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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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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的上午十点半,华祥纺织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萧映雪正坐立难安地来回踱步着。

    她一会儿望着大玻璃窗外来往的人潮,一会儿拿起桌上的公文卷宗快速翻阅着,又随即焦急地放下,虽然身上穿的是轻松凉快的软料子洋装,本该是十分舒适的,但此刻的她就像是在夏天里穿棉袄一样,烦闷得一刻也坐不定。

    今天,原本该是她要到研究所上课的日子。

    开始工作之后,方知道念书的时间得来不易,因此,萧映雪一向不让自己轻易缺席任何一堂课。属于念书的时候,就算是到学校里和同学谈谈天,奢侈地短暂重温校园气氛,对她而言都是珍贵的。因此,她每周五都是抱着迫不及待又喜院的心情,早早结束了工作,赶到学校去。

    不过,今天的她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到学校去上课,反而一大早就到了公司里来。

    来了之后,也不见在赶着处理什么十万火急的重要事情,只是像只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熊般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半分钟都坐不下来。

    终于,踱到了十一点,萧映雪忍不住了!

    她冲到了电话机旁,拿起了电话拨着内线“贾叔吗?我是小雪呀,情形怎么样了”询问的口气有些怯生生的。

    贾元生是华祥纺织的会计,从华祥的草创时代就进入公司了,算是萧映雪父执辈的人物,萧映雪对他的态度一向颇为敬重。

    “还没有好吗?”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萧映雪的脸上有些小小的失望“大概看得出来吧!是好是坏”

    唉,再问这些有什么用呢?

    堡作那么久了,公司里的情况萧映雪一向十分了解,其实她心里多少也有个底了。只是希望也许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也许是她想错了,也许一切比预估的都还要好也不一定

    “好吧,那我再等等”放下电话,萧映雪又开始踱步了起来。

    虽然这几年经济普遍不景气,但早年便成立的华祥公司,在一切布置规模上还是遗留着原先的气派摆设,董事长室是一整片的大玻璃、整块原木树根做成的富贵茶几,一点也没有寒酸相。

    萧映雪走到红木桌前,烦躁地拿起桌上的水晶镶金纸镇把玩着,心情怎么样也静不下来。

    今天是华祥上半年度营业状况结算的日子,这半年来公司运作得是好是坏,在今天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她心情最混乱的时候。自己努力的成果,就要在这个时候兑现了。

    这样的心情,教她怎么可能上得下课呢?

    担心不安的心情在今年尤甚。

    这几年来台湾经济不景气,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有资金的人都到大陆或东南亚设厂去了,台湾接单、大陆出口,以更便宜的工资反应在成本上,而她们这些留在台湾的厂商,面对一再失势的市场简直是苦不堪言。

    前年、甚至是去年,情况都还没有那么糟。她明白华祥的获利正逐年萎缩当中,但也不至于到亏损的地步。

    但今年不同了,业务部的赵经理天天向她抱怨拉不到生意、抢不到市场,订单一天天地减少、人工一天天地涨价这些事情,萧映雪虽然嘴里不说,但她心里明白得很。

    也许,华祥纺织的第一次亏损,真的会在她的手中出现。

    也许会,也许不会;应该会,应该不会;自己很努力了,自己的努力还不够

    今天上午,她就是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反复煎熬着,等待贾叔结算出的结果。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胡思乱想中的萧映雪,她吓了一跳,手一松,差点就把父亲生前从意大利买回的这个水晶纸镇打碎了。

    “进来。”声音里有些隐隐的颤抖。

    大家是知道她的个性的,在报表还没有出来之前,今天绝对没有人敢来找她的,那么,来的人就只有贾叔了。

    头发半白的贾叔捧着几个卷宗夹进来了,他的脸上满是疲惫,没有任何笑容。

    “怎么”看到贾叔的表情,萧映雪硬生生地把问题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何必再问?她早就明白结果了,不是吗?

    “怎么会呢?”沮丧、不服气,萧映雪不甘心地问着“我不是抢到了美华的订单吗?那样还不够?”

    美华的单子金额一向都很大呀!

    “小姐,那是下半年的订单呀!总计起来,华祥上半年暂时是陷于小部分的亏”贾叔解释着。

    看到如同自己女儿一般的萧映雪如此难过,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够了!不要对我提那个字!”她不想听!

    “小雪呀,这只是前半年而已嘛!也许下半年营收会好一点,而且现在谁都知道纺织业不景气,哪家公司不亏?”

    “我不想管别家公司亏不亏,就是华祥不准亏!”萧映雪吼着。

    她当然明白这是有理由的。不景气嘛!镑种经济、非经济因素都足以促成华祥亏损的原因。但是这种情形一旦开始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当初由她接手公司的时候,虽然大部分叔伯都十分支持,但她很明白,股东们心中总还是认为她年纪尚轻,又是女流之辈,不足以掌管华祥这么大一间公司。

    她不甘心!

    这三年来,她全凭着这一口气支撑下来了。

    她萧映雪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轻,毕竟她是萧家的继承人,她是爸爸的女儿!因此,华祥的一分一毫她都深深记在心里、惦在心上。

    她要别人知道,萧雨声的女儿也不是好惹的!

    现在华祥亏损了,那些股东又会说些什么呢?萧映雪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小雪,经营公司是一项长久的事业,有亏有盈,不可能年年都一帆风顺”贾叔还想再劝些什么。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这样的道理她都懂,她也明白自己太情绪化,但是她现在就是不想听这些事情!

    抬起双手捂住耳朵,萧映雪只想逃开这一切,就算是一下子也好。

    萧映雪心里明白,她真正在乎的其实不是公司里的其它大老、股东会说些什么。她难过的是,父亲留下来的一生心血,就这么栽在自己手里。

    华祥下半年当然还有机会转亏为盈,华祥当然还不至于倒闭,但是过去的半年,它的确是亏损着,而那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我不要这样!”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她想先躲起来,能躲多久就躲多久,至少躲到她哭完吧!

    正午十二点零三分,华祥纺织的董事长萧映雪由纺织大楼冲了出来,娇小纤弱的身影消失在和她情绪一样混乱的人群当中。

    ----

    也许是从半夜就开始下起了雨,或许是因为雨声并不大,越海鹏是到了天蒙蒙地微亮时才发现的。

    半带着微笑,他从一栋高级大厦的某一户走了出来。

    “鸠,下雨了,你要不要歇歇、喝杯热茶再走?还是我叫司机送你出去吧!”桑太太温柔地说,脸上还有着昨夜得到充分满足后的绯红。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到了,身为外交官夫人的她也不计较多花一些钱再包海鸠一、两个小时,但是海鸠的原则向来是非万不得已不“加班”的,所以她也只好试着用温情攻势看看他能不能多留些时候。

    “不了,谢谢你,我沿着骑楼一边散散步一边叫车好了。”偷偷在喉咙里打了个呵欠,海鸠露出了一贯的深情微笑,虽然是职业上用的,但也足够教看的人心慌意乱了。

    执起了桑夫人的手,海鸠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十足像是个有礼的绅士“昨天真是个美好的夜晚,我们下次见了。”

    小雨的清晨总是有些寒意,走出大厦外,越海鹏不自觉地拉高了领子御寒。

    陪了桑夫人一晚,他觉得有些疲惫,但心情却是轻松的。

    时间尚早,路上的人车并不多,走在骑楼下,望着雨中显得有些苍茫的景色,越海鹏优闲地吹起了口哨。

    “绿草如茵的家园”曲调轻轻回荡在雨中的空气,伴随着逐渐转弱的雨声,微光中,这一首描述越战死亡美军心声的思乡歌曲,听起来显得有些空灵美丽。

    咦?下一段该怎么哼呀?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避他呢!就乱接好了。于是,一首短短的歌就被他这么前前后后反复地不知哼了多少遍。

    走着走着,路旁垃圾桶下的一阵騒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为长时期的风吹日晒,显得有些脏污的金属垃圾桶下,有个不知是什么的小东西在微微晃动着,搅得一旁的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东西?越海鹏用鞋尖轻轻踢了踢,才发现是一只小野狗。大概是被雨声吓到了,所以才躲在塑料袋下躲雨吧!

    那是一只大小不到三十公分的狗,由牠有些圆圆粗短的四肢大概可以看得出来是刚出生约一、两个月的幼犬。

    狈儿全身上下都是暗暗的黄棕色,就像是街上随便一望都可以看得见的杂种土狗一样,短鼻、厚厚的双耳塌垂着,外貌并不十分讨喜,甚至还有些其貌不扬,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引人注目的,大概就只有那双圆圆又骨碌碌的黑色大眼睛和黑鼻头了。

    “小家伙,要不要和我一道回去呀?”明知牠听不懂,越海鹏还是笑嘻嘻地问。

    自己并不特别喜欢宠物,也没有乱捡流浪狗回家的习惯,也许是因为一时心软,不想看到这么小的狗在外头淋雨,才想捡牠回去,招待一顿热牛奶。

    小小的狗似乎有些不识好歹,对越海鹏的询问置若未闻,反而好奇地在他脚边啃起他的意大利邦尼皮鞋来了,在咖啡色的真皮鞋面上留下了一个个清晰的牙印。

    这双鞋看样子是就这么毁了。

    越海鹏苦笑地叹了口气,索性顾不得脏,一把将小狈拎起来揣进风衣的胸口里,预备走到巷子口招出租车回家。

    “汪汪!呜”快走到巷子口时,原本乖乖靠在越海鹏怀里的小土狗却开始叫了起来,尖锐的幼犬吠声在无人的小巷子里显得十分刺耳。

    “你又怎么了?”一把将牠从怀里抓起来问着。牠是想吵醒全巷的住户吗?

    小土狗不理他,只是对着另一边的墙角吠着。

    越海鹏朝着牠狂吠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墙角似乎半躺半坐着一个人,正低垂着头淋雨。

    八成是哪个人喝醉了吧!这种状况越海鹏早看得多了。

    这条小巷子正对着几家小酒店的后门,也许是谁昨夜喝醉了倒在这里也说不定。

    如果在平日,又如果对方是个男人,越海鹏绝对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的。但也许就是在今天,他一时多了些善心捡了一只狗,专做些反常的事;也或许是因为那很明显是个女人,一个穿着水蓝色洋装的女人,基于爱护女人的宗旨,也基于女性容易遭遇危险的安全考虑,越海鹏决定过去把她摇醒。

    “小姐,下雨了,你该回去了。”轻摇着那个女人的肩膀,越海鹏唤着。看她没反应,他又说了一次,声音大了些,也摇得更加用力“小姐,天亮了,你该回去了!”

    真是难看。不会喝酒为什么要喝呢?该不会又是什么应酬吧!越海鹏皱了皱眉,某个女人的影子模模糊糊地闪进了他的心里

    一个不久前才到他们俱乐部应酬、明明只会喝茶又强要装作能喝烈酒、谈起生意口沫横飞的女人。

    女人的口中发出了小小的呻吟,像是不高兴被人叫醒似地,头偏了偏,她抬起眼来看看越海鹏,又随即低了下去。

    “你”好面熟呀!越海鹏凝了凝眉,随即想起来了“萧老板?你是萧老板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虽然她紧闭着眼,头发散了、妆花了,衣服也泥泞不堪,但越海鹏还是认得出来她就是华祥纺织的萧映雪萧老板。

    啧,果然只有笨人才会做同样的笨事!天下的傻瓜是不多的。

    不管是路见不平还是服务客户,看样子,萧映雪这个忙他是非帮不可了。

    “小家伙,看样子,今天我大概不只光捡你一个了。”

    望着躲在自己怀里一副无事人似的小狈,越海鹏这次真的发出了一声苦笑。

    ----

    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似乎成了意料中的事。

    长久以来没有女人进驻的屋子里,如今长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而女人的胸口则抱着一只黄色的小土狗,一人一狗都因为刚刚彻底地洗过了澡,而全身上下散发着同样的香皂味,被包在温暖的羊毛薄毯中。

    “萧老板,你是怎么了?怎么会一大早醉倒在路边呢?”替小狈准备了热牛奶,在萧映雪面前放下两个刚煎好的荷包蛋,越海鹏问她,口气并没有特别温柔亲切。

    女人喝醉酒是很难看的,如果外加发酒疯,那就更不堪入目了,他最受不了这种女人。

    “我没有醉倒在路边,我只是不想起来而已。”换来的回答也是淡淡的。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醉倒在路边,事实上,她一杯酒也没喝,如果真有喝了什么,大概也只是解渴的一杯可乐罢了。

    她只知道昨天中午,她一个人冲出华祥纺织的大楼,奇怪的是,一路上也没人拦住她,她就这么冲了出来。

    当时的她只觉得自己十分沮丧、无力。

    她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与其这么情绪化地逃走,倒不如好好坐下来讨论一下应该如何重新将华祥再拉起来,创造这一个世代的高峰。何况这阵子她对这样的结果早有了心理准备,办公桌的抽屉里不是已经放着她拟好的应对新企画了吗?逃什么?

    一切就正如贾叔所说的,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花无百日红,船也没有永远都不翻的时候,上半年亏了,下半年再赚回来不也就成了,实际上并不是一件那么严重的事。

    但她就是好累、好烦!那一些问题都可以晚点再来解决,当时的她只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而已。

    记得自己什么也没带,口袋里只剩下一些零钱和零钞,连回家的钥匙也没有,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累了,就随便坐在路旁的椅子、箱子上,看着来往的人群,休息够了,就站起来再继续往前走。

    自己在做什么?萧映雪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也快要不记得了。

    身分重要吗?在这个陌生又拥挤的街道上,一个大老板和市井小民又有什么不同?

    她觉得自己该好好思考一些事情,但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愿费心地去想起来一切都离自己好远好远,这个时候,她也不过是人海里的一个小小泡沫,一个和平常人没有两样、来去匆匆的任何人,什么亏损、业绩似乎都和自己、和任何人没有关系了。

    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她是什么时候没力气的?什么时候在路边睡着的萧映雪已经没有印象了。

    说老实话,她也不打算让自己留下什么印象,毕竟那对她而言是反常而情绪化的行为,这些难堪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也没什么好处。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认得我?”很显然,她完全不记得越海鹏了。

    眼前这个男人穿着深蓝色的浴袍,露出部分古铜色的胸膛,看起来十分有魅力,似乎有些眼熟,偏偏她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她会认得这种帅哥吗?是不是哪一次替朝代拍服装照的模特儿?

    “你不记得我了?”越海鹏笑了笑,这样的问题让一向对自己的外表颇自豪的他有些小小的挫折,不过,偶尔有这样的小刺激倒也无妨。“你记得蓝色巴比伦吗?有一次你来我们店里,我正好有幸为你服务”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小小的低呼出声,萧映雪有些印象了。

    “我是海鸠。”

    “喔”说穿了,就是个牛郎。

    萧映雪皱了皱眉,对特种行业男人的厌恶感又禁不住从心底升起。

    外表出众的男人又如何?一个温柔、体贴会将她从路边救回来的男人又怎么样?就因为她曾经是他的客人,他这样的表现还不都是为了钱?原本对越海鹏的一丝丝好感和谢意在瞬间消失无踪。

    “这么讨厌牛郎?”她一闪而过的厌恶表情并没有逃过越海鹏的眼。

    面对这样的表情,越海鹏已经十分熟悉了,毕竟这样的工作也并不多光彩,他颇有自知之明。

    在往常的时候,越海鹏都会选择视而不见,但在今天他却不打算如此,也许是没想到自己救起来的女人,突然间态度可以转变得这么快,从原本的亲切感谢变得像只刺猬似地,像是自己是个多肮脏的东西至少他也勉强算得上是她的恩人吧!

    “好手好脚,为什么不去做些别的工作?”萧映雪也没有隐瞒。

    “别的工作?什么样别的工作萧大小姐才会满意呢?可不是人人都能当上大老板吶!我不偷又不抢。”越海鹏嗤之以鼻。

    “但你出卖灵肉!”萧映雪吼着“你出卖自己的自尊、感情!没错,你长得帅、温柔又体贴,没有女人不会喜欢,但那都是可以用钱买的,只要有钱你就卖!”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那你也喜欢啰?”越海鹏像是逗小孩似地抓出她的语病“我出卖我的自尊、感情,提供服务,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你们呢?为了一张订单鞠躬哈腰、陪尽笑脸,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大家都是讨口饭吃,何必在那里自命清高?”

    他可没忘了那天萧映雪在俱乐部里对那些富太太曲意奉承的样子。

    “我”自己最在意的事被人戳破,萧映雪再也忍不住情绪爆发,难以控制地哭了起来“对,我是下贱,我陪尽了笑脸,但结果呢?华祥还是亏,我实在太没用了”

    “唉,别哭了,我又没说什么!”

    看她的反应,越海鹏大概猜得出她昨天是怎么回事了,下班时间,他可没有打算花心思去安慰哭泣的女人,还是先求饶好了。

    他叹口气,先弃械投降了,反正好男不与女斗嘛!

    尤其是哭泣的女人,和她说道理是没有用的。

    “都是我不好,太凶啦,我们别谈这个了。别哭了,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嘛!来,荷包蛋都凉了,快吃吧!情绪激动时吃点东西可以安定神经哟!”看到一旁的荷包蛋,他连忙转开了话题,像教小孩似地半哄半骗着。

    “嗯”哭了快五分钟,再加上昨天没吃多少东西,萧映雪也有些饿了,端起了桌上的荷包蛋和火腿便吃了起来。

    “你养的狗真是可爱。”看到一旁的小土狗不知何时早已喝饱了牛奶,四脚张开地趴在地板上,状极不雅地呼呼大睡,萧映雪笑着说。

    “狗?”越海鹏一时没会意过来,等转头看到小土狗那山猪般的趴姿,也不禁莞尔“那不是我的狗,牠和你一起被我捡来的,等雨停之后,我就要放牠走了。”

    “不要!那牠好可怜的!”听到越海鹏这么说,萧映雪嚷叫了起来“你看牠这么小,出去一定会被大狗欺负,既然捡回来了,就别丢了吧!”

    “我对养宠物没什么兴趣,”越海鹏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可没有捡牠回来,不过是一时伸出援手而已,下雨天让牠待一会儿,总比什么都不管来得好吧!”

    “牠很可爱”

    “觉得牠可爱,不然你捡回去养。”

    “我没有空”她讷讷地说。

    白天都在公司里,又三天两头加班,真要养狗是没有空的。

    “那就没办法了。”越海鹏两手一摊“既然我们都没有空,那我等一下就把牠丢出去了。”

    “不”女孩子还是心软。

    “雨停了,你今天要不要去上班?”看看天色,雨差不多停了,越海鹏转了个话题。

    “要、要,当然要!”萧映雪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应着。

    昨天一句话也不说就跑了出来,其它人一定很着急吧!她今天当然要去上班了。

    “那差不多了,快准备吧!”越海鹏用嘴唇朝一旁的小茶几努了努“你昨天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那里有一套衣服,你应该可以穿。”

    “谢谢”没想到当个牛郎还得那么周到,连女人的衣服都准备得好好的。

    萧映雪拿衣服在身上比了一下,那是一套水红色的两件式套装,大小和她的身材颇为合适。

    他该不会每种尺寸都买一套给客人备用吧!眨眨眼,她在脑子里想道。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的心思,越海鹏一眼就瞧出来了,笑着说:“那是我妹的衣服,我原先想买来给她当生日礼物的,正好先派上用场。”

    “我没有”想分辩些什么,才开了口,却觉得太过虚伪。

    她事实上就是那么想的,不是吗?

    “好了,好了,快走吧!”看她一脸尴尬,越海鹏也不想做打落水狗的小人了。

    ----

    送萧映雪上了出租车,越海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原先用来包裹萧映雪和小狈的薄毛毯整整齐齐地迭好放在沙发上,连装荷包蛋和牛奶的空杯盘萧映雪也在走前替他清洗干净了,放在水槽边沥干,一切就像是原先没有任何人来过一样。

    只除了地板上的小土狗。

    “你真是好命呀!睡得那么熟。”用脚轻轻推了推小土狗肥胖的身子,越海鹏带笑地说。

    睡梦中被打扰,小土狗迷迷糊糊的移了移身子,根本没有醒过来,只发出小小的低呜声,完全感受不到等一下又要面临流浪的命运。

    “这么爱睡的懒小狈,又一点也不可爱,为什么会有美女替你求情呢?”不死心地再推推牠。

    小土狗仍然固执地留在梦中不肯醒来,只发出了几声呜呜抗议,四只脚趴得更开了,留恋着凉快的地板。

    硬脾气,就和那个女人一样。不过,在世故虚伪的表面下还有着那种可爱直接的个性,这倒是越海鹏始料未及的事情。

    想起了方才的萧映雪,越海鹏的俊脸上忍不住啊起了小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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