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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吴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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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经过昨日一役,发觉事态的严重性,不仅中原武林虎视眈眈,连东洋乱波、塞外妖人也心怀不轨,处境将更为凶险,只得加快行程,尽快赶往赤松宫。侵早起床,赶了一百里路,已到了花溪。位于磐安县安文镇境内,北起龙头岩壁,东沿花街、下坞头尖、双峰山、人盘山、午角山,南临安文镇与双峰乡的分界线,西至上山坪、仰曹尖,是个环境幽雅的地方。

    傍晚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最清静的房间,众人齐齐商议如何对付乱波这等无影无形之人,绞尽脑汁,还是没有委当之计。

    萧春山一声不响的待在角落里,不知从哪里找来两块铁锯片,弯成半圆形,中间设计机关,做成了一个捕熊夹。吴清海看了他一眼,觉得奇怪,又不是逮动物,这玩意能捕到乱波吗?却也不好发问,把个葫芦闷在心里。

    夜幕将临,客房的地板下是个大地窖,藏有酒类、生熟食物,张天德径自取了些酒来,给众人饮下壮胆。萧春山将捕熊夹放于户外窗台下,用杂草掩蔽,然后归位,枯坐待敌。众人吃过一亏,不敢再糊乱开门,放乱波进来,故尔都聚在一室,紧闭门窗。

    吴仁道问:“今晚,乱波会来吗?”吴清海叹道:“我们的行踪完全在乱波的监视之下,他们一定会来,只是敌暗我明,发现不易。”张天德道:“出路都被封死,乱波根本就进不来,如何刺探?”道陵师太在屋里巡视了一周,道:“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是觉得这屋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吴清海竖着耳朵听了一下,道:“不可能,是人都会呼吸,呼吸都会发出声音。我习得‘听音入密’的上层心法,哪怕敌人呼吸声再小,也逃不过我的耳朵。刚才仔细听查,这屋里,只有我们七人的呼吸声。”众人不禁对他听音入密的功夫佩服非常。

    道陵师大吁一口气,笑道:“这下子,我们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张天德道:“乱波昨天吃了一鉴,知道我们必有防备,今日哪敢再犯,我们太过于小心了。”众人连称有理。

    萧春山这时站了起来,目光凝重,轻着脚步向林秋水的方位走了过去,右手握紧了碎心剑,高高举起。虽然剑没拔出,只是剑鞘,就足以骇人眼目。

    林秋水大叫道:“你,你要干什么!”向后猛退,拔剑护身。

    天山派、华山派见碎心剑客欲待无礼,齐刷刷亮出兵器。

    道陵师太叫道:“敢动我徒弟,吃我一掌!”一招“风满长空”,单掌劈向萧春山的面门。吴清海离得较远,剑光一抖,一招“烈火腾云”,穿梭投来。张天德、李玉秀、吴仁道分上中下三路,攻向萧春山,剑光闪烁,端的就如浪花飞溅,千点万点直洒下来。

    萧春山神聚、气敛、精神贯注,精、气、神三者合一,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虽然如处刀林之中,依然在下能灵活机动,在上能得势,上下相随,前后左右无不得力。一式“游龙穿凤”,以不可思议的绝妙身法找到空隙,大喝一声,猛烈将剑鞘往地板上一戳,“哗啦啦”的木板碎裂声大作,木屑纷飞,却听得地板下有人惨叫一声,腾空飞起。

    “地窖里有人?!”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都心头剧跳,如擂鼓一般。那名黑衣人“中极穴”受了一击,真气涣散,一纵起就落下,忙攀住板沿,一个翻身,落到地面,又是一窜,自窗口跃出。

    林秋水认得他,大叫道:“就是昨天刺探我们的乱波!”张天德大喝道:“追,莫放走他了!”话音刚落,就从窗外传来一声惨叫,原来乱波踩到了萧春山埋伏的捕熊钢夹,将他的腿紧紧夹住。

    众人这时才体会得到萧春山为何要在窗下安放捕熊夹了,门被堵住,乱波唯一的逃生之门就是窗户了,占敌先机,实在大妙,不过佩服归佩服,心头都不肯承认。

    萧春山也想追出去,眼中却一阵模糊……

    乱波拔不出腿,浑身直冒冷汗,这时,众人都围了上来,他一咬牙根,一刀将夹住的左腿砍断,单腿跳逃着,一提真气,想使土遁之法,可是丹田绞痛,根本无法提气。张天德看他单腿一蹦一蹦的样子着实好笑,大笑道:“看你这瘸子还能跑得了多远!”吴清海大喝道:“留活口!”

    乱波知道已无希望逃脱,便索性站定,用刀在脸上乱划,毁掉自己的面容,使人无法辨认,惨笑一阵,切腹自杀。

    众人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都不忍相看,张天德纳纳道:“东洋人都是这种怪物吗?”

    众人叹息着回房,萧春山因妄动真气,内息不调,已昏阙在地。吴仁道想到多亏了他,才能杀死乱波,适才错怪了他,心中一阵内疚。萧春山紧闭双眼,林秋水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脉息,惊道:“师父,他的脉象好弱。”道陵师太冷冷地道:“把他当作一个死人就够了。”

    萧春山哼了一哼,左鼻中流出血来,由于热毒复发,大量耗伤机体元气,已体温下降,四肢厥冷,脉微欲绝,由阳转阴。

    李玉秀看得不忍,道:“师父,好歹这魔头也是帮助我们才落得这副田地,我们……”道陵师太垮着脸道:“要我救他,想也别想,我狠不得一刀将他砍成八块。这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他吃些苦头!”这几日来,魔头在眼前晃悠,要杀不能杀,要骂不能骂,道陵师太早已忍下一肚子气没处发泄。

    张天德扎煞着双手,道:“师父说得极是,这魔头哪里是帮助我们,你们想想,我们没发现乱波,他发现了,分明是想借机羞辱我们。这魔头满肚子坏水,受了伤还使坏,李师姐、林师妹,你们太善良了,一下子就被大魔头蒙敝了。”

    林秋水心潮怂涌,嘴里如含苦胆。

    吴清海道:“碎心剑客虽然可恶,不过,他半死不活,我们还要找个担架抬他走路,我看,还是先医一下他的伤比较好。”吴仁道连声道:“是啊,是啊,如果死在半路上,我们还要抬副棺材上路,更加晦气。”

    张天德听得心弦颤抖:“这一茬子怎么没想到?不管萧春山是生是死,都得抬他上路,师父和吴清海身为掌门,肯定不会抬,李玉秀和林秋水女流之辈,也要排除在外,这苦差还不落在自己和吴仁道身上。”想到这里,张嘴欲言。

    林秋水虽然心头一松,脸上却不能表露出偏袒大魔头的神色,嘴里更不能胡乱接腔,忙看着师父。道陵师太一听,也不好辩驳。吴仁道见都没反应,就是默认了,忙将萧春山抬到床上,喂他服了华山派的内制丹药,替其推宫过血,两人都上身****。

    吴仁道虽然年轻,但其自小勤练华山派内功心法,功力浑厚,因碎心剑客曾自妖龙嘴里救过他父子,故心存感激报答之情,这时,拼尽全力抢救。

    一股暖流,自手太阴肺经过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萧春山发觉有人救他,亦在松静中配合,意念将天、地、人联系在一起,在意念的开合运转中,以天顶为“上丹田”,以地面为“下丹田”,进行“小周天”运转。不一刻,阴消阳长,萧春山的面色有些转红,头上热气腾腾。

    吴仁道却不知为何,后劲不足,一阵头晕,双掌颤抖起来。吴清海见状吓了一跳,如果在救治人时出了差池,两人都会筋脉尽断,忙跳至儿子身后,双掌平推其背“天宗”、“膈俞”两穴,将真气灌入,吴仁道感到后劲有力,清醒过来。

    林秋水的心头大石这才落下。

    吴仁道收了内劲,这时已满身大汗,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汁巾,擦干净身体,穿好了衣裳。吴清海道:“你是不是最近奔波劳累,有些气虚?”吴仁道道:“前几日还好,也许是昨日在山中露宿一晚,染了风寒。”吴清海叹道:“都是爹不好,早知如此,爹就亲自医这个大魔头了。”吴仁道笑道:“不碍事的,我现在不就很好吗!”

    萧春山穿好了衣裳,朝吴仁道微微一笑。吴仁道不敢接触他的目光,道:“你的内伤愈来愈重了,再胡乱动真气,就一次比一次难救。”萧春山又是一笑,并不作答。

    吴仁道道:“你如果早些说明发现地窖内有异,我们自然不会攻击你。”萧春山道:“如果我说得这么清楚,乱波岂不也听见了?还怎么擒他?”吴仁道发觉大有跷蹊,道:“不知你是怎么发现乱波的?我爹使用听音入密的心法,除了我们,并无他人的呼吸声啊!”

    萧春山道:“不错,我也没有听到多余的呼吸声。不过,我却听到地窖里有蚊子在嗡嗡的飞,试问,地窖里放的是杂物,怎会招来蚊子?而且,那蚊子总在一个地方盘旋。”吴仁道一拍脑袋瓜,惊道:“原来,你是依此判断有人潜藏在我们脚下,果然高明!”

    吴清海哼了一声,颇为不服气,道:“仁道,你过来,不要和他交谈。”吴仁道连忙噤声,林秋水忖道:“大魔头为什么要帮我们?他完全可以借乱波的手除掉我们的。”想得脑袋生痛也摸不清他的意思。

    月夜下,传来沙沙的声响,林秋水拿着一把铁锹,把那名乱波的尸体埋了,正往下抛土。道陵师太已走到跟前,语重情长道:“孩子,你太过于善良,为师都不知是喜是忧。”林秋水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怨仇不能化解,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眼看着同类弃尸荒郊,我怎么也睡不着。”

    道陵师太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这种人怎能是我们的同类,他种得恶因,就要自尝恶果,怪不得别人。”林秋水道:“其实这些人本性属善,只是身在邪教之中,不得不作恶,为邪教尽职荩生,未免太不值了。”

    道陵师太看着徒弟亮洁的眸子,暗暗一叹:“心地善良的人总是认为世界上所有人的心地都善良,生性丑恶的人却认为世界上所有人的生性都丑恶。”

    林秋水拿着铁锹,继续往下抛土,总算让乱波入土为安,用袖抹了抹汗。道陵师太道:“好了,明天还要侵早起来赶路,早点睡吧。”搂着徒弟向屋内行去。

    次日,晨露未干,一行人就已上路,想到今日就能赶到金华府,心中都按捺不住兴奋之情。

    倭寇侵犯,时局动荡不安,后面不断有流民向内地逃亡,不时遇到举家搬迁的情况。张天德笑道:“咱们这一路上,作伴的人倒也多。”吴仁道忧心烈烈道:“百姓们一个比一个瘦,为什么呢?”林秋水道:“因为,穷人身上的肉都跑到富人身上去了。”众人都是一叹。

    李玉秀突然叫道:“好奇怪,咱们走了这么久,竟然看不到一棵树,一座房子!”众人啧啧称奇,李玉秀道:“你看这地方,泥土很肥沃,为什么空荡荡的?”道陵师太仔细观察,发现地面有许多大水槽,心中顿时猜出八九分,道:“看样子发过洪水,你们看这水槽,明显有冲洗的痕迹,人力与自然相抗,自是渺小得很。”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连赞其查幽烛明。

    吴清海突然停下脚步,沉思起来,道陵师太问道:“怎么了?”吴清海道:“眼看金华郡就要到了,我觉得,我们不能直接去赤松宫。”道陵师太疑道:“这是为何?”吴清海道:“妖龙作乱,能杀它的只有碎心剑,如果我们把萧春山交给了其他门派,假如他们一时眼红,抢了碎心剑,我们拿什么除妖龙?”

    道陵师太道:“来的都是名门正派,应该不会吧。”张天德道:“我们是做不出这种事了,但来的英雄众多,良莠不齐,利之所趋,也算不准真有败类会趁机起哄。师父,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道陵师太尚在斟酌,吴清海嗒然说道:“目前江湖上盛传龙珠就在金华双龙洞内,群雄大有一揽在手之心,不如我们先除掉妖龙,取了龙珠,默不作声,以免到时候又生争珠之祸。”

    道陵师太点了点头,道:“吴掌门言之有理,我们先去金华山罢。”话音未了,忽见一排尼姑自数十丈外,风尘仆仆,结队行来。道陵师太定睛一看,知是峨嵋派的,最前面行着的就是掌门渡天师太,大喜道:“峨嵋的也来了,又多了一个伴。”正欲打招呼,却被吴清海拉到一边,小声道:“咱们躲起来,莫让她们看见了?”

    道陵师太含眉道:“峨嵋派与我一样,都是出家人,禀性忠直,绝不会做出有违天理之事。”吴清海道:“师太请听老夫一言,峨嵋派固然禀性忠直,但其与碎心剑客过结太深,她们又能否如师太一般好涵养?说不定见到碎心剑客,二话不说,就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到那时,我们又如此阻拦得了?”道陵师太此时已分清了厉害关系,忙招呼着众人躲到山石之后,等到峨嵋派的走远,这才露出头来。

    百姓依然结群而过,忽听得一位商人打扮的男子叫道:“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言罢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面对遭遇不幸之人,谁无恻隐之心?李玉秀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客商指着一片平地,凄婉地道:“我一直在宁波做丝绸生意,半年回家一次,可是,我家怎么突然间不见了?可怜我老婆、孩子,他们都到哪里去了?”他跑了几步,站在一处,道:“这里应该有一座房子的。”又指着对面,道:“连邻居阿虎的房子都不见了?”

    吴清海叹道:“你家不是凭空消失的,整所村庄都被洪水冲走了。”客商惊得连心脏都哽了一哽,叫道:“这怎么可能?此地无海无江,从来没有发过洪水!”

    吴清海正欲回答,突然迎空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龙会闹海翻江,有龙的地方,就有洪水。”

    众人忙转首一瞥,只见一位五旬儒士,带乌纱唐帽,着蓝色盘领衫,乌角束带,生得慈眉善目,一双满是智慧的眸子闪烁着慈悲及佛性,带着一个小僮,徐徐走了过来。

    客商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道:“先生何出此言?”儒士道:“这里是否有一座金华山,山上是否有一个双龙洞?”客商道:“不错,这又有何干系?”儒士道:“双龙洞里本有雌雄双龙,几百年前跑到舟山群岛作乱,被观音大士封住,可惜最近被碎心剑客破了封印,逃回了老窝,所以奇事不断。”

    客商叫道:“妖龙既然被封住,那碎心剑客又是什么人,他为何做此坏事?”儒士道:“小声点,碎心剑客可是江湖中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大魔头,你这话若是被他听见了,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哩。”

    客商以袖抹泪,道:“我父母妻儿都遭罹难,我一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要杀就杀吧,倒落得痛快!”

    萧春山倚着岩石,不言不语。

    儒士叹道:“你的家人虽被洪水冲走,却未必会死,你顺着河槽往下游寻去,也许还有重逢之日。”客商大喜过胜,一揖道:“闻先生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我这就寻去!”儒士捻着长髯,笑道:“我先在此遥祝了。”客商称了一声谢,就此告别。

    儒士正欲前行,吴清海见其举止神情,颇不似常人,唤道:“先生请留步。”儒士将其打量一番,道:“不知有何教谕?”吴清海一抱拳,道:“小弟乃华山派吴清海,见先生博学多才,佩服得紧,如不弃,愿交个朋友。”儒士忙还礼,道:“原来是华山派的仙道,望恕不知之罪。在下吴承恩,乃淮安山阳人。”小僮接腔道:“别人都叫我家老爷射阳山人,现任八品县丞呢。”

    吴清海摆出笑容,道:“原来是县丞大人,失敬失敬。大人离府,可有公干么?”吴承恩道:“哪里有什么公干,官府黑暗,因耻折腰,便放浪诗酒,游历林莽。素喜搜集一些妖魔鬼怪的轶事,这次闻知金华有双龙显灵,怎可不来一观?”

    张天德笑道:“妖龙凶悍,先生不怕丢了性命吗?”吴承恩端重地道:“我中华民族自远祖之时就对龙的图腾深深崇拜,龙亦是炎黄子孙的象征,作为龙的传人,能一睹龙之风采,死也无憾了。”

    李玉秀道:“近闻得许多江湖中人言及龙珠,莫非妖龙真会产珠?”吴清海一听“龙珠”二字,脸色一黑,暗责李玉秀不该当众说出来,一扫周围,见无江湖人士,方才略为安心。

    吴承恩笑道:“既然蚌能生出珍珠来,作为水族之长的龙,自然也可生龙珠了。《埤雅》也言‘龙珠在颌’,龙珠常藏在龙的口腔之中,适当的时候,龙会把它吐出来。”吴清海一惊,问道:“适当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

    吴承恩道:“其实,龙珠就是龙卵,双龙戏珠,实际上就是双龙戏卵,龙虽是神物,但一样呵护、爱抚它的子女。当龙子成熟之时,自然就会吐出来。”

    吴清海点了点头,道:“想不到还这么神奇。”吴承恩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西凉有女儿国,国中尽是女子,无一男丁,每当妇女达到育龄之时,就去饮那子母泉的泉水,一样怀胎十月,产下胎儿,不过,产下的都是女婴。”

    众人大为咋舌,吴承恩接着道:“那吐番之地,有座火焰山,和我中原之地的大山又是不同,终年喷火,异常炎热,我去过一次,地上的砂石都如火炭一般,脚上起热泡,整个如置身于一个大火炉,只待了半日就中暑昏厥,幸亏被当地居民救活,否则,我这一把老骨头就要埋在火焰山了!”

    这样的奇事真是闻所未闻,吴清海道:“先生一定懂得妖魔邪祟之理,我儿子前日在山里迷了路,然后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是否撞到了林子里的什么脏东西?”吴承恩拉过吴仁道,仔细端详了一下,眉头一皱,叹了一声。

    吴清海张惶问道:“到底如何?”吴承恩道:“他血气不足,眉隐煞机,确实是撞到妖怪了,而且是个吸血鬼。”一听此言,吴仁道只觉一道冰凉直从头顶灌到脚底,为之软瘫。吴清海大叫道:“吸血鬼!?”

    吴承恩拈须说道:“山高必有怪,岭峻亦生精。还好,你儿子撞到的这个吸血鬼倒还不是特别厉害。”吴仁道感到头痛欲裂,道:“难怪这两日使不上什么劲的,原来是被吸血鬼抽了血。”吴清海执吴承恩之手,满面恳求之色,道:“先生,不知我儿能否脱得劫难?”

    吴承恩答应一声,从小僮所挎的包袱里拿出几片柚树叶子及一张神符,递给吴清海,道:“你叫他先用柚树叶子泡澡冲干净身子,然后将神符燃了,化成灰混着水给他喝下,可除掉他身上的晦气。但是……”吴清海心里一哽,问道:“但是什么?”吴承恩道:“若那只吸血鬼跟上了他,便无可奈何了。”

    吴清海粗声粗气道:“我儿福大命大,再说世事哪有这般凑巧,留着全天下人不取,吸血鬼偏偏盯上我儿?”哼了一声,道:“孩子,你莫怕,从今日起,你我寸步不离,假如那吸血鬼真敢再犯,爹一剑斩下他的鬼头!”

    吴仁道点了点头,众人纷纷相劝,言若遇吸血鬼,必仗义相救。吴仁道感激万分,一一作谢,又对吴承恩道:“先生与我萍水相逢,赠符之恩,终身不敢忘却。”吴承恩笑道:“你我都姓吴,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人生转丸不定,谁知将来之命?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随遇而安吧。”

    吴仁道微耽片刻,道:“先生说得极是,人活一世,终只落得七尺孤茔,一具桐棺,我此时心中再无惧怕之意。先生适才说那吸血鬼还不是特别厉害,难道先生遇到过更可怕的妖魔吗?”

    吴承恩道:“不错,巫山至雪峰山一带近几年人不敢拢,就是因为那里出了一个白骨精!”李玉秀尖叫一声,光听这名字,就足以骇人。

    吴承恩道:“那白骨精乃是一怨妇所化,那怨妇因为勾引有妻之夫,被乡民捉奸在床,活活打死之后,暴尸荒野,后被秃鹫所食,只剩一堆白骨,风吹雨淋,积怨愈多,妖气不散,最终成精。她成精之后,报复心态炽烈非常,常常化身为美女勾引行走山间的男客,将其骗至洞穴中吸食鲜血。后来,当地居民数千户联合搜山,找到它的洞穴,原来那白骨精晚上活动,白天却见不得阳光,只得待在洞穴中,被居民堵住洞口,一阵火攻。我正好游历至此,听那白骨精厉声惨叫,砭人肌骨,足足烧了十二个时辰,才将她烧化。”

    众人听得连声喘气,林秋水道:“先生既然知道这么多,何不记载下来,后人如遇妖魔,也有对策之法,这岂不是一件造福子孙的大善事。”吴承恩道:“我也正有此意,这几十年来,搜集了各类奇闻轶事,正想编纂成书。”

    林秋水灵犀微动,道:“朝廷刑法严厉,若编纂成一般的典籍,被锦衣卫抓住把柄,说你妖言惑众,治下罪来,就得不偿失了,不如写成一本游记类的小说,以神话故事为脉络,锦衣卫就无可奈何了。”吴承恩眼神跳烁起来,大喜道:“姑娘冰雪聪明,真是救了老夫一命,请受老夫一拜。”说罢便拜了下去,林秋水连忙扶起他,道:“先生快莫如此,真是折煞小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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