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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Chapter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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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防盗章节, 看到的小可爱过两天再来刷新哟=v= 沈悦之从没见过有人上课摸鱼的方法是背单词，还六门课不间断的背, 对着几张薄薄纸片一看就是一天。
嘉明有那种会在语文课上做别科作业的人, 甚至这种人还很多。可谢青阳——她明明对所有科目都游刃有余。
这样的人, 哪怕在江大附中排名不算好, 到嘉明来，也太屈才吧。
她“家里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悦之靠着地铁壁，和曲璐璐打赌：你觉得我同桌月考能考多少？
曲璐璐回复：600+？
沈悦之：张茂彦上次考多少来着= =
曲璐璐：612
曲璐璐：好像
沈悦之：[动画表情]
曲璐璐：毕竟咱们卷子比附中要简单啊
曲璐璐：我昨天去楼上那姐姐家了，看到她之前期末的卷子，感觉和天书似的。
沈悦之调侃：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穿JK的姐姐？
曲璐璐：嘿嘿。哎你到哪儿了, 我刚上地铁。
沈悦之抬头看了一眼：知秋路
曲璐璐：哦哦，那你待会儿下地铁以后等我下，应该差不了多久
沈悦之：行
她和曲璐璐说了一大堆话，谢青阳才回复她。
只有四个字：说来话长。
……这种时候，沈悦之但凡稍微有点情商，就该知道, 自己一定不能接一句“那就长话短说”。
她心口好像多了一口郁郁沉沉的气, 徘徊着，挥之不去。
过了半天, 曲璐璐哪儿的消息都刷出十几二十条, 沈悦之才开始打给谢青阳的回复。她想和对方继续交谈, 也猜出新同桌不希望提起她的家事。那么这会儿, 沈悦之能想到的话题, 就只有一个了。
沈悦之：同桌同桌, 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谢青阳这下回复的很干脆：什么？
沈悦之：就是，今天突然想到，你在学校好像每节课都会看单词……其实我知道啦，张茂彦啊王萱啊，就是咱班上次期末考第一第二的，他俩也老在语文课政治课上刷数学地理，因为觉得这两门课的内容不用太听吧？我随便猜一猜，你别在意哈。
嘉明一姐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样小心地斟酌着字句，去和另一个人讲话。
沈悦之：所以我突然想到，江大附中的语文课政治课，一般都在讲什么？你在江大附中，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看单词吧。
没错。
沈悦之实在太好奇了，挠心挠肺的好奇。
尤其是在她把自己的疑问一点点转化为文字，发出去，送到谢青阳眼前的那刻。沈悦之觉得，自己之前追电视剧更新，都没有这种状态。
都说江大附中好，里面的老师好生源优，可到底好在哪里？
如果是数学物理这种科目，“理解力”大山PiaJi压下来，再来个“讲解生动易懂”大杀器，就完全印证着那句话：人与人之间智商的差距，比人和[哗——]的都大。
但语文……
头顶上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前方永安路到站，有在永安路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沈悦之这才发觉，在自己斟酌字句期间，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
她站直身子，顺着人流一起走出，找了个凳子坐上，等曲璐璐来。在此期间，谢青阳又给她发了一段语音，是这么说的：“语文课，和嘉明差不多吧，就是讲课本上的内容，还有一些扩展性的东西。”
沈悦之：“下面的人都会认真听吗？”
谢青阳：“还算认真，不过参与性也不高。其实不用把附中想的太……怎么说，所有学校老师讲的内容都差不多的。”
沈悦之：“这样啊。”
她将手机放在腿上，做一做手指操。
和她一班地铁的人已经走了九成九，但站内仍不断地有人涌入。
沈悦之又看看时间，五十几分，绰绰有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得有个可以畅所欲言的话题，过了会儿，谢青阳又发了条语音：“不过附中有一点和嘉明不一样。”
沈悦之很配合：“什么？”
谢青阳：“附中上学可以带手机。”
沈悦之：“……？？？”
谢青阳：“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悦之心想，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有想，你是说江大附中的人上课会玩手机追番撸游戏？
谢青阳：“还会在课上吃零食。”
沈悦之：……看江大附中那么浓眉大眼，没想到是这种附中啊。
曲璐璐：“师姐，你笑什么呢。”
沈悦之抬头：“你来了？走吧。”
曲璐璐凑过来看她手机屏幕，顿觉受到暴击：“你不回我消息就是因为在和谢青阳聊天？来来来让我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沈悦之把他推开：“走了走了，小心迟到。”
曲璐璐控诉：“你都不心虚吗？”
沈悦之摸摸下巴：“不心虚。璐儿，你说我要不要给同桌带点儿吃的？”
曲璐璐斜眼：“怎么突然说这个。”
沈悦之叹道：“我同桌说她们江大附中上课经常有人吃零食……”
曲璐璐：“什么？”
沈悦之：“弄得我突然有点儿想吃鸭脖。”
曲璐璐无语：“想吃就去买呗，干啥还说是给谢青阳带。”
沈悦之：“嘿嘿嘿。”
她和谢青阳聊了一路，一直到谢青阳说：“我去给纪检交手机了。”
沈悦之说：“好，我也快到了。”
谢青阳发了个颜文字过来，围观全场的曲先森吐槽：“感觉我就一个两千瓦的电灯泡。”
沈悦之：“呵呵。”
她摸一摸自己的头发绑成的小揪揪，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想了半天，才勉勉强强道：“我哪儿知道啊，因为高二刚分宿舍的时候是短发？”
谢青阳看着她，视线定格在她额前略有些凌乱的的刘海上，说：“现在不也是吗？”
沈悦之“唔”了声，解释：“不一样啦，那时候更短，根本扎不起来，这会儿已经是留了好久的结果了。哎对，还有高一领校服登记的时候，差点把我登记到男生那边。”
谢青阳静静地“嗯”了声。
沈悦之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笑一下：“后来被宿舍那帮子取笑了好久。哦，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又比孙敏大一点，她就直接那么叫了。不过我从小都被人说像是男的，也就没太在意啦。再后来，李蓉何佩佩她们几个偶尔也跟着孙敏起哄。”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谢青阳。视线定格在对方若有若无的笑上，心里痒痒的，很想逗弄一下对方。
偏偏天不随她愿，刚这么想，上课铃就响了。
眼看谢青阳已经看向黑板、摆出好好听讲的架势，沈悦之只得百般不情愿地收回视线。谁让她刚刚和同桌约了以后要认真背单词听语法，堂堂嘉明一姐，可不能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
沈校霸的认真劲儿维持了整整一天，只有下午大课间那几十分钟放空大脑，一心只盯篮球框。
剧烈的运动后，她出了一身汗，校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连发根都被汗水浸透。进到教室后被空调一吹，登时打了个喷嚏：“哈秋！”
谢青阳看向她，很想说你要不然去洗个澡吧，但这显然不现实。
转校生只好转而提出一个简单许多的建议：“老师还没来，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沈悦之啃着馒头，边点头边含糊不清地：“嗯嗯。”
谢青阳迟疑一下，似乎是因为某位校霸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却没有半天起身的意思，于是难得主动提议：“我帮你接？”
沈悦之颇受感动：“嗯嗯，好好好，同桌你好棒。”
谢青阳慢慢地笑了下，笑容还是淡淡的，转瞬即逝：“还说我总给你发好人卡，你不也一样吗。”
沈悦之觉得对方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自己压根儿无言以对。
过了好半天，她吃了夹蟹糊的馒头又喝完一杯水，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刚谢青阳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沈悦之纠结地咬一咬指甲，开始做题。
这一动笔，就一直到晚自习结束。作业解决掉大半后，沈悦之照例和谢青阳一起走，路上不放心地对谢青阳叮嘱：“同桌，你不要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如果今天晚上你舍友还调那么早的闹铃，打扰别人就算了，自己还起不来……啧，我去帮你和她们讲。”
谢青阳一手握在书包背带上，姿势有些像小学生。她看着前方一点灯火，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怎么讲？”
沈悦之笑一笑，颊侧出现两个小小的酒窝。
恰好谢青阳等不到答案，侧过头看她。那两个如同酿了蜜般的小酒窝映入谢青阳眼里，让谢青阳微微怔了怔。
这一刻的沈悦之看上去和各样传言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忽略掉身高的话，说句可爱都不为过。
可笑出酒窝的沈悦之说的话，却很符合她的校霸人设：“她们不知道该怎么住宿舍，我教她们咯。”
在这一刻，谢青阳耳边尽是忽高忽低的蝉鸣声。她有些没听进沈悦之的话，心里只想着为什么眼前的女生会有那样的笑容。但等这点微妙的情绪过去，总得接上对方的话，才不至于冷场——思绪飘到这里的时候，谢青阳收回视线，面上是和过往的每分每秒一般无二的平淡镇静。她明知故问：“教？”
沈悦之嘻嘻一笑，自得地给转校生卖安利：“同桌，想摸摸我的马甲线吗？放心啦，一定会让她们记住的。”
谢青阳纤长的睫毛轻轻晃动，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好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一样。
沈悦之其实有些紧张。从谢青阳转校来到现在，在对方面前，她从来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至多算是会关照对方，但也仅仅是站在“同桌”的角度。
如果谢青阳看到她和别人打架的场面——沈悦之控制不住地幻想——谢青阳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害怕自己，不敢接近自己，远离自己？
哪怕是同一个宿舍的孙敏李蓉，在最初那段日子，都是紧张兮兮的。后来这样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也是因为几个人朝夕相处，她有足够的时间和孙敏她们几个相互认识。
可谢青阳是不一样的。
夏夜朦胧的月光里，沈悦之的瞳仁的色泽仿佛比平常更黑更深。她目不转睛地看谢青阳，模模糊糊地在心里重复着一句不知来源的话。
——“她是不一样的。”
时间似乎漫长起来，校园中的蝉鸣声似乎忽然就远去了。在某个瞬间，谢青阳甚至觉得天地间一片寂静，自己和面前的少女无意中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新的世界里有皎皎明月，无数繁星，缓慢漂浮在天空的薄云，和唯二的两个会呼吸的生命。
她抬眼看着沈悦之，光从对方身后来，沈悦之面上就多了许多阴影。
谢青阳的心跳莫名加快。月光映在她眼里，让她琥珀色的眸中多了一抹温润的诗意。她顿了顿，缓慢，而又坚定地说：“先让我自己处理吧。”
沈悦之的神色一暗，很快又笑起来：“好啊。”
谢青阳道：“我想……”
沈悦之：“什么？”
谢青阳看着她，眼睛忽然明亮许多。
转校生忍住笑意，语气比先前多了些轻快：“嗯，我想戳一下你的酒窝。”
沈悦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看在讲台上的罗阿姨，她道：“好啦，做题吧。课表上明天有节体育课，肯定上不了，不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情况……”
谢青阳道：“嗯，鸭脖下课继续吃？”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悦之的眼睛微微睁大，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每一个细胞都欢呼雀跃着。
这么断断续续地吃吃学学，很快到了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的时候。
沈悦之遗憾地看着眼前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只被消灭了一小半。在谢青阳的带动下，连她也变得遵守课堂纪律起来，不到下课坚决不往桌兜摸，权当自己不知道有什么在里面等待。
她还在第三个课间抓到在一边偷偷摸摸写日记的曲璐璐，一不小心瞄到一行字：818那个对新同学和对老兄弟天差地别的沈！悦！之！理性讨论，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丧失，是重色轻友还是……
沈悦之怒：“曲！璐！儿！”
曲璐璐更生气：“还说你不偷看别人日记？谢青阳你造不造，这家伙那天还特得意地给我说她看过你日记！”
谢青阳看着他俩，说：“你们可以组一个相声组合。”
沈、曲两人：“？？？”
谢青阳：“挺有天分的。”
沈悦之和曲璐璐：“……”
谢青阳礼貌地对曲璐璐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过她不是偷看，是我觉得无所谓。另外，她真的有很得意吗？”
沈悦之把曲璐璐丢出去，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没有没有，你别听他瞎说，我就是说……呃，忘记了。”
曲璐璐在一边挑衅地看过来。
沈悦之觉得，自己手心有点痒。
这么笑笑闹闹了几个课间后，沈悦之觉得，谢青阳的心情大约好了很多。
她建议：“你把这些带回去吧，晚上在宿舍吃。天气这么热，虽然开着空调，但放到明天八成也就坏了。”
谢青阳摇摇头：“不用，还是你带回去吧。”
沈悦之有些摸不准自家同桌的意思，是和她客气呢，还是觉得不想分给舍友？
她杂七杂八地想了很多，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曲璐璐难得还没走，嘀嘀咕咕地暗示她：“师姐你看，回去以后半小时就熄灯了，还要洗漱什么的，哪有时间啊。不如这样，你把这些分成两份，给我一半儿再给谢青阳一半儿……”
沈悦之微笑着看他：“你说什么？”
曲璐璐直觉一片杀气扑面而来，但鸭脖诱惑太大。他梗着脖子，坚定地看沈悦之，觉得自己简直是狼牙山上第六个壮士：“分我一半儿呗，师姐师姐，明天我帮你做地理作业。”
这话一出口，沈悦之还没说什么，谢青阳就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耍宝的两人。
沈悦之身子一僵，伸手去拧曲璐璐的耳朵：“帮什么帮，都高三了，你怎么还一天到晚想着这些歪门邪道？成绩是自己的，知识也是自己的，你现在帮我做作业，明年能帮我考试吗？”
曲璐璐目瞪口呆：“你变了。”
沈悦之用眼神暗示他：“找个我同桌不在的场合再说这事儿。”
曲璐璐完全没有get到她的意思，还在恍恍惚惚地碎碎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去你家武馆学跆拳道，如果我没有学跆拳道，我怎么会认识你。如果我没有认识你，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给人写作业都要被骂的地步……”
谢青阳已经背起了自己的书包，问他们：“还不走吗？已经二十六了。”
曲璐璐悲伤地看着她们：“那，我走了，你们珍重。”
谢青阳：“……你为什么不去当艺术生？”
曲璐璐眨了下眼睛：“你在夸我帅吗？”
沈悦之面无表情：“不，她是说你是个戏精。”
那袋鸭脖最终还是被沈悦之拿了回去。
因为谢青阳说：“在空调房里吹一晚，明天应该还不至于坏，再带来，课间吃。嗯，就是有些麻烦你。”
沈悦之最看不得谢青阳和她客气，赶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这点儿小事儿，算什么麻烦？更别说，对方还是谢青阳了。
沈悦之心里甜的冒泡泡，曲璐璐鄙视道：“师姐你能别傻笑了吗。对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鸭脖放教室……”
沈悦之瞥他一眼，怜悯地：“教室又不开空调，还关着窗户关着门，憋一晚上肯定变味儿了。”
曲璐璐左顾右盼，假装自己没说先前那句话。
她们三个并排下楼梯，路上遇到那个眼熟的纪检，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长得还有点小帅，是嘉明一群追不了剧上不了网的女生的临时男神。见到眼前往下走的三人，纪检无奈道：“就知道是你们。啊，今天还多了个男的。”
谢青阳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纪检道：“下次可以提前一点儿收拾东西。”
谢青阳道：“好的，谢谢。”
等离纪检员了，曲璐璐才小声对谢青阳道：“你觉得那个纪检长得怎么样？”
谢青阳有些疑惑：“什么长得怎么样？”
两人分别站在沈悦之左右两边，曲璐璐说的再小声，沈悦之都能听见。
她皱着眉拍了拍曲璐璐：“你有意思没？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曲璐璐促狭地笑一笑：“你看，谢青阳这么好看，说是咱班班花没问题吧？校花也有可能吧？那个纪检是咱们学校长得最帅的吧？”
沈悦之道：“嘉明哪有那么磕碜。”
曲璐璐摆摆手，继续去问谢青阳：“就，可多女生觉得那各纪检特好看，你怎么想？”
谢青阳似乎是回忆了片刻，才道：“哦……好像是啊。”
曲璐璐和沈悦之同时OS：“不不不你这个态度是不是太敷衍了。”
谢青阳道：“好了，我走了，再见。”
剩下两个人这才发觉，他们已近走到几个宿舍楼前的分岔路口。
目送谢青阳走进宿舍楼后，沈悦之揪住曲璐璐：“你问她这事儿干什么？”
曲璐璐很无所谓地说：“好奇啊，之前徐露她们几个看到那纪检眼睛都直了。虽然，唔，好像长得的确挺好看的……”
沈悦之沉默了下：“你们宿舍晚上聊天的时候，会说到谢青阳吗？”
曲璐璐道：“说啊，说她长得漂亮呗，素颜扎马尾都这么好看，和徐露她们站一块儿简直把那几个都比成背景板，化个妆岂不是能直接上电视了，而且成绩好……人生赢家啊。”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我们都觉得她不会在嘉明待太久。但也说不准，说不定人家真觉得在江大附中压力太大呢。”
沈悦之的心情有些复杂：“你们居然聊这么正经地话题。”
曲璐璐斜眼：“不然呢，聊《白鹿原》吗？”
沈悦之笑着拍一下他：“行了，快回去吧，这都快四十了。”
曲璐璐摸摸下巴：“我总觉得你这两天怪怪的……行行行，别这么看我。走了，拜拜！”
这会儿，偌大的校园里，只有几对小情侣，还站在黑暗里，争分夺秒地说悄悄话。
沈悦之单手插兜，慢悠悠往自己宿舍走。
说是走得慢，但她步子迈得很大，照旧很快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看着她，招呼：“快进来，要关门了。”
沈悦之笑一笑：“好嘞。”
她到宿舍的时候，孙敏几个人正在分那袋鸭脖，沈悦之把剩下的那些从书包里取出来，放桌子上，说了句：“上课没吃完，明天带去继续吃。”然后就将书包甩上自己的床，再拿着洗漱用具去水房。
洗脸刷牙满打满算四分钟，额边的发丝被水打湿，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沈悦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用上别样的眼光。
她觉得自己的审美能力还算不错，对娱乐圈现在几个比较火的流量小生小花的颜值都能get道。而用她自己……沈悦之想，好像也还不错，能打个五分吧。
她莫名愉悦起来，要不是水房人太多，真想撩开衣服下摆，对着镜子欣赏一下自己的马甲线。
与此同时，三号楼一层的某个宿舍。
杨悦招呼谢青阳：“青阳，吃不吃核桃？我妈今天下午送来的。”
谢青阳一顿，没有说话。
杨悦还是笑呵呵的：“还有饼干和绿豆糕，都是散装的，给你抓一把吧？这个牌子味道不错。”
谢青阳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心情有些微妙。
但她还是礼貌地对杨悦说：“谢谢，不用了，快熄灯了。”
杨悦满不在乎道：“平常吃呗。哎我给你讲，真的很好吃的。”
一边说，一边抓出两把散装的小零食，放在谢青阳那边的桌子上。做完这些，她又转过头去，继续和其他几个人分自己下午收到的大礼包。
谢青阳垂下眼，慢慢朝自己的床铺走去。
……之前杨悦的不问自取是真的，这会儿对方的热情大方也是真的。
谢青阳心里划过很多念头，最后，只说了一句：“那，谢谢你。”
她总觉得新同桌的答复有些熟悉，但偏偏想不出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片刻后，沈悦之决定放弃。她继续给新同桌发语音，切掉四五条后终于发出去三个字，一秒钟：“不造啊。”
谢青阳：[动画表情]
沈悦之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谢青阳：好像没有，不过还是谢谢：）
沈悦之：[动画表情]
坦白来讲，沈校霸这会儿有点儿懵。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谢青阳人挺好，虽然很多时候不爱说话，也不常笑，可看她给别人讲题时的耐心就知道，这姑娘内心一定是温柔又善良。
至于其他，都可以用一句“性格内向”概括过去，这总不是什么缺点。再说，谢青阳刚刚转学到一个新环境，哪怕只是出于社交恐惧症，不喜欢和人交往，也说得过去。
最重要的是——
沈悦之点进谢青阳的空间，翻了翻，很遗憾地发觉，里面没有一张自拍。
这么好看的姑娘，上哪儿找。
如果可以，沈悦之还挺想和对方站在同一张毕业照上。
她摸摸下巴，将手机放上操作台，开始干活儿。
给三个碗里倒洗洁精，放一点水，拿洗碗棉在上面轻轻擦洗。沈悦之做的还算走心，只是过程中思绪翻飞，俨然已脑补出十二集连续剧。
虽然新同桌说不用帮忙，但沈悦之依旧认为，对方的舍友一定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不然以谢青阳的脾气，怎么可能主动说要换宿舍。
但她是真没什么经验。从小到大，哪个同学敢让她不开心？哪怕是在幼儿园，沈悦之都是那个能把全班男生捉弄哭的小霸王。这会儿她已经收敛许多，绝不在别人没来招惹时动手。再说了，就算是打架，如果面前人一看就弱得不堪一击，沈悦之也不太好下手。
那么问题就来了，谢青阳的舍友到底做了什么？
明面上的欺负倒好解决，如果能闹出点儿动静来就更好。要是对方敢把谢青阳堵厕所，她更能名正言顺地揍下去。
这并非她想太多，类似的事在嘉明不是没有过。女生间的欺凌总离不开那几样，揪头发泼湿衣服逼迫下跪打耳光，沈悦之高一刚入校时曾无意中围观过一次，她看了几分钟觉得不对劲，于是把曲璐璐推走找纪检，自己冲上去将那个跪在地上哭泣的高三女生护在身后。后来校方严厉处分了几个带头的，听说还花了大把力气，将事情压下去。
也是因为嘉明不让带手机，事发地点又被几个欺凌者手下的“小妹”封住，校长才堪堪护住自己本就剩的不多的头发。
可如果不是这样呢？
她摇了摇头，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自来水带走泡沫，也带走她内心的躁动。
苏女士还在睡觉，沈悦之对自家墙壁的隔音不抱期望。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将背脊挺得笔直。电视里播着综艺，声音被调到最小，几个MC的嬉笑打闹离她好像很近，可沈悦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正在知乎上搜：女生矛盾
下面出来一溜问题，沈悦之看着看着，觉得挺愁。
谢青阳是那种主动和别人闹矛盾的人吗？
这个答案一定是否。但想想对方刚转来嘉明那天，自己也因为对方的态度有些不愉快……虽然很快就想明白了，可如果谢青阳的舍友不这么觉得呢？
或者更甚一步，沈悦之不太清楚自家同桌的舍友是一群怎样的人，可复读生和应届生本来就分属两个世界，从校长到老师都有意将这两拨人隔开。明面上的理由是不想让应届生打扰复读生，可根据一些江湖传说，每年在宿舍里自残的复读生都能数出数十个。
说是压力太大，又无处发泄，只好选择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
沈悦之心想，如果谢青阳的舍友也“压力过大”，正好身边有个和她们格格不入的人……
她点开与新同桌的对话框，在里面输入一句：同桌，如果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呀=v=
然后是另一句：你同桌是嘉明扛把子，给你撑腰！
过了半天，综艺里的MC都做过三个游戏，苏女士也从卧室里走出来，沈悦之才收到谢青阳的回复：谢谢
然后是一个抱抱的表情。
沈悦之从一边抽过来一个抱枕，塞在自己怀里，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她觉得表情包真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如果没有那个Q版小人的动作，自己一定会觉得谢青阳不识好人心，可一旦有了……
谢青阳真是太可爱了。
她再一次坚定了这个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悦之的动作太肆无忌惮，苏女士原本在一边的饮水机上接水，忽然转头看她：“悦悦，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诶？”沈悦之懵掉。
苏女士的眉眼弯起一些，露出一个“看吧被我说中了的表情”，口中讲：“快招。”
沈悦之回过神，撇了撇嘴：“昨天小蒋姐也这么说，你们咋那么默契。”
苏女士“咦”了声：“那小蒋怎么没和我说……”
沈悦之道：“因为我清清白白——”她刻意拖长了语调。
苏女士嗤笑：“行了吧，救你还清清白白，刚才笑成那样子，真该给你拍下来。”
沈悦之道：“我咋了？”
苏女士眯了眯眼睛：“简直像是那个老在咱们馆里晃荡的猫。哦，我是说三四月的时候。”
沈悦之：“……”
她领会了老妈的意思，但更加无语。
苏女士说的猫是只正宗的中华田园三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在武馆周围晃荡，有时候还会晃进正在上课的教室。 </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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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璐璐：我昨天去楼上那姐姐家了，看到她之前期末的卷子，感觉和天书似的。
沈悦之调侃：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穿JK的姐姐？
曲璐璐：嘿嘿。哎你到哪儿了, 我刚上地铁。
沈悦之抬头看了一眼：知秋路
曲璐璐：哦哦，那你待会儿下地铁以后等我下，应该差不了多久
沈悦之：行
她和曲璐璐说了一大堆话，谢青阳才回复她。
只有四个字：说来话长。
……这种时候，沈悦之但凡稍微有点情商，就该知道, 自己一定不能接一句“那就长话短说”。
她心口好像多了一口郁郁沉沉的气, 徘徊着，挥之不去。
过了半天, 曲璐璐哪儿的消息都刷出十几二十条, 沈悦之才开始打给谢青阳的回复。她想和对方继续交谈, 也猜出新同桌不希望提起她的家事。那么这会儿, 沈悦之能想到的话题, 就只有一个了。
沈悦之：同桌同桌, 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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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沈悦之实在太好奇了，挠心挠肺的好奇。
尤其是在她把自己的疑问一点点转化为文字，发出去，送到谢青阳眼前的那刻。沈悦之觉得，自己之前追电视剧更新，都没有这种状态。
都说江大附中好，里面的老师好生源优，可到底好在哪里？
如果是数学物理这种科目，“理解力”大山PiaJi压下来，再来个“讲解生动易懂”大杀器，就完全印证着那句话：人与人之间智商的差距，比人和[哗——]的都大。
但语文……
头顶上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前方永安路到站，有在永安路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沈悦之这才发觉，在自己斟酌字句期间，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
她站直身子，顺着人流一起走出，找了个凳子坐上，等曲璐璐来。在此期间，谢青阳又给她发了一段语音，是这么说的：“语文课，和嘉明差不多吧，就是讲课本上的内容，还有一些扩展性的东西。”
沈悦之：“下面的人都会认真听吗？”
谢青阳：“还算认真，不过参与性也不高。其实不用把附中想的太……怎么说，所有学校老师讲的内容都差不多的。”
沈悦之：“这样啊。”
她将手机放在腿上，做一做手指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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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悦之又看看时间，五十几分，绰绰有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得有个可以畅所欲言的话题，过了会儿，谢青阳又发了条语音：“不过附中有一点和嘉明不一样。”
沈悦之很配合：“什么？”
谢青阳：“附中上学可以带手机。”
沈悦之：“……？？？”
谢青阳：“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悦之心想，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有想，你是说江大附中的人上课会玩手机追番撸游戏？
谢青阳：“还会在课上吃零食。”
沈悦之：……看江大附中那么浓眉大眼，没想到是这种附中啊。
曲璐璐：“师姐，你笑什么呢。”
沈悦之抬头：“你来了？走吧。”
曲璐璐凑过来看她手机屏幕，顿觉受到暴击：“你不回我消息就是因为在和谢青阳聊天？来来来让我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沈悦之把他推开：“走了走了，小心迟到。”
曲璐璐控诉：“你都不心虚吗？”
沈悦之摸摸下巴：“不心虚。璐儿，你说我要不要给同桌带点儿吃的？”
曲璐璐斜眼：“怎么突然说这个。”
沈悦之叹道：“我同桌说她们江大附中上课经常有人吃零食……”
曲璐璐：“什么？”
沈悦之：“弄得我突然有点儿想吃鸭脖。”
曲璐璐无语：“想吃就去买呗，干啥还说是给谢青阳带。”
沈悦之：“嘿嘿嘿。”
她和谢青阳聊了一路，一直到谢青阳说：“我去给纪检交手机了。”
沈悦之说：“好，我也快到了。”
谢青阳发了个颜文字过来，围观全场的曲先森吐槽：“感觉我就一个两千瓦的电灯泡。”
沈悦之：“呵呵。”
她摸一摸自己的头发绑成的小揪揪，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想了半天，才勉勉强强道：“我哪儿知道啊，因为高二刚分宿舍的时候是短发？”
谢青阳看着她，视线定格在她额前略有些凌乱的的刘海上，说：“现在不也是吗？”
沈悦之“唔”了声，解释：“不一样啦，那时候更短，根本扎不起来，这会儿已经是留了好久的结果了。哎对，还有高一领校服登记的时候，差点把我登记到男生那边。”
谢青阳静静地“嗯”了声。
沈悦之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笑一下：“后来被宿舍那帮子取笑了好久。哦，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又比孙敏大一点，她就直接那么叫了。不过我从小都被人说像是男的，也就没太在意啦。再后来，李蓉何佩佩她们几个偶尔也跟着孙敏起哄。”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谢青阳。视线定格在对方若有若无的笑上，心里痒痒的，很想逗弄一下对方。
偏偏天不随她愿，刚这么想，上课铃就响了。
眼看谢青阳已经看向黑板、摆出好好听讲的架势，沈悦之只得百般不情愿地收回视线。谁让她刚刚和同桌约了以后要认真背单词听语法，堂堂嘉明一姐，可不能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
沈校霸的认真劲儿维持了整整一天，只有下午大课间那几十分钟放空大脑，一心只盯篮球框。
剧烈的运动后，她出了一身汗，校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连发根都被汗水浸透。进到教室后被空调一吹，登时打了个喷嚏：“哈秋！”
谢青阳看向她，很想说你要不然去洗个澡吧，但这显然不现实。
转校生只好转而提出一个简单许多的建议：“老师还没来，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沈悦之啃着馒头，边点头边含糊不清地：“嗯嗯。”
谢青阳迟疑一下，似乎是因为某位校霸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却没有半天起身的意思，于是难得主动提议：“我帮你接？”
沈悦之颇受感动：“嗯嗯，好好好，同桌你好棒。”
谢青阳慢慢地笑了下，笑容还是淡淡的，转瞬即逝：“还说我总给你发好人卡，你不也一样吗。”
沈悦之觉得对方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自己压根儿无言以对。
过了好半天，她吃了夹蟹糊的馒头又喝完一杯水，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刚谢青阳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沈悦之纠结地咬一咬指甲，开始做题。
这一动笔，就一直到晚自习结束。作业解决掉大半后，沈悦之照例和谢青阳一起走，路上不放心地对谢青阳叮嘱：“同桌，你不要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如果今天晚上你舍友还调那么早的闹铃，打扰别人就算了，自己还起不来……啧，我去帮你和她们讲。”
谢青阳一手握在书包背带上，姿势有些像小学生。她看着前方一点灯火，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怎么讲？”
沈悦之笑一笑，颊侧出现两个小小的酒窝。
恰好谢青阳等不到答案，侧过头看她。那两个如同酿了蜜般的小酒窝映入谢青阳眼里，让谢青阳微微怔了怔。
这一刻的沈悦之看上去和各样传言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忽略掉身高的话，说句可爱都不为过。
可笑出酒窝的沈悦之说的话，却很符合她的校霸人设：“她们不知道该怎么住宿舍，我教她们咯。”
在这一刻，谢青阳耳边尽是忽高忽低的蝉鸣声。她有些没听进沈悦之的话，心里只想着为什么眼前的女生会有那样的笑容。但等这点微妙的情绪过去，总得接上对方的话，才不至于冷场——思绪飘到这里的时候，谢青阳收回视线，面上是和过往的每分每秒一般无二的平淡镇静。她明知故问：“教？”
沈悦之嘻嘻一笑，自得地给转校生卖安利：“同桌，想摸摸我的马甲线吗？放心啦，一定会让她们记住的。”
谢青阳纤长的睫毛轻轻晃动，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好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一样。
沈悦之其实有些紧张。从谢青阳转校来到现在，在对方面前，她从来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至多算是会关照对方，但也仅仅是站在“同桌”的角度。
如果谢青阳看到她和别人打架的场面——沈悦之控制不住地幻想——谢青阳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害怕自己，不敢接近自己，远离自己？
哪怕是同一个宿舍的孙敏李蓉，在最初那段日子，都是紧张兮兮的。后来这样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也是因为几个人朝夕相处，她有足够的时间和孙敏她们几个相互认识。
可谢青阳是不一样的。
夏夜朦胧的月光里，沈悦之的瞳仁的色泽仿佛比平常更黑更深。她目不转睛地看谢青阳，模模糊糊地在心里重复着一句不知来源的话。
——“她是不一样的。”
时间似乎漫长起来，校园中的蝉鸣声似乎忽然就远去了。在某个瞬间，谢青阳甚至觉得天地间一片寂静，自己和面前的少女无意中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新的世界里有皎皎明月，无数繁星，缓慢漂浮在天空的薄云，和唯二的两个会呼吸的生命。
她抬眼看着沈悦之，光从对方身后来，沈悦之面上就多了许多阴影。
谢青阳的心跳莫名加快。月光映在她眼里，让她琥珀色的眸中多了一抹温润的诗意。她顿了顿，缓慢，而又坚定地说：“先让我自己处理吧。”
沈悦之的神色一暗，很快又笑起来：“好啊。”
谢青阳道：“我想……”
沈悦之：“什么？”
谢青阳看着她，眼睛忽然明亮许多。
转校生忍住笑意，语气比先前多了些轻快：“嗯，我想戳一下你的酒窝。”
沈悦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看在讲台上的罗阿姨，她道：“好啦，做题吧。课表上明天有节体育课，肯定上不了，不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情况……”
谢青阳道：“嗯，鸭脖下课继续吃？”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悦之的眼睛微微睁大，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每一个细胞都欢呼雀跃着。
这么断断续续地吃吃学学，很快到了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的时候。
沈悦之遗憾地看着眼前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只被消灭了一小半。在谢青阳的带动下，连她也变得遵守课堂纪律起来，不到下课坚决不往桌兜摸，权当自己不知道有什么在里面等待。
她还在第三个课间抓到在一边偷偷摸摸写日记的曲璐璐，一不小心瞄到一行字：818那个对新同学和对老兄弟天差地别的沈！悦！之！理性讨论，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丧失，是重色轻友还是……
沈悦之怒：“曲！璐！儿！”
曲璐璐更生气：“还说你不偷看别人日记？谢青阳你造不造，这家伙那天还特得意地给我说她看过你日记！”
谢青阳看着他俩，说：“你们可以组一个相声组合。”
沈、曲两人：“？？？”
谢青阳：“挺有天分的。”
沈悦之和曲璐璐：“……”
谢青阳礼貌地对曲璐璐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过她不是偷看，是我觉得无所谓。另外，她真的有很得意吗？”
沈悦之把曲璐璐丢出去，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没有没有，你别听他瞎说，我就是说……呃，忘记了。”
曲璐璐在一边挑衅地看过来。
沈悦之觉得，自己手心有点痒。
这么笑笑闹闹了几个课间后，沈悦之觉得，谢青阳的心情大约好了很多。
她建议：“你把这些带回去吧，晚上在宿舍吃。天气这么热，虽然开着空调，但放到明天八成也就坏了。”
谢青阳摇摇头：“不用，还是你带回去吧。”
沈悦之有些摸不准自家同桌的意思，是和她客气呢，还是觉得不想分给舍友？
她杂七杂八地想了很多，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曲璐璐难得还没走，嘀嘀咕咕地暗示她：“师姐你看，回去以后半小时就熄灯了，还要洗漱什么的，哪有时间啊。不如这样，你把这些分成两份，给我一半儿再给谢青阳一半儿……”
沈悦之微笑着看他：“你说什么？”
曲璐璐直觉一片杀气扑面而来，但鸭脖诱惑太大。他梗着脖子，坚定地看沈悦之，觉得自己简直是狼牙山上第六个壮士：“分我一半儿呗，师姐师姐，明天我帮你做地理作业。”
这话一出口，沈悦之还没说什么，谢青阳就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耍宝的两人。
沈悦之身子一僵，伸手去拧曲璐璐的耳朵：“帮什么帮，都高三了，你怎么还一天到晚想着这些歪门邪道？成绩是自己的，知识也是自己的，你现在帮我做作业，明年能帮我考试吗？”
曲璐璐目瞪口呆：“你变了。”
沈悦之用眼神暗示他：“找个我同桌不在的场合再说这事儿。”
曲璐璐完全没有get到她的意思，还在恍恍惚惚地碎碎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去你家武馆学跆拳道，如果我没有学跆拳道，我怎么会认识你。如果我没有认识你，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给人写作业都要被骂的地步……”
谢青阳已经背起了自己的书包，问他们：“还不走吗？已经二十六了。”
曲璐璐悲伤地看着她们：“那，我走了，你们珍重。”
谢青阳：“……你为什么不去当艺术生？”
曲璐璐眨了下眼睛：“你在夸我帅吗？”
沈悦之面无表情：“不，她是说你是个戏精。”
那袋鸭脖最终还是被沈悦之拿了回去。
因为谢青阳说：“在空调房里吹一晚，明天应该还不至于坏，再带来，课间吃。嗯，就是有些麻烦你。”
沈悦之最看不得谢青阳和她客气，赶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这点儿小事儿，算什么麻烦？更别说，对方还是谢青阳了。
沈悦之心里甜的冒泡泡，曲璐璐鄙视道：“师姐你能别傻笑了吗。对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鸭脖放教室……”
沈悦之瞥他一眼，怜悯地：“教室又不开空调，还关着窗户关着门，憋一晚上肯定变味儿了。”
曲璐璐左顾右盼，假装自己没说先前那句话。
她们三个并排下楼梯，路上遇到那个眼熟的纪检，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长得还有点小帅，是嘉明一群追不了剧上不了网的女生的临时男神。见到眼前往下走的三人，纪检无奈道：“就知道是你们。啊，今天还多了个男的。”
谢青阳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纪检道：“下次可以提前一点儿收拾东西。”
谢青阳道：“好的，谢谢。”
等离纪检员了，曲璐璐才小声对谢青阳道：“你觉得那个纪检长得怎么样？”
谢青阳有些疑惑：“什么长得怎么样？”
两人分别站在沈悦之左右两边，曲璐璐说的再小声，沈悦之都能听见。
她皱着眉拍了拍曲璐璐：“你有意思没？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曲璐璐促狭地笑一笑：“你看，谢青阳这么好看，说是咱班班花没问题吧？校花也有可能吧？那个纪检是咱们学校长得最帅的吧？”
沈悦之道：“嘉明哪有那么磕碜。”
曲璐璐摆摆手，继续去问谢青阳：“就，可多女生觉得那各纪检特好看，你怎么想？”
谢青阳似乎是回忆了片刻，才道：“哦……好像是啊。”
曲璐璐和沈悦之同时OS：“不不不你这个态度是不是太敷衍了。”
谢青阳道：“好了，我走了，再见。”
剩下两个人这才发觉，他们已近走到几个宿舍楼前的分岔路口。
目送谢青阳走进宿舍楼后，沈悦之揪住曲璐璐：“你问她这事儿干什么？”
曲璐璐很无所谓地说：“好奇啊，之前徐露她们几个看到那纪检眼睛都直了。虽然，唔，好像长得的确挺好看的……”
沈悦之沉默了下：“你们宿舍晚上聊天的时候，会说到谢青阳吗？”
曲璐璐道：“说啊，说她长得漂亮呗，素颜扎马尾都这么好看，和徐露她们站一块儿简直把那几个都比成背景板，化个妆岂不是能直接上电视了，而且成绩好……人生赢家啊。”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我们都觉得她不会在嘉明待太久。但也说不准，说不定人家真觉得在江大附中压力太大呢。”
沈悦之的心情有些复杂：“你们居然聊这么正经地话题。”
曲璐璐斜眼：“不然呢，聊《白鹿原》吗？”
沈悦之笑着拍一下他：“行了，快回去吧，这都快四十了。”
曲璐璐摸摸下巴：“我总觉得你这两天怪怪的……行行行，别这么看我。走了，拜拜！”
这会儿，偌大的校园里，只有几对小情侣，还站在黑暗里，争分夺秒地说悄悄话。
沈悦之单手插兜，慢悠悠往自己宿舍走。
说是走得慢，但她步子迈得很大，照旧很快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看着她，招呼：“快进来，要关门了。”
沈悦之笑一笑：“好嘞。”
她到宿舍的时候，孙敏几个人正在分那袋鸭脖，沈悦之把剩下的那些从书包里取出来，放桌子上，说了句：“上课没吃完，明天带去继续吃。”然后就将书包甩上自己的床，再拿着洗漱用具去水房。
洗脸刷牙满打满算四分钟，额边的发丝被水打湿，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沈悦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用上别样的眼光。
她觉得自己的审美能力还算不错，对娱乐圈现在几个比较火的流量小生小花的颜值都能get道。而用她自己……沈悦之想，好像也还不错，能打个五分吧。
她莫名愉悦起来，要不是水房人太多，真想撩开衣服下摆，对着镜子欣赏一下自己的马甲线。
与此同时，三号楼一层的某个宿舍。
杨悦招呼谢青阳：“青阳，吃不吃核桃？我妈今天下午送来的。”
谢青阳一顿，没有说话。
杨悦还是笑呵呵的：“还有饼干和绿豆糕，都是散装的，给你抓一把吧？这个牌子味道不错。”
谢青阳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心情有些微妙。
但她还是礼貌地对杨悦说：“谢谢，不用了，快熄灯了。”
杨悦满不在乎道：“平常吃呗。哎我给你讲，真的很好吃的。”
一边说，一边抓出两把散装的小零食，放在谢青阳那边的桌子上。做完这些，她又转过头去，继续和其他几个人分自己下午收到的大礼包。
谢青阳垂下眼，慢慢朝自己的床铺走去。
……之前杨悦的不问自取是真的，这会儿对方的热情大方也是真的。
谢青阳心里划过很多念头，最后，只说了一句：“那，谢谢你。”
她总觉得新同桌的答复有些熟悉，但偏偏想不出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片刻后，沈悦之决定放弃。她继续给新同桌发语音，切掉四五条后终于发出去三个字，一秒钟：“不造啊。”
谢青阳：[动画表情]
沈悦之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谢青阳：好像没有，不过还是谢谢：）
沈悦之：[动画表情]
坦白来讲，沈校霸这会儿有点儿懵。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谢青阳人挺好，虽然很多时候不爱说话，也不常笑，可看她给别人讲题时的耐心就知道，这姑娘内心一定是温柔又善良。
至于其他，都可以用一句“性格内向”概括过去，这总不是什么缺点。再说，谢青阳刚刚转学到一个新环境，哪怕只是出于社交恐惧症，不喜欢和人交往，也说得过去。
最重要的是——
沈悦之点进谢青阳的空间，翻了翻，很遗憾地发觉，里面没有一张自拍。
这么好看的姑娘，上哪儿找。
如果可以，沈悦之还挺想和对方站在同一张毕业照上。
她摸摸下巴，将手机放上操作台，开始干活儿。
给三个碗里倒洗洁精，放一点水，拿洗碗棉在上面轻轻擦洗。沈悦之做的还算走心，只是过程中思绪翻飞，俨然已脑补出十二集连续剧。
虽然新同桌说不用帮忙，但沈悦之依旧认为，对方的舍友一定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不然以谢青阳的脾气，怎么可能主动说要换宿舍。
但她是真没什么经验。从小到大，哪个同学敢让她不开心？哪怕是在幼儿园，沈悦之都是那个能把全班男生捉弄哭的小霸王。这会儿她已经收敛许多，绝不在别人没来招惹时动手。再说了，就算是打架，如果面前人一看就弱得不堪一击，沈悦之也不太好下手。
那么问题就来了，谢青阳的舍友到底做了什么？
明面上的欺负倒好解决，如果能闹出点儿动静来就更好。要是对方敢把谢青阳堵厕所，她更能名正言顺地揍下去。
这并非她想太多，类似的事在嘉明不是没有过。女生间的欺凌总离不开那几样，揪头发泼湿衣服逼迫下跪打耳光，沈悦之高一刚入校时曾无意中围观过一次，她看了几分钟觉得不对劲，于是把曲璐璐推走找纪检，自己冲上去将那个跪在地上哭泣的高三女生护在身后。后来校方严厉处分了几个带头的，听说还花了大把力气，将事情压下去。
也是因为嘉明不让带手机，事发地点又被几个欺凌者手下的“小妹”封住，校长才堪堪护住自己本就剩的不多的头发。
可如果不是这样呢？
她摇了摇头，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自来水带走泡沫，也带走她内心的躁动。
苏女士还在睡觉，沈悦之对自家墙壁的隔音不抱期望。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将背脊挺得笔直。电视里播着综艺，声音被调到最小，几个MC的嬉笑打闹离她好像很近，可沈悦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正在知乎上搜：女生矛盾
下面出来一溜问题，沈悦之看着看着，觉得挺愁。
谢青阳是那种主动和别人闹矛盾的人吗？
这个答案一定是否。但想想对方刚转来嘉明那天，自己也因为对方的态度有些不愉快……虽然很快就想明白了，可如果谢青阳的舍友不这么觉得呢？
或者更甚一步，沈悦之不太清楚自家同桌的舍友是一群怎样的人，可复读生和应届生本来就分属两个世界，从校长到老师都有意将这两拨人隔开。明面上的理由是不想让应届生打扰复读生，可根据一些江湖传说，每年在宿舍里自残的复读生都能数出数十个。
说是压力太大，又无处发泄，只好选择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
沈悦之心想，如果谢青阳的舍友也“压力过大”，正好身边有个和她们格格不入的人……
她点开与新同桌的对话框，在里面输入一句：同桌，如果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呀=v=
然后是另一句：你同桌是嘉明扛把子，给你撑腰！
过了半天，综艺里的MC都做过三个游戏，苏女士也从卧室里走出来，沈悦之才收到谢青阳的回复：谢谢
然后是一个抱抱的表情。
沈悦之从一边抽过来一个抱枕，塞在自己怀里，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她觉得表情包真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如果没有那个Q版小人的动作，自己一定会觉得谢青阳不识好人心，可一旦有了……
谢青阳真是太可爱了。
她再一次坚定了这个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悦之的动作太肆无忌惮，苏女士原本在一边的饮水机上接水，忽然转头看她：“悦悦，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诶？”沈悦之懵掉。
苏女士的眉眼弯起一些，露出一个“看吧被我说中了的表情”，口中讲：“快招。”
沈悦之回过神，撇了撇嘴：“昨天小蒋姐也这么说，你们咋那么默契。”
苏女士“咦”了声：“那小蒋怎么没和我说……”
沈悦之道：“因为我清清白白——”她刻意拖长了语调。
苏女士嗤笑：“行了吧，救你还清清白白，刚才笑成那样子，真该给你拍下来。”
沈悦之道：“我咋了？”
苏女士眯了眯眼睛：“简直像是那个老在咱们馆里晃荡的猫。哦，我是说三四月的时候。”
沈悦之：“……”
她领会了老妈的意思，但更加无语。
苏女士说的猫是只正宗的中华田园三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在武馆周围晃荡，有时候还会晃进正在上课的教室。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