点小小的牺牲。
帐篷再次被掀起，进来的竟是独孤负。他佝偻着背，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几岁。
“父亲！”
“你出去。”
独孤野看了看，懂事的退下了。
四周安静下来，我听见独孤负难过的叹气：“老夫眼拙，居然没能看出姑娘雄才伟略，请受我一拜。”
我赶在他跪下之前，一把抄起他的胳膊：“我受不住老将军这一拜。”
烛火下，独孤负眼角湿润，他道：“姑娘，虽然你我素不相识，可这十几天的相处下来，老夫觉得你并非寻常人家的婢子，你既然能出计策救我麾下大军的性命，不知姑娘能否告知老夫，您的真实身份？”
我嫣然一笑：“老将军怀疑我是奸细？”
“不敢不敢。”
我沉吟片刻，冷然道：“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不妨告诉你实情，我乃步真皇太子派来助你们的人。”
独孤负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脸上表情不敢置信：“姑娘……你……你真是……”
让人欢喜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在极度失望过后，再给予最大的希望。
“若不是太子派来的，我如何晓得这河道会突然开闸呢？”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和缓道：“步真太子惜才，怎会让你们白白送死呢？但又怕提前说了会耽误军情，所以才会在最后关头让我告知。”
在我寥寥数语的解释中，独孤负一扫脸上忧愁，变得精神焕发，他哈哈大笑起来：“说的也是，老夫效忠步氏一族多年，太子怎会如此狠心，刚刚老夫收到步真太子传来的信，他说，不久之后将会亲自驾临，好好犒赏我们。”
他要来了吗？
我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强装淡然道：“看吧，步真太子没有忘记你们。”
一连七天，前方的捷报不断，因为首战的缘故，导致塔尔苏军队士气低落，步真大军从当初的十五万，突增到五十万，半月下来，塔尔苏落败，跑到了北狄边境躲了起来。
这场战役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以为还要继续打个三年五载，没想到两个月就结束了。
“东晋国君御驾亲征，助我们北狄皇太子取得了这场胜利。”独孤野洋洋得意的将一些小道消息告知我后，又补充了一句：“看不出来，东晋大王倒是个不错的人。”
我瞥他一眼，那你知不知道，东晋的皇后是个神经病呢？
“再过几天，咱们北狄就要改朝换代了，你高兴不高兴？”独孤野笑眯眯的看着我道。
“高兴什么？”
“你为咱们大汗立了功，大汗肯定会狠狠嘉奖你的，这难道不值得高兴？”
我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想我堂堂一国之君，我稀罕他什么奖赏？之所以还耐着性子留在这里，是为了等那个所谓的步真过来，倒要瞧瞧他是个什么样子，若不是我要找的人，老娘还得赶着回西凉主持朝政呢。
“高兴，高兴。”
晌午刚过，独孤野带我策马去郊外打猎，其实我对打猎没什么兴趣，换位思考一下，你若是猎物，好端端的在家门口散个步，吃个草什么的，对方二话不说，搭弓就射你……
但还是架不住独孤野热情迸发的邀请，陪他去了一趟猎场，待我们满载而归的时候，已经是日落十分，独孤野扛着弓箭，跟我炫耀今天的成果。
“你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打胜仗你不开心，打猎你也不开心，请你吃东西不开心，编了个花环给你戴你也不开心，唉，凤梨酥，你究竟怎么样才开心的起来？”
我甩了个白眼给他，前面几样跟我没关系，所以开心不起来，至于编花环……那个花环全都是用白色的小花编的，乍一看跟画圈似的，你把画圈顶在头上开心的起来？
“唉？怎么突然多这么多人？”独孤野狐疑的翻下马背喃喃道。
帐外无端多出了几千个帐篷，其中一顶居然是王帐，这时，独孤负焦急如焚的跑出来，劈头盖脸的骂起来：“怎么就跑出去打猎了，步真太子专门提前赶过来，都等了你三个时辰。”
独孤野激动得大叫：“什么？太子来了？”
我身体晃了晃，被独孤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唉？怎么好端端的直往下栽呢？”
此刻，我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许多虚无缥缈的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我找寻了许久的人，这回他真的出现了，我抬起头，望向那垂坠在风中轻轻浮动的布帘，只要掀开，我就能看到他，可我又不敢轻而易举的掀开，生怕里面坐的人不是我要找的。
毕竟对方只是凭了一个扳指证实自己是步真，而非其他什么，我心虚的别过脸：“没事，刚刚不小心。”
就在这时，王帐被人从里面掀开，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那人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惨白。
萧玉洁！
我站在那，觉得心脏的血都被抽干了，四肢找寻不到一丁点力气，当我重新恢复知觉的那一刻，我一言不发的朝王帐冲去。
“唉……唉……凤梨酥，你不能……”独孤负在我后头大喊，独孤野从后头一把抱住我的腰：“你不要命了吗？王帐也敢冲。”
萧玉洁很快恢复过来，她大声道：“拦住她！”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朝抱住我的独孤野大喝。
独孤野虽然被我的喊声怔了一下，可勒在我腰上的手丝毫都不松懈：“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你不要犯傻。”
是我傻了，还是别人当我是个傻子……
旁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但大多数都是萧玉洁的手下，他们在萧玉洁的授意下，将我拦在王帐外面，并且让人用馒头堵住了我的嘴。
我终于爆发了。
在独孤负身边，我一直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加上我体形消瘦，又是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他也并未起疑，可当我把他儿子一个过肩摔撂倒的时候，独孤负那张老脸跟万花筒似的千百万化。
我用力的扔掉嘴里的馒头，伸手指着萧玉洁：“让开！”
清楚的两个字，已然是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虽然我只有一个人，四周全部都是北狄将士，但我一点都不怕。
被我撂倒在一旁的独孤野一脸愕然的站起来，看我的眼神竟有些敬佩起来。
萧玉洁轻轻一抬手，呼啦一声，无数只弓箭对准我的要害，萧玉洁面无表情的走上前道：“这里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请你从什么地方来，回什么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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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野说罢便跪了下来，我放下手中书本，跑过去扶他，独孤野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起来，我一脸好笑，他其实也比我小不了多少，十五岁，正直青春年少，但脸上的沉重却跟个小老头似的。
“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独孤野仰头，诚恳万分道：“若不是你，我们就全军覆没了，这等功劳应该算在你头上。”
我连忙摆手：“我一介女子，受不得这样的殊荣。”
独孤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父亲说，我必须要重谢你。”
我扶起他：“塔尔苏的军队当真退到了河道？”
独孤野点头：“没错，你当真神机妙算，他们一退入河道，我便想起你给我的那张纸，后来父亲看了没多久，便下令全军撤退。”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独孤负只有六千人，与塔尔苏一战必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塔尔苏为了避其锋芒，肯定会选择后退，河道紧窄，易守难攻，若在那边防守，绝对无人能攻陷。
“唉？你是如何晓得会有人在上面开闸放水的？”独孤野不解的望着我问道。
“真的有人开闸放水吗？”
“嗯，塔尔苏的军队刚刚退到河道里，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原本废弃的河道居然有水了，哈哈，你是没看见啊，塔尔苏的军队跟蚂蚁一样，被水冲着就跑了……”独孤野说的眉飞色舞时，他突然停下来，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来：“幸好我们没有追过去，否则也一同陪葬了。”
我微微一笑道：“小将军吉人天相，怎么可能沦为陪葬品呢？”
独孤野放肆的一笑：“那倒也是，唉，你还没说你是如何知道河道会突然开闸的呀？”
因为这条河就是因我而封掉的呀。
十年前，我跟随父皇来北狄出使，后来跟步真一同游湖，谁想到不小心翻了船，差点没淹死我，回去后我又哭又闹的，北狄大汗不好意思了，便命人封锁了河道的大闸，以此来向我道歉。
好在那条河并没有多重要，封了也就封了，只是没想到时隔十年，再次被开启。
储蓄了十年的雨水一下子灌入干涸的河道中，任你千军万马，都会被冲的毛都不剩。
“你父亲呢？”我岔开这个话题，将独孤野的注意力转到他父亲身上。
独孤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露出无奈的样子：“也不知道父亲怎么了，明明打了个大胜仗，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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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就是他的主子步真。
如今我算晓得了，为何守在这里的人仅仅只有六千。以六千人的性命换取一个胜利，其实算不得亏，成大事者，根本就不用在乎这点小小的牺牲。
帐篷再次被掀起，进来的竟是独孤负。他佝偻着背，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几岁。
“父亲！”
“你出去。”
独孤野看了看，懂事的退下了。
四周安静下来，我听见独孤负难过的叹气：“老夫眼拙，居然没能看出姑娘雄才伟略，请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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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下，独孤负眼角湿润，他道：“姑娘，虽然你我素不相识，可这十几天的相处下来，老夫觉得你并非寻常人家的婢子，你既然能出计策救我麾下大军的性命，不知姑娘能否告知老夫，您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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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役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以为还要继续打个三年五载，没想到两个月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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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天，咱们北狄就要改朝换代了，你高兴不高兴？”独孤野笑眯眯的看着我道。
“高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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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打胜仗你不开心，打猎你也不开心，请你吃东西不开心，编了个花环给你戴你也不开心，唉，凤梨酥，你究竟怎么样才开心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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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无端多出了几千个帐篷，其中一顶居然是王帐，这时，独孤负焦急如焚的跑出来，劈头盖脸的骂起来：“怎么就跑出去打猎了，步真太子专门提前赶过来，都等了你三个时辰。”
独孤野激动得大叫：“什么？太子来了？”
我身体晃了晃，被独孤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唉？怎么好端端的直往下栽呢？”
此刻，我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许多虚无缥缈的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我找寻了许久的人，这回他真的出现了，我抬起头，望向那垂坠在风中轻轻浮动的布帘，只要掀开，我就能看到他，可我又不敢轻而易举的掀开，生怕里面坐的人不是我要找的。
毕竟对方只是凭了一个扳指证实自己是步真，而非其他什么，我心虚的别过脸：“没事，刚刚不小心。”
就在这时，王帐被人从里面掀开，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那人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惨白。
萧玉洁！
我站在那，觉得心脏的血都被抽干了，四肢找寻不到一丁点力气，当我重新恢复知觉的那一刻，我一言不发的朝王帐冲去。
“唉……唉……凤梨酥，你不能……”独孤负在我后头大喊，独孤野从后头一把抱住我的腰：“你不要命了吗？王帐也敢冲。”
萧玉洁很快恢复过来，她大声道：“拦住她！”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朝抱住我的独孤野大喝。
独孤野虽然被我的喊声怔了一下，可勒在我腰上的手丝毫都不松懈：“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你不要犯傻。”
是我傻了，还是别人当我是个傻子……
旁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但大多数都是萧玉洁的手下，他们在萧玉洁的授意下，将我拦在王帐外面，并且让人用馒头堵住了我的嘴。
我终于爆发了。
在独孤负身边，我一直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加上我体形消瘦，又是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他也并未起疑，可当我把他儿子一个过肩摔撂倒的时候，独孤负那张老脸跟万花筒似的千百万化。
我用力的扔掉嘴里的馒头，伸手指着萧玉洁：“让开！”
清楚的两个字，已然是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虽然我只有一个人，四周全部都是北狄将士，但我一点都不怕。
被我撂倒在一旁的独孤野一脸愕然的站起来，看我的眼神竟有些敬佩起来。
萧玉洁轻轻一抬手，呼啦一声，无数只弓箭对准我的要害，萧玉洁面无表情的走上前道：“这里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请你从什么地方来，回什么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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