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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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时衣,她要拆了她!最好胡捏个罪名把她关起来。

    唉,即便真被关起来,那家伙想必也只当是新奇体验。结果肯定会演变成不是警员询问口供,而是她采访深夜值班的人民公仆。

    那家伙的男朋友似乎就是被这种方式给套牢的。他是海捷航运的船员,好像是个大副之类的。具体也没听那家伙多说,却老听她抱怨又出海了、又是两三个月见不到面了、休息时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之类的。

    依她看,男朋友出海,最高兴的就是危时衣那家伙。有谁能在满口抱怨时,还能笑得心满意足,活似从牢里放出来一样?危时衣就是。

    心术不正的家伙,居然让她se诱杜瓦,根本是落井下石,只会在背后瞎叫嚷,又不提供具体的行动方案,怎么去se诱?

    放点轻音乐,点支蜡烛,然后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白滑滑,走到杜瓦面前说我要se诱你,你最好乖乖地被我se诱?

    杜瓦绝对会以为她发烧糊涂了,最后不是他被引诱,而是她被送到医院挂急诊。

    一边摸着口袋里的钥匙,何涵烟一边暗骂危时衣的馊主意。钥匙还没插进防盗门,里面的木门早一步打开,入眼的是杜瓦满脸的期盼。

    “这么晚才回来?”他打开铁门,问得很随意,高大的身影形成一片黑云。

    “嗯。”应着,她换拖鞋,顺手关门。

    “涵烟,明天休息,你想吃什么?”见她走到沙发瘫下,杜瓦趴在沙发背上,帮她拨开覆在眼睑上的乱发。

    “就吃今天没吃的。”她记得他买了很多食物,不甚在意,满脑子里想的是要不要se诱他。

    “你很累,快去冲凉休息。”见她闭着眼睛不理他,杜瓦皱皱眉,不知该如何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至少涵烟会对他笑,会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轻灵的嗓音和他说话。

    “待会儿。”觉得鼻头痒痒的,何涵烟伸手一抓,摸到杜瓦温热的大掌。

    她的心情已经被危时衣搅得一团乱了,这家伙居然还有闲情拿头发丝挠她的鼻子“别闹,杜瓦。”

    “你是和危时衣一起吃晚餐吗?”能让涵烟主动的朋友,只有危时衣一人。

    “不要提那家伙的名字,被她烦死了。”明明已经不气了,却在听到杜瓦口中的名字时,烦上加烦烦更烦。

    “你们吵架了?”被无故低吼,杜瓦不以为意。他最怕危时衣抱着他的脑袋狂摸头发。

    “唔”以手掩唇,何涵烟无力“没有吵架。对了,你晚餐吃的什么?”

    她必须岔开话题,再听到危时衣三字,她的脑子里恐怕只有“se诱他”了。

    “和平时一样。”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只是分量多一两倍“啊,涵烟,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舌头舔我的手,好痒。”

    什么?她何时“舔”他的手了?又不是小狈。她只不过用舌头舔一下自己的自己的

    “哇!”难怪她觉得自己的手掌变粗糙了,原来是杜瓦的。啊,对了,刚才他用头发挠她的鼻头,被她逮到一直没放,还顺理成章地以为是自己的手,拿来拍额头捂嘴巴。

    看,全是危时衣那家伙的馊主意,害她分心分神出大糗。

    烦啊,烦啊,好烦哪!

    “涵烟?”见她嘴里一会儿咕噜,一会儿叹气,眉心一下拢紧一下放松,瓜子脸皱得像包子,就是没有放手的意思“你在烦什么?”

    “烦”怎么se诱你。

    没好气地瞪着无事一身轻的人,何涵烟突然用力拉下他,让他滑下沙发背,双手只来得及撑在她两侧,脑袋不轻不重正好撞在扶手上。

    “涵烟!”脑袋撞得并不痛,但她危险的动作却让他喉头忽紧。

    两手撑在她腰侧,俯视的角度将她姣美的五官看得一清二楚。眉毛虽细却意外地墨黑,大大的眼中闪着恶作剧后的得意,下弯的唇角含着嗔怒,想必仍在气他的拒绝,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令他想一亲芳泽

    男人是经不起引诱的。

    头脑中突然闪过这九个字,杜瓦一呆,稳住难以察觉的混乱气息,想抽身,但有人不放。

    何涵烟一心想着捉弄他,心里直叫着活该活该,早忘了危时衣刚才出的馊主意。误以为他呆愣的表情是被撞到脑袋后的吃惊,她心情大好,伸出双手扭他的耳朵,嚷道:“活该。”

    “涵烟,放手。”他的语气意外地沉重。

    “不放,就是不放。你咬我啊!”我扭我扭我扭扭扭,把他的耳朵拉成糯米糍最好。

    “涵烟,你有没有听说过,男人是经不起引诱的。”任她扭着耳朵,杜瓦放弃抽身离开,反倒一本正经地请教起问题来。

    “有,某巧克力广告就是这么说的。”灯光在她的头顶形成一方阴影,让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是男人。”他仍是一本正经。

    “我知道你是男人。但你不是地球人。”想吃巧克力啊,她偏不答应买。

    “外星男人也经不起引诱。”是哦,涵烟不提,他倒真不记得自己来自射手星云团,完全把自己当成地球人地球男人了。瞧他说的话,多有创意。杜瓦决定明天打电话给电视台,让他们修改广告词,说不定还能拿到创意奖金。

    “那么想吃巧克力?我偏不买。”她赌气嘟嘴,被他的狡辩逗笑。

    他不想吃巧克力,他只想吃“涵烟,快放手。”

    红发无风自动,他挣扎着想爬出沙发。

    “就是不放。”她和他铆上了。

    “涵烟,放手啦。”他的声音带上哀求。

    “哈!炳!炳!”邪恶的巫婆笑响彻空荡荡的客厅,她摆明不放。

    “真的不放?”无奈轻叹,他停止挣扎,拉近二人亲密的距离。

    “ofcourse!”

    她仍扭得不亦乐乎,正准备看看扭了几圈,不想,光滑而温热的唇压上她,伴着低沉得如同叹息的三个字我答应。

    答应什么?

    答应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杜瓦吻她?

    正要惊呼,他却不让她有机会开口,霸道的气息侵占得她满口皆是。

    他事先声明过,外星男人也经不起引诱。

    杜瓦,杜瓦,杜瓦!

    默念三声,何涵烟抱着软枕,不知该笑该哭,还是该尝尝迟来的害怕。

    危时衣昨天出的馊主意早被她丢到垃圾堆火化,在杜瓦吻她之后。

    第一次第一次看到霸道的他。不仅强行索吻,熟稔的程度不输经验老道的情场斑手。至少,她是这么认为,因为没得比嘛。

    她被吻得稀里糊涂、意识混乱时,那家伙居然还能发出可恶之极的笑声。一个吻似乎不解馋,追着她吻了个够本。害她心脏不盛负荷,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

    这人,以前故意扮无害吗?

    又羞又气地跑回房,仍能听到身后传来满意之极的低笑声,好像喂饱了的狼。一头外星色狼。

    色狼!

    心中暗自嗔骂,令她无暇注意天已大亮。此刻,紧闭的房门已被人打开,红发在笑脸的映衬下异常亮眼。

    “涵烟,起床啦!”

    “啊”左翻右摇的身子在床上一僵,然后,尖叫声响起(意思意思的那种)。她可没火鸡嗓,叫不出太高的分贝。

    以往也有被杜瓦叫醒的时候,他能进她的房并不稀奇。可昨天刚刚丢了初吻,今天一早,在她心理状态尚未调节好时,这家伙就突然跑进来吓人就不对。

    “出去啦。”她忽地弹坐而起,丢出一颗抱枕。

    “你昨晚答应和我一起去买菜的。”神清气爽地单手接下飞来的“软弹”杜瓦伸出空闲的手梳梳额前散发,一举手,一投足,全是全是

    他是不是在引诱她啊?

    眨了眨没清醒的眼,何涵烟总觉得今天的杜瓦多了点以往没有的东西,却说不出是什么。

    “回神,起床。”抱着软枕坐到床边,他伸手在她眼前晃动。

    “好啦好啦,你先出去。”为了让眼珠免受荼毒,她捉住摇晃的手,语气像赶小狈。

    “快点。”他站起身,让压下的弹簧床回复原形,强调。

    “行了行了。”快点走,快点走,不要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盯着她,姑娘她也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快点。”掩上房门前,他突然转身,伸出红脑袋瓜盯着她,然后一笑“我等你。”

    倏红潮直线上升。

    捂着双颊,她能感觉到温度的升高。

    老天,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家伙的性感段数如此之高。

    祸害,祸害,杜瓦是祸害。

    这是何涵烟洗脸刷牙换衣服时,脑中唯一的字眼。

    “小靓妹,买棵萝卜回去炖汤喝吧?”

    “这生菜是刚刚从田里摘来的,你看你看,好水灵的,买一把回去炒着吃吧。”

    咚咚咚!一只脱光毛的鸡被肢解得骨肉分离,很难想象血肉糊烂的样子能煮一锅好汤出来。

    叭啦叭啦!一条想跳龙门的鱼被一双戴着塑料手套的手捉住,按在砧板上准备去鳞去腮,一时鱼血飞溅。

    咯答咯答答母鸡悲鸣,为自己即将成为下一个买家桌上的珍馐命运哀痛。

    好吵的地方!

    跳脚跃过一摊积水,何涵烟一口小笼汤包含在嘴里忘了咽下。咦呀,真是脏,也不知那摊水泡过什么动物的尸体,上面还浮着一层灰白的油污。顺着那摊水望过去,猪肉摊老板挥舞的大刀闪着明亮刺眼的白光,而且毫无血痕,如果用来做杀人凶器,保证刑事化验所查不出上面曾经沾过猪血浆和猪血细胞。啊呀,肉摊老板居然敢用眼睛瞪她,信不信让他歇业一星期去拘留室享受紫外光浴。

    甩过头,看到的一幕更让她气结。都已经是昨日黄花了,还在那儿闪着菜花眼引诱她的杜瓦。

    “靓仔哥,我家的西芹好脆的,买两把啦,算你便宜点。”热情不减的菜花娘拉着杜瓦的手正吆喝,完全无视帅哥身后两道恶狠狠的眼神。

    “是吗,好,我要两把。”帅哥微微一笑,被菜花娘说动了心。

    “小扮不如再看看洋葱吧,个儿大又新鲜。”菜花娘收钱之余,不忘推销自己地摊上的洋葱。

    “不要了,我家涵烟不爱吃洋葱。”摇摇头,帅哥提着装有两斤西芹的塑料袋转身,寻找身后乱窜的人影。本以为会看到皱着鼻子的苦瓜脸,没想到却是意外灿烂的笑脸“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

    方才明明吃过他做的爱心早餐却仍要买一笼汤包解馋的女子,正咧着嘴站在他身后,眼睛因为喜悦染上一抹亮色,晶晶透透。

    “吃包子。”

    一口汤包塞满嘴,温度适当,一点不烫嘴。

    “那么高兴?你刚才不是后悔和我一起来菜市吗?”他明明记得她跳脚叫嚷后悔,后悔不该答应和他一起来买菜。

    “我现在也在后悔。”看他一眼,她再咬一口汤包。一时心馋买的十个小笼汤包,起码有七个进了杜瓦的肚子,她口里含的是第二个,手里提的只剩一个。

    她是很后悔,谁叫她昨晚被吻糊涂了,书上经常宣扬初吻是人生的难得经验,应该多回味一下,她也就很不好意思地将杜瓦关在门外,一人独自回味。偏偏那家伙在门外不停地敲门,嘴里不知念些什么,然后大声问她好不好。

    好好好,只要他不敲门,让她发热的脑袋清静清静,她什么都好。

    果然不能相信喂饱了肚子的狼,随便应好的结果就是她被拐来菜市闻腥臭。

    她极少进厨房,当然也没机会逛菜市,最多在超市买些青瓜土豆。而今天似乎是第一次陪杜瓦来买菜。

    闻到不舒服的气味,心情当然不会好。特别是看到1号摊卖青菜的小妹与杜瓦熟稔攀谈,看到5号摊卖凉菜的大婶热情叫出“如花似玉”的女儿招呼杜瓦,看到16号档的大叔称完水果后又多加两个给杜瓦大叔的大方值得夸奖,她特地多给了一个笑容。其他那些小妹大婶,管你长得像菜花还是玉米,最好老老实实做生意,别让她抓到局里去“关照”

    还有,那个菜花婶婶也不看看自己年方几何了,居然敢乱吃杜瓦的豆腐。若不是手里提着一袋汤包,她绝对来个过肩摔,摔她个七晕八素。

    不用怀疑,她也真准备摔来试试的。最多背上警务人员滥用职权的坏名声,她才不介意。

    不过呢,杜瓦说“我家涵烟不爱吃洋葱”呢!

    呵呵,我家涵烟不爱吃洋葱!

    呵呵,我家涵烟指的不就是她嘛!

    呵呵,很亲密的称呼哪!她喜欢。

    呵呵,菜花婶婶看上去似乎也挺慈祥!她要尊敬老人。

    最后一口包子塞进杜瓦嘴里,何涵烟闻着腥臭,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们这样真的算拍拖?

    有哪对情侣第一次拍拖会上超市,还大包小包买的全是食物纸巾洗洁剂,像七老八十的金婚老伴一样。

    “杜瓦,你真的答应做我男朋友,让我追?”盯着越堆越高的购物车,何涵烟心生怀疑。

    手里拈着一瓶鲍鱼汁,杜瓦一脸微笑回望她。

    他只答应做她的男朋友,可没答应让她追。

    和她一起生活,似乎没什么惊逃诏地的大事发生。自从三年前解决掉来自宙外星系的追捕者后,他已经完全像个地球人地球男人了。吃地球的食物,穿地球的纺织物,看地球的电视,上地球的网,欣赏地球的美女除非引动能量波,否则他不会浑身骨头痛。

    这颗蓝色的惑星,默默地保护着生长繁衍在它身体上的人们,根本不容外来侵略的存在。

    为什么生存在这颗行星上的人们,总爱幻想来自外太空的侵略呢?奇形怪状的火星人、先进的飞碟技术、破坏力超强的神秘武器,真的存在于外太空?

    谤本不存在,也根本没有生物能够侵略这颗幽蓝而充满生机的惑星。它强大的吸力,不仅是保护生存其上的生物,也为自己撑开了一把强劲有力的保护伞。

    没有生物愿意伤害这颗蓝色的惑星,没有,包括他。

    在这儿生活,也蛮惬意。至少,杜瓦对目前的安宁生活感到满意,不必时时担心星际引力平衡,不必担心宇宙垃圾造成的危害,也不必天天守着空荡荡的射手星云团像狗一样。

    真的,他过得很轻松,完全没有压力。

    一,他没什么大志愿,不会去做暗夜魔刹或黑道教父,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兼神经兮兮。

    二,他没什么金钱欲望,不会赚大堆的金钱惹人觊觎。

    三,他没什么权势野心,讨厌领着一大堆人在屁股后面转,还得肩负一干人等的生计问题。

    四,他也没什么色心,不是一天三餐离不开女人的花花公子,不敢自诩情圣花蝴蝶。有些个地球人很喜欢把自己比成动物,让他难以理解。

    基本上,每天能听到涵烟的声音,看到涵烟偶尔撒娇流露的微笑,他就已经很满足了。绝对不敢色迷迷地欣赏其他美女,否则,涵烟绝对会再次将他从二十六楼掀下去,可能还会顺手丢个花盆,让他腹背受敌。

    他并不觉得做男朋友和做男佣有何差别。无论何种身份,两人仍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所以,他不想做涵烟的男朋友,真的真的不想。他不过想

    “好痛。”耳朵传来的疼痛唤回他不小心的闪神。

    “别以为傻笑就能混过关。你最好坦白从宽,到底是做,还是不做?”何涵烟拉着他的耳垂,额上画着五道黑线。除了两天前那晚的吻,他们哪里像情侣。

    “做什么呀,傻涵烟?”将她圈在购物车和他的双臂间,杜瓦莞尔。她总爱在他面前流露孩子的稚气。

    “做我男朋友。”她嗔嚷,倒退着推车。

    “我已经答应了。”禁不住她毫无心机的引诱。

    “什么时候答应的?骗人!”啊,竟然又丢了一包加碘盐进购物车,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放开他的耳朵,她负气转身。

    “在”拉住车柄环她在怀中,噙着一抹宠爱的笑,他低头悄声道“吻你的时候。”

    啊?诧异回头,双唇正好擦过他贴在耳边的唇,一阵燥热如电流传遍全身。

    亲到了亲到了,这次是她主动的?何涵烟愣了愣,飞快调转头,试图掩饰眼中的羞涩?

    杜瓦相信,这次他绝对没看错,涵烟眼中闪烁的正是她一向少有的情绪。

    呵,任谁看到他们推车购物的亲密,都会认为两人若非夫妻便是情侣。只有这个傻丫头,犹自在那儿使劲强调他必须“做她的男朋友”

    “我们去别处看看。”加快脚步推车,何涵烟不理会身后人开怀的低笑,向来平静的脸第一次红成关公模样。

    咦,他的红脸涵烟呢?不过多拿了一瓶醋,人影就不见了,连车也找不到。

    将醋瓶放在肩头,杜瓦帅气十足地扬起迷人、性格、风度翩翩的脑袋,满场环视。虽然戴着帽子,他出色的外表和后颈间飘落的鲜红发泽,仍然吸引购物的人们回头。

    他的红脸涵烟,他的红脸涵烟,他的找到了。

    背后一个v字形手势的深蓝t恤,身着t恤的女子正鬼头鬼脑地躲藏在购物架拐角处,不知偷看什么。

    好奇靠近,看到她的脸不若方才那般艳红,已转成水晕般的粉红,闪着健康的光泽。

    “看什么?”学着她探头探脑,杜瓦向购物架外看去。

    没什么稀奇的事发生啊,既无警卫捉小偷,也无凄惨哀号的折价叫卖她在看什么?

    将腿伸开站成八字形,以便能与她平视,他顺着她的视线和脑袋定格的角度,再次扫视。视野的确是收窄了些,可还是看不到什么稀奇的事:一对中年夫妇带着儿子买薯片,一个婶婶正安抚要买糖的孙子,一对小情侣正在为买哪种饼干争吵。

    “涵烟”

    “嘘,别看了!啊我不喜欢吃这个,你不要买。这种饼干不好吃,又干又硬。啊这袋好像不错,我们买一包试试。嗯这个也不错对对对,就这个就这个”

    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突然捏着他的下巴硬生生扭转脑袋,嘴里叽里呱啦说些有听没有懂的话,眼角却偷偷盯着走过他们身侧的两人,脑袋也由左斜60度转为右斜60度。

    呼,总算是看到了。他以为是长得多奇怪的人呢,不过是两个和他同性别的男人。两人皆是t恤牛仔裤,一长一短,不胖不瘦,只能看清背影。

    “你认识那两个一长一短的人?”跟着她推车做尾巴,他问。

    “什么一长一短,他们的个子不比你矮。”被他的形容词引回眼光,她嗔道:“他们是我以前的学长,空手道段数不在我之下。”

    “学长啊?”点点头,他受教。还好只是学长,看她偷偷摸摸的样子,他还以为是在逃犯杀人凶手之类。职业病真是害人不浅。

    “看样子他们应该在一起了?看来以前的传闻是真的。”调头继续做尾巴,她小声嘀咕。

    “什么传闻?”他紧随身后,也小声问。

    “有人说他们是一对。”踩着猫儿步,她答。

    “一对?你说他们是情侣?”他对一对的理解和情侣划等号。

    “嗯,以前读书时只是听说,没想到是真的。”她最喜欢听八卦,现在也是。

    “哦这样也能做情侣?”

    当当当!三个感叹号,加一个问号,在杜瓦头上亮起。

    两个男人也能做情侣?

    “真的吗,涵烟?”

    “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她都能捡到他,有什么不可能。啊呀,差点忘了,他们现在是拍拖时间。见两人拐弯,何涵烟停止做尾巴。

    “真的假的?”他盯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语中难掩兴奋。

    “真的。”

    “我们再跟过去看看。”见她停止不动,他低头看她。

    “不看啦。”过于兴奋的语气终于引来她的斜视。这么兴奋干吗?她已经看见他头上闪闪发光的感叹号了。

    “为什么不看?”翘首顾盼,他就差没踮脚。

    “为什么要看?”她反问。

    “好玩。”

    好翻翻白眼,何涵烟差点扑倒。这家伙,不会对同性之恋也感兴趣?

    但凡杜瓦说好玩的事,通常表示他很有兴趣,兴趣会产生狂热,狂热会导致冲动,冲动当然会研究一番,一如初来乍到时的新鲜。难听一点,与刘姥姥进大观园同一段数。等到狂热一过,或是熟门熟路摸透后,他才会转移新目标。

    对于同性之恋,让他自己去狂热吧,她可不奉陪。待他狂热过后待他狂热狂热?

    脚底板突然升起惊怵的凉意,何涵烟一时间竟有了诡异的不安。

    杜瓦对同性之恋狂热?岂不表示他他喜欢男人?或者,他会找个男人去喜欢,甚至去爱?

    不会吧,别吓她呀!

    “杜瓦?”轻声叫道,她拉低他的头,看到晶晶发亮的眼睛。

    完了完了,眼睛这么亮?

    “怎么了,涵烟?”她乍然变色的难看瓜子脸映在晶亮的眼中,引来他的关心。

    “你”她思量着如何开口“你对他们不反感?不讨厌?不觉得恶心?不认为有违伦常?不怕隐性疾病的传染?你不会”不会也爱上男人吧?

    “涵烟,你很讨厌他们吗?”急促的连环提问终于消灭了他头顶闪闪发光的感叹号,拉下她的手放在胸口,他凝眉问道。

    他一点也看不出涵烟有厌恶的感觉,似乎偷偷跟在后面,兴致还蛮高的。

    “不讨厌。问题是”你呀!

    “好吧,不看了。我们去买话梅。”见她差点跳脚,杜瓦哑然一笑,以为她仍在生气购物式拍拖。原本,他并没打算让她跟来的。只是她硬嚷着要拍拖要拍拖,拉着他的衣角不让出门,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她来量贩店。

    话梅?她还酸枣糕呢!不行,她一定要问清楚:“杜瓦,你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推着车继续走,他不明白这天外飞来的一问。

    “就是就是你会不会做男人的男朋友?”一咬牙,她僵立着纤长的身子,誓要问个明白。

    “你”顿住脚,他总算明白话里的意思,却不明白哪里让她误以为他喜欢男人。他本身就是男人,虽然不是纯种的地球男人,好好歹歹也是男人。况且,他已经喜欢她了,也答应做她的男朋友,干吗还要喜欢男人。

    “不要你呀我呀的,老实回答。”心一急,纤细的手一把揪住他的t恤领口,口气像拷问拘留室的现刑犯。

    “呵呵呵呵涵烟!”深吸口气,他安抚着浑身毛发倒竖的猫,宠溺一笑“我已经是你的男朋友了。我喜欢的是你,不会喜欢男人的。”

    “真的?”笑得这么假,想不让她怀疑也难。

    “真的。”他起誓。

    “你真的喜欢我而不喜欢男人?你保证以后不会对男人有兴趣?”她仍旧昂着脖子拷问。

    “真的。保证。”

    “保证?拿什么保证?还说喜欢我喜欢”她?

    她是不是听漏了什么?一二三,开始倒带问他是否喜欢男人,他说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喜欢的也是她,不会去喜欢男人;问他是不是真的,他说真的而且保证;然后,她问他拿什么保证咔,倒带完毕。

    冷静头脑,抓住重点。重点是重点是

    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听清楚了,是“她的”!

    他喜欢的是她?听明白了,喜欢的是“她”!

    这表示嘿嘿,她是不是已经把他追到手了?啊炳,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介意那些乱七八糟的、有的没有的了。嘿嘿嘿嘿“涵烟,可以放开我的衣领了吗?”没被勒着,但如此近的距离让他想吻她。男人果然不能诱惑,不能开荤,一旦尝到甜头,就如同上瘾一般,想更进一步地品尝甜蜜。

    “呃?哦,马上放马上放。”触电般收回揪住衣服的手,她讨好地抚平发皱的领口,别开眼极轻极轻地问“你是我的男朋友?”

    “嗯!”他重重点头。

    “你喜欢我?”这次问得更轻,最后三字飘飘荡荡,若不靠近根本听不到。

    “嗯!”他还是重重地点头。

    “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虽然量贩店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非谈情说爱的场所,她就是禁不住好奇。

    “你猜。”皮皮一笑,他卖关子。

    喂喂喂,她是容易害羞的女孩子耶,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问题怎么能让她猜呢?

    小手自动自发地拉上他的t恤衣角,她赖皮不依。

    而杜瓦,任由一只小手拉着衣角,从杂食区拖到鲜果区,独自乐呵呵地补充着食物。

    他来量贩店就是为了买东西的,原本一小时便能采购完毕,还可回家陪涵烟看卡通,不想被她一闹,三个小时都过了还耗在量贩店里。

    嗯,有只小手牵着衣角买东西,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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