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七天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七天最新章节!

    第三天 九月十三日 星期二

    方可卿迷迷糊糊醒来,看看桌旁的闹钟,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感冒又还没完全好,才会一连睡了十二个小时,平常哪有这么好命当贵妇?伸了伸懒腰,她觉得力气回复了一些,但肚子也饿了起来。

    于是她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行动,看书房门没关,偷偷往里头瞄了一眼,竟然没半个影子,只有散在一地的被子。

    她走进去帮他迭好被子,这是她从小被父母打出来的习惯,没折好会让她神经紧绷。

    “咦没人?”

    屋内空荡荡的,他大概是去医院上班了,她猜。

    这结果让她又是放松又是可惜,放松的是不用跟他相处,可惜的是不能跟他相处搞什么,她脑袋快打结了!恩人就是恩人,别把他当男人看待,尤其是可能跟她发生什么的男人,那太自作多情了!

    可是昨晚他的反应又清楚说明了,他对她分明也是有感觉的算了算了,她不要再想下去了。

    肚子一饿,心情就乱,于是可卿走进小厨房,打开冰箱一看,东西少得可怜,她只好拿出鸡蛋和吐司,替自己做了一份法国吐司,有得吃就该感恩了。

    用过香喷喷的午餐后,她才想起昨晚那只可怖的鳄鱼,大着胆子走进浴室,却发现rex已经消失了,原来殷柏升说话还挺算话的。

    她将这约三十坪的房子看了看,布置得还算有模有样,虽然不见特殊创意,但至少不像有些人以多为美,以杂为乐,殷柏升捕捉住了简约的艺术。

    室内没有电视,书籍却是藏量惊人,还有一台骨董级的电脑,看不到网路连线的装备,看来他是一个酷爱安静、保守自我的人,而他肯让她待下来,可算是个奇迹了。

    奇怪的是,她看不到任何一面相框,或一张照片,难道他这人没有亲人朋友的吗?或是他刻意要和过去做个了断?这似乎不是她应该好奇的事。

    首要之务是该打电话给杂志社老板,但她根本就记不住号码,只好放弃。不过她仍给自己找了点事做,洗衣服、吸尘、抹桌子和整理东西,这些事花不到两个钟头就做完了。

    最后她拿了本书,趴在沙发上开始读,读的是“爬虫类图鉴”

    鳄鱼属于恐龙家族,大约在一亿四千万年前就生长于地球,当其他恐龙家族逐渐灭绝,鳄鱼却坚忍地存活下来,科学家称**罨***br />

    “原来我们应该可以做好朋友的,都颇能适应环境变迁呢”她看着图片中的鳄鱼,微笑说道。

    *  *  *  *  *  *  *  *

    午后三点半,殷柏升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两袋日用品及食物。

    可卿闻声从沙发上跳起来,拨了拨乱掉的头发,笑道:“你回来啦!”

    瞧他穿着休闲裤和格子衬衫,模样就像个大学生,她颇为欣赏,能有那份纯真气质的人并不多。

    殷柏升先是一愣,才犹疑着说:“嗯,我回来了。”

    奇怪,这两句对话似乎很熟悉,像听过了几千遍一样,却一时找不到谜底。他在她对面坐下,开始认真思索,到底是在哪儿听过的?

    “你把rex送走了?”她自动打开那两袋东西,一一拿出来看。

    “嗯,宠物旅馆就在我的医院旁边,你谀嵌?崾艿酵咨普展说摹!闺?实挠笤谒?灾信腔玻你褪俏薹g卫巫プ ?br />

    “喔。”她正在观察一包青绿色的乳酪。“那你的医院呢?没什么损失吧?”

    “停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他突然发现周围的景物长得不大一样,印象中这些报纸好像从未自己迭在一起过,而且地毯也像是换条新的,变成了乳白色。

    “你打扫过?”他终于发觉这事实。

    她耸耸肩。“我只会做这些呀,反正也没事。”

    一阵机器运转的声音传来,他挑眉询问,她则眨眨眼解释道:“我在用烘衣机。”

    他陡地站起身,想起方才那两句对话的由来。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那是他父母亲最常说的话,虽是寻常问答,却含情脉脉,他从小在家里听到大,当然熟悉得不得了。

    恐慌感于是自脚底升起,殷柏升瞪着可卿,感觉她瞬时成了洪水猛兽。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他沈声问。

    难道她真以为她是他的未婚妻、这间房子的女主人?就像他曾有过的那个未婚妻,先好好表现一番,再给他彻底的绝望?

    “我没别的事好做嘛,我还看书咧!”她拿起那本“爬虫类图鉴”做证明。

    “我从没要你做这些!”一抹倩影浮掠过他心头,那个人也曾经为他洗烫衣服,要他品尝菜肴合不合口味,最后仍是一拍两散、徒留伤痛

    “你怎么了?我只是”她向后缩了一点,被他吓着了。

    她到底做错什么事了?竟惹得他大发雷霆?她没期待他像个绅士,但也相信他不是野兽呀!

    刻骨的痛楚再次涌上,他一挥手扫过桌上的所有东西,嘶声吼道:“你只是一个暂时的访客,你根本没有资格做这些事!你们女人就会摆出贤妻良母的姿态,温柔体贴得教人不知所措,等到男人非娶你们不可了,才露出真正的丑恶面目来!我我早就看透了!别想再叫我上当一次!”

    可卿躲在沙发的一角,声音微颤。“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人的伤害,可是我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很自然地就随手做了。”

    “你骗我!女人都是天生的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了,我没那么傻!”过去的一幕幕彷佛又回到眼前,他头痛得彷佛快爆裂开来--

    “我知道了,你是老天派下来又要折磨我的,对不对?碰到了你,我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告诉你,我不要你假好心,不准你再诱惑我上当,听到了没?!”

    他知道自己快疯了,他到底在说什么呢?可卿并非过去那个她,但此刻他没有足够的理智好分辨,只能任由积压许久的情绪爆炸开来。

    “啪!”清脆的一声,殷柏升摸摸自己的脸颊,是热烫的,才相信是她打了他。

    可卿脸上垂着两行泪,声音喘息,但却很坚定地说:“你够了没?我方可卿虽然借住在你家,却没必要受你侮辱!你以为每个人对你好、帮你做点事,都是要贪图你什么,你未免太无聊了吧?!你上过什么当我不知道,可是我一番心意被你说成这样不堪,对我公平吗?我是才被男朋友甩了没错,但你放两百个心,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垂涎你什么殷太太的名衔!我我是有自尊的!”

    她的泪水不听话地落下,像窗外淅沥沥的小雨,一下就不停。早该知道她的男人运奇差,却因他先前的温柔而心动,还犹豫半天该当他是恩人或男人?现在想想她有够笨的!

    听她这一骂,殷柏升的神智才恍然清醒了过来,天呀,他刚刚说了些什么?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这么冤枉了她。

    他走近她,却愣在她面前,不知该怎么安抚她。唉,当初他也是这样木讷,说不出甜言蜜语,否则怎会失去那个人的心?

    事到如今他仍未长进,即使他歉疚又苦恼,对自己的无能尤其忿恨,但他永远只能看着女人哭泣,却想不出一句最恰当的话。无奈之余,他在墙上狠狠敲了一拳。

    可卿惊叫一声,抱紧了自己的肩。“你你敢打我?我一定会去报警的!”

    他诧异地摇摇头,蹲到她脚边问道:“我怎么会打你?”她居然有这种想法,难道自己的表现真有那么野蛮吗?

    “人有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你不要不要靠近我,走开!”儿时的回忆让她格外敏感,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暴力。

    瞧她的嘴唇不住颤抖,眼泪滚落在苍白的脸颊上,他多想替她抚去泪水和恐惧,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看她那样瞪着自己,殷柏升感觉到强烈被排拒,既是如此,又何必再惹她不愉快?

    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离开这个应该是他的家。

    *  *  *  *  *  *  *  *

    雨在飘,风在吹,殷柏升没穿雨衣也没带雨伞,正好求个清醒。

    为了女人,他也曾如此走在风雨中,那时他是被背叛的角色,而今却是他伤害了另一个女人。

    从前他以为被伤害的角色最悲情,如今才明白伤害别人的感觉更糟糕,既嫌恶自己又不知如何弥补,是否他的前任未婚妻也有类似感受?悲情的他从未想过这问题

    路上没有多少人,许多商家仍关着大门,他一个人不断往前走、往前走,不右转也不左转,只是一个劲的让双腿前进,直到酸了、倦了,才停在街头转角,木然看着眼前景象。

    很巧的,前方是一家花店,有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正在包花,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老板,你们现在有营业吗?”殷柏升站在门口问,不愿满身雨水滴落在店里。

    “其实还没开始。”胖老板擦去额头汗水,抬头对他说明。“因为店员家里淹水了请假,花太多了我一个人整理不完,如果你要买的话,这边的都可以让你挑。”

    看到那么多种类的花,每一朵都在对他招呼,他只觉眼花撩乱,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买花送人,就连那个背叛他的未婚妻,都不曾得到他这种礼遇。

    “我不知道要怎么挑女人都喜欢什么花?”他深觉男人和女人是两种生物,明明感受想法都不同,却又彼此深深吸引,才会造就出那么多故事。

    “那要看她是哪一种女人?”老板的笑意加深了。“还有,她对你是什么样的意义?”

    这两个问题把殷柏升问倒了,究竟方可卿是怎样的女人?对他又是怎样的意义?才认识第三天,为何他会思考这么深刻的问题?

    无论如何,他试着整理心中情感,并转化为语言,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特别是在他已经很久不招惹女人的情况下。

    “嗯她是个看起来很迷糊、很倒楣的女人,但她笑起来充满活力,不管碰到多糟糕的事,我想她都能幽默看待。不过她也满爱哭的,刚才我说话太过分,她哭得好惨,我不晓得怎么办”

    有人说眼泪是女人的武器,但他相信她并非存心,他看得出她是吓坏了,那串串的泪水无助滑落,每一颗都让他自责,为什么他表现得这么糟?他从未发现自己可以这样讨人厌!

    “原来是这样啊”胖老板一点都不惊讶,经营花店这么多年,不知听过了多少故事,尤其是男人惹哭女人的时候,大概都会想来花店买点补偿,不会甜言蜜语没关系,花语传情尽在不言中。

    “你可以给我一点建议吧?”

    “包在我身上!”顾客们期待的表情,是胖老板最喜欢看到的画面。

    胖老板一边挑花,一边解释。“玫瑰是花界的皇后,每种颜色的玫瑰都有特殊意义,如果将不同颜色混在一起,花束便能替你说出很多话。”

    殷柏升大大松了口气,他相信胖老板的本事,只不过,从来没送过女人花的他,该要以什么表情、什么言语来表达?他应该现在就开始练习,然而不管练习多少次,他确定自己将会有够僵硬

    *  *  *  *  *  *  *  *

    方可卿把头埋在枕头里,一边啜泣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房门被打开来的声音。有人打开了灯,扰乱了室内的黑暗,而她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殷柏升。

    “可可卿。”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结结巴巴的,练习不足,有待加强。

    她不想理他,一点也不想,继续把脸埋在已经湿掉的枕头里。

    “呃,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说起话来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但就算他快咬掉自己的舌头,也得尽力求她宽恕,否则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原是打算绝对不说话也不反应的,但忽然一股甜美的芬芳袭来,让她忍不住讶异地抬起头,看见了他手中的一大束玫瑰。

    哪来的玫瑰?而且这么大一束?难道是要送给她的?那样凶过她以后,就想用花来安抚她吗?这男人的脑袋会不会太简单了?

    她那冷冷一瞄,让殷柏升更是手足无措,不晓得该拿那些花怎么办,一个大男人抱着花束,难免有种“我在做啥?”的慌乱感。

    “我我出门以后一直走一直走,就看到了一间花店,我好像听说过女人都喜欢花,但我也说不上哪种花比较漂亮,老板就建议我选玫瑰花,所以我买了全部的玫瑰,有黄色、红色、白色、粉红色,还有一些很奇怪的颜色。”

    他记得老板说白玫瑰代表纯洁谦卑、粉红玫瑰代表亲切优美、红玫瑰代表我爱你他也想不起来了,总之玫瑰会说话,那就让花朵代表他的心吧!

    可卿坐起身,仍咬着下唇不吭声,她还没决定要不要和解。但当他将花束交给她时,她却没有拒绝,因为花是无辜的,而且女人真的是喜欢花的。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就这样僵着。

    她把脸埋进花束里,深深吸了一下,回想上次收到花是什么时候呢?感觉上好像是三百年前的旧事了。她抱着花,柔软的花瓣,清甜的香味,让她有种幸福的恍惚感,她愿意就这么沈睡下去。

    “你你的眼睛有点肿,要不要热敷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抬起头,瞪他一眼。“我就喜欢用花瓣冷敷,不行吗?”

    “行、当然行”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动辄得咎,最好是安分点。但奇怪的是,这好像是男朋友在对女朋友赔罪?他们虽然并非男女朋友,但他直觉的就是这么做了,只盼换得她一个微笑。

    可卿又想埋脸花束中,却看到地板上滴落的水,她发现他全身都湿了,想必是刚才出门也没带伞,又走了一大段路的缘故,瞧那雨水垂在他发梢,他却毫不在意,只顾盯着她的反应。

    其实她已经心软了,但想起他刚才暴怒的脸孔,让她犹疑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把花放到桌上,走进浴室拿出大浴巾,走到他面前时却停了下来,不确定是否就此原谅他。

    在他原本刚毅的脸庞上,她只读到“惶恐”两个字,清楚而深刻,让她终于投降了,把浴巾披在他身上,不带感情地说:“自己擦擦吧。”

    他们都很明白,这就表示她已间接接受了他的道歉,正如他间接的用花朵诉说对不起。

    他随便擦了脸,对一身的湿衣服却不怎么介意。

    可卿看不下去,她很明白淋雨以后会有多冷,只好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干衣服,正想交给他,又想到这一来她不就又以女主人自居了吗?

    她正犹豫着,柏升却主动接了过来,说:“谢谢。”

    他进浴室换衣服时,她又钻回了被窝里,九月的下雨天,气温降低,每当这种冷清的时刻,她就会有想找个情人的冲动。看着五彩缤纷的玫瑰花和满天星,被半透明的米色包装纸环绕,就像个小梦境,她不禁出神了。

    不到几分钟,他换了t恤和牛仔裤出来,头发也梳好了,手里拿着一条热毛巾,递给她说:“你的眼睛都哭肿了,还是敷一下吧。”

    她的眼睛那么美,肿起来了多可惜,他不想成为罪魁祸首,那双眼应该神采奕奕才对。

    可卿接过热毛巾,把脸埋进去,不想看他。

    “对不起,我不应该吼你的。”他说话像在背书,他并不习惯道歉,但凡事总有个开始。

    她不作声,隔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不过你真的认为我会打你吗?”

    可卿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到底是过去的记忆作祟,还是觉得他真会动手?其实他应该没那么可怕。

    “我是被爸妈打大的,你刚才的样子把我吓坏了,我很怕别人大吼大叫,或是动粗,好像我又变得脆弱幼小、无能为力,你无法了解那种恐惧的阴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原来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难怪反应如此敏感,而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火上加油!于是他再次道歉--

    “对不起,我是太久没有和人好好相处了,所以说话太冲,我会改过来的。但你不用怕我怕成这样,我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打人,事实上我从来没打过人,你相信我。”

    她抬起头,看进他诚挚的双眼,终于确定自己是相信他的,尽管他又凶恶又粗鲁,但是她的直觉就是相信他,否则她也不会这样跟一个男人回家,她可不是没看过电视新闻上的报导。

    她点了个头,算是给他肯定的答复。“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对我大吼,对别人也一样。”

    “我答应你!”他这一回答,感觉两人更像一对情侣,男人乖乖向女人道歉、承诺,除了情侣或夫妻,还有谁会演出这种戏码?

    室内的空气变得有点黏着,彷佛有什么不该有的成分擅自繁殖起来,大肆张狂着,使得原本清凉的夜风都燥热起来。

    他像突然想起般,问道:“刚才你可以走的,为什么不走?”

    “你连钥匙都忘了拿,我如果走了不锁门,你这儿不遭小偷才怪!我如果锁门,到时你也无家可归了。”她不温不火地白他一眼。

    他只有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谢谢!”

    “不要再说对不起和谢谢,这可是昨晚你自己说的哦!”语毕,两人都因为这句话而笑了,微妙气氛的咒语终于得到破解。

    “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再去看电影。”他又试着进-步讨好她。

    “在这台风天里?”她对他吐吐舌,粉色的舌尖教他心神一乱。

    “百货公司都是赚台风钱的,我在外面看到不少人在逛街,台风天本来就是像休假一样的。”他想还是外出好一点,吹吹冷风会清醒得多,这屋子太闷热,他怕理性被蒸发。

    可卿看他一脸兴致,心想她也闷在屋里一整天了,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既然是天上掉下来的假期,那就放任自己一下吧!

    *  *  *  *  *  *  *  *

    十分钟后,两人走出门,搭了电梯往地下楼去。

    “你车不是还埋在土石里?到停车场做什么?”可卿疑惑地问。

    “我有一台很久没骑的机车,我想骑看看。”

    他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让他至少年轻了五岁,只要他不皱着眉、不臭着脸,就是个阳光男孩呢。她暗自想道。

    “骑车应该挺好玩的。”她点了个头,发现地下室里有些积水,一时兴起,自己踩着水洼玩了起来。

    “嘿,你又想买新衣服啦!”

    她不在乎地对他扮个鬼脸,两人既然和解,她也不怕他了,柏升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情况,平常他接触的人都对他有些敬畏感,可卿却是个例外。不,例外中的例外。

    眼前出现一台重型机车,是他十二年前买的fzr,现在应该都没生产了,那时他多么年少单纯,还不懂爱情的曲折复杂。

    他拍拍车椅,拍去灰尘。“算是老爷车了,不知道还行不行?”用力踩了几下油门,它居然很争气地发出了怒吼声。

    可卿好奇心旺盛,东看看西摸摸的。“很酷的亮黑色,造型也不错。不过,我要怎么坐上去呢?”

    她穿着那袭白旗袍长裙,和他的黑色皮夹克,看来的确有点小麻烦。

    “侧坐不太容易也很危险,你还是用跨坐的吧。”

    “啊?那裙子怎么办?”她歪着头想一下,很快就甩开顾虑。“反正是开高衩的,只不过会有点春光外泄罢了,管他的!”说完她真的就扶着他的肩,坐上了后座。

    对她这种大而化之的个性,柏升很是欣赏。现在的女人极少这样坦率了,连男人也不多见。

    “抓紧了!”等她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腰,他便催下油门,飞快骑出地下室。

    雨稍稍停了,像在冷冻库冰过的夜风吹在耳边,呼呼作响,吹醒了所有感官知觉。街上虽有些树木、招牌零落一地,但仍然可见游人处处。

    无视台风肆虐,整个台北市陷入了另一种嘉年华,身着华衣的男女对比着路面的破损乞丐装,兀自闪亮的霓虹衬托着小巷中的停电惨境。这是破败中的欢笑,灾祸里的作乐。

    殷柏升高速骑着机车,迎风奔驰,感觉上好像又回到年轻时的狂放紊乱。那时他也常这样骑车,去接那个人上下课,不过那个人总是选择侧坐,也不喜欢他骑快车,和现在他身后的人不一样

    “哇,好久没这样了!像回到大学时代到处夜游的感觉!”可卿在他耳边大声说,声音里充满放纵的快乐。

    柏升则以一个超乎想象的大蛇行回答她,让她抱紧了他,又是尖叫又是大笑,他发觉自己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似乎可以暂时忘了那段往事。

    好不容易平安抵达东区,两个人都笑得喘不过气,像第一次骑机车的青少年,兴奋极了。

    “帮我下来!”可卿想下车,但又怕勾坏了裙子。

    柏升伸出手将她抱下,她春光稍微小露了一下,不过看到的人只有他一个。

    她噘起嘴,大眼圆睁。“喂~~不要乱看!”

    柏升想说其实他什么都看过了,但一寻思还是决定沈默,只笑了笑。

    可卿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叫做“夏夜”两人便走过了几个红绿灯进去用餐。

    店里灯光不明不暗,木质座椅很朴实,服务生也不你簦你撬?郎偷睦嘈停?萌顺缘檬娣你残摹?br />

    她替他点了红酒蘑菇义大利面,自己则选择乡村牛肉义大利面,并替两人叫了生菜沙拉和牡蛎浓汤。

    “你的好像很好吃。”他用叉子碰一下她的盘子,故意用狐疑的口气说:“该不会你自己选味道比较好的吧?”

    可卿瞄了他一眼,她这种俏皮神情总令他血压上升。

    “你想吃啊?我给你喽!”她很顺手地用叉子卷起面条,沾了酱料,送到他嘴前。

    柏升很乐意地接受了这一口,露出十分赞赏的表情。“你要不要也吃我的?”

    她很大方,立刻张开嘴,让他喂她吃了一口。

    两人玩了一会儿就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了,这种游戏是属于那些少年情侣的,他们既不是少男少女,更不是热恋中的情侣。但此情此景,却使殷柏升忍不住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兴高采烈地玩过这样的游戏,只是玩了一半,就失去了对手

    用餐后,他们走到百货公司的电影院前,想选一部片子来看。人潮汹涌,就像星期假日一样热闹,空气中都是雨的味道和人的笑语。

    可卿正抬头在看海报,犹疑着哪部比较适合两个人看,一群年轻男女突然走过来,像是在玩耍或追逐,把她挤到了一边,害她差点跌倒。

    就知道她的霉运不会停,人来人往那么多,偏偏要找她撞上,唉,不习惯都不行。

    “小心!”柏升一把拉住她,将她揽到自己身边。

    她看看他,笑道:“好久没有这样人挤人了。”

    说着又有一对情侣匆匆走过,把她更挤到他怀里去。可卿心头一阵小鹿乱撞,双手不自觉地贴在他胸上,却发现他也是同样心跳加速。

    “你还好吧?”他低头问她,双手搭在她腰上,免得她又被人群挤散。

    “嗯,还好。你想看哪部片?”她感觉到自己脸红了,天,她都这把年纪了还会脸红!

    “我想你会比较喜欢看那部文艺片吧。”

    “我才在想你会比较喜欢看动作片呢!”

    两人相对一笑。

    “那就看文艺片好了。”他说。

    “才不要,我早过了那年纪!”她开玩笑地敲他一拳。

    “什么年纪?”

    “就是对爱情还存有幻想和希望的年纪啊!”他沈默了,认真的眼睛让她不知所措。然后他牵着她的手走到排队的行列中,那是准备要看文艺片的队伍。

    “为什么看这部片?”她眨眨眼,有点酸涩。

    他很郑重地说:“我想让你再重温一次那个年纪。”

    瞬时,可卿的眼眶热了起来。当她挽着他结实的手臂,站在这闹区的熙攘人群中,因为这么一句话,真的好像又触摸到了十七岁的心情。

    那第一次收到花的惊喜、约会前一晚的失眠、初吻的头晕脑胀、等待梦想实现的那一刻全部都回来了,回到她心里,化成一道暖流,柔柔地将她包围住。

    排队排了半个钟头,可卿却觉得一点都不累、不烦,反而希望可以再长、再久一些。

    买完票,殷柏升又买了爆米花和可乐,他说:“我很少吃这些东西的,不过好像看电影的时候就是得这样。”

    “言之有理!”她笑着赏了他一口爆米花。

    电影仍是好莱坞式的浪漫法,男女主角终于达成不可能的梦想,结局美好得荒谬。可卿明知道这只是电影,还是愿意被它感动,否则就太折磨自己了。现实很少是美丽的,偶尔能够美丽一下心情,就算一切都很傻也无所谓。

    “你没事吧?”他递给她一包面纸。

    “没事,你知道,就是这样的。”既然是要重温十七岁的年纪,她允许自己掉泪,傻得彻底一点。

    看完了电影,可卿到化妆室整理一下仪容,发现身边的一位小姐正在擦泪,想必也是大受感动之故。可卿忍不住多看她两眼,橘色挑染的头发,复古裤装,虽然打扮时髦流行,却还是个纯情的女人呢。

    或许每个女人都是如此,不管是亮丽或纯朴的外表,都有一颗想爱、等爱的心。

    她走出化妆室,柏升已经在等候室的座位处等她了,手里还拿着两个甜筒。

    她接过甜筒,舔了一口香槟冰淇淋。“一直吃,都快变肥猪了。”

    他摇头说:“你太瘦了,还可以再胖一点。”

    他这话让可卿想到自己在他面前曾裸体过,不禁垂下了脸。

    他却不明就里,问:“怎么,你的不好吃吗?给我吃吃看。”他直接把她的手拉过去,吃了一口说:“很不错啊!还是你要尝尝我的?”

    可卿看他毫不介意地咬下自己吃过的地方,便也笑着尝了他的核果冰淇淋。她故意说:“果然就是你的比较好吃,真是过分!想报义大利面的仇喔?”

    两人玩闹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她曾经熟悉的声音传来--

    “咦,这不是可卿吗?真巧!”

    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

    她突然僵硬起来,柏升一定也感觉到了。

    她不必抬头看也知道,那是岳陵,她的前任男朋友。基本上她只想逃开,但她不会那么冲动,她已是个成熟坚强的女人,反正迟早要面对的事,又何必当缩头乌龟?

    “台北真小啊,到处都碰得到熟人。”她似不在意地说。

    “是啊。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darling,她刚才看电影看得都哭了呢!”

    岳陵一贯的雅痞穿着,亚麻衬衫和休闲裤,而那条圆点领带还是可卿送的呢!他抱抱身边的女郎,正巧是刚才洗手间里那位头发挑染橘色的小姐。

    可卿心底一阵发冷,想想他上星期才和自己分手,现在就带新女友上街,可见他是早就预谋好的,谁知道他脚踏两条船多久了?难怪他之前有诸多冷热不一的迹象,原来这就是答案!现在他居然还不感羞愧,毫不避讳地向她耀武扬威!

    输入不输阵,可卿也不甘示弱,挽住了柏升的手臂说:“我们也是看那部片子,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也哭得好伤心,幸亏有他安慰我。”

    殷柏升放开了她的手,改揽住她的肩膀,显得更加亲密。“你好,我是可卿的未婚夫,我们的大喜之日请你一定要来光临。”

    可卿惊讶地看住他,差点就叫出声音来,他也配合得太厉害了吧?他好像很喜欢用未婚夫这个名词,是否他曾有订婚的经验,让他心痛过却也印象深刻?

    只见岳陵的脸色瞬间忽白忽红。“这么快!倒是从没听可卿说过,恭喜!恭喜!”他的眼神彷佛在对她说:想不到你也是挺有办法的!

    “我也从没听你谈起过你的女朋友啊,不知道你们交往多久了呢?”可卿甜甜地问。

    “很久了。”岳陵眉毛一扬。

    柏升接着说:“但一定不会比我和可卿久的,我们从学生时代就是情侣了。你既然认识可卿,就应该听她谈过我才对啊!”直到这时,可卿才知道柏升的演戏功力一流,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不起!

    岳陵一脸不是滋味,但他很快恢复镇静,冷笑一声说:“可卿就麻烦你照顾了,她呀,需要的是一颗完整的心,一点也不能少的。”

    “那当然,她的需要我是最了解的,我整颗心早就都给了她。”柏升说着还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好、太好了!”岳陵连忙点头,显得相当意外,更是尴尬。

    那橘发女郎突然插嘴说:“我肚子饿了,别说了行不行?”

    岳陵立即向她赔不是,安抚道:“不好意思哦!我们立刻找个地方吃大餐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错的店哦!”看他哄着女朋友的样子,让可卿皱起眉,因为他在她面前从未如此低声下气。但现在他那张急欲讨好的脸,只让他像个肤浅的小丑。

    “啊~~那么就这样了,祝你们早生贵子,bye!”岳陵向他们摆摆手,便握着女友的小手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可卿突然想不起那些为他哭泣的原因,上个星期他还是她最在意的人,现在她却不愿再见到他。这教她不免感慨万千,人的感情是多么难以捉摸呀!

    九月了,秋意即将如落叶飘下,夏天的脚步慢慢离远了,她的恋情也被带走。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七天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凯琍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凯琍并收藏七天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