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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339章犹有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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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的人都觉得女人最易为情爱所迷, 我爱过, 痛过,理智地面对, 也接受了我与诸葛如今的结局, 将来, 也不过如此。可是,我还是没有想过要放弃他,也不打算找个人替代他。一辈子喜欢过一个人, 够了!从前我想全心全意的为阿爹,将来, 我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天下, 这样不好吗?”

    一个又一个理由丢出来, 哪一个都是让曹操无法反驳。

    是啊,若是曹盼是个意志不够坚定的人, 以女郎的身份而临天下,本就为人诟病, 再中了别人的计, 曹盼凭什么守住这天下, 又凭什么内外压制, 将来一统天下。

    曹操这么想着, 突然的觉得曹盼死心眼的喜欢上诸葛亮,而诸葛亮又恰恰的是那样一个与荀令君一般,坚韧不变的人而极好。

    某爹就这么直接叫曹盼给带歪了,但是, 曹操道:“那孩子呢?”

    “生孩子的是我,阿爹你担心什么。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曹盼肯定地告诉曹操,曹操直接地顿住了,总觉得曹盼在憋着坏主意。

    但这些事,曹操道:“将来,你既是女王了,哪怕不喜欢哪个男人,若是觉得哪个男人看得顺眼,直管纳了就是。”

    实在是尴尬,曹操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跟女人提起男人的话题,但是有什么办法,这是他女儿,亲生的。

    曹盼笑出声来,是发自内心的笑,“我跟阿爹不一样,三妻四妾?劳心劳力,还给自己找麻烦,不要!”

    三妻四妾,是麻烦吗?曹操这么想,不过……

    “既是如此,我辛苦地找了这么一个人,也当物尽所用,为你绝了那些人乱七八糟的心思。”曹操目光沉沉,曹盼注意力直接在那一句物尽所用上。

    邺城设宴,曹操有意而为之,百官芸集,歌舞升平,看着一派和乐之象。

    曹操居高临下地端起酒杯来道:“这杯酒,孤与诸卿共饮。”

    “与大王共饮。”众人皆是举杯,曹操豪气如云地一饮而尽,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孤,当初是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这样的一天,与诸卿喝这一斟酒。”

    “想孤当初刚出仕时是何模样?蒙家父之荫,孤由司马公举荐而出仕,那时的孤想的是做一个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尽心的好官。可惜啊,孤当了一个好官,却不容于朝廷。”

    “后来,董卓入京,杀少帝,重立新君,纵火烧焚洛阳宫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时孤意为天下,为陛下除此恶贼,然事迹败露,孤远走洛阳,眼下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各地诸侯并起,孤也成了其中之一。”

    “到今日,孤要谢的人很多。这第一个是荀令君,没有他,就没有孤奉迎天子之策,没有他,亦无人为孤安民抚卿,让孤可以放心出征平定天下。第二个,是郭奉孝,孤的军师祭酒,奉孝,他为孤屡出奇谋,打赢了官渡之战,让袁绍败于孤之手,而平定北方,若奉孝还在,这天下早已一统。”

    “还有典韦、庞德、曹纯、孤的子侄,曹昂、曹安民。”

    “没有他们,就没有孤的今日。孤,敬他们一杯。”曹操举起了酒杯,酹酒于地。

    酒再次给曹操斟上,曹操再次举杯,这一杯,曹操道:“孤之后,孤的盼盼承孤之爵,孤望尔等待她如同对孤,尽忠尽职。盼盼,来,与我一道敬诸卿。”

    曹操叫上了曹盼,曹盼应了一声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曹操的身侧,扬声道:“诸位大人,盼,敬诸位一杯。”

    听着曹操这似是托付身后事的语气,不少人心里都直犯嘀咕,偏偏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曹操带着曹盼给他们敬酒,他们除了喝下还能如何。

    “天下十三州孤得其九,余下之数,孤不能纳入,你将来要为帮为父达成。”曹操敬完酒,回头与曹盼叮嘱了一句,下头的人听着心头直跳,曹操还真是野心外露,也确实是够相信曹盼的。

    “是。”曹盼应着,曹操轻笑出声来。“与孤弹奏一曲,弹得轻快些的,让诸卿跟着高兴高兴。”

    这是曹操早就已经提过的,曹盼作一揖而应,静姝已经将琴给曹盼拿了上来,曹盼侧过头道:“不如,就阳春白雪吧。”

    “好,阳春白雪。奉孝当初还夸过你弹这首古琴弹得不错。”曹操也想起了这段往事,轻轻地说来。

    有人惊悚了,郭嘉去世的时候曹盼才几岁,郭嘉是什么人,能让郭嘉称赞曹盼的阳春白雪弹得不错,那必然是不假的。

    随着曹盼弹奏而起,清新流畅的旋律,透着活泼轻快的节奏,昭示着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

    曹盼目光看向曹操,曹操听着面露欢喜,显然很喜欢。

    “十面埋伏中的埋伏。”曹操突然说话,曹盼的琴音立刻随着曹操的话音而变了。

    楚汉决战之前夕,汉军于垓下设了伏兵,静等着楚军,西楚霸王项羽的到来。设伏需隐,同样透着阵阵杀气。

    从欢快的曲调转瞬间变成了杀机四伏的十面埋伏,曹盼转得十分自然,只听着他们阵阵头皮发麻。

    “高山流水。”曹操又吐了一个曲名,杀机四伏的曲调与之一变。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终生不弹,知音,一生得一人而足以。

    “好,好!”曹盼音弦转换自若,曹操满意地叫好。

    “收放自如,我儿往后也当记住,该强则强,该弱则弱,不独对人,对事亦如此。此后,音律之物不可再碰,你要记住自己是要做什么的人,忘记你自己是女郎,你要记住,你是魏王。你以女郎之身而立于世,本就比旁人难,你要做得别人好,让天下都得认,认你是比我曹操更出色的魏王。”

    曹操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曹盼的耳边,也同样落在所有人的耳中。

    如此之直白,如此明确的宣告,众人都看向曹盼,曹盼心中痛得厉害,可是,她不能流露出半点的悲意,她跪在曹操的面前,“阿爹教诲,儿铭记于心。”

    “那么,此人你看如何处置?”曹操似乎在等着曹盼这一句话。

    而应着曹操的话,那与诸葛亮长得极其相似的人被人押了上来,那人哀求地唤了一声大王。

    “他与诸葛孔明像吗?”在众人都不解曹操为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押上这样一个人时,见过诸葛亮的人却认出来了。

    而曹操的这一句话,立刻让人都明白了,此人,竟与诸葛亮相似。

    不由自主地再次盯着曹盼,诸葛亮是谁,那是曹盼认下的夫君,是曹盼至今未止不染二色的根本原因。

    曹盼肯定地道:“像,形似至极。”

    这样的回答,更叫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巴巴地望着曹盼,最终发现自己的眼神过于热切了,又都低下了头。

    “此人,你要吗?”在众人都在盘算曹操是想做什么的时候,曹操当着诸人的面又问了一句。

    曹盼先时已经回答过曹操了,可是曹操依然还问了她这个问题,一瞬间的功夫,曹盼已经明白了曹操的深意。

    “不要。不过是一张相似的脸罢了,我要的,从来不是一张脸。”这番话,曹盼能回答曹操,如今也不介意让天下的人都知道。

    曹操冷冷地道:“如此,长了一张与诸葛孔明相似的脸的人,若要杀你,你会如何?”

    下头的人感觉到一阵阵寒意袭来,胆小的牙齿在止不住地打架,曹操,曹操他是疯了吧,疯了吧。

    似是等不到曹盼的回答,曹操朝着那押着那人的侍卫使了一个眼神,侍卫松开了那人,那人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刀朝曹盼刺了过去,满堂皆惊,“世女,娘子!”

    可是,刀刺入肉的声音传来,那俊美的郎君嘭的一下倒在了地上,曹盼的手中拿着一柄带血的刃首,而那郎君脖子上冒着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血流了一地,已经咽了气。

    “我会杀了他。”曹盼执着刃首,冷如冰霜的声音回答曹操。

    “好,很好!”曹操对曹盼做的这一切给予了肯定。

    一众人看着曹盼的目光再次不一样了,曹盼对诸葛亮如何,只消看曹盼这么多年,无论身边有多少出色的人,她都没有因为与诸葛亮的敌对而再嫁便可知。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份深情,在面对一张与她所深爱的男人极其相似的脸,刀起剑落之时,她毫不犹豫地抹了那人的脖子。

    在场的人,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的?而他们还是男人,男人呐!

    曹操挥袖,那死去的人,叫人拖了下去,曹盼也松了开中的匕首,静姝连忙拿过帕子将她手上的血慢慢的擦净。

    在刚刚的时候,那个人是真的想杀曹盼的,匕首刺来的时候,他是真的要曹盼死。

    这,或许是曹操没有料到的。他安排这一出戏,是想借拥有跟诸葛亮同样一张脸的人,让这些人都知道,曹盼,纵然是女郎,可是,男人在曹盼的心里只有一个诸葛亮,相似的,近似的,都不是曹盼想要的。只要是曹盼不想要的,但起杀心,曹盼会先把人给杀了。

    曹操想要一个人送死,有的是无数的法子,曹盼都不必去问。于曹操而言,这样一个与诸葛亮相似的人,曹盼不要,他最大的用处就像现在这样,由曹盼杀了。

    女人又如何,女人只要够狠,够绝,她会比男人更出色。

    从此,无论是谁想对曹盼用美男计,都要好好要想想,曹盼会不会在你们根本没有近身之前,杀了他们。

    曹操似乎也达到了自己要的目的,未曾将那死去的人放在心上,再次与众人举杯,“孤,很高兴。”

    他为什么高兴,底下的人大抵能猜到了。曹盼,年轻有为,纵为女郎,从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而今天,曹盼能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与她心爱的夫君一模一样的人,如此之人,情之一字,她已经破了。

    一个女人,破了情关,从此,天下再也没有能让她为之而改变主意的人和物了。

    将来,她继位为魏王,只会比曹操更出色,更加的出色!

    “诸卿,与孤再饮一杯,哈哈哈。”曹操极其欢喜地笑着,透露出了他此时此刻真正的心情。

    英雄迟暮又如何?人孰能不死,只要后继有人,他做不到的,没能做到的事,他的后人能为他做到,他当欢喜雀跃。

    曹盼握着酒杯的手都是在抖的,曹操笑着走了过去,握紧了曹盼的手,“不怕,盼盼,没什么好怕的。阿爹今年,六十五了!”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五岁,已是高寿了。曹操冲着曹盼道:“陪阿爹,痛痛快快地喝一回。喝!”

    “好!”除了这个字,曹盼也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这一场酒宴之后,曹操将一个又一个的将军逐一调了回来,驻守边关的大将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人,他们对他的忠诚毋庸置疑。曹操与他们逐个地道:“这是孤的世女,也将会是下一任魏王,孤去后,孙权也罢,刘备也好,必会再起波澜,朝中的动荡,她可安定,然江东与益州战起,就要有劳你们了。”

    一个个武将都算跟曹盼有过交往,只是往日曹盼的身份与如今不一样,但曹盼的本事,他们还是心里有数的。

    而今被曹操这样郑重地交代这些话,他们心下难过,却又郑重地道:“大王放心,臣等必守卫边境,不会叫孙刘占一丝的便宜。”

    “好,好!孤此生能与诸位将军相识相伴,是孤一生之大幸,若有来世,愿与诸将再为同袍。”曹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的将军们,喜欢他们的忠肝义胆,喜欢他们的豪气干云。

    曹操一顿煽情的话,叫一群只愿流血亦不愿流泪的人都不禁红了眼眶,与曹操作一揖,“还请大王保重,世女,毕竟还小。”

    “不小了,孤四十而此女,今孤六十五了,她也二十五了,所谓三十而立,也快了。只今后,要托付于你们了。”武将守境,曹操不担心曹盼压不住朝中的臣子,只怕这些武将受人挑拔。

    这个时候,曹操有些后悔没有早些让曹盼掌徐州等地之事,而且没有给曹盼足够的时候去收伏那些猛将。

    张辽看了曹盼一眼,“大王放心,大王在,臣为大王对抗孙权,将来世女继位,臣也会为世女对付孙权。”

    其实曹操是有些想多了,曹盼在关羽北伐之际从孙权的手里抢了南郡、宜都、武陵所用之计,多少将士为之倾倒。

    而她打土豪,分土地在将士们看来,那是顶顶将将士放在心上的表现,武将跟文臣不一样,他们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心思,只知道曹盼做的都是为民为天下的好事,至于是男是女,重要也不那么重要。

    “张将军所言,孤相信。”曹操笑着应下,“召张将军回邺城一趟,将军歇息好了,这就赶回合肥吧。”

    虽然已经入冬了,但是合肥乃是曹操的粮仓,这样的地方,离不了张辽,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是!”张辽也不废话,看着曹操那已经灰败的脸色,最终还是道了一句,“还望大王保重。”

    曹操笑着点头,冲着曹盼道:“送张将军。”

    “是!”曹盼一直配合得很,听到曹操的话立刻上前送着张辽出去。

    一路上,曹盼也不说什么套近乎的话,张辽也不是个喜欢多说的人,只与曹盼抱拳道:“世女放心,合肥有臣,必不叫孙权越雷池一步。”

    “盼,谢过将军。”曹盼郑重地与张辽作一揖,张辽道:“世女保重,也让大王保重。”

    曹操对他委以重任,有知遇之恩,君臣多年来,曹操待他信任有加,这样的一个人,张辽思及他将命不久矣,亦是老泪纵横。

    一个只习惯流血的将军,抹了一把泪,“臣告退。”

    曹盼恭迎敬与之再作一揖,送着张辽渐行渐行,许久后,张辽都快走出宫门了,回过头一看,曹盼还在原来的位置,依然是那作揖的动作,无端的就让张辽觉得,曹盼,她与曹操是一样的。

    召见了所有守境的将军后,曹操再次病倒了,他这一病,哪怕是原该欢欢喜喜的新年,都没人有心思过了。

    病榻缠绵许久的曹操,让所有的妻妾,儿女都聚到了他的面前。

    笑笑地看着满堂的儿女,曹操道:“孤这辈子,有所得亦有所失,不过,如今却觉得圆满了。”

    招手让曹盼走到最前来,冲着儿女们吩咐道:“盼盼虽是你们的妹妹,但你们记住了,她更是大魏的魏王,从前你们如何,往后还如何。”

    “是!”谁都听出了曹操是在交代后事,一个个都抹着泪不忍地应下。

    曹操道:“你们对上曹盼,孤倒是不怕盼盼吃亏,从小到大,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是,子建,往后,你要安份守己。”

    是他一手挑起了曹植对于爵位的野心,但最终,也是他逼着曹植来放下,曹植哭成个泪人,听着道:“父王放心,儿臣以后不会再动妄念,明心,她比儿臣强得多,儿臣会好好地辅佐她的。”

    如此豁达之人,也只有曹植而已。曹操是真喜欢这样的曹植啊。

    握住曹植的手,曹操点头道:“好,好!孤的子建,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比孤更出色的诗人。”

    诗人,或许曹操此时才意识到,曹植不适合做一个政客,做一个诗人却是当仁不让的。

    一眼看过诸子,曹操又看了他的妻妾们,“你们先出去,孤与你们的母亲说说话。”

    与妻妾之言,曹操并不想叫儿女们听到,曹盼已经立了起来,“是!”

    她都退出去了,谁又还敢再停留。于侧殿之外,朝中的重臣,三省的长官,六部尚书及侍郎都在那里侯着。

    见到曹盼出来皆见一礼,而里面再次传来了曹操的说话声。

    “孤多年来征战在外,钱财虽有所得,却皆分于有功之将士们,给留你们的只有这些香料。孤去后,你们就住在铜雀台,盼盼不会亏待你们。只是,你们也需记住自己的本份,若是无事可做,可学着制香卖履,若是念及孤了,便看向西陵,看看孤,念念孤。”

    曹操说着,内侍已经拿着曹操要给她们的香料都分了。

    “大王!”一群妾侍,连带着卞氏在内都哭唤了一声。

    曹操笑出声来,拉着卞氏的手,“你是王后,盼盼继位之后定封你为太后,有一件事,孤要对不住你了。”

    卞氏摇头道:“大王别这么说,别这么说。”

    “报,五官中郎府来报,五官中郎将于府中病逝。”卞氏摇着头并不愿意听曹操说什么之际,外头却传报了这样的消息,曹盼听着都惊住了。

    而卞氏也怔怔地看向了曹操,曹操扬声道:“封子桓为安乐侯,孤去后,让子桓葬在孤的陵旁吧。”

    这样的一道遗命,叫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激灵,曹丕之死,曹丕之死,难道是曹操所为?

    屋内曹操看着卞氏道:“子桓对子建起了杀心,对盼盼起了杀心。留着他,不仅他们兄妹有损,于大魏的天下亦不稳,孤,只能带着他一起走,你要怨就怨孤,与盼盼没有任何的干系。”

    卞氏完全地怔住了,听到曹操的话脱口而唤道:“大王。”

    “你还记得孤曾与你说过的话吗?孤说过,就连孤都不能让盼盼受半点的委屈,更何况是旁的人。子桓,他争没有错,只错在,他的心太狠,狠得一出手就想要盼盼死。盼盼念着孤没有动他分毫,孤,却不能给盼盼留着他。”

    “可大王不是已经软禁了子桓了吗?盼盼,盼盼她有本事,子桓根本不会成为她的威胁,大王为何,大王为何?”

    为何还要杀了子桓,为何?

    那样的一句话到了嘴边,卞氏却又问不出来了。

    “软禁了,他依然还是孤的长子,依然还是盼盼的兄长,盼盼不忍染了兄弟的血,子桓便会有恃无恐,如此,孤当为她斩尽荆棘。”

    “子桓也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啊!”卞氏听到这样的答案几欲崩溃,曹操是为了曹盼才要杀的曹丕,是为了曹盼呐!

    “孤,必须要让子桓跟孤一起走,孤,不能给盼盼留了这样一个毒瘤。”曹操掷地有声地告诉卞氏,亦是他的答案。卞氏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又一头栽了下去。“王后!”

    “快,王后,快!”卞氏厥了过去,太医立刻被传了进去,曹盼也被叫了进去,曹丕的死讯传来,曹盼便有所猜测,纵没有听到曹操跟卞氏说了什么,卞氏这一晕过去,曹盼已经完全确定。

    曹操无力地躺在榻前,卞氏已经被移了出去,余下的姬妾都被曹操叫散了。

    “来,盼盼。”曹操笑着跟曹盼招手,曹盼走了过去,曹操道:“别怕,盼盼,子桓,那是你最大的隐患,阿爹已经为你解决了。”

    曹盼听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曹操道:“咽回去盼盼。你要记住,阿爹走了,从此这个世上你只能靠自己,眼泪是软弱的表现,在你身边的豺狼虎兽就会在你表现软弱的时候把你给吞了。”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你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你,不要辜负阿爹对你的信任。这个天下,阿爹没能一统,你一定要一统。”这是曹操第一次这样严厉地对曹盼说话。

    曹盼跪在曹操的榻前,看着曹操,目光流露出的尽是坚定,“阿爹放心,我,曹盼在阿爹的面前立誓,我一定会把一统的天下带过去给阿爹。”

    “好!好!那么,让他们都进来吧,孤有些话,还要交代他们。”曹操大感安慰,吩咐让外头已经侯着的重臣进来。

    荀攸、钟繇、崔琰、贾诩、还有夏侯惇、曹洪、杨修及余下的五部尚书都进来了,立于曹操的面前。

    “孤去后,葬礼一切从简,孤的陵墓就定在西陵,不必陪葬任何金银器物,仅几样旧物,就放在里头,陪着孤。百官不必守灵,拜见过孤便罢了,想哭的就哭几声,不想哭的不哭也罢。。”曹操细细地道来,一众臣子不禁低泣唤了一声大王。

    “孙权与刘备,他们是大魏最大的敌人,往后,你们要辅佐新王,一如对孤。”曹操再次叮嘱了一声。

    “大王放心,臣等一定会的。”一片低泣声,荀攸等人恭敬地应下。

    曹操侧头与曹彰与曹植道:“子文、子建,好好照顾你们母亲。”

    “是,父王。”曹彰与曹植应下了。

    最后,曹操与曹盼招了招手,曹盼凑近了,曹操道:“往后,记住,你是王。任何危害大魏安宁,想要伤害你的人,都不必手下留情。任何人,包括你的兄弟,王后,都一样。”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听着皆是一个激灵,曹盼唤了一声阿爹。

    “去给阿爹再奏一回思贤吧。旁的人奏的都没有你奏的好听。用这一曲送阿爹走,阿爹做的诗,你谱的曲,将来,想阿爹了,就让人给你奏这曲,如同阿爹一直都在。”

    曹盼险些就要忍不住了,曹操催促道:“去吧,去奏给阿爹听。”

    “明心。”曹植唤了一声,曹盼点头,“阿爹你等着,我去,我这就去,你要等着。”

    迅速让人将编钟移了进来,曹盼颤着手敲起来,嘶哑的声音唱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臂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操听着,轻轻地跟着哼了起来,听在旁人的耳中,却是催人泪下,曹操听着,脑海中闪过这一生的经历,他的亲人,朋友,敌人。

    他不知送走了多少人,如今,他也要走了。

    “真好听!神龟虽寿,犹有尽时。盼盼,这个天下,阿爹交给你了。”曹盼奏完了一曲,曹操听完了,无力地想与曹盼一笑。

    “来日,你一统天下了,便到阿爹的坟前告诉阿爹一声,这个乱世,由你而终结,我曹操没能做到的事,我的女儿做到了。”

    “好!”曹盼答应着,曹操伸手想抚过曹盼的脸,却没有力气了,曹盼连忙着他的拿起放在自己的脸上,唤了一声阿爹。

    “别怕,盼盼!”曹操轻声地吐了这四个字,最终无力地合上了眼。

    “父王,大王。”曹操的手,无力的从曹盼的手中滑落,曹彰他们哭得不成了样子,后面的重臣也同样哭成了泪人。

    只有曹盼紧紧地捉着曹操的手,不发一言,一滴泪都没有……

    丧钟很快地敲响了,天下皆知,魏王曹孟德,病逝于邺城,享年六十五岁。

    当这样的消息传到江东以及益州的时候,思及曹操病逝,曹盼虽是曹操早已立下的世女,但以女郎之身而承王爵,孙权与刘备皆同时以言语刺激戍边之将士,望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夺得魏之城池。

    可惜啊,纵曹操已故,临去之前,曹操特意的召了他们这些将士回京,既是让他们知道曹操是要将这由他们一同打下的天下交到曹盼的手里,又何尝不是让他们都过一过眼,看看曹盼。

    先时曹盼往各州郡去,基本上他们都见过曹盼,对曹盼已是有所了解,曹操召回,只是让他们确认一样,曾经他们有好感的人,将是他们的新主公。

    这个人将会代替曹操领导他们,曹盼为人如何,只以盐利便已得知,从盐利之后,三军之粮草兵马,几乎都由曹盼供应。

    行军打仗,最忌的就是粮草供应不足,这些年来,曹盼帮曹操坐镇后方,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曾让他们的粮草短缺过。

    就凭这一点,三军的将士,谁不念着曹盼这份心。刘备与孙权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攻击曹盼了,这才提起这陈腔烂调来。

    但是,这在曹盼被立为世女的时候就已经争执过了,如今还能再说出什么新词来?

    显然是不能的,刘备和孙权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趁着曹操新丧而曹盼未曾继位,在这个时候攻击曹盼,是能将曹盼拉下马的最好时机,错过了,往后曹盼的位子坐得越稳,想要再对付她就更难了。

    既然不能不占而屈人之兵,那就打吧。第一个动的是孙权,孙权再次兴兵武陵。

    先前孙权兴兵武陵被曹盼派人得了个渔人得利,致使吕蒙以兵不血刃而得到的原本属于刘备的三郡落入了曹操的手里。

    这三郡之重要,关系着他们能不能据长江天险而守,南郡,那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所以,孙权命陆逊领兵五万,攻打武陵。

    也在此时,刘备再次发兵汉中,这一次更是倾尽了他几乎整个益州的兵马,四万之数,意夺汉中,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两方出手,逢曹操大丧,接二连三的战事告急传入了邺城,曹盼一身孝服跪在曹操的灵柩前,下面的那些个老臣吵嚷得不行。

    “刘备,孙权,他们这是趁人之危啊。”有人这么说了一句,目光巴巴地看向曹盼,曹盼脸上没有一滴泪,与曹彰或是任何一人相比都显得过于平静。

    虽曹操道天下未定,葬礼一切从简,但是再简,他的身份摆在那里,礼部还是按正常的规矩来办。

    这些自然都是交由曹盼过目过的。曹操已去,曹盼早被立为世女,曹操又有遗命让曹盼继以大统,而就连原本最让世族们支持的曹丕亦病故,结合曹操临前发生的事,卡氏昏厥,曹操遗命,曹丕之死,必是曹操所为。

    曹操啊,真是为了曹盼煞费了苦心,他将一切成为曹盼障碍的人都一一清除,一个不留。

    以至于,世族们想要趁曹操病逝,曹盼尚未大权在握而挑起动乱,对比曹操诸子一个个见着曹盼宛如鹌鹑,就连掌兵的曹彰,也显然得了曹操的叮嘱,并无心在这个时候与曹盼为乱。

    故,曹盼纵未正式继位,朝中上下,谁人不是与曹盼马首是瞻。

    想要闹事的,看看这里里外外俱是一身黑衣的兵甲,还有邺城里里面面所镇守的兵马。想趁机作乱的人,手里有可调动之兵吗?

    想曹盼拆世族之坞堡,缴世族的部曲,那是直接把世族的牙都给扒了,没牙的老虎,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

    然而过嘴瘾,曹盼摆明了不把他们说的话听进去,规矩地跪着,一言不发的模样,同样让他们打从心里发毛。

    “诸位大人,前线纵然告急,武陵也罢,汉中也罢,皆有将士驻守,孙刘趁人之危,无可厚非,他们若是有本事拿下汉中或是武陵来,那才该急,如今,诸位大人还请肃静。”

    杨修在这个时候出言,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又向来识时务,曹操逝去,曹盼悲痛,这个时候折腾,曹盼还能忍着,也会忍着,要是曹盼不打算忍了,这些人就是曹盼杀鸡儆猴的最好人选。

    周不疑看了杨修一眼,杨修也回望了他一眼。

    “等他们打下了,急就没用了?”

    “那么,诸位大人是想去武陵还是汉中,为大王打这一仗?”周不疑终于是开口了,他所指的大王,任人都明白唤的是曹盼。

    那说话的人听着中此角抽抽道:“我一个文人,哪里会打仗。”

    “既然你知道自己不会,那就少说多看。”荀攸叫人扶着进来,吐了一句话,直把那人噎得半死。

    “荀军师。”荀攸年轻也大了,并不能在曹操的灵柩前久跪,跪了半响便叫人移到偏殿去休息,钟繇还有崔琰都在偏殿休息了,荀攸是听到了动静来的。

    刚刚一通废话的人叫荀攸那么一挤兑,脸色极是不好,哼哼地道:“荀军师,我不过是忧心大魏罢了,怎么听着你的意思,我说错了?”

    “你觉得自己说对了?”这一次,开口的是曹盼,她的声音很轻,偏偏听在殿中所有人的耳朵里重如大山般,压在人的心上沉甸甸的。

    曹盼缓缓地抚过双手,目光平静地抬头看着他,再次地问,“你觉得自己说对了?”

    被问着的人,一时张了张舌,竟然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曹盼道:“成哑巴了?我一直没说话,或者你当我是哑巴了?”

    曹盼狭长的双眸如利刃般射向那人,虽然语气听着依然是原本的语气,无端的让人感觉到一股压迫的气势。

    纵然她没有正式继任为魏王,可她也已经是实际上的魏王。

    “觉得我的父王去了,孙权与刘备来犯,我就害怕了?真当我的父王与我和你一般没脑,不知道他们会趁这个时候兴兵来犯?不就是五万兵马吗?孙权举兵十万,张辽将军都能以八百死士而杀得他片甲不留,就算孙权的命都险些叫他搭上了,何以为惧?”

    “刘备就更是,他几次三番皆是我的手下败将,汉中,他是第一次打汉中的主意吗?可他得过汉中的一土一瓦了吗?不过手下败军兴兵来犯而已,听你的意思我该一分为二,对他们亲征?”

    一句又一句地质问出,那人摇了摇头道:“臣无此意。”

    “无此意?我听你的话就是觉得有此之意,如何?”曹盼并不与之辩解,而是直白地问。

    无论是何人都没有想到曹盼会是这样的反问,怔怔地看向曹盼,不确定曹盼是不是说错话了,她不是那样的意思?

    “我在问你话。”曹盼却再次扬声地追问,意思已经表露得很清楚了,她就是那样问的,所以,你要如何的回答?

    那人实在是没想到曹盼连一丝遮掩得没有,直接以势压人。她是魏王,她就是觉得他话里透着这样的意思,他认还是不认?

    “臣失言。”那人低头认了这一句,曹盼冷冷地笑了,“失言。做别人的刀,好吗?”

    这样直白地道破而问,所有人都一个激灵,但都不是傻子,皆明白曹盼是何意。

    “臣,臣……”那人被问得一时不知该如何的回答,曹盼扬手道:“我不用你回答。我也不妨地告诉你,继位大典,我还不打算举行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哪怕不举行继位大典,曹盼这个名誉上的魏王也是货真价实的。

    “魏王,这是阿爹的,由他之始,又不止于此。刘备,孙权,正好,拿你们来叫天下人看看,我能不能立于这天下,与你们一争高下。”

    曹盼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曹操的灵柩前,“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都有机会来杀我,只这一次了,往后,只有我杀你们的机会,记住了。”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孙权刘备听的,那刚刚挑话的人,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曹盼,也是说给世族们听的。

    荀攸一叹,与曹盼作一揖,“还请大王尽快继位,安天下之心。”

    “我刚刚说了,我不会继位。我说不会就不会。”曹盼看着荀攸一字一句地吐道,荀攸唤了一声大王!

    曹盼扬起了手打断了荀攸想说的话,没有继位大典,她说了没有就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曹老板,纵有千般不舍,终究还是……

    早几章就哭着写了,从此,最爱盼盼的人,只给盼盼留下一个天下……

    莫提加更,没稿。又要考试,公司事情也多,恨不得把自己一分为三,九千字都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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