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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军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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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新军雷火

    三座高大的坟茔,出现在京郊小村尼德兰外的世袭从勋爵王氏家族的墓地内。

    左首较旧的,是一年前逝去的红袍大哥。他的坟头上,两株松树已高了一头,粗了一圈。当我前几天过来时,才发现上面荒草茔茔,显得多日无人打扫了。另一座新坟,也出现在旁边。从墓碑上可以看出,那正是久瘫于床的王老爷子,他终于不能忍受骤失爱子爱女之痛,苦苦挣扎一年之后也去了。

    最后增加的,是绿袖,她脸上的痛苦与喜悦,都在那瞬间永远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少时的笑颜。

    “……爱妻绿袖.梵.王之墓……”

    我喃喃的念着墓碑上的字样,终于将她放进了那具贵重却毫无意义的棺材之内,命人把它安稳的放在墓室里,并永远的将墓室封闭在那黑暗之中。尽管,我知道她从小就怕黑,在退出墓室之前用魔法在里面点了好几盏灯,终究它们全都会熄灭。

    本来,按照帝国的习俗,女子出嫁后应该从夫姓,可是,我根本就是一个有名而无姓的人。

    王老爷,从理智上来说,曾经是我少时所愤恨的贵族代表,此刻,从情感上我却不能不对着他的墓室鞠躬。为救我而死的红袍与绿袖兄妹,更包含着我少时的记忆,如今都随着他们一道永远的留在地下了。

    默默的,从他们的墓地退了出来,我悄悄向村口走去。

    村口,有一处昔日的神庙,如今在被火之后则已是残垣败壁,杂草丛生。在倒塌的神庙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坟茔,那是师父。

    想要准确的将师父的尸骨从那火堆中分离出来已经是不可能了,我只能将就这里亲手堆出了一座坟墓。由于种种原因,我不能在墓碑上写明师父的本来姓名与辉煌的过去,却只能简单的刻着:这里长眠着长空青铜魔导师,红云历1787-1840年,黑铁法师雪戈之师。

    带着无限惆怅,我回了城。

    ****               *****                          ****

    那日,十三殿下撒哈拉亲王,在最后关头意外出现,扭转了整个局势。随他回来的,还有一万精骑,此前,北方战线由于他的到达,而很快稳定了形势,战事在一个月之内不会发生大的变化。事实上,可以认为北地的战事在最初的狂败与敌人战线迅速拉长进入纵深腹地之后,就已很快的转入了双方的相持阶段。在他离开前线之前,还做下部署,严令军中不得泄露主帅回京的消息,违者处死,为了掩人耳目,还专门在军中找了一名外型颇似亲王的人替代他出席一些日常活动。

    在这样的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撒哈拉亲王才冒险离开前线,疾驰三个昼夜赶了回来。

    现在,所有亲王的对手,其他几位早有野心的王爷趁他出征期间而发起的政变阴谋,都已烟消云散,且都沦为阶下之囚。迫于这样的形势压力,早已老朽的摄政王终于正式宣布退位了,撒哈拉亲王被暂时立为监国太子,并号令全国知晓。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登上了梦寐以求的帝国最高权力的实质位子。只等北方的战事平息,他就可以显赫的战功名正言顺的登上大位。

    同时,摄政王正式退位后,加号帝国大长公主,避居西郊皇家别院。我心中的那个疑问,即我的师父之死究竟是否为她的直接主使,则一直没得到当面问清的机会。不过,对这件大事,我已打算好,一定要伺机问出原委。而朗月公主,则加号帝国长公主,在太子殿下不在时可署理朝政,并且授命在公主府内广开幕府,招纳优秀人才,出入车杖则悉如旧日之摄政王。毕竟,对于长期以来帮助自己的嫡亲妹妹,太子殿下还是有十分的信心。此时,京畿所有防务,包括军队都统由朗月公主殿下管理。京畿部队由于六王被抓捕,而群龙无首,没经过什么抵抗就完全降伏了。京城的治安,目前也开始安定下来,步上了正常的轨道,繁华依旧,歌舞依旧。而平民,则依旧必须负担大量的义务,贫困依旧。

    那几位发动政变的亲王,包括最后露出权力yu望之真面目的七王爷,一律定为谋反,贬为平民,终身监禁。这一事务,由于我的主动请缨,而交给我全权办理。为了免得与外界民众接触而出现意外情况,我命人将四、六、七、九王爷等四人一律戴上银面具并允许部分家人随行护送到西南一个偏远的小镇,从此,他们将只能过着软禁的生活。六王爷是沙儿的父亲,看在她的面上,我还命人特别优待,有什么需要都可以上报拨付。条件只有一个,禁止离开小镇十里之外。

    至于所谓的“从逆”,太子本着宽大精神,一律既往不咎,除了极少数降级左迁之外,通常都官复原职。老小瘦,则由于我的干预而被遣往远离京城的东南边境。

    这确实有点像是应了那句老话:攘外必先安内。

    我因在这次事件中有功,而直接晋升为三等卫国侯,实封食邑一千五百户于京城东郊,赐宅第四处,准许拥有私人卫队八百人,赐姓梵.阿史那。同时,大概太子殿下在这次事件中也看出了我的武勇,将我任命为其属下绝地军团中的一名统制,成为一个可以统领万人的将军阶层之一员。我却觉得,恐怕他更多是出于另外一些复杂的情绪,例如忌惮,而不放心让我一人留在京城。毕竟,目前我的实力,魔武双xiu的能力,并不是一个秘密。

    凌大哥,则被任命为我属下的一名游击将军。

    本来,太子打算将六王旧部京畿部队十万人尽数遣返。我却觉得其中定有精英人才可以为我所用,当前,正是培植个人势力的时机,我需要组建自己的幕僚集团。因此,我专门为此面奏太子。

    “殿下,您真的希望把这十万培养不易的精英部队尽数遣散?”

    “恩,孤确有此打算。他们是六王下属,尽管孤不打算再继续追究他们在‘附逆’时的过错,但,也不能让他们再继续服役了。”

    “您不会觉得比较危险吧?事实上,他们之‘附逆’多是受人蒙骗,而不是出于什么完整的理念。因此,臣认为,他们不会造成什么真正的危害。反到是不加以很好的利用,而将之任意放纵民间,才恐怕会弄出什么骚乱,说出什么不利于殿下您的言论啊!”我委婉的陈述着利害关系。

    略微沉吟了一会,太子做出了决断:“恩,卿所说确实有理,不能将他们随意放逐民间。那么,卿觉得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确实,十万大军的去留,并不是一件可以随便处置的事情。

    “殿下不是已经将臣编入您的部下了吗?目前帝国正需要大量部队,而臣也不方便从您下属军队中另外分出一万人作为新的分队。既然如此,何不将他们中的大部分拉上前线呢?当然,臣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请求殿下允准。”

    “说吧。”

    “臣恳请将他们中约一万人编为我的直属标兵。这样,既不需要为此另外征兵,也不用从您的直属部队中分兵,就足以组建出一支精兵。殿下您意以为何?”

    “这样啊……也好。那么,另外的人怎么处置呢?”

    “另外的九万人员,可留五万编入新的京畿卫戍部队,另四万则可跟随殿下开赴前线。这样,可说是节约了人力物力啊。”

    “好,就照卿说的办。不过,卿最好提前于孤之前出发,以免前方有变。”

    “谨遵殿下旨意。臣告退。”

    说着,我领下太子关于这部分军队改编的亲笔诏书之后,就退了出来。

    现在,我当务要做的,就是马上到卫戍部队营房选出我所需要的一万精兵。对于兵学之道,我以前并未多学过,只略从老师处得知一二。事实上,我的老师,昔日帝国太子是一名法师,对更多的其他知识虽多有涉猎,却并不怎么精通。而为将之道,恐怕就更非他所擅长的了。当然,这并不重要,毕竟,师父已用他的知识将我领进了各种人类既往成就殿堂的大门。

    我觉得,部队战斗中,数量尽管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却又并非绝对。毕竟,任何多数在实际存在中都是以一个个分解开来的少数的形态而成立的。那么,更重要的因素就在于对数量不太多以免臃肿而又不太少以免单薄的精兵的灵活运用。

    自然,我这样浅薄的领悟不一定就完全正确,因为战场的变化总是快于个人思考的变化。但毕竟,这是目前我所可以体悟到的唯一可以具体使用的用兵征兵的思路。

    出了太子东宫之后,我就决定先不回府,而先去找凌玄发商量这件事。想来,他的经验应该多一些。

    “大哥,接到新的任命了吗?”

    “做你的游击将军?这个为兄已经知道了。今后大哥在外面就要叫你‘大人’了啊。”

    “其实,依战阵经验来说,还是大哥您要高明些。真的,让大哥做统制,小弟做你下属的游击将军,这应该更合适。”我谦虚道。

    “不,这是太子殿下的决定,自然有他的理由,更何况我本来无意于仕途,来到皇城喀土穆也只不过因为梦里……恩,反正我是很愿意辅佐你成就一番事业的。”凌玄发诚恳的表白道。

    其实,对于他的这种心态,我也早已明白,自然并不防他。

    “那好!大哥,现在小弟就有要事与你商议,希望你可以帮我。”我高兴的说。

    “兄弟,为兄是知无不言。那么,是关于什么呢?”

    “这样的,太子殿下已授命于我,允许我在原来的京畿部队中挑选万人左右组建自己的部队。实际上,对于魔武之学我虽然知道一些,对于军队军事这些我却一窍不通,我知道大哥你过去曾经在部队呆过,要你全力支持啊。”我把意图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个。要说别的,或许大哥不如你,这些,我却颇有心得。”凌玄发一拍大腿,兴奋道,“从前在北地边境上,我们也偶尔与象牙帝国边兵有过小规模接触。在战斗实践中,我发现了敌我双方军队编制上都有的一个毛病。当然,其时我人微言轻,说话也无人理,也就干脆不说,现在既然有了机会,为兄我觉得假如你真的想要在军事上做出一些成就,就应该考虑到这个。”

    “那么,究竟是什么问题?”听他说得如此之郑重,我也觉得这肯定不是一个应该轻视的小问题。

    “军队编制的单一化与孤立化。”

    当然,一时我也无法体会他说的究竟是何意思,眼中自然流露出了询问。

    “难怪兄弟你觉得不懂,其实可以说,现在整个大陆各国主要的军事将领那些所谓的军事家都没有搞清这个问题。他们都抱着一种保守的战斗模式,到了今天都还使用着一千多年前的军队编制。诚然,那种一军之中单一兵种化的军事编制是适合于一千多年前的大陆形势的,当年的大汉帝国正是巧妙的运用了那种单一的编制方式而迅速形成了一支横扫整个大陆的军队,并最终统一了整个大陆……”

    听着凌玄发侃侃谈来,我忽然觉得他似乎根本就不仅是一名普通小兵出身,但若说他是一名什么贵族出身,那也不像。

    带着疑虑,我继续听他说着。

    “……现在的军队,步兵是步兵,骑兵是骑兵。在步兵或骑兵内部,同样有着这种兵种间的割裂编制,不能有效的使各兵种混合、配合作战,这样一来,假如出现双方军力兵种相若时,恐怕就只能陷入僵局,最后要么一方先自我崩溃要么就两败俱伤。而我却认为,随着兵种分化与发展,我们更应该注意在军队编制时就将各兵种混合编排,配合使用,而这种编制在平时的训练中就应该体现出来。同时,这种混合编制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

    “以往的编制方式,步兵通常永远是步兵,骑兵也永远是骑兵,更不用说,军官永远都来自于贵族,普通平民想要成为下级军官都是千难万难。而新的编制方式,其实也是一种激励与晋升的编制,步兵可能逐渐升为骑兵,骑兵可能升为军官,而军官也可能降为骑兵,骑兵也可能降为步兵,如此一来,有上有下,自然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自可在战阵上建立不世奇功。”

    原来军队编制的好坏与否还有如此重要的意义,这并不是先前我所能了解的。不过,此时听凌玄发这样一说,我的信心开始大增,只要有他辅佐,有何不成?

    “那么,具体究竟应该怎样做?”我显得很急切。

    “啊,兄弟,你很慌啊。哈,其实不必的,我刚才说这些是让你明白这样做的意义,用兵之道在于神而不在于形嘛。好了,具体是这样的……”

    按照他的说法,首先,步兵内部应该做如此调整:最基层的小队,按照兵种与阶差应该有,火兵一人,盾牌兵三人,刀矛兵三人,负责远程攻击的弓箭兵四人,共十一人,此外另有什长一人。然后,五小队为一哨,五哨为一营,四营设一千总,一员统制官属下设两游击将军统辖所有这些千总。

    关于骑兵,除了专门的重装甲骑兵,普通骑兵其最基层的小队设置是:兼马夫的火兵一人,护骑三人,轻骑五人,重骑二人,共十一人,此外另有什长一人。其上的编制与步兵同。

    此外,在军事编制之外,另有一层不可明言的意思。那就是,拥有统兵之权的统制官应该亲自选择游击将军与千总,再由千总自选营官,营官自选哨官,哨官自募什长,最后由什长募兵。

    “那么,这究竟有何意思呢?”

    “这也就是所谓兵只知有将,而不知有君。”凌玄发低声说道。

    “啊……这样一来,岂不军权尽归于将,刚好与帝国军制不合?”

    “正是如此,虽然这是犯忌之事,但只要做得小心,你完全可以趁此次整编之机掌握兵权……”

    能够亲自掌握兵权,自然适合于我的野心,只是目前恐怕有些操之过急。我把想法说了出来。

    “也好,我们是应该长远打算……不如这样,这次先尝试一下,假如可行而又没引起什么注意,以后就可以继续,假如有人反对,则先缓一缓,不过,你有太子殿下的亲笔令,应该可以压得住别人的话。”

    他这样一说,我也就下了决心。当下商定,下午我俩一道去原京畿部队营地进行这项改编活动。

    凌玄发先回去了。

    “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一个声音在我意识深处问道,那是我法师的意识。

    “为了师父的国家,我必须这么做!”

    我,或者说武士的我的意识回答道。

    “希望你真是这样想,只是为了替师父照管好这个国家,恢复北地,重新巩固帝国的政权……”

    “当然,这绝对不会假。其实,你又何必这样置疑我,你我不都是一样的,来自同一个意识?你应该支持我。”

    “只要你不要为了个人的野心发动生灵涂炭的战争,我不会反对……”

    “相信我,权力固然是我所倾心的,师父的理想同样也在我心中!”

    ****                *****                          ****

    下午,凌玄发来了,我俩一道前去选择我的部队。

    京畿卫戍部队驻地在城南。

    为方便一路上商讨,我俩决定共乘一辆马车。

    “你看,黑火,这次会再跟着太子一道进入前线吗?”我问道。

    “本来,应该会如此的。但现在看来,则不大可能了。毕竟,在甲乙丙三人死后,此刻公主在京内的帮手,并不那么的足够。当然,游侠与天翔必杀队的死士肯定还站在公主的背后,为她消除异己之用。只是,那些敢死队员们,这一次由于内奸出卖,实在伤亡太大,暂时不会起什么作用。这样一来,辅佐公主之责,就只有黑火是最好的人选了。况且,黑火本来就不是什么战斗人员,暗杀还可以,要打仗却不一定。而太子自身的安全,却不用旁人担心,他自己就是一名超级高手……”

    听着他这些的分析,我点了点头。

    “对了,那天皇宫城楼之战中,梵.斯瑞特将军果然是伤在那刺伤你的黑衣人剑下,挨到昨日终于还是伤重血流不止而逝。看来,那黑衣人真不是一般的高手啊,居然在不多的时间内以单挑杀死了一名白金武士。那么,他自己的实力最少也是在白金大武士级别之上,甚至说不定还超过了太子。那日,太子居然放过了他与那名巨人茹因.梵.泰坦,却不知太子究竟有何用意。”我随口说道。事实上,本来我是有能力救梵.斯瑞特将军的,但,我又实在找不出救他的理由。他已是年逾六十的老人,对我来说,好象已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

    我自己也知道,法师的“我”是不会原谅武士的自己这样冷酷无情的。

    “那黑衣人,确实厉害,后来经黑火推测,看来极有可能是他的大师兄黑空。加上你说的那日在密林中伏击你们的黑箭,黑火师门真不知道是一个怎样厉害的组织呢。”凌玄发也慨叹,看得出来,他脸上有一股莫名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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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大人,到了。”

    我的马夫兼贴身侍卫刘施图在帘子外禀到,我感觉马车也已停了下来。

    “冲进去。”

    我淡淡的说了句。

    “是!”

    两驾的大车又开始动了起来,速度很快就加到了冲锋的速度。这名马夫刘施图是在沙儿的推荐下,自六王的旧部中挑选出来的,据我估计,他的实力最少也是白银级的。而他的过去以及他实力的究竟,我却既不知道也没有问过。当日,他本已受了重伤,虽然太子说过对这些人都不追究,但也不会有人想到去救治他们。当沙儿提到他之后,我就特意去找出了他,还将他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之后,他就向我效了忠,发誓终身跟随我的左右。

    因此,让他闯进去,我相信他可以做到。此刻,由于这支部队主要首领皆已离职,军心已陷入某种去留不定的惶惶状态,近日来这支部队从将领到兵丁都已陷入了懒散的状态,因此,我也觉得有必要此时给这群兵将一个下马威,毕竟我的第一支力量就要从这些人中选出。

    “什么人,擅闯军营!”

    呼喝之声在车外响起,我却继续闭目养神。凌玄发似乎也并不反对,乐得看热闹。

    “卫国侯阿史那大人,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挑选兵将!”

    刘施图大声厉喝道,而车子硬在人群中冲出一条道路,毫不减速的冲了进去。

    大概有人想拉住马车,或攀跃上来。只听一声巨吼:“抗命者死!”

    几声凄厉的惨叫穿过车内闲适的空气钻进我的耳内,车轮也似乎碾过什么不平的东西而颠了几下。自然,车子是绝对不会有倾覆的危险,驾车的是经验丰富的刘施图。

    “……传令大小兵员将官,三十分钟内,在校场集合!……”

    刘施图喊叫着,发布着指令。

    噼哩咯啦的声音一连几次响过,我知道马车已闯过了好几道封锁栅栏。此刻,似乎左右前后冲上来阻挡的人已减少了许多,大概他们都听明白了刘施图的话,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相信了他的话。

    毕竟,常人可没有什么胆子敢来擅闯这人多势众、平日鱼肉百姓的军事重地。

    大车停了下来,呜呜的集合号角声响了起来,远远的传了开去。

    “大人,检校台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刘施图在外面恭谨的说着,打开了车门,并屈膝匍匐在车门外。

    外面,是一队队惊恐的士兵,似乎往日的严格训练在这紧张的几天里都完全忘光了。

    我踏在刘施图的背上走了下来,然后登上了检校台。凌玄发则紧跟在我的后面,一起走了上去。当初,我并不愿意如此对待自己的下属,但刘施图一再坚持要这样方显出他的忠诚,我也就不再矫情了。

    只见一些大小的什长、哨官忙乱的集合着自己的小分队,向校场这边跑来。我知道,由于某些原因,这支十万人的部队一夜之间已撤换了所有游击将军以上的中高级军官,现在剩下的都是千总以下的中下层军官。

    站在高台之上,我仔细的审视着下面纷乱跑来跑去的人群,有官找不到兵的,有兵找不到官的,还有互相找错了队伍的,甚至骑错了马的都有。而什么衣冠不整,军甲不齐,则似乎更是常见。

    这就是我将要从里面挑出一支精锐之师的部队?

    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

    毕竟,还仅仅在几天之前,他们还是军容整齐、斗志昂扬的勇士。这短短几天的等待处置,就已经使他们完全丧失了信心,进而军心大乱?一支军队的士气就这么容易失掉,这么容易陷入沮丧?还是,与主帅有莫大的关系?

    我猜测着,想象着,思虑着,看着下面烟尘滚滚的样子。

    他们已是一群乌合之众。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声整齐而响亮的口号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十人小队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标准军步走了自场地西南角走了进来。虽然这只是一个最基层的小队,其长官不过一员小小的什长,但其响亮威武的口号也随着他们的到来,而响彻整个校场。这是一支步兵小队,从编制上来说还只是那种单一兵种形式,各人右手紧握着出鞘的钢刀,左手绑着坚实的盾牌,无论是刀还是盾都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眩目的光泽。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应该是他们的什长,一名高大壮实的年轻人,同样是右刀左盾,银色的铠甲,喊着响亮的口号,大踏步踩着标准的步伐。从他的铠甲上,处处流露出自信与勇气,军人的气质即使隔了这么远也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而他的身上,也看不出任何贵族的标志,大概只是平民出身。

    假如他真的只是一名平民,那真的是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毕竟,我早已从凌玄发口中知道,就算只是什长这样最基层最下级的军官,几乎也没有起用平民的可能。而这名看来二十七八的平民年轻人,却已经算是一名军官了。那么,他在做一名小兵之时,就一定曾经立下了许多功劳,杀敌无数。

    对于平民,我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而对一般的贵族,则有一种天然的烦厌。

    又是一连串长长的马嘶声,我回头看了看东南面。一营二百五十人的轻装骑兵队出现在视野之中,整齐如林的长枪一律指着天空,左手的盾牌上皇家军队的花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人人脸上都罩着漆黑的牛头面甲,这与身上所穿锃亮的黑色铠甲、战马身披之黑色锁甲形成一个统一的和谐整体,而与旁边这些铠甲破败的友军也形成鲜明的对比,并显出一种不和谐的刺目之感。

    整齐的骑兵队伍已经接近了我所站的检校台。队伍前面一匹赤色战马的乘客吸引了我的目光,尽管隔着面罩,我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尖利而充满不信任感的目光。而从他铠甲角落边上一个简单的葵花标志,我发现这是一名贵族。

    “下马!”一声威严的喝令,整整两百余人马齐刷刷的站定在检校台前。

    仅有这两名人才,大概就已经可以构建出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大的军队了吧。我不禁这样想到。

    过了好一会,再没有新的队伍走进校场了,看下面密密麻麻一片,应该所有十万人的军队都在这里了吧。

    “本人,帝国军绝地军团新任统制官,雪戈.梵.阿史那,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从你们中选拔出足以效命沙场的勇士!”我大声的说道,几个月前,我曾在类似的状况下听过当日之撒哈拉亲王今日之太子的讲话,那种气势似乎还不是目前的我所学得来的,“现在,我将从你们中选出一万人,组成我的直属部队。这些事务,将有我的游击将军凌玄发具体负责,你们必须严格遵守他的命令。下面,就由凌将军开始选拔。”

    我退到了一边,静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他们中大多数,此时都只能称为“人群”,而不是训练有素、有纪律与职责感的军队。

    “所有什长以上军官,上前出列。”凌玄发站到前面,大声说道。

    很快,所有在场的军官都列队站到了台前。

    我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居然只有一名千总,其余的千总都没有到来。这是怎么回事?军心涣散到了这种程度。

    “你,你,出列,上台。”凌玄发冷然的指着台下军官道,那两名被他点到的正是刚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看来,在这点上,凌玄发与我有同感。

    很快,那两人就小跑着上来了。我注意到,刚才他在点人时,下面人群显出一阵惶恐不安,许多人脸上流露一股生怕被叫到的神情,他的眼光过处都纷纷低下了头。惟独这两人,却似乎并无畏惧。

    这时,凌玄发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两人。黑甲的骑士与银甲的武士,脸上的面罩都掀了起来。骑士的身材纤细修挺,白净的脸上显出贵族的骄傲与不屑,眼神略微斜上掠过他的头顶飞向后面晴朗的天空。旁边的武士,身材虽比骑士矮了半头,却显得魁梧敦实,黎黑的面庞上浮现几分刚毅的色彩,两眼则礼貌的平视着面前的长官,虽然没有什么自满的情绪,却也有两分自豪、三分谦逊与五分尊敬。

    看来,平民出身的武士并不像骑士那般有生来的优越感,而贵族出身的骑士则有明显的不那么容易接受主官的情绪。可能两人的性格与行为方式都截然不同也说不定。

    凌玄发的眼光默默的扫视两人十几秒之久,整个校场寂静得可怕。尽管当事的两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台下十万军人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局促。

    我想,恐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大概会让大家大失所望吧,因为,他叫到这二人不是要惩罚,而是要提升。

    “报上姓名,职务,年龄。”凌玄发沉缓的声音传遍全场,似乎就站在十万大军每人的身边讲话一样。这毕竟是显露出某种高深的实力使大家敬畏的时候。在这瞬间,我发现他对面的骑士眼神似乎往我这边扫了扫,又很快回复了原状。

    我的着装除了显示出我的地位以外,并不能显示出我的魔武等级。而凌玄发那一手,则足可以让这些人觉得应该尊重长官。

    “大人,卑职宗尹,步兵小队长,二十六岁。”魁梧的武士恭敬的上前一步,先说道,然后又退回原位。通常平民的姓名由于没有贵族徽号,而使用姓在名前的格式。

    “大人,卑职辞剌.梵.温贝克赫,轻骑兵营官,二十五岁。”标准的贵族姓氏,标准的贵族语气,标准的贵族礼节,马刺碰撞声也提醒着我他的身份。只是,他语气中本应充满的倨傲却并不那么明显,大概是刚才凌玄发说话时显示的实力已让他有所忌惮。

    “知道本人叫你们上来做什么吗?”冷不防凌玄发这样问道。

    不是惩罚就是奖赏,这当然是大家共同的心态,这两人也不例外。当然,他们不能这样在长官面前回答。

    “下官不知。”

    “不知最好,今日,是阿史那统制官部队成立之日,而你们,就是大人所看中的。本人,只是代表大人向二位说明这一点。”显然,凌玄发用语言处处提醒大家,我的地位。

    “多谢大人栽培!”

    两人齐转向我作揖说道。

    “只要是好的,本人自然就会发现。你们两人,平时部勒下属很严格啊。”我由衷的赞道。

    “多谢大人夸奖。”两人齐声道。

    “你的上司呢,怎么所有那些千总除了一人之外都没有看到?”我突然不经意的提高声音问梵.温贝克赫道,他有些愕然。

    过了一会,他才答道:“大人,近日军中人心涣散,军官也多不能常来营中。”

    “那么,他们上哪里去了?”

    “这个……卑职却不知道。”在我的连声追问下,梵.温贝克赫鼻翼似乎开始渗出汗水。

    “禀大人,卑职恐怕可以找到他们。”一旁的宗尹这时说道。

    “是吗?那好,本官现在命令你,率领一百人马,一小时内将他们擒来,可行?”

    “行!”他佩刀上扬又放下,大声回答道。

    “这就去吧。本官在这里等着。”我淡淡的结束了对话,并示意梵.温贝克赫先站在一边等着。

    我猜,大概梵.温贝克赫是知道他的上司以及所有那些千总在哪些地方寻欢作乐的。只不过,这些人都是贵族,碍于面子他不好说罢了。

    太阳无情的照耀着这些前途未卜的人,我与凌玄发都只是静静的等待,竟不再说话,冷眼看着下面开始烦躁的人群。此刻,由于各队、哨、营的队长哨官营官都被我叫到了台前集中,失去主管的士兵开始表现出了平时的素质。

    那些平日主官要求严格的分队,此刻虽然烈日当头,却也并没有显出多少的动摇,甚至连站的姿势都很少有变化。而平日本就松散的分队,开始在威严之下还显得自觉,时间长了也就开始逐渐的有些不成样子了。放下手中武器的有,卸下盾牌的有,解开身上重甲的也有。

    幸好,还没有敢坐下的。

    这时,一道烟尘在场外升起。很快,在宗尹所部的押解下,近一百名千总被反绑着双手带了进来,站到了台下。

    许多人脸上都还带着宿夜的酒意,赌意,色意,衣冠,则几乎没有一人是完整的。近百人就这样站在下面,似乎心有不服,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从正在欢娱的地方被拉到了这里。

    “大人,卑职幸不辱命,将他们全带来了。”宗尹上前缴命道。

    我看了看怀表,时间刚好一小时。

    “很好,你就站在这里吧。”我点头微笑道。然后转过脸,示意凌玄发说话。

    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图,看着下面:“你们可知罪?”

    众人茫然的看着我,似乎不知罪在何处。

    “还不跪下!”刘施图忍不住大吼。

    稀稀拉拉的,跪下了十余人。看来,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根本就不适合军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而且还获得一定职位的。

    “全军集合,将官不到,该当何罪?整训期间,不得擅离军营,你们又到哪里去了?身为军官,任意妄为,吃喝嫖赌,军纪何在?败坏纪律,涣散军心,这难道还不是死罪?”

    随着凌玄发一连声的道出他们的罪名,多数人已坚持不住,纷纷跪了下去。到他话音结束的时候,还有两人昂然而立。

    “我爹是太子殿下门客。”一人这才说道。

    另一人道:“我珀摩提家世代公爵,战功卓著,本人只是出去吃喝一顿,那有什么了不起?”

    听这两人语气,似乎这根本不算什么,擅离职守不过小事一桩。

    两人话一出口,不仅凌选发气急,我也火了。本来,我并没有杀意,只想教训一顿罢了。可此时,我却发现这根本也行不通。对这些世代贵族来说,我完全无足轻重一般。这,是一个重视门第的国家。

    我已没有了慢慢说教的耐性,微微向凌玄发使了个眼色。

    “你们可知道,阿史那大人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整顿军队,而你们,不但不知悔改,反在这里乱我军心……身为阿史那大人帐前游击将军的我,怎能任你们如此妄为,败坏大人的声誉!左右,将这两人推出去斩了!”

    押解的士兵将两人推了出去,两人还在大叫什么“你敢杀我”“我父亲会为我报仇”之类的话。为什么不敢杀?报仇?哼,我轻蔑的想道,世家子弟又算得了什么。

    不一会,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拿了上来,在凌玄发的命令下挂在了旗杆之上,让余人引以为戒。

    刚才还脸有不服神情的众人,表情都开始变得恭谨。就连一直不那么恭顺的梵.温贝克赫,此刻也露出一种不敢小觑的神色。

    “尔等擅离职守,虽然认罪态度还好,但,必要的惩罚还是要的,即日一律降为小兵!”凌玄发的眼光一一扫过这些开始恐惧的人,继续道:“可有不服?没有?那好,现在我们进行今日的正事。大人,属下等听您吩咐。”

    军队,需要罚,也需要奖。

    尽管我已说明由凌玄发代我处理一切,但大概他为了时刻提醒所有人我才是他们的首领,因此,他主动退到了我身后。

    “好吧,那么就还是由本人亲自来说明今日我们要进行的整编。首先,梵.温贝克赫与宗尹,治军严明,号令严整,即日升为游击将军衔千总。”待说明对二人的升赏后,我又接着鼓励道:“本官今日到来,将从你们中拣选一万精兵,随我出征北方,抵抗象牙帝国的入侵。你们本是国家大好男儿,应该懂得保家卫国的道理。男儿立功当在战场,而不是默默的死于安乐。我的军纪很简单,就是赏罚分明,令行禁止。……”

    在说完军纪之后,我又接着说道:“现在,我授命于梵.温贝克赫与宗尹你们两位将军,由你们在下面这些人中各自挑选五名千总,再由他们去挑选自己的营官、哨官以及什长,最后由什长去挑选兵丁。今日,我们就要把所有军官都选出来。我宣布,无论出身,不分贵贱,只要有能力,你们都可以挑选,当然,假如你们的挑选并不符合实情,我也不会轻饶二位!……”

    其实,这也是一个便捷的办法,毕竟这些人彼此之间早已熟悉,谁有能力谁没有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于是,在梵.温贝克赫与宗尹两人帮助下,所有什长以上的军官很快就挑选了出来。当晚,我就命令在营中大宴,并决定第二日完成兵丁的挑选与部队的组建。

    本来最初我只打算建成十个千总属队,但后来我由改变了主意,决定选出选出一万二千人,组成上应天象的黄道十二宫,于是当时就要求梵.温贝克赫与宗尹再各自另找五人出来做千总。其中,计划马步军各六千,除了由梵.温贝克赫与宗尹两位游击将军衔千总分别兼任水瓶与双鱼二宫长官,预定由凌玄发统领狮*之外,另由原来的什长哨官营官中选出了十名千总,其中一人为狮*千总直属于凌玄发,另外还有两人为黑铁法师。

    我的军队,暂命为“雷火”。

    “来,各位同僚,对,从今以后我们就都是阿史那大人属下的同僚了,让我们一起向大人敬酒,表示我们的效忠!”

    趁着酒意,凌玄发端着酒碗站了起来。

    “向阿史那大人效忠,向大人效忠!”

    众人在凌玄发带领下,单膝跪地向我敬酒。

    我一仰而尽,“各位,快快起来!虽然从职务上你们是我们的下属,但在军队之中你们也更是我的兄弟!从今以后,大家同甘共苦,共同升官发财!”

    “对,对,同甘共苦,共同升官发财!”众人跟着叫喊。

    我知道,这些人已成了我的核心力量,这支军队也完全成了我的军队。

    “好了,现在我要向各位说明一下明日如何挑选士兵,组建我们的部队。要知道我们的部队不仅与从前的编制不同,而且也要让所有士兵知道,大家都是同甘共苦、共同进退的,只要肯出力为国家效力,大家都有好处……”

    接下来,我就具体说明了马步军的新式混合编制方法。

    第二日,仅用了半天时间我的军队就正式组建完毕。

    “各位兄弟,”站在校场阅兵台上,我中气充沛的大声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阿史那的兄弟!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们穿什么,我就穿什么,直到战争结束。不单如此,我还要保证你们个个有钱有官有女人!只要你们跟着我,为帝国效力!”

    “誓死跟随大人!”不知谁大吼了一声,全军一齐呐喊,“为帝国效力!”

    还有两天训练与整备的时间。

    那些军备、辎重等琐务,就要在这短时间内完成。我在大概交代了一下方略之后,就把这些事情交给凌玄发以及新选拔出的几名中军官去做了。

    ****                ******                        ****

    回到自己的宅第,沙儿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端上来了饭菜。经过这两天的大暴晒,我也是又累又饿。

    沙儿这几天都因为父亲六王的事而闷闷不乐,事实上,若不是我专门请命,恐怕她也跟着六王被遣送那个偏僻的小镇了。六王的其他的子女就是如此处置,并全数削籍为平民的。

    由于知道了沙儿并不幸运的身世,我也格外怜惜她。原来,她的母亲本只是王府中侍侯王妃的一名普通丫鬟,却被六王强暴,而生下沙儿。由于皇室独有的婚姻血缘制度,这种与平民生下的子女自然是不被承认的,沙儿的童年也在几乎无人照管的情况下度过。那天,她出现在我身边,则是六王刻意安排。据沙儿说,当她一见到我,就下定决心要跟着我,而不会把我的情况告诉她的父亲。因为这样,六王一直还以为我已忠心投效他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我一看到你就对你产生了信心。”

    “但是,你知道你不可能成为我的……”

    “我知道!以我的出身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但是我愿意,我就是要跟着你!”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并不是因为你的出身……其实我的出身,何尝又有多好?只不过,我的心早已随着绿袖埋在了地下。”

    “你何必要骗沙儿呢?”她置疑道,“那其实不过是你的另一个借口,别人不知道,我却明白,你的心其实是给了公主殿下了。”

    “对,你说得对,我不该骗你。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可能让你成为我正式的妻子……”我其实没有想到,年纪不大的她居然已懂得这么多。

    “一名侍妾就够了……”她幽怨道。

    我不仅抱紧了她,有些愧疚的说道:“我会很疼你的,你再也不会苦命了,虽然你得不到我全部的爱,却可以得到我大部分的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专情的人,但我知道自己是一名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男子。虽然我也知道,男儿三妻四妾在贵族是很平常的,但我却不能以之为平常,我对她总有一种歉意。

    对着灯火出了一会神,沙儿的眼圈忽然有些红了。我知道,她又想起了她的父亲。尽管沙儿有着不幸的童年,可憎的父亲,可毕竟父女天性,像沙儿这样的善良女孩,自然不会对她父亲的事无动于衷。当时还是她恳请我善待她的父亲,因此,才只是将六王终身监禁。

    “不要难过了,过两天我带你到北方大草原去看看。”半是哄她开心,也半是说明我已决定带着她一道出征。

    “不是,我已经没什么了,真的。草原,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沙儿笑着说,看得出来,她的开心有几分勉强,我也不再指出了。

    “是吗?那更值得去看看了,其实我也没见过,哈。听别人说,有成群的角鹿,奔跑的羚羊,无垠的绿草,潺潺的小溪……”这些,我都是听凌大哥说的。“只要我们打跑了入侵的敌人,就可以给你抓几只回来尝尝……”

    “不要,”沙儿尖声打断了我,“我只要可以看看它们,看看他们跟父母在一起嬉笑、玩乐,这就够了。它们肯定很乖的。”

    “好,好,最多到时我求太子殿下赏一块草原给我。那想什么时候去看,去玩,都可以了。对,就这样,为了沙儿你的梦想,我可是要好好打仗,立下赫赫战功才行。”

    “你……为什么对沙儿这么好呢?”

    “你不是救了我吗?更何况,我喜欢你这个小丫头啊。”我笑了。我知道,这是一种不同于爱情的喜欢,但又不是对妹妹的喜欢,而是另外的,带着几丝少年记忆的喜欢。

    可,对于公主呢,那又是什么?难道永远都是女神一般的感觉,而没有丝毫希望亲近的奢望?我不能欺骗自己,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是一种倾向于爱情的东西。

    相思。

    今天我一定要去见她。

    我的心有些惴惴,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怕什么。以往每次想到公主,我都是一种不敢仰视的心绪。

    今天,我的感情终于朝着重大变化的方向发展了。

    后果,会如何?我自己根本就不敢想象。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就是这样的,不想的时候,它离你很远;当想到的瞬间,关于它的所有记忆与设想都会在猛然之间占据全副身心。

    “我出去一下,找凌大哥有事。”在我陷入思考的时候,沙儿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我,却并不打扰。

    不知道她看出我在想什么没有,应该不会吧,她还是个孩子。但也说不定,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子。

    我自己明白,所谓去找凌大哥,不过是掩饰不安的一个借口罢了。

    从凌大哥那里出来,天已经很晚了,月亮逐渐爬上了枝头。所有行军事务,我都清楚的与他商量过了。

    现在,我决定鼓起勇气去找公主。

    看着花树的影子在风中缓缓摇逸,我在公主后花园围墙外徘徊了很久,却一直没有跃进去的力气。

    本来,我可以从正门通报进入的,但那种好象汇报事务一样的气氛,并不是我所需要的。

    “吱嘎”一声,一个小门忽然打开了。

    “公主让你进来。”一个小丫头指着我说道。我跟着她走了进去,她关上门后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朗月公主正站在庭院中间,月光在她的映衬下显得更为皎洁。

    我不明白,她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公主,我……我……”半晌,我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知为什么,平日言辞便给的我,此刻在她面前竟半句也说不出来。

    她的眼光突然转向我,在我脸上盯了半会儿,这才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我急道。确实,我的心思恐怕她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从前我自己总是自欺欺人罢了。

    “恐怕当你们扫平边患,胜利归来之日,也正是我远赴异国他乡之时吧。”

    公主这样娓娓道来,我心中的热情也在刹那间降至冰凉。

    我也想起了,公主早已许配他国王子,只待当今太子登上大位,她就会卸下肩头重担,远赴异乡。听她的语气,这件事情也是绝无转圜余地的。

    “你还是走吧。”

    听着她轻轻的发出逐客令,我很想再说什么,例如反抗命运之类,可我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毕竟,命运中有些是可以抗争,而另外一些是不可抗争的。

    常常听人说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说这话的不是根本就没有抓住命运,就是虚夸自己的能力。

    公主的心思,我也听得很明白。但,我只能转过身,急速走出了花园。

    秋季已经来临,凋落的花瓣与落叶洒落长长的街道。

    这一日,正是红云历1842年九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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