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朱门 > 第五十四章 日机轰炸

第五十四章 日机轰炸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朱门最新章节!

    第五十四章日机轰炸

    民工血汗没白流,上百条生命没白丢,军令如山的涪州飞机场,如期半年修成。

    苏联飞机赠来,美国飞机飞来,教练飞机运来。机场上空,或演习或训练,时起时落,矫健如鹰,“轰轰”作响,如雷胜风,开了百姓眼界。

    细娃欢笑雀跃,朝飞机又跳又喊:“飞鸡,下个‘蛋’。”

    只是,每当喊完,光脑壳难免挨一下:“啵!”外搭一句:“它下‘蛋’,你吃卵?”

    乍听,“蛋卵”一样,下蛋吃卵,顺理成章,实则不一,那“蛋”可不能吃,况且,果真吃了“蛋”,你那吃饭的家伙早飞天外,尚有卵乎?所以,那“蛋”万万下不得,要命!

    怕吃“蛋”又护“卵”之涪州人,不分昼夜挖防空洞,飞机下弹时躲进洞,弹下完再出来。然而,县城无山,皆在河滩,只有朝地下挖。

    布厂在河滩开阔地,房顶形状独特,加之靠江,绿水衬托,半空下看,非常触目。朱仲信经理即便毫没空战常识,亦很清楚,除机场外,军布厂跑不脱倭寇狗眼。因此,他派门卫胡大银率人,在厂房和榨油房之间,自西而东,挖条壕沟,深一丈,宽丈五,长十丈,砌石为壁,竹木作盖,其上垒土,再种瓜菜,如同菜地,很难发现,于是,容人百余之防空地道落成。洞口西头开在朱家榨油房门边,出后门即进防空洞。洞口东头开在布厂东门,工人出厂门即入地下,洞里还可堆放布匹棉纱。一当西山坡的防空警钟敲响,朱家老小从容躲进西口,跟飞贼“躲猫”也。李会长乃朱门常客,防空地道任他躲避。平常,修英将所有值钱物件装进皮箱,警钟一响,手提宝箱,钻进地道,万勿一失。

    “话说六月开初,这日上午,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惠风和畅,乡野宁静。小日本狗鼻子灵,飞机场修成刚三月,就闻到了汽油味。“哟嘻,哟嘻”,笑眯了狗眼。在重庆甩累炸弹的飞贼六十一个,趁着兽性,猛踩油门,直扑我们涪州上空。龟儿倭寇,耀武扬威,骄横至极,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我们涪州早有准备。瞬间,“当当当当”,警钟响得又重又急,小日本来了!本城百姓赓即钻进地下,一座空城等着你倭寇。过了一阵,‘嗡嗡嗡嗡’,象是地动,像是打雷,眨眼功夫,东南方天边处,四十多架日本飞机如群乌鸦,黑糊糊的,越来越近,越飞越低,膏药旗清清楚楚。我方八架‘乌棒’飞机,腾空而起,两架一组,四组两行,‘嗡嗡嗡嗡’,朝东南方迎去。这时,敌机正扑向机场,“哒哒哒!哒哒哒!”我方战机奋勇冲入敌群,打!使劲打!打他龟儿!一齐开火,一阵猛射,敌机密密麻麻,横顺扫他龟儿几个。小日本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马上乱了队形,嘿!你撞我闯,迷了方向,不是撞上枪弹,就是撞上同伙。我方战机虽然不多,力量悬殊,个个矫健似燕,果敢顽强,横冲直闯,左钻右突,反正死活都在本土,打落你一架,够本,打落两架,赚了。敌机找不到对手,乱飞乱钻。这时,只见我方一架‘乌棒机’冲进敌群,“哒哒哒!”哈!一架日本大肚皮漏油了,又是“哒哒哒!”,哈哈,浓烟腾空而起,烟雾遮住半边天。哈哈,打!打!打!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嘿嘿!好多龟儿吃了我们子弹。那架大肚皮越落越快,烟雾越拖越长。我方那架‘乌棒机’虽然受了伤,死死咬住大肚皮不丢,“哒哒哒”,又是一梭子弹,大肚皮脑壳遭了,只听得“轰隆”一声,火光冲天,“嗵!”栽进涪江里,水像开了锅,浪子几丈高。等到浪平一看,大肚皮屁股朝天,脑壳钻进河底,原来是架日本长机,当官的。七个小日本见了龙王,嘿嘿,“米嘻”不成咯。我们那个飞机也受了伤,飞行员跳了伞,我们涪州农人把他抬到飞机场。原是我们川人,姓鲁名祖林,抗战英雄鲁祖林也。”

    亲眼看见如此场面,事后用评书给工人描述者,正是朱门斜对面茶馆说书人。喜欢听评书之朱经理,请他来给工人说书,鼓舞工人士气。

    工人问“哟嘻”“米稀”何意?朱经理答:“日本话‘哟嘻’是好,‘米嘻’是吃。抗战前,上海有好多日本人,怪腔怪调。朱川学了几句!”

    那日,仲信站在洞口,目睹空战经过,完全如说书人描述。胡大银站他下边,几次拉他,也没进洞。可是,观战刚毕,仲信朝东一望,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军布厂东角冒出浓烟,直朝西边飘来。

    “快出来,布厂遭炸了,救火呀。”仲信喊着跑出洞口。刚才只顾观战,忘了工厂,大经理遭骗了。胡大银冲在前头,边跑边喊救火。人群赶到东门一看:老天保佑,只炸着厂房东北角。众人扑上去,用水泼,用扫笆打,用沙土盖,用预备的灭火东西,火焰很快扑灭,浓烟开始消散。

    屋顶炸个大洞,篾编泥墙掀去一角,两台布机炸烂,机上的棉布和细纱烧光,周围几台布机和过道上,落满土块瓦片和渣滓,刚织好的白布上,溅满烟黑尘灰,遍地硝烟狼籍。显然,非燃烧弹所为。否则,棉纱棉布和飞扬的棉毛棉灰一燃,早成火海。

    仲信突来灵感。他从首先被炸处朝西北方向走,前面约五丈远的河滩上,炸有一坑,圆圆的,有一丈大,四周满地飞沙走石破铁碎块。再顺着飞行方向往前,果然,石堤下,又是一坑。往前延伸,江心恐怕落下一颗。如此说来,龟儿子本想从厂房东头开始丢炸弹,哪知喜欢喝水,偏离方向,飞向北岸了。若果小日本不偏方向,天老爷,布厂起码挨上四颗,完呱了。顿时,仲信捏把冷汗,慢慢回走,余悸依旧。胡大银迎上来,后面跟着会长,气喘嘘嘘。胡大银说:“朱经理,李大爷找你。”

    “爹,何事?”仲信急问。泰山今天没来朱门躲防空,莫非李家遭炸?

    “嘿!你还问,”会长阴着脸,上前一步,“我早说不该修飞机场嘛,如何?”

    “到底啥子事?”仲信不耐烦了。近年,对泰山之软骨头,他越来越看不起了,且不说对日本对美国洋人对政府,就说他和修娟床第之欢,虽是修娟送货上门,他也有心,事后,泰山非但没责怪他,反倒亲自给妈妈说:“修娟不好嫁人了,仲信又喜欢她,干脆给仲信作妾嘛,两姊妹一家人,不得吵架。”妈又好笑又好气,说:“朱家没有讨小门风,”泰山不死心,亲自又给贤婿作媒,希望“肥水不落外人田”。后来,泰山怕人议论,想把幺妹快嫁远嫁,免生丑事风波,四下托媒,八方物色,都没中意者。妈本就同情幺妹,一面拒绝给仲信作妾,一面四处帮助寻找,可几家皆知底细,摇头不已。找乡下的,李家哪能答应。无奈,泰山才把幺妹嫁给邻县驻军营长作五太,可兵痞一当得知幺妹那事,打骂虐待,踢出军帐。五年后,妈牵线促成幺妹和老黄伙计之侄子,才算了结。

    “我问你,布厂打算哪么办?”会长可没看贤婿脸色,问。

    仲信看看老丈,一时不解,也不想答。泰山急了:“明说,布厂还办下去吗?”

    “没说不办呀。”仲信冷冷一句。

    “嘿嘿,还办?”会长冷笑,“你想把老本赔光,还搭几条人命?今天就是专门炸布厂。”

    原来他被炸怕了。仲信依然冷冷地:“我们给军需处签了约的,哪能随便中断?而且,前线军队急需军服,哪敢停业呀,再炸也不能停。”

    “军队急需军服,我急需保本保命。我退股!”会长阴着脸,不看快婿。

    “嘿!”仲信笑了。任何一个机遇都不放过的老泰山,会轻易丢掉稳赚的军布生产?恐怕不是恨飞机场就是又要见风使舵,应该试探一下泰山。

    “去年分了多少红,爹很清楚。你要想好,退了股莫后悔。”

    “不后悔。”会长故作强硬。然而,不如此前。

    “爹真要退,我不挡你,等几天军需处的汇票一到,就退。退了不能再来入股啊。”

    会长没立即答,想了想,大概真怕后悔,改了口气:“我问你,汪经理去哪里了,他都回重庆了,不想搞了,你还死撑。”

    “爹,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汪经理不是不搞了,他在重庆布厂也有股份,两头关照,别个很忙。过两天就上来,没说半个退字。”会长不说话了,真怕煮熟的鸭子刚到嘴还滴油,飞呱了。仲信看在眼里,心里直笑。不过,他依然劝泰山,给他台阶:“重庆比我们涪州炸得还凶,那么多人都没炸怕,都没谈关门退股,工厂照开嘛。”

    会长的嘴岂能服输?反倒责备快婿:“这些事情,为何不早给我讲?”

    “爹,你少晓得一些,免得疑神疑鬼,天天担惊受怕。”

    会长脸红一阵白一阵。胡大银见翁婿朝厂门走来,迎上去说:“朱经理,我有个办法。我们买些麦草谷壳堆到那边。警钟一敲,我们烧些烟雾把厂房遮到,日本人就看不清了。“

    会长嘿嘿笑:“你怕是给日本人指路哟。”

    “嘿嘿,李大爷。烟雾一大,它看不见,哪里敢飞拢来?”胡大银说。

    仲信说:“也是,重庆雾天多,日本飞机就选没雾的天,就是怕看不见,丢到河里。”

    “就是嘛。烟雾升到半空,飞机也不敢乱钻,薰不死他也要他丢不准。”

    “可以试试,刚才厂角着火,浓烟遮了好大一团。我就在想,有了烟雾,他龟儿只有乱飞乱丢。”会长依然不愿苟同:“除非全城烧烟。”

    “可以给防空监视队谈谈。”仲信说。

    “涪州城不大,又平。不说全城点火,就是多烧几处,像薰蚊子,要他龟儿晕头晕脑。麦草谷壳要湿一点,太干了烧成明火,烟雾就少了。”胡大银补充。

    他们走进厂内。女工们正忙着清扫狼籍,没有惯常震耳燥声,宁静得一时不适应。仲信反应过来,问一女工:“怕不怕?”

    女工十五六岁,快人快语:“哎呀,朱经理,就是怕,脚杆吓软了。”

    “你不光脚杆软,吓出尿来了。”另位女工三十来岁,逗小女工。

    小女工满脸通红,追打那大女工,说:“你莫夸口,你也怕。你亲口给我说,怕见不到男人了,怕男人守空床。”大女工笑着,赶紧蒙住小女工嘴巴。

    仲信跟着一阵笑,大声道:“各位姐妹,重庆炸得还凶,日本飞机一天炸几回,但是,重庆人越炸越勇,没有怕过。我们这点算个啥子!各位姐妹莫怕,赶紧织布。你们的哥哥弟弟,有的还是丈夫,在前方打日本,天上有日本飞机,地上有大炮,河里有军舰,有好多日本兵,他们没怕,和小日本死拼,北方还冷,刮风下雪,他们穿件破衣破裤和日本人拼命啊,等着我们后方的军衣军被啊。”女工们不再说话,纷纷低下头,默默走向布机。

    布机马上开动。刚还鸦雀无声,立即响成一片,“呱打呱打”,惊心刺耳。会长赶紧捂住耳朵,匆匆走出厂房。待到门口,会长站住,朝仲信招招手。仲信没看见。他等了会,见仲信往这边望,再次招手,仲信走来。会长说:“把那些胆小的女工辞退了,免得带坏别个。”

    “经过一两回,胆子就大了。像重庆人,炸惯不惊。”

    “当然,当然。喊工头管紧点,松不得。”

    “要得要得。”仲信应付着。

    会长还不放心:“喊胡大银严守厂门,提防她们偷纱。”

    “我晓得。”仲信不耐烦了。看见泰山走远,仲信走进办公室,他得赶快给军需处打电话,请他们迅速运走赶织出来的布匹,厂房不敢堆,地道不能久堆,发霉变质,棉丝易断,同时,工厂急需资金,工人薪水要发,材料配件要买,工具柴油要补充,厂房炸烂要修缮,防空设施要添置,如此等等,要钱。刚才泰山要退股,他仲信心虚呢。幸好,刚才几句假话稳住泰山。果真要退,哪来的钱?军需处哪有汇票来?欠他上万法币,人家承认付,暂时拿不出,急需买枪买炮,扩充兵员。国难当头,谁不艰难?谁敢不保前方?大敌当前,他仲信不能给军方和政府为难啊。他竭力节省开支,减少费用,东拼西凑,保障生产,不到紧急时刻,不向军需处催款,大概,正是军方愿与长期合作之故。

    仲信拿起电话,不过,先打防空监视队。对方听罢建议,觉得可取,先试一试。

    仲信说:“老弟,你给飞机场打个电话,听听飞行员的,他们看见地下有烟雾,如何想的?是给迷惑了还是根本不怕?”

    “要得要得。过一阵给你回话。”

    仲信通完军需处电话没多久,防空监视队电话来了,说:“飞行员说,若果烟雾小,就会以为是农家炊烟,不须炸。若果烟雾大,可能是着火了,用不着再炸,若果烟雾遮了大块天空,看不清方向,就要避开,害怕飞机相撞。”

    “烧烟要不要得?”仲信问。

    “他们也说,可以试一试,至少可以麻痹日机。”

    “多谢你们了。”仲信挂上电话。(未完待续)

本站推荐:万相之王总裁的替身前妻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凌天战尊飘渺之旅风流岁月之活色生香半城风月花颜策神武战王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朱门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蒋立周1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蒋立周1并收藏朱门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