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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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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穆问濠有些诧异,轻蹙起浓眉。

    “班楼酒店、十锦布行、光德茶肆,以及三笑酒楼,连续数起劫盗纵火,作案手法十分类似,我和其他弟兄都判定是同一群人所为。”纹杏纤细玉指绞着青丝,目露精明的光芒。

    “你是如何怀疑到将军府?”

    纹杏十分有把握地笑着,自腰带间取出一枚金牌。

    “三笑酒楼出事后,我安然无恙逃出来,由于没地方可去,只好暂住到班楼酒店,投靠肆岚,一边着手重建三笑酒楼的工作,一边还有人伺候。唉,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灾星,才到肆岚那儿没几日,那群人就找上门,纵火不成,双方正面起了冲突,这金牌就是从其中一人身上落下的。”

    穆问濠盯着金牌半晌,那是纳兰将军府才有的东西。

    纳前将军是乾隆身边的得力助手,立下的汗马功劳不少,而纳前将军的大儿子纳兰廷煜,更是一名干练猛将,父子俩深受乾隆倚重。

    这几次破坏行动若真是纳兰廷煜的手下所为,一点也不值得讶异,乾隆分明是心急了,想让纳兰廷煜一举歼灭磐龙城。

    这么说来,清明当天刺杀他和永宁的杀手,极有可能是纳兰将军府的人。

    “城主,肆岚虽然武艺精湛,班楼酒店里也有数名身手不凡的武师,但仍未能将他们一举擒获,可见他们个个身手不赖。若他们真是将军府的人,城主这次务必要小心。”纹杏敛起笑容,谨慎的叮咛。

    “纹杏,在进京之前,我得借助你的长才。”

    “你要易容?”纹杏不免有些吃惊。城主行事向来狂肆不羁,今日会提出这要求,事情必定不容小觑。

    “怎么?你的易容术退步了吗?”

    “城主,你也太小看我了,你要老、幼、妇、孺,我这双巧手皆能为你办到。只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谨慎戒虑?”她好奇地贴近他的俊脸,想到要将这张俊美无比的脸孔易容成另一个面貌,不禁觉得可惜,因为在她眼中,无人能与眼前这张俊脸比拟。

    “这你就别多问,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就是。”永宁能否顺利进宫,能否取得乾隆信任,能否逃过与她有一面之缘的杀手的眼睛,皆是要谨慎计划着。

    原本是想让她单独应付,现在此法不通,所以他打算陪她一道入宫。

    “那么你想扮什么?先说好,我可不想在你脸上造孽,扮成王八羔子大麻脸。”纹杏伸出小手,想摸摸他的俊脸,尚未碰触,他便抓住她轻浮的小手。

    “你呀,就是不肯对女人多花点心思,多温柔体贴一点。你想一辈子打光棍,很多女人会觉得浪费呢!但那也未尝不可,你心里没别人,想到的第一个女人肯定是我,我就觉得骄傲起来。”她狐媚地笑着,让他抓着的小手反抓住他,往自己细滑的脸颊摸去。

    穆问濠忽地抽回手,大步走向房门口,一打开房门,两个来不及逃走的窃听偷窥者被逮得正着。

    司马瑞倒抽一口气,尴尬地对他笑着。

    永宁低着头,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眼中的落寞。

    “永宁,你来多久了?”穆问濠沉着脸问。

    “刚到,就被逮着了。”司马瑞苦着脸回答。

    “永宁,我在问你话。”

    “阿瑞,我们走。”永宁垂着眼眸,拉着司马瑞的手臂要离开,穆问濠则将她拉回来。

    “你听见什么?”

    永宁咬着苍白的唇,低喃道:“我什么也没听见,只看见你摸着杏姊姊的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欲求不满?”他嗤笑一声,要他对女人表现出欲求不满,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们不打扰你们了。阿瑞,走吧。”

    “去哪?”穆问濠抓住她的皓腕,强迫她面对他、正视他的眼睛。

    “反正你也没空,我去哪里是我的事。”她皱着黛眉,意气用事的说,一边想挣开他的手。“你快放开,再迟就看不到了。”

    “你说,你们要去哪里?”穆问濠转而询问司马瑞,隐藏在黑眸中的怒焰,慢慢地燃起。

    “迎神赛会。宁儿是来找穆少爷,想跟你一块去的。”穆问濠眸中深沉的怒气,教司马瑞忍不住心里一凛。

    “不必了,我只想跟阿瑞去。”永宁耍着性子说。

    纹杏看着穆问濠生气的眸子,心底明白了七八分。她在一旁扇着火说:“穆少爷,何苦扰了小鸳鸯的兴致,迎神赛会不看可惜,就让他们去吧。咱们还有正事要谈,不是吗?”

    穆问濠放开永宁,她一获得自由,忙不迭地拉着司马瑞离去。

    “这个叫永宁的小姑娘,不是奴婢吧?”纹杏斜睨着他,酸溜溜地说。

    穆问濠沉着脸转身进房,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怒火感到心慌。他是怎么了?一贯的从容和温和的性子,全让永宁那丫头给搅乱了。

    是因为她是仇人的女儿,所以对她没有耐性,不能忍受她有丝毫的不在乎他?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让你那么困扰?”纹杏倒杯荼给他,试探的问。

    “不干你的事。”

    纹杏撇撇嘴,又气又恼地盯着他。他分明是为情所困嘛!讨厌!

    还在老远的地方,永宁就听见爆竹声不绝于耳,庙前的广场挤满了民众。

    广场上,有民众自组而成的赛神队伍,大人抬着台阁,打着伞盖,拥着彩棚,扛着幢幡;儿童则身佩玉带,额点金痣,叫唤唱歌,有的甚至站在大人肩上,尽情戏耍,好不热闹。

    “阿瑞,你看,广场中央有个漂亮的姑娘在跳舞。”永宁扯开嗓门大声的说,因为爆竹声不绝于耳,民众的欢呼,儿童的歌声,让她几乎听不见身边人说的话。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是娱神歌舞。为讨神明开心,信徒会在春天择定一个日子,举办一连串的敬神活动,和我家乡的习俗十分神似。”司马瑞双眼满是光彩,回想起家乡热闹的情景。“宁儿,到那边去会看得清楚些。”

    司马瑞握住她的手,往庙的左侧走去。这里的人果然比较少,他们很快的找到好位子,可以仔细欣赏广场中央的活动。

    永宁看得正高兴,冷不防被人推了一下,身子不稳的撞到前面的男人,男人倏地回头,满脸不悦。

    “你在干什么?没带眼睛出来吗?”他气得大吼。“对不起,不小心的啦。”永宁连忙笑着赔罪。

    “老子现在已经烦得不得了,你还敢惹我?待会要是找不到人替补,让老子丢尽颜面,那全是你的错!”

    “喂,你也太不讲理了,这里到处都是人,你碰我、我撞你是很正常的,跟你的私事何干?”司马瑞气不过地大喝。

    “阿瑞,是我不对嘛。”永宁连忙安抚他。

    当男人看清楚永宁的脸蛋,登时惊为天人,高兴地抓住她。

    “就你了!你长得真漂亮呀!快快快,跟我来。”

    “喂,你要做什么?”她慌张地嚷着。

    “放开宁儿,要不然我跟你拼了。”司马瑞冲上前,抡起拳头,想要狠狠地往男人脸上揍去,不料男人力气好大,抓住他的衣襟,几乎将他提离了地面。

    “阿瑞!”永宁惊恐的大叫。

    “别破坏我的好事。”男人将他丢出几尺外,大笑地拉着永宁走进庙里。

    司马瑞狼狈的站起,凭他一介书生之力,想要救出宁儿恐怕比登天还难,他立刻转身回三笑酒楼搬救兵。

    回到三笑酒楼,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顾不得什么礼貌,一把推开穆问濠的房门,喘吁吁地跌在地上。

    “喂,你干什么?”纹杏被他吓了一跳。

    “宁宁儿她”

    “永宁,她怎么了?”穆问濠大步上前,将他从地上提到椅子上。“快说!”

    “她被人调戏带走了。”司马瑞倒一杯茶,还来不及饮下,就被穆问濠拉出房门。

    “快带路。”穆问濠大声命令,黑瞳焚烧着怒火和恐惧。

    “好,跟我来。”

    纹杏不是滋味地倚在房门口,两手绞着青丝“犯得着如此紧张吗?”

    “在哪里?”穆问濠不断的质问。

    “她明明被带进庙里的。”司马瑞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看到一扇虚掩的门,好奇的推门而入。“穆少爷,在这儿。”

    穆问濠忙不迭地走进小小的房间,看到永宁身着纯白衣裙,头上盘着髻,白色的头纱长长的披到背上,姿态端庄地坐着,有一名姑娘正为她擦上胭脂。

    听到司马瑞的声音,永宁想要转过头,但被那名姑娘阻止。

    “别动,一动就画不好了。”

    “我跟他们说几句话就好。”永宁要求道。

    “不行。”那名姑娘不耐烦地把两个擅自闯人的男人赶出去“等一下你们就能看个够,我都快没时间了,哪能让你们叙旧闲聊。”

    “等一下。”穆问濠以手挡住欲关上的门,侧头问着司马瑞:“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永宁被人调戏?”

    司马瑞苦笑着“我也不知道,刚刚明明是个粗野的大男人,说什么宁儿很漂亮,强逼宁儿跟他走,哪知道——”

    那名姑娘截口道:“你口中的粗野男人是我爹。我爹主办这次的迎神赛会,在赛会的最后会以真人扮演观音,但扮演观音的人突然有事不能担任,只好随意抓个姑娘你凑?馕还媚锩皇拢?忝蔷拖鹊酵馔返茸牛?偕源你蹋?垡羯狭颂ê螅?忝蔷湍芸锤龉涣恕!彼低辏?疟惚还厣稀?br />

    “什么跟什么?”司马瑞还是一头雾水。

    穆问濠明显的松了口气,看来永宁是不会有危险了。

    他们移到锣鼓喧天的广场,日暮时分,天色渐暗,庙前燃起灯球火把,焰火竞放,爆竹如雷,一片火树银花的世界。

    在迎观音的时候,鸣金击鼓,焚香张乐,乐声悠扬,香烟缭绕,直透云霄。

    当观音的台阁出现在广场上,民众皆高声欢呼,老稚趋观,十分受到欢迎。

    穆问濠一双黑瞳,痴迷地锁在永宁身上,须臾不离。

    永宁温柔地微笑,眼神柔和恬淡,一身白衣白裙的观音扮相,活脱脱是个飘然绝尘的仙子。她的美惊艳四下,将全场的气氛炒热到最高点。

    “我每年都来参加迎神赛会,从没看过如此美丽的观音。”

    “她会不会是仙子下凡啊?”

    “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

    围绕在身边的民众兴奋雀跃地嚷叫,穆问濠却一点也不高兴,她的美,应该只属于他。

    忽然,四周的人全涌上前,高举着手想要摸摸“观音”让一家老小在这一年里能平平安安的。

    永宁也不惊慌,刚才那名帮她打扮的姑娘已经向她说明了“摸观音”是这里的习俗,她只要坐着便行。

    见到大家如此热情,永宁感染了那份活力,将杨柳枝往旁边一放,伸手握住那些如痴如狂的民众。

    只是她没想到,众人的力量实在太大了,身边又没有扶手,她惊叫一声,从华丽的台阁跌到地面。

    “永宁!”穆问濠施展轻功,越过人群,惊忙的来到她身边。

    “穆哥哥。”永宁一见到他,开心地叫出来。

    “摔伤了没?”他蹙眉问道。

    “没有。”扶着他的手臂,她缓缓站起来,才猛然惊觉脚踝扭伤了。“好痛!”

    “哪里痛?”他的心一紧,关心问道。

    “脚扭到了。”

    “立刻跟我回去。”他将她拦腰抱起,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人群。

    “穆哥哥,我答应了人家要扮观音,我若半途而废,他们要如何收场?”

    “那是他家的事,你先担心自己的伤。”

    “可是”

    “宁儿,你没事吧?你摔下来那一刻,真把我吓死了。”司马瑞忧心忡忡地打量着她。

    “我没事,就是脚扭伤了。阿瑞,你帮我跟那对父女说声抱歉,我不能扮演到最后。”

    “没关系。”那对父女自人群中走出来,男人开口道:“你扮演的观音是几年来得到最大欢呼声的观音了,我要郑重地谢谢你。”

    那名姑娘拿了一只护身符为永宁戴上,笑着说:“这护身符是菩萨赏你的它会实现你的愿望,保你平安。”

    永宁握着护身符,笑花灿烂“谢谢。那这套观音服”

    “送给你。”那名姑娘并把她的衣物递给她。“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耳边的锣鼓声、喧哗声、爆竹声渐渐远了,她依偎在穆问濠怀里,一张俏丽莹润的脸蛋泛红。

    耳畔是他的呼吸声,鼻间是他的阳刚气息,数日来他的冷淡以对,让她感到落寞,此刻能在他怀里,真是如临梦境。

    “穆哥哥,你怎会来?”她的双手勾住他的颈项,红着脸问道。

    穆问濠一时间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没好气的说:“问他呀。”

    “阿瑞,怎么了?”

    “刚才我以为你被歹徒掳了去,只好回三笑酒楼找穆少爷来救你。”司马瑞可不觉得这么做有错。

    “那穆哥哥,你是担心我,来救我的?”

    “脚还疼不疼?”穆问濠不答反问。

    永宁心一慌,更加紧紧的攀住他,贴着他的胸膛。“很疼,不能站的。”

    她那一点心思,穆问濠当然是轻易看穿,不知怎么的,他也不觉难为情,十分乐意的抱着她踏入三笑酒楼。

    酒客们都停止划拳喝酒,盯着他们看。纹杏一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甚为讶异。

    “这丫头面子真大,让城主如此厚待她。”她酸不溜丢地喃喃自语,才上前关心询问。

    穆问濠抱她进房后,连忙派人去请大夫,又陪她用晚膳,连日来两人之间的冷淡,似乎都消弭无踪了。

    司马瑞在一旁看着他们,也许没有他的照顾,宁儿可以更快乐,因为有她喜爱的人保护她。

    “宁儿,我想我还是回乡去,今天看到庙日热闹的气氛,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我的家人他们也许在等着我。我想通了,考取功名固然重要,亲人的安慰也很重要,所以明天一早,我就要回乡。”

    “你要走了?”永宁不舍地说。

    “谢谢你,这几日我十分开心,但却害了你。”他刻意瞄了穆问濠一眼。

    “别胡说,你哪里害我了。”永宁失笑轻斥。

    “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只要是男人,无不为你心动。”他看得出来,穆问濠是关心宁儿的。

    “阿瑞”她不明白他的暗示,只以为他在赞美她。

    “不打扰你休息了。”司马瑞走出去,留下两人在房中。

    司马瑞离开后,永宁突然紧张起来,晶莹的脸颊透着粉红色泽,她现在和穆哥哥单独相处呢!

    “永宁。”穆问濠坐在床畔,凝睇着她的美丽。

    “是。”她慌张又谨慎地开口。

    见她局促的可爱模样,他不禁失笑,伸手摸着她两颊的粉红,笑着问:“在慌什么?”

    “你对我笑了。”她的秋眸溢满惊喜的光彩,忍不住也抬起手抚摸他的脸,玉手来到他带笑的薄唇。

    穆问濠心一动,温柔地抓住她不规矩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

    “穆哥哥,会痒啦。”她咯咯直笑。

    他浓眉一挑“那么吻不会痒的地方。”

    “哪里?”她还茫然着,他就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低首覆上她红艳的檀口。

    “穆哥”她的呼唤声转为陶醉的嘤咛,纤细敏感的腰肢感觉到他厚实的手掌,一寸寸地掌握她的感官。

    “嘘,别说话。”他贴着她的唇说,清澈含笑的眸子添了几分邪气,将她推倒在床上,柔情密意地与她的舌头嬉戏缠绵。

    他凝睇着她迷蒙的星眸,她已经完全臣服,她的娇媚、她的纯洁、她的笑面,数日来都是对着司马瑞展现。他只是一个落第的书生,她竟能毫无心机的对司马瑞付出关怀,他不满,甚至不悦她的作为。

    司马瑞决定返乡,乍听此言,他的心头有说不出的快感,就像是除去心腹大患般。

    永宁是个令人着迷的女人,但他从没忘记她也是仇人之女,尽管她再美丽动人,再纯洁完美,都不能改变彼此的仇敌身分。

    黑瞳不再澄澈含笑,转而深邃难懂。

    “永宁,我要你。”他沙哑的低喃声回荡在永宁的耳畔。

    “你要我做什么?”不懂他话中的深意,她的脑袋瓜子已不能深思。

    “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我本来就是你的女人。”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她的心老早是他的了。

    她天真的想法,使他更容易得到她的身心,不必多做局。他知道,在他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完全的信赖他,无论他做什么、要什么,她都不会反对。

    他褪去她的罗衣襦裙,美丽的胴体泛着动人的瑰色,呈现在他的眼前。放下华锦床幔,在她完美无瑕的身体烙上属于他的印记。

    穆问濠拨开她如丝绸般的长发,细吻着她的雪颈,突然发现她的颈后有个“宁”字,似乎是天生所有。

    有了它,比任何一件证物都更能证实她是永宁格格的身分。待她进宫后,希望她能迅速取得所有人的信任、喜爱,然后一步步的实现他的复仇计划。

    “穆哥哥,我爱你。”

    他深深地看着她,温柔地与她结合,共赴天堂之巅。

    如果她不是乾隆的女儿,不是永宁格格,或许他能对她的真情告白做出回应,但她偏偏是永宁格格,是他一生绝不能动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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