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上限与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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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观月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绝非一块打篮球的好材料。
在这项需要跑动、冲撞、弹跳等诸多因素的运动中，瘦弱而矮小的程观月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许只有自己的身体协调性与平衡能力罢了。事实上，他这样的少年，最好的位置是在场下，老老实实地坐在看台上呐喊助威就可以了。
可程观月显然并没有接受这种设定。就算一开始他打球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交朋友，但他用超乎常人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个境界。而很多时候，程观月也会想，如果不是那一年的空白期，或许现在的他，还能达到更高的高度。
可是他现在，开始怀疑了。
因为两个字：天赋。
他没有任何天赋，却要逆天改命。但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天真。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达成的。就如同现在——无论他如何锻炼自己的视野与球场洞察力，身高的劣势注定了他会在黄棣等人的强力包夹之下会因为视线被阻隔而找不到队友。无论他如何提高自己的敏捷度，却也没法从这种包夹之中突围，因为他无法依靠身体的接触与冲撞为自己创造空当，而对手包夹之中的狭小空隙容不得自己灵活度辗转腾挪。
这就是……天赋的差别吧。
程观月极少会被人逼迫到这种动弹不得的境地。很多时候，正相反，他会为对手的包夹而感到兴奋，甚至恨不得吸引包夹，因为那意味着他将最大化发挥出自己传球的威力。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明白，原来自己过去的想法是那么自大、那么无知，原来他竟然不曾真正遇到过顶尖的包夹。
而他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体条件，在面对这种包夹时，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天赋这种东西，就如同天花板，如同瓶颈。无论你是否在意，它就在那里，将你牢牢钉死在原地。
那就是我的上限了……程观月心想——那就是我能达到的极限了吧……
刹那间程观月有些自暴自弃，心态不稳的毛病在这个时候再度显现出危险的苗头。他已经连续在传球上失误了，而那是他最得意的武器，最强大的领域，最能自恃与黄棣一战的技巧。而一旦心态失衡，许多本可以做出来的技术动作恐怕也会变形。
程观月几乎要放弃这个回合了。但是金小渝从内线狂奔而出，努力靠向程观月能见的范围里，朝着程观月疯狂招手。
“小月月，这里！这里！”
看到金小渝那显得焦虑的表情，程观月的身子微微一震——怎么回事，队友们还在奋斗，自己怎么会突然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呢？这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分差明明还没有到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啊！
程观月终于瞅准机会，千辛万苦将球传到了金小渝的手中。
金小渝拿球之后，见无人防守，选择原地跳投。可球出手前的瞬间，他的眼角隐隐瞥见了人影。
金小渝下意识地提高出手速度，篮球刚刚离手，任飞便从眼前掠过，如果稍稍慢一点，恐怕就会吃一个火锅。
就算是金小渝，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吃惊。这种满场游弋、无处不在的补防，金小渝曾经也做到过，但那也仅仅是局限于镇守三秒区外一小圈的区域中，而这个任飞，防守范围仿佛能够覆盖整个三分线以内，滴水不漏，毫无破绽，无懈可击。
那是巅峰的意识、巅峰的速度、巅峰的身体控制能力相结合。连金小渝都忍不住去想，这么强大的球员都只不过是老二，那个黄棣，如果真的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究竟会有多么可怕！
当然，金小渝还没有想到，黄棣在防守端已经展现出近乎百分百的实力了。只不过承受这种压力的是程观月，金小渝还没有来得及去正面感受罢了。
仓促出手的后果就是力道拿捏不稳，篮球弹出来后被周兴拿到篮板。周兴把球传给黄棣，而黄棣甚至没有抬头，就将去朝前场扔了出去。
跑到最前面的，竟然是李深。
北焱中学虽然也是一支比较依靠速度的球队，但他们绝大多数的快攻都集中在黄棣和任飞的身上——任飞依靠速度突前，而黄棣则依靠自己的视野传球。因为拥有三名个人能力极强的球员，所以他们不像凤阳高中那样依赖快攻。但是这场比赛，北焱中学竟然全民皆兵地打起快攻来了。外行人看来北焱中学和过去没有区别，但内行却看出来其中的蹊跷。
“表妹……”胡星低声说道。
“我明白……”柳源源脸色苍白，低声回应。
乔语在一边听着这两兄妹打哑谜似的，觉得莫名其妙。
胡星和柳源源心中都很清楚，北焱中学已经发现了凤阳高中防守中最大的破绽，而且他们恰好又有能力去击破那个破绽。
凤阳高中在进攻之中，采取的是V型落位。射手沿着三分线依次散开，球员的位置沉得很深，弧顶位置只会留下程观月一个人。这就注定了凤阳高中的退防能力较弱——他们靠着快攻起家，却也最害怕对手的快攻。
可是过去遇到的对手，一来忌惮凤阳高中的快攻风暴，不愿意落入对手的节奏之中，二来很少有球队拥有那种强大的推快攻能力的后卫与冲锋球员；所以他们都会尽量压节奏，降低比赛的速度。但北焱中学不一样啊，他们既愿意，也有能力用快攻与凤阳高中刚正面。更何况他们针对的，可是凤阳高中一直以来不为人所发现的弱点啊！
胡星皱着眉头——对方的教练，那个叫陈世伟的男人，实在是一个神秘的家伙。身为一支豪强球队的教练，他却毫无资历，低调避世，就连蒋逸海都挖不出他更多的资料。可是现在看来，他能够压住这一群明星球员，自然还是有他的一套的。
胡星在场下心念急转，球场上也是风云变幻。李深在快攻中接黄棣传球直接上篮，但是他没能得分——因为金小渝从身后扑了上来。这一次李深没有想到金小渝竟然能够追上来，自然也没有想到去做假动作，终于挨了金小渝一个钉板大帽。但随着程观月大喊一声“小心”，金小渝回头，看到篮板球弹出来，落到了领先程观月半个身位的任飞的手中。
程观月明明是比任飞先起步的，可任飞硬是凭借自己的速度强行超车。程观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飞超越自己，抢到篮板，再跨出一步彻底甩开程观月，直接上篮。
“休想！”金小渝大喝，再度展现出自己的连续弹跳能力。他瞅准任飞起跳的方位，纵身一跃，伸手封盖。
任飞身在空中，面不改色。他原本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屈膝挺腰，身体弓起，篮球也收到了胸前。他借助起跳的冲力向前滑翔了一小段距离，身体已经从金小渝的身侧飞过，来到了篮板的另一侧。等到即将落地，任飞才冷静地稳稳将球向上一送。他指尖发力拨球，篮球带着旋儿擦着篮板飞入网窝之中。
精彩绝伦的反手拉杆上篮。
42：58.
“暂停暂停！”胡星几乎是冲向技术台，大声吼道。
在不知不觉之中，局势已经失控了。第三节打了不到4分钟，北焱中学竟然没有投丢一个球，而凤阳高中却只得两分。比分悄无声息逼近20分，任飞那个精彩的得分则进一步鼓舞了北焱中学的士气。胡星不能等下去了，他必须立刻申请暂停，打断对手的节奏。
程观月看着伸出双手挑动着观众情绪、耀武扬威跑回去的任飞，心情复杂。
“这就是天赋。”黄棣站在程观月的身后，淡淡地说，“我们常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有些人偏偏不会服从这样的定律。任飞拥有藐视全国高中生篮球选手的速度，却同时拥有不弱于任何人的强壮身体，同时还能够兼得那样的柔韧性与身体控制力。
要知道，他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可能有很多人，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他这样的境界吧。”
“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天赋决定了我们的上限。有些东西从你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无论你怎么挣扎也是无法改变的。”黄棣神色淡然，可语气中自有一种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味道，“程观月，其实我蛮欣赏你的。以你这种身体条件，居然能够站在这样的舞台上，说明了你在背后不为人知的地方付出了太多的努力。你值得尊敬，但现实情况也是残酷的，到此为止了。你的上限已经被决定了，那是你无法逾越的天花板。所以，认命吧，不要挣扎了。”
“你是想让我认输？”
“这是毫无意义的挣扎。赛前我可能还会有些谨慎，但比赛进行到现在，我觉得我已经可以说出这句话了——认输吧，挣扎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哼……比赛还有那么长时间才结束，你就真的不怕被打脸吗？”
黄棣抬头看了一眼记分牌，他们现在领先16分：“我知道你的底气在哪。你们面对骏驰中学时，曾在落后24分时上演绝地翻盘，所以你觉得面对我们，你们也可以翻盘，对吧？可是你有仔细想过吗——那一场比赛你们之所以最终获胜，是因为骏驰中学自始至终没有找到有效的限制你的办法，而那场比赛也恰好你状态大勇。但这场比赛不一样，你已经彻底被锁死了，所以你觉得，你们的翻盘点在什么地方？”
“黄棣，你……”
“程观月，你和我们球队的李深很相似。我很欣赏李深，因为他也是那样一个，身体素质明明一般，却能依靠努力一步步爬到令许多人仰望的境地的球员。可即便如此，他在我们球队也只是三当家的地位，永远也当不了老大。”黄棣看着程观月，“其实也难为你了，如果你也能够在某支球队担当第二或者第三核心的话，说不定情况会好很多。可惜你摊上了凤阳高中这样一支烂队，摊上了这样一群平庸的队友，所以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似得成为球队的第一核心。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难为你了，可实力决定了，你和你的球队，到此为止了。”
黄棣的话真的有那么一刻打动了程观月，因为他不自觉想起初中那段时光，那个时候他站在项文和程诺身后，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仿佛在那个时候才能更加纯粹地享受到关于篮球的乐趣。也许他真的只适合去站在别人的身后。当他真的要只身一人来扛起一支球队的时候，他会疲惫，会恐惧，会不知所措，会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而且……有时候，效果并不那么理想。比如初中的全省决赛，比如现在，他们是不是真的可能在这里止步……
但他不愿意承认，因为黄棣的那句话——
“可惜你摊上了凤阳高中这样一支烂队。”
程观月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球队，不是什么烂队；我的队友很强，他们不是什么平庸的球员。他们是我最好的兄弟，是我最强的羁绊，黄棣，小看我们，你会付出代价的！”
“哦？”黄棣眉梢一挑，“你内心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你……”
“其实我也相信，你内心真的是那么想的。”黄棣摇了摇头，“真是可惜，直到现在你也没有发现，你的那些所谓的羁绊，才是你所有懦弱的来源啊！”
程观月又是一愣。
懦弱……竟然又有人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他。
“好好想想吧……”黄棣转身，“不过，就算你想明白也不会赢的。结局早已注定，放弃吧。”
PS: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因为出差的缘故断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连续更新没了啊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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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棣，你……”
“程观月，你和我们球队的李深很相似。我很欣赏李深，因为他也是那样一个，身体素质明明一般，却能依靠努力一步步爬到令许多人仰望的境地的球员。可即便如此，他在我们球队也只是三当家的地位，永远也当不了老大。”黄棣看着程观月，“其实也难为你了，如果你也能够在某支球队担当第二或者第三核心的话，说不定情况会好很多。可惜你摊上了凤阳高中这样一支烂队，摊上了这样一群平庸的队友，所以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似得成为球队的第一核心。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难为你了，可实力决定了，你和你的球队，到此为止了。”
黄棣的话真的有那么一刻打动了程观月，因为他不自觉想起初中那段时光，那个时候他站在项文和程诺身后，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仿佛在那个时候才能更加纯粹地享受到关于篮球的乐趣。也许他真的只适合去站在别人的身后。当他真的要只身一人来扛起一支球队的时候，他会疲惫，会恐惧，会不知所措，会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而且……有时候，效果并不那么理想。比如初中的全省决赛，比如现在，他们是不是真的可能在这里止步……
但他不愿意承认，因为黄棣的那句话——
“可惜你摊上了凤阳高中这样一支烂队。”
程观月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球队，不是什么烂队；我的队友很强，他们不是什么平庸的球员。他们是我最好的兄弟，是我最强的羁绊，黄棣，小看我们，你会付出代价的！”
“哦？”黄棣眉梢一挑，“你内心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你……”
“其实我也相信，你内心真的是那么想的。”黄棣摇了摇头，“真是可惜，直到现在你也没有发现，你的那些所谓的羁绊，才是你所有懦弱的来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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