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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深缘浅,缘来缘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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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叔,你可知,无数个午夜,我想你想得发疯,想得透不过气,想得心碎成片,想得身骨隐痛……

    皇叔,若非我要你回京述职,你是不是真心不愿回来?是不是不想见我……

    皇叔,你的心就这么冷、这么狠吗?

    她葱白、修长的玉指轻轻抚摸他的脸,晶莹的泪珠掉簌簌而落。睍莼璩晓

    骄傲、美丽、强势的兰陵长公主,却在面对皇叔时伤心凄楚、娇弱可怜,好像受了无尽的委屈,令人心生恻隐之心於。

    半晌,她拭去泪水,恢复了一贯高贵、傲娇的神色,静静地凝视他。

    平西王睡得很沉,因为喝高了,响着低低的鼾声。他的五官冷硬、俊朗,已经烙印在她脑海,他的一言一笑也深藏在她心中,永不磨灭。

    他好像感觉到有人正炽热地看他,有了点知觉,慢慢苏醒拄。

    “皇叔,你醒了。”兰陵长公主轻柔地浅笑。

    “嗯。”他坐起身,眸光一转,便知身处何处,“本王……臣为何在这里?”

    “皇叔醉得不省人事,我吩咐人将你抬到鸣鸾殿。皇叔头痛吗?我吩咐宫人去沏一杯解酒茶……”

    “无须麻烦。”他沉沉道,作势就要站起,“臣告退。”

    她霍然站起,美艳的小脸五分凄楚、五分强势,“在皇叔眼中,我是洪水猛兽吗?”

    平西站缓缓站起身,比她高出一个人头的身形巍峨如高峰,“在臣眼中,长公主是君。”

    兰陵长公主郑重道:“当年若非皇叔辞让,今日的魏帝便是皇叔。”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夜深了,你早点就寝吧。”

    “不许走!”

    在他走出五步之时,她嘶哑地喊道,热泪盈眶。

    他止步,背对着她。

    她奔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双臂紧紧箍着他壮硕的身。

    平西王掰开她的纤纤玉手,“长公主,请自重。”

    兰陵长公主灵敏地窜到他身前,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他棱角分明的唇。

    他一动不动,她像是得到了鼓励,更热烈地吻他,抛弃女子的矜持,放低上位者的身段,索求他的怜爱与温暖。

    可是,仅仅是半瞬,她便被他推开。

    “我是你皇叔!”他怒目而视。

    “那又如何?”她倔犟道,“我爱你,你也爱我,为何我们不能相爱?不能在一起?”

    “我是你皇叔,这就是原因!”平西王深沉的黑眸跳跃着怒火。

    “如若你在意,为何不立刻推开我?”兰陵长公主反驳道,“你骗我、骗自己,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懒得与她争辩,推开她走出去,她连忙道:“你想知道几年前婶娘意外之死的真相吗?”

    他陡然止步,“什么真相?”

    她抬起下颌,傲然道:“那年,母后寿宴,婶娘进宫,我对她说了一件事。”

    那年,兰陵长公主对平西王妃说:“皇叔辞让,以麾下将士为皇弟继承帝位保驾护航,本宫很感动。从那时起,本宫便对皇叔刮目相看,甚至对皇叔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从那以后,本宫总会想起皇叔的音容笑貌,总是希望皇叔温柔地凝视本宫……后来,本宫试探皇叔,皇叔没有拒绝……每次与皇叔在一起,本宫很开心、很幸福,可是皇叔不开心,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列祖列宗,他鄙视自己,唾弃自己,怒斥自己,却无法克制对本宫的情愫……终于,皇叔受不了内心的谴责、煎熬,长留边境……”

    平西王妃震惊地发抖,没想到……

    兰陵长公主继续道:“婶娘,皇叔觉得最愧疚的人是你,如若没有你,他不会这么难过、这么痛苦,不会一个人在边境忍受折磨。”

    平西王妃步步后退,兰陵长公主步步进逼,“是你拆散本宫和皇叔!是你令皇叔这么痛苦!倘若没有你,皇叔就会开心、幸福。婶娘,本宫求你,不要阻碍本宫和皇叔,好不好?”

    平西王妃从寝殿狂奔出去,失足跌落碧湖,溺毙了。

    “是你逼死她!是你!”平西王怒吼,俊朗的五官好像已经撕裂开来,可怖得很。

    “对!是我!我是刽子手!”兰陵长公主嘶哑地叫道,“全是我的错!你们都没有错!”

    “我与你并没有……你为何那么说?为何骗她?”他扣住她纤瘦的肩,怒不可揭地质问。

    “若没有,皇叔为何抱我?若没有,皇叔为何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抚慰我?若没有,皇叔为何花尽心思哄我开心?”

    他无言以对。

    说到激动、伤心时,她泪雨如倾,“皇叔,你对我有情,你爱的是我,却为何不敢大胆地爱?为何缩进你的壳里?你让我怎么办?皇叔……”

    平西王的黑眸瞪得圆圆的,“你逼死王妃,我不会原谅你!”

    兰陵长公主敛了泪水,淡淡道:“好,一命偿一命。你杀了我,便可为婶娘复仇!”

    他恨恨地推开她,跌坐下来,惊痛交加。

    数年前,王妃之死,他虽有怀疑,却没有去查,如今得知真相,难以接受……无法接受……他的心很乱……

    “叫我一声‘姵儿’,好不好?”她依依地看他,泪光盈盈的美眸盛满了深情,“我便心甘情愿地死在你怀里。”

    “走开!”

    她依在他胸前,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楚楚动人,“若此生不能与你长相厮守,活着又有何意思?”

    他好像倦极了,轻阖双目,遮掩了眼里的血丝。

    兰陵长公主靠着这魂牵梦萦的宽厚胸膛,轻幽道:“大魏国的帝位是你的,是你辞让,皇弟才能坐上宝座。可是,皇弟那么小,如何执掌大魏国?母后摄政,为何我不能?这本就是你的帝位,我要为你守着,待你哪一日改变了主意,我便将大魏江山放在你掌心。”

    “因此,你设计谋害你母后,将你母后迁往别处幽禁。”忽然之间,平西王觉得寒气森森,怀中女子太可怕了,心如蛇蝎。

    “大魏国的帝位,永远是你的。”她仰着小脸,期盼地看他,“皇叔,你登基为帝,我在宫中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他凝视她,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看一个怪物。

    她像是仰望、崇拜大英雄那般,“大魏国在你的执掌下,定会大显国威、万世昌盛。”

    “你再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姵儿了,你心如蛇蝎,可怕至极!”平西王猛地推开她,“你不是我的姵儿!”

    “皇叔……”

    兰陵长公主摔在宫砖上,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去,泪珠如倾。

    半瞬,她笑起来,泪雨纷纷仍然在笑,笑声在泪光中颤动,笑得岔气才停下来。

    她曲起双腿,环抱成一团,满目悲痛。

    ————

    这日,宇文熙再次到天下第一客栈找玉轻烟,说要寻一样特别的奇珍异宝哄皇姐开心。

    她问兰陵长公主怎么了,他长长地叹气:“我听宫人说,皇姐匆匆下了早朝,关在寝殿,谁也不见,不停地饮酒。”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许是丧子之痛郁结于心,无以排遣,借酒消愁吧。”

    他满脸担忧,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灵机一动,“我有一个法子,也许可以让长公主的心情好转一点。”

    他兴奋地问:“什么法子?”

    她说了法子,他对此法很有信心,之后二人便去找她所说的走马灯。

    次日,宇文熙又出宫,开心地对她说,皇姐的心情真的好点了,笑了。

    “我将我们折的一百只纸鹤串好挂在偏殿,将走马灯放在案上,走马灯缓缓转动,烛光流转,光芒熠熠,宛似天上的星辰,非常漂亮。皇姐看呆了,接着我把你教给我的话说出来,我说:民间传说,每个未出世的孩儿都会升天,变成天上的星辰。而这些光芒会送皇姐的孩儿升天,陪伴他,他不会孤单,会很开心快乐。每一只纸鹤是一个祝福,一百只纸鹤便是一百个祝福,祝福那孩儿在天上幸福安康。”

    “长公主就笑了?”玉轻烟问。

    他点头,“皇姐问是不是真的,我当然说是真的。”

    她暗自叹气,长公主这般伤心,想必高晋扬也很伤心。

    宇文熙看着她,眉宇流光。

    在皇姐面前,他改了说辞:玉灯光转,每一束光芒都是一颗星辰,只要对着漫天的星辰许愿,便能美梦成真。

    皇姐确实开怀了些,答应他不再酗酒。

    “轻烟,为何你总能想到这些奇特之事?”他笑问。

    “以前看见过走马灯,觉得很好玩。”玉轻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我听闻今日一早平西王离京,是真的吗?”

    “嗯,他匆匆离京,不知是何缘故?莫非边境有变?”宇文熙做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

    其实,他知道原由,知道皇姐的秘密。

    那晚,宫人来报,高晋扬命人将平西王扛往鸣鸾殿,宇文熙觉得事有蹊跷,便命人暗中查探皇姐究竟想做什么。

    原来,皇姐摄政全是为了平西王,而不是为了他这个皇弟。更可怕的是,她设计谋害母后,他一无所知,那年,他年纪还小,母后将他护于羽翼下,他只知吃喝玩乐,什么事都不理,不知皇姐有了如此可怕的心思。

    兰陵长公主恋慕皇叔,违背伦常,万一传扬出去,便是一桩毁灭皇室清誉的丑闻。

    ————

    玉俊杰到底是孩子,将谢氏失踪一事透露给谢绍棠。

    谢绍棠来府,老夫人亲自接待。

    “老夫人,许久未曾见过舍妹,不知舍妹可在府中?”他尚算彬彬有礼。

    “不瞒你,绍芳身染怪病,在乡下静养。”她不动声色地说道。

    “还请老夫人告舍妹在哪里养病。”

    “绍芳那病会传染给人,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她淡淡道,“我知道你担心她,可我也是为了杰儿、霜儿,才不让他们去乡下。”

    谢绍棠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老夫人就是不说谢氏在哪里。

    他强,她亦强;他用软招,她也以温情反击。最终,他见问不出什么,唯有离去,却撂下一句话:如若舍妹有什么万一,要玉府鸡犬不宁。

    老夫人连忙传玉轻烟过来,问她如何是好。

    玉轻烟安抚道:“祖母无须担心,再拖延一阵子。”

    老夫人忧心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倘若谢绍棠下次再来,我可是挡不住了。”

    “祖母,我会想法子。”

    “你好自为之。”

    老夫人摇头叹气,回内寝歇息。

    这夜,玉轻烟回天心苑时夜已深,冷天晴走在前头,乍然看见昏黄的烛影里站着一人,立即摆出防御的姿势。

    那人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一袭黑袍仿若一抹墨染的夜色。

    她退出内寝,玉轻烟想走过去,终究止步,“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在找谢绍棠与安西王勾结的罪证吗?有进展吗?”

    “证据不足,否则长公主早已动手。”高晋扬行至寝榻前,如在自家内寝似的坐下。

    “换言之,近期长公主不会对他下手?”她担心,谢绍棠再不倒,谢氏一事很难交代。

    “不好说。”他知道她的担忧,“谢氏一事,我来处理。”

    交给他处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没有反对。

    他伸手,她凝视他,他看来心情不好,正需要她的安慰。然而,理智告诉她,不能再沉沦!

    心,隐隐的痛,玉轻烟问:“平西王为什么突然离京?”

    “此时说来话长。”高晋扬缓缓走过去。

    “夜深了,不宜深谈,我想歇着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是否怪我多日不来看你?”他握住她的左手,语声低沉得魅人。

    他这样温柔、情意绵绵,她总是无法拒绝,但这次她生硬地甩开他的手,离他远一点,“不是。”

    高晋扬剑眉微锁,猜想她今日这态度的原由。

    这女人,当真是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玉轻烟的眼底眉梢皆是冷意,“高大人,我真的要歇着了。”

    他扶着她双肩,不耐烦地问:“你究竟生气什么?”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累了,想睡觉。”她耐心地回答。

    “我要听真话。”他坚持道。

    她盯着他,他也看着她,四只乌黑的瞳仁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忽然,高晋扬抱起她,将她放在桌案上,双臂撑在她身侧,锁住她的目光,“不说清楚不许睡!”

    即使心很痛、很痛,玉轻烟也要硬起心肠,“我说过,我和你的关系仅限于盟友。”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挖出她的心,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高大人是否过于自作多情?”她冷冷地讥讽,“我只当你是盟友,如若我曾经与你有过亲密之举,那也只是巩固盟友关系的手段罢了,长袖善舞的高大人连这也看不出来?或者高大人动了真心?”

    怒火从手心窜起,瞬间燃烧至四肢百骸,高晋扬陡然掐住她的嘴,因用力过猛,她的嘴唇嘟起来,变形了。

    他恶狠狠道:“我是否动了真心,很快你便会知道。”

    她心想,方才那些话把他气得不轻。

    他撩起她的丝纱长裙,扯下她的亵裤,粗暴地分开她的双腿,玉轻烟嘲讽道:“高大人想证明你没有动真心?可惜呀,你这气呼呼的样子,这举动本身,就说明你已动了真心。”

    他将她揽到身前,凝视她,望进她的眸底,似在探寻什么。

    她藏起自己的心,藏起悲伤、痛苦,让一双眼眸写满了无所谓与虚情假意。

    “每次你反复无常,都见过小皇帝。”

    高晋扬语气笃定,眸光冰冷而炽热。

    玉轻烟心惊,却容色不改。

    他靠近她的唇,一说话便会碰触到她的唇,“他对你说了什么?”

    **这一次他们能把误会解开吗?会戳破小皇帝的谎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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