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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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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二楼窗口旁,邵守辰感觉身上还带着湿意的衣服被风吹得有点冰冷。

    他低头偷眼看了下那色彩鲜艳的大雨棚,觉得自已已经开始发昏。

    很漏气的,他咽了口唾沫。

    “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紧抓着窗口的铝栏杆,他回首朝着盟友纤悔告解。

    “什么?”雷聿皱眉,颇为不悦。

    三秒钟就应该要做好的事情却被他拖了快一分钟,听到房门后有衣服摩擦的声响,他知道门外的人已经要动作了!

    “快点。”他低声警告,提醒占据在唯一逃跑出口的“路障”闪边让开。

    “可、可是”邵守辰眼睛盯着自己抓着窗户的手指,冷汗滑落背脊。

    “不要废话。”雷聿?眸,手已经伸向他背部。

    “等、等等!”邵守辰连忙制止。瞅着距离地面的高度,他头皮一阵发麻。“我、我有非常严重的——”

    不等他讲究,雷聿长手一扫,趁其不备将他整个人给推了下去!

    “啊——”

    暗夜一声凄厉惨叫。

    邵守辰以口来得及护佐头的姿势先掉在一楼的雨棚,而后弹落在地,脆弱的支架因为冲击而歪曲倾斜,无辜阵亡。

    “严重的咳咳!的、惧高症”倒霉鬼躺在地上接续刚刚未完的话语。虽然雨棚减缓了冲力,高度也真的不是很高,但还是让他有种骨头被强迫拆开重组的错觉。“我的背咳咳!”胸腔传来的疼痛和窒气让他猛咳嗽。

    好丢脸当差七年,他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别指望我会扶你。”

    无情的低沉嗓音透入他自怨自艾的悲惨情绪,邵守辰猛然张大眼,发现雷聿已经站到他前面了!

    “你、你我咦!?”他来回看着头上的二楼窗口和已经半残废的雨棚架,完全陷入混乱。“你、你怎么下来的?”长了翅膀会飞啊?

    雷聿一笑。“我没有惧高症。”所以不像某人那么没用。

    话才落下,就听到楼上“碰”地一大声,传来喧闹与咒骂,门已经被破坏,还有几个人影从旅馆内的楼梯跑了下来,前面把风的人也有了动静。

    “你刚那一叫真有影响,还不快走。”他低斥,转过身就先离开。

    “连这种时候你都不忘教训我?”邵守辰困难地爬起,满脸难以置信地跟在他后面上诉。“我会叫那么大声是谁害的?”要不是他诊他没注意突然推他下来,他会叫吗?连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真差劲!

    “你闭嘴。”雷聿没打算在这当头跟他舌战。他拐弯,尽量选择只有人能通过的窄小巷子遁逃。

    考虑对方应该是有车,那么就只好利用障碍逼那些人动腿,否则不消一时半刻,他们很快就会被抓。

    尚未天亮的凌晨,本应寂静的气流因为骚动而杂乱起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急促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与隐藏不了的杀气,加深了这夜的异谲。

    不知道哪条路会通到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小镇毕竟不大,被一群人四面八方包抄的结果是避免不了的当面作战!

    “在这里!”

    一声吆喝伴随着枪响打破了暗潮汹涌的表面平静,不担心会惊动左邻右舍,这次来进行袭击任务的歹徒,比之前的更加肆无忌惮、凶神恶煞!

    “真他妈嚣张!”邵守辰怒骂,身为公权力代表的警察,对这种事情简直不能接受。“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后台?”就算有总统撑腰也没这么夸张!

    “他们没什么特别后台。”雷聿直视着前方。“只是有个跟疯子没两样的主子。”

    邵守辰一顿,很快地问道:“你究竟是跟谁有这么大过节?”

    “你想?”他轻巧地翻过一睹矮墙。

    “我想不到!”暴吼一声,他差点踹爆那砖块拼凑的水泥墙。

    “你不是对我的事情了若指掌?”他突然在一个巷口停了下来,侧首斜睨。

    他笑,让人意乱情迷的。

    邵守辰楞住,思绪在一瞬间打结,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顾着跑到他旁边。

    “你——”

    “别动!”

    一名歹徒身影带着冷硬的警告及黑亮的枪枝从转角右方现出,枪口直指着他们两人。

    雷聿冷眸瞥向一旁来不及反应的同伴。

    “你,蠢。”他笑得这么明显,他还是没接到暗示。

    “啊?”邵守辰这才会意过来。“原、原来”他还在想,他没事对他笑得这么美干嘛?原来是在提醒他有人

    真没默契。

    他两手一摊,没辙。

    “不要乱动!”看起来还满年轻的歹徒托着枪。虽然看得出来很想强装镇定,但是游移的眼神和略显沉不住气的表情泄漏了他的经验不足。

    邵守辰看到他甚至用双手拿枪都还有些不稳,眉峰一挑,心里有了主意。

    “呃,小伙子”

    “闭嘴,不要讲话!”等不到同伴来支持,年轻歹徒对于眼前的状况有些焦虑。“敢乱动就杀了你们!”他出言恫吓,枪口直对着眼前的人。

    “好好,我不动。”邵守辰举起手显示自己无害安全。“不过,你真的要杀我们吗?杀人的罪可是很重的。”

    雷聿沉默地睇向他,只见他眨了眨眼。

    他续道:“刑法第两百七十一条,杀人者,处死刑、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你还这么年轻,想在牢里蹲一辈子吗?”

    “不关你的事,闭上你的嘴!”年轻歹徒恼火地将枪握紧,往前站了一步。

    “喔哦,不要冲动,你可得想清楚,我是警察,若你杀了我然后被抓到坐牢,你猜里面的狱警会怎么教导你来重整警方的士气?”他夸大其词地形容社会黑暗面。

    “什么?你你是警察?”年轻歹徒彷佛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瞪大眼,有些慌乱。

    听到身后其它人的脚步声已经接近,邵守辰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你连自己执行什么任务都没弄清楚?该不会被你老大骗了吧?”他退一步,脸上挂着嘲笑。

    年轻气盛的歹徒显然无法忍受自己被贬低,他又往前将枪口直逼向他。

    “我叫你闭上嘴!”骤怒之下,他大声一吼。一旁的雷聿就趁他注意力完全放在邵守辰身上之时,如迅雷般的抓住他的手腕,让枪口改向对着墙壁,然后在骨节上施劲,整个用力反剪“喀擦”的骨头断裂声响划破燥乱的黑夜,一气呵成的过程仅仅只有一?x那。

    “啊——”歹徒发出骇人的疼痛喊叫,再也握不住枪跪倒在地,卷曲着身体,手骨还呈现奇怪的垂落角度。

    雷聿精准且毫不留情的狠辣招数让歹徒的腕骨瞬间脱臼。

    他迅速地挑起枪,指住地上哀号的人。

    “雷聿!”邵守辰按下他的手,认真万分。“不要杀人。”

    他的眼睛在朦胧夜色下仍是极为清澈,让人能看见之中所有的坚定。

    雷聿瞅着他,然后唇瓣划出漂亮的弧线。“你什么时候看过我杀人?”

    邵守辰一怔,随后也笑了。“你又要怪我等污蔑你是黑道?”

    “我不是吗?”雷聿勾唇。将枪半转,他递到他面前。

    邵守辰更讶异了,他望着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

    “你是警察,应该比我会用枪。”把枪交给他,他侧首倾听。“他们追来了。”语毕,又转身跨步。

    邵守辰握着手中沉甸甸的手枪,感觉到上面还有属于雷聿的余温,他的胸口霎时涨满不知名的愉悦。

    “这代表我们开始建立信任?”他跟上前,在一旁举起枪问道。

    雷聿没看他,眸里却隐隐有着笑意。

    “那代表你刚才的表现证明你有大脑。”他讲话一点都不留情。

    邵守辰眉头顿时挤成小山高。“你不讽刺我会很难过是不是?”

    他不答,只是扬起嘴角。

    两人在言谈之中,跑出了一条郊外的产业道路,雷聿转首看了看,而后停下脚步。

    见他停了下来,邵守辰傻住。

    “你干嘛?又累了?”不会吧?不知道有多少支枪正在他们屁股后面耶!

    雷聿斜睇他一眼,瞧得他全身不舒服。

    “做做什么?谁叫你有前科。”合理的怀疑来自前车之鉴的累积。邵守辰尽量让自己抬头挺胸一点。“你为什么不跑了?”

    雷聿还没启唇,本来黑暗的道路突然被车灯给照亮。

    “来了。”看见暗号的闪烁方式,他就知道来者不是敌人。

    “什么来了?”邵守辰没进入状况,他反射性地拉着雷聿的手臂退了一大步,避开在路旁被射杀的可能。

    这种行为是第几次了?

    雷聿看着自己臂上的大手,心中掠过一缕情绪。他抬眼,顺常用另一只手格开邵守辰的箝制。

    “赫!”邵守辰被他的举动吓了好大一跳,他忙收回手,脸上的表情又是愕然又是困惑。

    抚着被雷聿长指触碰到的地方,一阵热气霎时无法控制地冲上他的脑袋。

    不知怎地,他觉得刚刚雷聿碰他的方式,好好煽情

    他不会形容,几乎只有一瞬的接触,他仅是做个拨开他的动作,但是他的手指却好象刻意似的轻撩过他的皮肤错觉吗?

    睇着雷聿完全没变化的神情,邵守辰开始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你刚——咳!”要命,声音怎么一下子变哑了?他清咳两声,连耳朵都红了。“你刚、刚才说什么来了。”收敛心神,收敛心神。

    雷聿勾起淡笑,比之前的都还要魅人,看得邵守辰心跳七上八下。

    “支持来了。”他伸出手,直直指向高速前进而来的车子。“那是来接我们的。”

    “啥?”邵守辰看过去,突然明白了。“那是你的人?”

    对啊,他早该想到的!雷聿一定会打电话叫自己的人来,因为他绝不可能乖乖地跟他走,他向来就爱跟他玩这套!

    雷聿弯唇。“如何,跟你们警方的效率比起来?”

    邵守辰皮笑肉不笑。“是,你厉害,你们第一名。”就算水深火热、天崩地裂都有敢死队前来效命。

    真够了!做什么事也不跟他商量反正只有他认为两人落难必须合作,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过奖。”雷聿谦虚微笑,一点都不看他脸色。

    邵守辰正待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小巷传来吆喝声。他倏地回头,发现已经有人拿着枪指向他们这边了!

    “小心!”他闪过身以石墙为掩,示意雷聿先往前走和他的人会合。

    雷聿知晓自己没有防身武器,留下来会碍事,便无异议地自行行动。而邵守辰则用刚才抢夺下来的枪朝对方反击,拖住他们的时间。

    打中了几个人后,邵守辰就开始退。因为巷弄中没有遮蔽,所以歹徒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一跨出去就被射个?窟窿。

    见己方的车子已近,雷聿就全速往那边奔跑。

    手下的车停在眼前,雷聿回头看向朝这边而来的邵守辰,他忍不住微微皱眉,就这么专注地看着他

    “雷聿!”

    等他听到邵守辰声嘶力竭的示警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后的草丛有人——

    “砰!”近距离的枪声在耳旁响起,雷聿只看到身旁一抹黑影跃出,遮住了他的视线,同时,浓稠带有铁锈味的液体混杂着一声闷哼飞溅在他眼前,子弹穿透了人体划过他颈旁,留下灼烧的热辣痕迹,然后黑影也发出一声枪响,前方草丛随即传来凄惨的痛叫。

    一切的事情发生的叉快又急!

    站在他面前护佐他的男人按着肩膀粗喘一口大气,随后身形微晃,便往后抵靠在他身上。

    雷聿顺手一扶,进入眼帘的是邵守辰那张表情总是很丰富、但如今却涔满冷汗的脸。

    掌心传来温热的湿意,他抬手一看,俊美的轮廓瞬间凝结成冰。

    接过邵守辰手上的枪,他冷冽凌厉地指向适才袭击他们、现在则痛停在地上打滚的歹徒。

    “不不要!”尚有微弱清明神智的邵守辰极为艰困地举起手臂制止他。“你不要”杀人!

    话未落,眼前一黑,他再也撑不住地晕厥了过去。

    抵在身上的重量无预警地变重,雷聿只能下意识地垂放握枪的手,环住逐渐失温的高大身躯。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本来充斥在他眼底,那狂乱阴寒且让人发毛战栗的愤怒,就因为邵守辰的一句叮嘱而在?x那隐表。

    “少爷?”前座的司机和保镖对于刚才的事情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看着没有中弹的雷聿,松了一口气,等待指示。

    雷聿没有多说话,带着已经昏迷的邵守辰坐上车,手下马上就引擎全开地杀出重围。

    他不担心这台防弹轿车会无法顺利脱逃,他也有的是办法让敌人全军覆没。

    但——

    “不要杀人!”

    明明是必须拿命去搏的职业,遇到状况都还是这么心软。

    他早说过,这样会给他带来危险。

    雷聿凝视着身旁没有意识的男人,脑海中浮现的是他奋不顾身保护他的影像。

    他抽出腰间皮带,在他受伤的肩上绑紧止血。拨开邵守辰额而散乱的发,他的动作漾柔。

    “真蠢。”

    为了立场敌对的他,值得吗?

    雷氏,在道上不能说是一个组织的名字,在商界也算不上是一个集团的称号。

    他们并不刻意神秘,只是行事风格向来低调,加上特殊背景,外人擅加的联想及臆测造就了所谓的“雷氏”

    因为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总是会像肥皂剧般的延续到下一代,所以,在雷聿的父亲认识了妻子后,就决定洗清他们雷氏的黑道色彩,不允许祸乱影响儿孙,也是真的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人流血。

    祖父没反对,所有的一切都让后代决定。

    雷聿的父亲做得很成功。一方面运用他的商业头脑赚钱,另一方面从内部开始进行改革,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将庞大的组织转型,成就展现于他三个儿子身上。

    但,已经存在过的事实似乎是怎么也抹灭不掉,就算再努力亦然。

    外人总是会将他们曾经有过的经历翻出来在背后一再谈论,彷佛像是一个坐过牢的人,纵然想要重新开始,别人也都会带着有色眼光评估。

    更甚者,偏激人士会拿他们当目标,处心积虑地想要剔除掉他们的盛名。

    不论在商界或黑白两道,雷氏的敌人始终来自于那摆脱不掉的虚幻背景。

    雷家的兄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长大成人,被绑架攻击的次数已不在话下,所以学习如何防身便是首要课题,雷聿一身厉害的功夫就是从小训练而来的。

    六年前,去意大利探望祖父时,他首次知道了邵守辰的存在。

    又一个是非不明的家伙。这是他的想法。

    他不认为自己去关心亲人必须要被人这样怀疑跟踪,于是,他跟他玩了个小小的捉迷藏。

    之后几次有意无意的交锋,他深切地体认列这个老是跟着他的警察——实在是只有冲劲,缺少精明。

    看着他每次都气急败坏,却又没办法地必须跟在他后面跑,他觉得有趣了。

    一开始不悦的心态不知何时转变成近似“逗弄宠物”的优闲,他任他天涯海角地追踪,顺带解决些烦人小虫制造出来惟恐天下不乱的麻烦,这几年邵守辰破的案,有一部分便是他将传进耳的消息故意放出去所牵成的。

    “宠物”的地位一下子窜升,变得可供利用,他不用再腾时间花心思去清理那些想对雷氏不利的角色,只消引个火,自然有炸弹去爆炸摆平,完全不必自己动手。

    真令人愉悦。

    这种游戏应该要中断,但他却玩上了瘾。

    隐隐约约,他也逐渐感受到,邵守辰并不是真的想抓他,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在追着他呢?

    不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他们之间不用言语的共有默契。

    他们只是一直观察着彼此,了解愈多,就愈无法停止。谁都不先戳破,就这样一直下去。

    或许如此形容十分奇怪,但是,再也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说明。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的似敌,混杂着似友,到现在则似

    呵,真是个会让人发疯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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